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学院学前教育:人间有味是清欢[随笔集](首页推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7 05:46:04
人间有味是清欢[随笔集]
  
  
  ■王立
  
  
  【提要】西晋文学家左思有诗曰:“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这山水清音到了唐朝诗人王维的笔下,便有声有色起来。那种音响、色彩、构图、线条与诗人的人生情怀,是立体的、又是全息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风光壮丽、意境悠远;“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空寂灵动、清新纯美。王维之清幽绝俗、空灵澄明,世所少见。
  于旖旎繁华、面目可疑的尘间俗世,诗意地栖居似乎已是奢侈的梦想。或许,一本书籍、一则诗文、一叶山水风景,尚可为现代人抵达超尘脱俗的人生意境提供一种可能、一种途径。邂逅了,相遇了,便是缘分、便是福祉。或坐拥书城、或山水做伴,释尽心中块垒、顿悟人文情怀。独自清欢,胜却人间无数风情,似水年华便充满了无尽的芬芳。
  泰戈尔说:“当文学的魔棒一触到细小的生命——一朵野花或一片绿叶时,其强烈的光亮让帝王们黯然失色。”而文学之光的照耀,将使我们卑微的灵魂明亮、丰盈而又高贵。
    
  【缘起】网络人生,四处闲逛。所撰文字,流浪在外。虽是独自清欢,却不小心让人错爱。这一错爱,许多文字便为他人占为已有,或发帖于论坛、或收藏于博客、或投稿于报刊、或收入文集专著,凡此行径,极为不耻,亦无可奈何。余时有暇,把散落在网络论坛间的文字辑集相聚,曰:《人间有味是清欢》,分为“山情水韵”、“雪泥鸿爪”、“书林文丛”三辑,约十五余万字,待陆续上传存档、方便查阅。谓之“蔽帚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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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立 回复日期:2006-10-17 22:25:53 
    
  ◎书林文丛
  
  肠断白萍 泪尽沅湘
  
  ■王立
  
  我读《红楼梦》之前,曾迷恋越剧《红楼梦》。那时虽是无知少年,却深深折服于《红楼梦》精湛优美的唱词,尤其是为宝黛爱情的悲剧之美而震撼。我甚至大段大段抄录“葬花”、“焚稿”、“哭灵”等唱词,日诵夜吟不能自已。惊叹天底下竟有如此绝美的文字,尤其是以婉转清丽的越剧曲调表现出来,更是凭添神韵,回味无穷。
  初读《红楼梦》,正值生命的花季。受了越剧《红楼梦》的影响,我最为关注的是宝黛的爱情。鲁迅先生说过,一部《红楼梦》使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可见《红楼梦》包容之巨、涉及之广、开掘之深。我非才子,缠绵情爱亦是无以解脱的情结。想那林黛玉,本是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一棵“绛珠仙草”,而贾宝玉原是赤霞宫的神瑛侍者,每日以甘露灌溉“绛珠仙草”,后“绛珠仙草”承天地之精华,又得甘露滋润,修化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儿身,多愁善感,欲以一生的眼泪报甘露之恩。所以,当宝、黛首次相见,都觉得似曾相识。曹雪芹这一神来之笔,令我对爱情充满了幻想,始觉人间姻缘本是前生所定,并非人力所为。正是有了这份前尘旧缘,宝、黛一见钟情,心心相印。
  宝玉与黛玉两小无猜,耳鬓厮磨,“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这是童稚天真的少儿时代,也是他俩最快乐的时光。而宝、黛情窦初开,把对方真正纳入心底,始于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宝玉听了喜不自禁,笑道:“待我放下书,帮你来收拾。”黛玉道:“什么书?”宝玉见问,慌的藏之不迭,便说道:“不过是《中庸》《大学》。”黛玉笑道:“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儿给我瞧,好多着呢。”宝玉道:“好妹妹,若论你,我是不怕的。你看了,好歹别告诉别人去。真真这是好书!你要看了,连饭也不想吃呢。”一面说,一面递了过去。林黛玉把花具且都放下,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
  
  《西厢记》成了宝、黛爱情之花绽放的土壤,或者说是一种连接两颗心灵的媒介。其时,他们已搬入大观园。宝玉居怡红院、黛玉住潇湘馆。依然是比邻而居、情同手足。但蘅芜苑的薛宝钗显然对黛玉构成了情爱世界的威胁。薛宝钗雍容丰美,是个颇识大体、讨人喜欢的青春女儿,在荣国府上下八面玲珑,拥有良好的人际环境。当她在“被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却最终入宫无望之后,便力求入主荣国府。聪明的宝钗清楚地看到主宰宝玉婚姻的人是贾母、王夫人,而不是宝玉本人。所以她采取的策略是,千方百计从贾母、王夫人身上打通她与宝玉的婚姻之路,而王熙凤等实权派人物乘势而上,赵姨娘、周瑞家的等人看风使舵,这就形成了一股非常强大的合力。这是后四十回高鹗续作设计的情节,与曹雪芹原旨并不相吻。但是,在这曹雪芹、高鹗的一百二十回文本中,确实看到了宝黛爱情“风刀霜剑严相逼”。敏感而又不谙世故的黛玉意识到了这样一种危险,但孤傲清高的个性不会允许自己去依托外力争取婚姻,超尘脱俗的黛玉唯求与宝玉心灵相通、获得爱情。从宝玉赠帕、黛玉赋诗的那一刻起,黛玉就深深明白她在宝玉心中的重量了,那种爱情决不是一场世俗的婚姻所能取代的。
  在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黛玉一曲《葬花吟》,借花喻已,“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就是对自身处境的咏叹。及至“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令宝玉不觉恸倒山坡之上。在接下去的一回中:
  
