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改增场地租赁税率:[原创] 有一种感激叫回报（中篇情感小说）

1.

波曾经英雄救美。

    深夜小巷，年轻的歹徒抢过苹儿的坤包，还拉下苹儿的衣裙，苹儿惊恐中只知死死护着自己的身体，呼喊的声音一点都没来得及发出。

    波传奇般的路遇，一声断喝，一个剪步，扑了上去，苹儿终于化险为夷。

    接下来的情节似曾相识，和许多小说描写一般：“英雄”没走，救人救到底，耐心等待“美女”穿好衣服，然后把“美女”送到住所。

    不同的是，“美女”许是一颗惊恐的心一直悬着，除了多番表示谢谢，竟然忘了询问“英雄”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英雄”消失在远处的夜幕里，蓦然间苹儿才想起自己的失礼，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就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除去当事人，任何别人都不知道那夜的那幕。苹儿依旧在移动公司做她的前台营业员，“英雄”如何，苹儿不清楚。她当然会经常想起他，她忘不了他那有些自信的脸。女人的直觉是天生的，对于男人往往一眼就能记住。

    一个月过去了，苹儿没什么事；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苹儿仍然在自己的轨迹里运行；直到大约半年后，一声“请充100元”，让正低头整理钞票的苹儿如梦惊醒，是那人的声音！抬头望去，又正是那张回味了无数次的脸。

    来人好象突然也楞了一下，但却再没表示，而是很自若地报出号码，递上100元钱币，然后接过苹儿递来的交费单据，头也不回的走了。

    刹那间，苹儿想到应该追出去，可她没动。直觉有让她担心弄错，更想到即使是他，追上了自己该说写什么？

    她一点准备没有，她不是那种机灵的女孩，她经常恨自己的就是不善应变，遇上事情往往不知所措。

    好在他的号码留下了。因刚才她分明听到，他的手机在电脑交费的同时发出来电声音，应该是已经交费的短信通知，这号就是他的。

    她有些释然，可以联系他了。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这事也许只如一道暗伤，仅仅留在苹儿心里。她不会翻动它，去撩动已经刺痛的神经。

    当然，对他，她无疑是深深感激的。只没勇气刻意寻找他，去磊落大方地向他表示感激。她甚至打算回避，害怕这事被张扬出去，成为一个有话题的女孩。

    尽管她懂得如此处理，有些自私，亏着自己的良心，欠着他的情份，但她想不出别的法子。她愿意一辈子记住他，为他祈祷，以此稍稍安慰自己。

    可他出现了，似乎也认出她。她觉得不能继续沉默了，做人不能太对不起别人。

    她拨打他的电话，接听的依然是那个声音，她一阵欣喜。

    可他的回答却让她失望。他矢口否认在某天深夜的某处曾经救助过一个女孩。

    刚刚心情有了转变的苹儿，顿时陷入迷茫之中，真的认错人、听错声音、自己的感知发生短路？

    生活仿佛重新归于平静，可萍儿的心无法再平静下来。女人心底的波澜往往难以掀动，一旦掀动起来，想要它停歇，很难。

    苹儿正是如此。愈是断了线索，愈是想找到他，想当面感谢他，以某种方式回报他，解开自己的心结。

    人海茫茫，他在哪里？苹儿开始留心寻找。

    一次挤公交车上班，苹儿眼睛一亮，站在她前面那位的皮挎包，是黄黑两色，正是他那天挎的那种。当时他冲向歹徒时，挎包正掉在苹儿面前，这颜色搭配的皮包很少见的，苹儿记住了这包。现在苹儿注意打量站在她前面那位，太巧，是充话费的。苹儿没有惊动他，只默默盯紧他，然后，随他下车，目送他走进一家公司。苹儿记下了，是一家知名的房地产开发公司。

    苹儿确信此人就是救助自己的人。以后，苹儿托人了解了他：阎波，26岁，大学毕业，来自市郊，未婚，为人正直，这家公司工程部的现场管理员。

    苹儿再次打他电话，表明那位被救女孩就是自己，恳切陈说只想当面致谢，否则一辈子难安，希望阎波能给她机会。

    几次电话过后，阎波终于承认，并回忆了当时情景。但他对此事显得极为轻描淡写，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换别人也会这样的，算不了什么。事情过就过了，他不愿再因此费心，叫她也别老放在心上。

