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将心向佛，却修不来一日的禅锋

驼说：我自大笑，我自大哭，我自纵酒当歌，我自仆倒街头，我自冷眼看人间一切！看别人成双成对！而我，却在无人之处暗弹相思泪！

佛说：放下红尘之事，方得人间大道！浑忘世间一切烦恼。风声，雨声，一世的相思。涅磐，顿悟，一世的禅锋。

驼说：我十数载，甘苦自怡，俯首耕耘，虔心向佛，却为何偏偏修不得大圆满，难以立地成佛。

佛说：握紧拳头，你的手里是空的；伸开手掌，你拥有全世界。

驼摊开手掌，凝神四望，却未见全世界于胸怀中分毫。

数十年后，驼逝，又数年，概世间能忆起驼之名者寥寥。忽一日，一苍发老妪路过驼墓，却见其旁，荒草丛生，尽显日月斑驳，墓碑上的墓志铭依稀得见：十余年将心向佛，却修不来一日的禅锋——安托万·贾米森

曾几何时，在安妮宝贝散乱的文字中读过这样的字眼：我深深眷恋着穿着白色汗衫，身上散发着淡淡海草香水气味的男子，那样的男子斯文、宁静、儒雅，深邃的眼内，写满的是对凡尘俗世的通透的体悟……

那个时候，我想过，大概安托万就是这类男子了吧，安静祥和得如深沉的海水，内里深处却依稀可见那雄浑壮阔的梦想。

今年在骑士长长的板凳席末端依然能够坚守这份安静的男子。

一下子记起很多场面。

眼前呈现出的是一个炽热的夏天吧吧，但是已经失去表情，因为没有人会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和另一个当时看起来无比相似的人，曾经在选秀的舞台上就交换了手中帽子，一个飞往寒冷的异国，在那里顺利腾空而起，成了后乔丹时代最有号召力的球星。

而另一个，则相比之下略显落寞，他首季只能交出9.6分6.6篮板的答卷，让很多金州的球迷对球队当时的交易大为气愤。

其实现在想想，也没必要那么气愤，这个谦和文雅的男人不过是没有被放到合适的位置罢了。要知道，在没进入联盟之前，那个高飞于天的半人半神一直都是他的跟班小弟——贾米森和卡特是北卡大学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一同在NCAA征战了三个赛季，并同时在大三结束时一同选择了参加NBA的选秀，当时在NCAA，贾米森的名气就一点也不逊于卡特，甚至比卡特更具有良好的运动感觉。

接下来的几年，贾米森终于显现出当年北卡当家球星的风范，他的各项数据也稳步提升，从2000年到2003年，连续三个赛季全勤出战，且状态十分稳定，连年打出准全明星水准，只是那时的金州将寡兵微，孤掌难鸣的汉子终究也未能打开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从那个时候起，贾米森的命运似乎就被定了格。

和自己的连襟，那个半人半神的传说比起来。安托万的性子更接近北卡球服的蓝色——低调、沉稳、内敛。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更很少放声怒吼或者大笑，至多也不过是温和地挑动他那双浓黑的眉毛，在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

他不张扬，没有花边；不暴躁，鲜少发怒；不轻狂，待人接物都无比的礼貌。

所有一切负面的东西，似乎都和他绝缘一般。只是正因为如此，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往那些高高在上的超级球星时，他便不带一丝表情地躲在黑暗的角落，不羡慕，也不嫉妒，只是安静地看着，哪怕这一场，他其实比那些镁光灯下的兄弟更像主角。

只是，他也不抱怨，仿佛传说里只出现在默默杂志报纸上的劳模，任劳任怨，从不出头替自己争取一分半点的利益，至多当某些需要表彰树立楷模的时候，面对镜头，嘿嘿干笑一声，扔下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金州的第三个赛季，他已场均能够得到25分，可是有谁注意过呢？仿佛所有的媒体在刊登超级得分手的新闻或者评论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将关于安托万·贾米森所有信息瞬间清空了——他似乎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路人甲，无论贡献出怎样异彩纷呈的比赛，都不能进入导演的法眼。

2003年，他被金州人甩卖到了达拉斯，甩卖的理由更是无比的简单：这个男人缺乏领袖气质和必胜的信心。

我总是想不通，人们心中的领袖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难道不是在比赛的关键时刻可以站出来接管比赛？或者可以带队打出优秀的战绩，当然这样的前提是要足够给力的帮手。又或者，数据也要无比辉煌，看起来要比芙蓉姐姐的“S型身材”更能吸引你的注意吗？

如果是这些，贾米森似乎已经做到了，除了第二点，但如果你认为他不是，那么请你为他配置更多一些的帮手吧！

金州人似乎被贾米森温吞的外表迷惑了，他们没有看到这样的外表下其实也有一颗争胜的心。他更加忘记了，那一年对阵犹他，是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末节连砍十二分带队取得胜利的，他们也忘记了那一年是谁在小前锋和大前锋不断摇摆之中，交出了24.9分8.7篮板的出色答卷了吧。