  那林黛玉正自伤感,忽听山坡上也有悲声,心下想道:“人人都笑我有些痴病,难道还有一个痴子不成?”想着,抬头一看,见是宝玉。林黛玉看见,便道:“啐!我道是谁,原来是这个狠心短命的……”刚说到“短命”二字,又把口掩住,长叹了一声,自己抽身便走了。
  
  这两个大观园中的“痴子”,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黛玉可以感知宝玉心心念念的只有她,但她却无以把握自己的爱情,甚至自己柔弱的生命。她所要做的,必须确证宝玉对她的真情。爱情是她的生命,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以黛玉的敏锐与才思,她已深知自己不是那个妩媚风流又工于心的宝钗的对手。她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人生的现实,只能对这样一份人间真情生死相许。以兰为心、以玉为骨、以莲为舌、以水为神的黛玉,所以为宝玉有流不完的泪水,对宝玉满怀巨大沉重又无处可依的深情,而宝玉也是“任凭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然而,人世间的风刀霜剑,使这一对有情人终未成眷属。在第九十六回“瞒消息凤姐设奇谋、泄机关颦儿迷本性”,有这样一段描写:
  
  两个人也不问好,也不说话,也无推让,只管对着脸傻笑起来,……忽然听着黛玉说道:“宝玉,你为什么病了?”宝玉笑道:“我为林姑娘病了。”
  那黛玉也就站起来,瞅着宝玉只管笑,只管点头儿。……黛玉出了贾母院门,只管一直走去。紫鹃连忙搀住叫道:“姑娘往这么来。”黛玉仍是笑着随了往潇湘馆来。离门口不远,紫鹃道:“阿弥陀佛,可到了家了!”只这一句话没说完,只见黛玉身子往前一栽,哇的一声,一口血直吐出来。
  
  这是宝、黛在人间的最后一面。而这个时候,金石成姻、木石无缘已是定局。这“苦绛珠”与“病神瑛”的一笑、一问、一答,是他俩最后的真情流露。读来让人心碎,悲恸之极。黛玉的一口血吐出来,实是因了她与宝玉的爱情之花已不可挽回地被摧残了。高鹗的续作一向为人诟病,但这儿的描写基本符合了前八十回的悲剧意蕴与宝黛的爱情走向。然而,读罢一百二十回,后四十回的续作确实已丧失了前八十回的神韵。特别是高鹗把黛玉之死写得如此粗俗不堪,与曹雪芹的唯美风格相去甚远,甚至背道而驰。黛玉是曹雪芹最为钟爱的一个人物形象,按曹公一贯的笔法,看他写“秦可卿之死”一笔略过就可便知,而黛玉之死应是诗意的、凄美的,绝对不会从正面落笔,破坏冰清玉洁的黛玉形象之美与整个文本的艺术之美。
  读得最遗憾处是,当丫鬟晴雯病故后,宝玉犹作《芙蓉女儿诔》,洋洋洒洒,一倾思情。这诔文是《红楼梦》全部诗文词赋中最长的一篇。而黛玉魂归离恨天后,宝玉只是“泪洒相思地”而已。也许是悲到深处,唯有相对无言罢。又或许是因高鹗续作使然,未令宝玉一展才情。倒是越剧《红楼梦》安排了“宝玉哭灵”这一剧情。脂评认为,诔文“明是为与阿颦作谶”,“知虽诔晴雯,实乃诔黛玉也。”红学中有“袭为钗影,晴为黛影。”之说。而宝玉作此《芙蓉女儿诔》时,巧遇芙蓉花中走出来的黛玉,她对宝玉的这篇诔文殊为钟爱,对“自为红绡帐里,公子情深;始信黄土垄中,女儿命薄!”一句提出了异议,两人探讨之下,宝玉改成了“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其时,“黛玉听了,忡然变色,心中虽有无限的狐疑乱拟,外面却不肯露出,反连忙含笑点头称妙”。这篇诔晴雯之文,“似谶成真”,此般伏笔,已明确地暗示了宝、黛的爱情悲剧。作为悲剧的主角,黛玉怎能不肠断白萍、泪尽沅湘?在七十八、七十九回中,曹公事实上已将宝黛爱情的悲剧推向了高潮。
  宝钗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世俗的婚姻,而黛玉则拥有了珍贵的爱情。万两黄金容易得,知音一个也难求。这就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作者:王-立 回复日期:2006-10-17 22:2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