    苹儿执意约他见面，请他吃饭，感谢他。一周之后，两人总算坐到一起。苹儿本意请他上好点的咖啡厅，他不愿，按照他的意思，他们在一个比较小的餐厅见面。

    那天，苹儿刻意打扮自己，一件黑色纯貂绒高领内衣配上亮黄色短小羽绒背心，一条低腰浅蓝品牌牛仔裤，一双休闲旅游鞋，尽显青春绰约。阎波刚从工地下来，穿的还是一身工作服。

    席间，苹儿再三道谢，并递上一部松下FX07卡片机和两千元现金，以示酬报。

    阎波没有理会这些，只是淡淡地和苹儿聊着，告诉苹儿以后夜晚少出门，随时注意保护自己。交谈中，阎波了解到苹儿23岁，高职毕业，工作两年了，家在市内，就是那天他送苹儿回家那地方。苹儿说那天是同学聚会才晚回的。

    两人离开时，苹儿再次把数码相机和现金塞给阎波，说搞工程用得上相机的，现金只是一点心意。阎波摇摇头，没接，径自走了。

    以后，阎波依然很忙，从没联系过苹儿，在他心里，这事算是已经过了。为了不再惊扰苹儿，他充话费不去营业厅，象过去一样，买卡。只是偶尔经过苹儿所在的营业厅和她家楼下，他会不经意地看上一眼。

    苹儿心底的波澜却彻底掀动了。她常常莫名其妙地发呆，反复回味阎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出自他那一脸自信的表情，想着阎波的仗义、自信、真诚、细心和他对于财物的不屑一顾。她感觉自己已被阎波吸引，一种爱正在心里发芽。 

2.
    
    阎波工作挺忙。偌大房产开发项目，公司里就他一位现场管理。虽然有一帮监理们在管，但他们只是公司外聘的协作方。自己作为公司人员，在把握进度，质量与安全控制，乙方、监理方、建管部门与公司之间的衔接，代表公司行使现场管理职权等等方面，都得一一到位。他通常早上7点前就到工地，晚上9点甚至更晚才回到宿舍。在公司老总和员工眼里，他是位不需要别人安排和督促工作的员工。

    其实，阎波是郁闷的，为恋爱的事。今年他26岁，三年前从上海一所大学毕业。大四时，认识一位女孩，在同学生日聚会上。她作为同学表妹新认识的朋友，被拉过来。从听完那女孩的自我介绍时起，他就被她的含情脉脉、楚楚动人吸引，认定她是自己梦里千百回蓦然回首的女孩。

    阎波181的个头，长相性情都酷似马天宇。清新的帅气里，有着一丝冷冷的清凉和凄惶。好在他偶尔的笑容总能给人一缕温暖，一份透彻，招人疼爱。在学校，他算得上有名的酷哥帅哥，明里暗里追他的女孩，不下一大把。他一直是她们讨论和关注的偶像。

    可阎波有他的尺度。自己来自农村，父母都只是普通庄稼人，自己下面还有一位上高中的妹妹，家境比较贫寒。想在上海这大都市的大学里捞上一位都见识不凡的女生，最终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一直有一种不可言喻深沉笼罩的自卑感。

    而眼前这女孩一样来自农村，是她家乡一所高职的毕业生，现在上海郊区一家三星级酒店做客房部服务员。以她的条件、气质，阎波有了信心，觉得自己的未来非她莫属。从她屡屡投来的目光里，阎波明显也读出她对于自己的好感。

    在几乎所有同学都处上女友的沸腾中，青春期落寞孤独的阎波也时有躁动，十分想望拥有自己的爱恋。这女孩的从天而降，让阎波有着说不出的欣喜。数天后，他辗转联系上那女孩。几番接触，他终于和人见犹怜的她走到一起。

    她，张语菲，那年21岁，小阎波1岁，河南南阳人。她一米六六的欣长个子，一头黑亮的披肩发，纤腰不堪一握，拥有如女明星的美貌，洋娃娃般明媚如秋水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娇嫩鲜红的樱唇，雪白的肌肤，鸭蛋脸型，举止温柔文静，柔情似水，未笑时亦含笑，偶尔又露出天真活泼的灿烂笑容，全身都洋溢着少女特有的诱人魅力和一种艺术的知性美。 

