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姬和东方:陶瓷的前世今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15:34:05

最是那一手的菊花揉,层层叠加,在泥土上盛放指尖的花瓣;
最是那一身的水墨绘,笔笔渲染,在素胚上晕散浓艳的青花;
最是那一层的彩下釉,丝丝入扣,在墨彩上暗泛潋滟的晶莹;
最是那一窑的赤龙焰,日日烧炼,在烈火中重现美丽的涅槃。
那第一眼瞥到仰韶文化遗存中彩陶的人灵魂应是有震颤的吧,粗拙质朴的器身上涂满了橙红色条纹,美丽的神兽图腾张扬着,恣肆着,似要从器壁飞舞而出,君临天下。人与陶,就这样相对五千年的神秘时光——唯有惊艳,唯有凝眸。渐渐地,时光纪念册页页铺展,先民原始而又精致的生活卷轴次第显露。那充满灵性的陶纹,无疑给了陶器以最传神的点睛:看那双头的飞鸟骄傲地俯视着寂寞的游鱼,看那阴阳双纹彰显着对生命与宇宙最初的扣问。遥远的祖先,把心事画在了陶上,等待着某一个后生,在与它相遇的那一刻,幡然领会:那千年前的一天,天空中曾悬挂着怎样的一轮太阳,太阳旁曾遨游着怎样的一群飞鸟,我的祖先仰望于天,俯拜与地,思生之源,命之止。陶缘,即是如此的两人,立于时间两头,相会一笑。
瓷,起于白陶,始于殷商,作为中华文明的代言,瓷于陶,似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风。说起瓷,青瓷与青花瓷是两个绕不开的名字。其后的五彩瓷与粉彩瓷固然也绝代明艳,但总觉得清清爽爽的瓷器,似与素净的青色更为相配。梅子青,釉色葱郁,如梅子初生,令人如啜梅子酒,张扬的绿意在心中发酵;而天青色,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釉色,其境界大有一种蓄势待发,琵琶遮面式的欲说还休。至康熙盛世,青花已“墨分五色”,乃至一笔分浓淡,满瓶尽显柳暗花明之妙。青色瓷,观之有云淡风轻之感,敲之发金石晚钟之声。若描四季花卉于其上,瓷骨里自然别有一番妖娆永驻的风流。忽然想到,“瓷”与“词”同音,不妨改用志摩先生写给纳兰公子的一句话“那信手的一瓷青花,就波澜过你我的一个世界,可以催漫天的烟火盛开,可以催满山的荼蘼谢尽。”
试想,某一个慵懒的午后,阳光爬进木头窗格,陶器转轮和着满室流动的音乐转圈,你双手在泥土上起舞,打算着做一个插薰衣草的陶瓶,可是技艺欠佳,瓶颈中途断裂,于是改变计划,又打算着做一个盛放贝壳与鹅卵石的小坛子,可是陶土又一次半腰塌陷……最后的最后,你得到的也许只是一个装棋子的小棋盒,又或者,只是一摊陶土。但是生活便总是如此的瞬息万变,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终点,重要的是,我们享受着去向终点的每一步,我们享受着这样奇幻的旅程——一如我们如此挚爱手中转动的每一寸陶土。其实,在指尖与泥土摩挲的时段里,你的灵魂里是住着风的,而只有住着风的另灵魂才能御风而行,轻舞飞扬吧。
故而,不妨在尘世间,结一段陶瓷之缘:此中即有双全法,不负前世,不负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