蜜月酒店杀人事件图解:记忆苦楝树(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17:16:40

离开清风寨的时候,忽然发现村口有棵苦楝树。它的树干碗口那么粗,树皮皱裂,像是手一碰就要脱落似的。大多枝杈都是光秃秃的的了,只有少数的稀疏的树叶,泛着暗黄,站在枝桠的顶端还坚韧的不肯离去。最耀眼的是一树的苦楝果,一串串,一球球的挂在枝头树杈间,金黄金黄的,饱满圆润。我不禁拍下了这久违了的苦楝树。

 

 

说实话,若不是在清风寨见到这棵苦楝树,记忆中还真的没有了它的身影,好多年了,没见过,也没人提起过,就像生命中从未遇到过一样,全然忘却了。然而,在清风寨见到它的那瞬间里,宛如一个失忆者突然清醒,对于苦楝树的记忆全都一跃而出;就像一孔被堵塞的泉眼,一旦疏通泉水就会喷涌而来。

苦楝树,我生命中有“树”的概念的时候,就是从它开始的。幼时,家乡人家的房子一字形排开,门前一条横贯南北的小河,除了河边栽种些不怕水淹的杨柳外,房前屋后篱笆边,几乎都是苦楝树。每户的门前一条大路,大路前面就是四五排的树,一家家的树连起来,成了一片苦楝树林,一眼望不到头。

春天,树叶绿了,一片一片细小的叶,翠生生的发亮,一些嫩枝干青青的,很脆很脆的,让人不忍得随意碰,生怕会碰折了它。大人是不会去弄哪些新生命的,小孩子则常常奈何不了好奇心,要伸手触摸自己够得着的树叶树枝,结果是粘到满手的苦味,以后才再不敢惹它了。这个季节,家乡的空气里到处充满了淡淡的幽苦清香的气息。

初夏,苦楝树开花了,树枝的桠杈间,满满当当的开着细碎的,或淡紫或乳白的花,它们那样与世无争的,随意的绽放着。在乡村,繁忙的人们没有多少人在意它们色彩,也没多少人倾心它们的芳香,它就那么自在的开,自在的落。只有孩子们会拾起它们,聚拢来,几个小伙伴过家家,拿它当上等的菜,招待客人。

渐渐地它的枝叶繁茂了树荫浓密了,知了在它的头顶炸开了锅,人们才真正注意到它感谢它。当有人遇到暴风雨,来不及跑回家,钻到它们的身下,在一片干干的土地上时,仰头会说,幸亏有了这片苦楝树!当有人难耐烈日酷暑,扛着锄头,扇着草帽,敞开湿透的衣服,坐在树荫下时会叹道,这里好凉快!最受益的还是我们这班孩子,成天在树林里嬉戏追逐,捉迷藏,抓子,跳田,任意的享受着苦楝树的浓荫,尽情的呼吸着苦楝树酿造的芬芳,苦楝树影子抚摸着我们成长。

最有意思的是冬天,苦楝树脱去绿装,换上金黄。叶落了,枝枯了,苦楝果一树一树的挂满了林子,仿佛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我们曾用这些果子打玩仗,男孩子还用它做子弹,放在弹弓上打鸟。

儿时的冬天十分寒冷,早晨常常有很厚的霜。小孩子不怕冷,我们常常早起做两件事:一是跑到林子里去捡那些枯落的树枝,一抱一抱的捡回家,给妈妈烧火做饭。还有一件事,捡苦楝果,给妈妈和嫂嫂们洗衣服。那时好像还没有洗衣粉,肥皂是凭票才能买得到的,家里要有一块肥皂,是很珍惜着用的,所以要洗被子这样的大物件时,就用苦楝果去洗。每当家里要洗被子,妈妈就叫我去捡苦楝果回来。那时,手上提着个小篮子,脚底下踩着厚厚的白霜,嘎吱嘎吱的响,捡起被霜盖住果子,在篮子边沿敲敲,再放进去,手冻得红红的,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冷。捡回家后妈妈用热水浸泡,到苦楝果子软化,再把被子放进水里揉搓洗刷,这样洗后的被子不但干净,而且上面留有浓浓的苦楝果的清香,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的温馨暖和。

苦楝树生命力旺盛,可是它生长很慢,后来人们埋怨它成材慢,就渐渐以泡桐树、大叶柳取代了它,村里的苦楝树就越来越少了。再后来,乡村进行房屋规划,我们的老房子全都拆迁到指定的地点,那些值钱的椿树,易成材的大叶柳被人们移栽到了新居所,可那些我生命里最先认识的苦楝树,全都被留在了原处,它们的结局当然是被砍伐,被夷为平地,上面种上了庄稼。

苦楝树的身影,也就这样在我的记忆中走远走远……然而走远的记忆并不是消失,而是深藏,就像火柴头上聚集的红磷,只要轻轻划动,就会释放,就会燃烧,会炽热着自己温暖着情怀。记忆中苦楝树默默的生,默默地长,与人无争,不计恩怨的风格,依然那么令我感动;记忆中的那片苦楝树林,你依然那么葱茏茂密;记忆里妈妈用我捡回的苦楝果洗净的被子,依然那么清香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