    高职毕业后来到上海，希望凭着自己的青春美貌以及对于艺术的理解和情有独钟，进入上海影视娱乐圈。没想，上海太大，水太深，她一个仅仅高职艺术专业的毕业女孩，初来乍到时，又那么懵懂、腼腆、羞涩，甚至还放不下由来的一副傲气，漠视所有的潜规则，很自然地，她的期盼只能在梦境徘徊，理想一次次被现实摔的粉碎。屡屡心伤中，她最终只有讨到一份客房部服务员职业，暂时委身。 

    阎波反正到了大四，课程已不如以前繁重，学分差不多全部修完，剩下的只是实习和毕业设计，他的空余明显增多。和别的同学一样，他开始把大把时间投入到爱恋中。 

    恋上张语菲，让他长期压抑的自卑瞬间释放，感到芝麻已经为他开门。他确定，自己是这世界最幸运的一个。张语菲，就是上天对于他的格外眷顾。整日里，他想的只是张语菲。梦境中，他的语菲的一颦一笑，更一回回让他心动、眩晕。

    张语菲工作比较辛苦，上班都是白、中、晚三班倒，还经常加班。加上单位在市郊，地处偏僻，她一直不同意阎波前去探望，只是自己有空就来学校与阎波相聚。阎波两次执意去了张语菲酒店，她每次不是上班，就是上了夜班在睡，没法接待他。以后阎波也就随张语菲了，再多想念，只在学校等她。 

    张语菲每次过来，都给阎波带来许多吃的、用的，还会执意拉阎波上街，给他买衣服、鞋子什么的。在阎波面前，她特小鸟依人的。阎波懂得，张语菲对他有了深深的爱恋。 

    只是每次两人在一起时，任欲焰中烧的阎波千般激情，万般想望，她却都是巧笑婉拒，最多相吻相抱，肌肤之亲，实质的从不肯给他。甚至她一次比一次心事忡忡，欲言又止。 

    沉浸于初恋狂热中的阎波，根本没有过多地去感受她情感的微妙，只是不管不顾地把张语菲的这一切，当作女孩应该的矜持和郑重，相反对她更加怜惜，看重。 

    大半年了，他们的进行曲从没停歇。短信、电话里更是情缠意绵。阎波自然少不了寻找各种机会向张语菲渲泄自己对于她的日夜想念，发表对于他们将来的筹划。张语菲除了回应，更多次为阎波寻找求职机遇，她希望阎波以后能留在上海。 

    别看张语菲只是酒店客房部服务员，这酒店客房部里来来往往、时常住宿的，可不乏大腕、高官、重量级人士。象张语菲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可以说，足以让这些人们上心。一个偶然场合，张语菲这样美女的一句话，是能够让这些人们考虑的。终于有一次，当一位上海某区建筑业界大腕来到客房部大厅，与客房部一大群女孩们闲聊时，张语菲提起阎波的事，那大腕问明阎波情况后，一口就应承下来，同意阎波毕业后去他的公司上班，并答应尽快签约。 

    一个清晨，阎波突然收到张语菲短信，要他尽快赶去她们酒店，有要事找他。阎波短信、电话询问，张语菲的手机都是关机。 

    阎波猜想，一定是工作签约的事。 

    阎波知道，张语菲上深夜班，自己过去时她应该下班了。当阎波急匆匆赶到张语菲宿舍，同室的却说她没回。阎波立即赶往客房部。在她同事眼光的示意下，阎波推开121房，看到他心伤欲绝的一幕。 

    宽敞房间的双人床上，他心目中一向小鸟依人、温柔矜持的语菲，此刻正露出她柔若无骨的娇美玉体，媚眼如丝地躺在一位裸身中年男人身下娇啼呻吟、婉转承欢。

    阎波直看的听的两眼发黑，血往头涌，立马扑上前去，一把掀起那男人。 

    张语菲发现阎波赶到，惊慌中迅速扯过床被盖住自己。那男人被阎波掀成跪姿，懵懂里反应过来，见只是一楞头小伙，马上跳到地上，发出一声嚎吼，一拳击出，把阎波打翻在地。 

    此时，对门房间应声冲过来两人，对准阎波一顿乱踢乱打。然后他们三人扬长而去。 

    房间里，一下寂静无声，只有床被里的张语菲在瑟瑟发抖，阎波脸上的血一滴滴地直往外流。 

    阎波死死地盯着面色苍白、不敢动弹的张语菲，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感觉痛的不在身上，在心底。 