似乎在那时的金州人眼里，领袖一定要有张扬外方的气场，扣篮后必须大喊大叫，得分后必须用嚣张的眼神逼视对手，在场上更要学会喷垃圾话。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是霸气的男人，那么好吧，石佛呢？

他真的也会这些吗？

贾米森或者不是一个出色的领袖，但这一点已经无法考证——纵观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从未获过一次，那仅仅只有几张比赛的领袖资格。或者，在奇才、在现在的骑士，他有了一些这样的机会，只是他已经老了，而且老到似乎认了自己不是领袖的命。

2003年，贾米森回报最丰厚的一年。那一年他在达拉斯的街道呼吸着稀薄得快要消失的空气，那些融合着远处泥土味道的空气，赢来了他生涯最高的荣誉之一——一座最佳第六人奖杯。

尽管这座奖杯和当时年轻力壮有着无限能量无处释放的他看起来是那般的不匹配，但无奈的却是这是他在联盟稀稀朗朗的荣誉之中，已经是相对比较重量级的一座了。

他在达拉斯只待了一年，然后就被充军发配一般地送往了首都球队华盛顿奇才去支援建设了。而正是时候，他才真正开始享受主场球迷山呼海啸的朝拜声——即便的他的名字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大将军，甚至拉里·休斯之后。

但最起码，这些呼喊声中有那么一部分是属于他的，那个时候，曾经真切地把他包围在那座满满当当的球馆之内。

他说：“寻找，让人觉得时间漫长。”

我们知道他说的是，归属。

只不过，等待也是。

贾米森等待着被人认可，等待着有那么一天可以捧起奥布莱恩杯，将百世修行化成佛前的一盏灯珑，可以安然承受后人的朝拜，一圆尘世的夙愿。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站在大将军的身后，做有力的支撑，直到韶华老去。他还是那般低调，不爱说话，连面对记者伸到眼前的话筒，都显得惜字如金。

但赛场上，他却在很多场次作出截然相反的选择，每当大将军的投篮和休斯的突破被对方完全封锁的时候，他便坚定地站出来打开局面，用他那联盟最最朴实无华的招式——中距离跳投，面框晃动之后的上篮，简单而且有效地给予对手强悍一击。

他就是那把看起来朴实且沉重的玄铁重剑，虽然剑锋全无，却依然能削金断玉、削铁如泥。首都的球迷也终于发现了他这块深藏在泥土里的珍珠，每个夜晚，他们都会为他欢呼，并且这种声音愈来愈大，尤其是在休斯出走之后、大将军和休斯的后继者巴特勒先生伤停的那些场次。

那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这个叫做安托万·贾米森的低调男人更加像这支球队的领袖，和大将军的张扬搞笑不同，他习惯站在别人的后面，但当球队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便会挺身而出，带领球队爬出深陷的泥潭，拥抱胜利的朝阳。

过往的忽略，不过是因为场上阵容组合的含糊、队友的光彩照人。又或者在那一年的华盛顿之前，他从未以一只富有竞争力的球队主力出现在球迷面前。当然更多的是因为他内向的性格，和同他性格同样内向的球风。亦或者，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并不能让人惊为天人的身体素质，他身体素质优秀，却不够变态，没有直冲云霄的霸气，却又多了几分看穿俗世的优雅。

可是，他却不是个有好运的人，大将军的伤停、禁赛让首都短暂的浮华终究化作片刻里的流水落花，他被送走了，去了克利夫兰，人们都羡慕他的好运，更寄望他在那里会功德圆满修成正果。

只是，世事本就无常。

克利夫兰的闹剧连累了一心向佛，百世修禅的他，赛季初，固执的教练甚至一度将他废黜冷宫。直到发现球队连战连败，才想起了依然端坐角落，面无表情的他。

“没关系，我不会怪责教练，那是球队需要。我可以安心等待，只要球队需要我，我便会挺身而出。”

重回首发的那晚，面对无数的话筒，他这般答道。

没关系，真的，现在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吧，什么都没有关系了，只是，他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怀疑，某些等待是耗尽一生却也无法等来的。

这是谁说的话。我怎么一直记得。

也许有天，他会顿悟：在我们生命中那些一段一段漫长的旅途中，一直地旋转并不能够让我们更加的清醒，反而更加混淆了这个世界，哪怕如何固执地相信，将希望寄托美好，生活将要走过的却仍然是以前生命中那些残留的遗迹。

就像是一座死城，丢弃了华丽而美好的外壳，却留下了一地草木皆兵的狼籍。

十余年将心向佛，却真的修不来一日的禅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