    半晌，181米的阎波揩了揩脸上的血，起身，站定，扭过头去，大步走出房间，反手把门带的砰然震响。 

    阎波几乎是在神智失常中回到学校。仰到在自己窄小的木板床上，他心如死灰，脑子里一片空白。 

    几天，除了上课、吃饭，阎波没有走出宿舍，他只想把自己深锁、尘封。121房的那一幕，始终在他脑海回旋，挥之不去。他一次次回放当时的镜头，特别是张语菲那丽靥晕红、美眸轻合、欲海销魂、任人采撷的淫荡猥亵姿势，让阎波震撼、心里绞痛。 

    忽然，他疑窦丛生。张语菲既然如此，为什么发短信让自己过去？是故意要他去看这场肉欲横流的云雨交欢吗？为什么她要这么做？是想以这场靡乱的媾合来给他羞辱？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他不解，想不通，猜想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但他始终又无法从那场恶心的亲眼目睹中解脱出来。 

    几次拿起手机，他想问张语菲个究竟。可最终每次他还是放下了手机。他没有这份耐心，当然也很难提起这份心情。当时她和别的男人一丝不挂地搂在一起，床上狼籍不堪毕竟就是事实。 

    他感到了女人的多变、虚伪、复杂和可憎。他决定结束这场已经变味的爱恋，忘掉她，把她彻底地从自己的情感里删除。 

    日子过的飞快，阎波毕业了。这段时间，阎波没有联系张语菲，她也没有以任何方式找过阎波。仿佛回到从前，一切都没发生，他们只是这国际大都市茫茫人海中根本没有擦肩而过，更没有曾经相遇的两个人。有时，阎波忽然很希望张语菲给他联系，把当时的情景解释为一场突发的强暴。可几个月过去，张语菲似已人间蒸发，音讯全无。 

    阎波彻底灰心、失望。学校毕业生就业招聘会上，他签了广州一家公司的合同。他要离开上海这块让他蒙受情变、羞辱、心痛的伤心地。

3.

    广州，中国仅次于北京、上海的另一个国际大都市，是中国通往世界的南大门。也是中国国民经济综合协调发展的中心城市。阎波从上海回家稍事休息即来到广州，在海珠区一家置业公司上班。这公司主要从事投资、房地产开发、公路建设等产业。

    其实，作为上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土木工程专业的毕业生，具备从事土木工程的项目规划、设计、施工及管理的能力，较好的前境应是房屋建筑、地下建筑、岩土工程、桥梁与隧道工程、市政工程、矿山建设工程等领域的规划与设计。而阎波来到这里，应聘的职位只是公路建设的现场施工管理，与规划、设计无缘。也就是说，他将要投身的是最基层的工作。

    上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土木工程专业，是中国高校同专业的王牌，其毕业生的就业状况都相当良好。阎波在学校一直是公认的高材生，如今仅仅做个现场管理，成天在雨打风吹中与筑路工人们为伍，老师、同学纷纷为他不值。

    阎波的心情依然没有好转，那锥心的一幕以及张语菲平日里可人的点点滴滴，始终在他脑海交织。张语菲为何那么妩媚，又为何如此淫荡？哪个才是真正的张语菲？对于事业、未来，阎波没有怎么去考虑。到基层，到艰苦地方，也许会让自己忙碌，置身琐碎，不再承受这份感情的熬煎，他想麻木自己。

    公路建设一般都在野外，很多还是跨省的野外。阎波公司的这工地就在外省。比较巧合，在上海附近、太湖之滨的吴江市。该市位于江苏省最南端，归江苏省苏州市管辖。阎波以前来过的，距上海很近，仅一个多小时车程，地方方方言甚至说的就是吴语上海话。

    也许这就是命运，阎波极想挣脱上海，命运偏偏还是把他送回。

    好在工地在吴江的盛泽乡下，是一条市镇公路。阎波成天就把自己坑在工地上，随同师傅寸步不离地在工地全线奔波。当然阎波的任务是提着拿着背着经纬仪、水准仪、全站仪、激光惯性高速平整度仪等等，并及时给这些仪器做检查。回到办公室又操持单片微机、漆膜磨耗仪等等，做好数据分析处理。

    阎波充耳不闻上海的字眼，不提上海的事。有时同事们打趣，问他上海的这些那些，他一概装聋作哑，言顾左右。雨天里同事们拉他去上海开心，他也是屡屡推辞。他要把自己就囚在这方小小天地。

    三个月后，公司董事长来上海，顺便到阎波所在工地视察，工地全体工程管理人员参与接待汇报。没想，在听过阎波比较专业的发言后，董事长多次出题考问阎波。临行，董事长又召来阎波，询问了他的一些情况，鼓励他扎根公司，好好干。

    阎波是第一次见到董事长。以前只听说董事长是位非常精明能干的中年单身女人，有着比较传奇的发家创业史。而此刻眼前的董事长果然气度不凡，威严中有着些许随和，高贵中透出几分典雅。

    董事长来工地视察一周后，公司发来调令，调阎波回公司工作。和阎波谈话的工地领导明确告诉他，这是董事长亲自作出的决定。

    阎波回到公司，被安排做董事长秘书，在董事长办公室外间办公。从此，与董事长形影不离，白天，是董事长的“答应”，晚上，被要求住进董事长宽敞豪华的别墅。董事长的意思是公司工地遍布几省，事情很多，情况复杂，秘书必须随时听她传唤。另外，她一人住偌大别墅，也不安全，阎波同时还可以适当负起保安责任。

    在公司人们眼里，阎波一步登天，飞黄腾达了。有时阎波在公司转悠，害怕他找茬，担心他汇报，殷勤讨好他，托他说项、试探口风、做表面工作的人比比皆是。阎波不懂这些“官”场之道，也不了解公司及各部门由来的一些潜规则，他只以本色回应，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字不露，尽心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渐渐，阎波了解到，这公司原是政府部门的一家下属公司。董事长当时只是公司业务部的一名副部长。后来政府所办公司都被要求与政府脱钩，临脱钩前，她神奇地被任命为公司唯一的副总经理，经理是政府官员兼任。理所当然，公司运作从此由她掌控。

    后来公司改制，她找到银行行长，几天之内敲定一笔贷款，又找到主管改制的上层负责人，讨要到诸多明里暗里的改制优惠政策，最终以极其到位的廉价独自买下这公司。

    以后几年，公司虽已改制，成为民营企业，但她凭借公司以前的纵横关系，硬是让政府和金融一些部门在工程发包、流动资金注入、证照手续办理、税收减免等等方面，给了她公司起步和成长过程中一次又一次格外关照。公司由此步入良性循环、急剧扩张的快车。董事长自然也接连享有“优秀企业家”、“ 明星创业者”、“再就业工程特别贡献人”等多种头衔，成为电视、报纸关注的风云人物。

    董事长姓薄，名小雅，42岁。老公姓徐，原是一个街办小厂的普通工人，比较木衲。薄小雅买下公司后，他在公司负责后勤，在阎波调来公司的前半年因病去世。他们有一位女儿，现在国外念书。

    阎波当上董事长秘书，开始时十分兴奋、飘然，有一种价值实现的感觉，成天他乐呵呵地，把全副精力投入到工作中。薄小雅对他的工作态度、效率极为满意。几次公司的重大项目决策，阎波又都从技术角度提出自己的看法，表现出一个王牌大学高材生的专业水准。他眼光之独到、知识之丰富、判断之准确、敢言之胆气，又让他赢得公司上下的信服。从此，阎波在公司如鱼得水，干的更欢。第一月，他拿到工资7000、董事长红包3000，是以前在工地时的2倍多。

    可时间不长，阎波有了莫名的烦恼。每晚回到薄小雅的别墅，宽大豪华的两层两间房子里只剩下两人，偏偏薄小雅在家完全迥异公司的作派，显得特别温情、随和。她要他也住二楼，与她为邻。每天早晨，阎波得为她打好洗口脸的冷热水，叠好床被。晚上，又得给她放好洗澡水，铺好被子。而她无论早晚，又一直轻装浓抹，找各种理由要他尽可能不离自己左右。阎波年纪轻轻，不习惯这些，更担心接触过于私密，说不定哪件事没做好，会让她不高兴。他愈来愈忧心忡忡，小心翼翼，甚至感觉这种日子有些压抑，有种说不清的烦。

    一天晚上，薄小雅叫阎波来到客厅，说自己肩酸腰疼，要阎波帮忙揉揉。阎波不懂揉捏，薄小雅告诉他随便揉揉就行，说自己一向有这种毛病，时不时会犯，揉揉就没事的。阎波只有站到薄小雅背后，胡乱揉捏。

    这时薄小雅问阎波：“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秘书吗？”

    这也正是阎波一直不解的迷团，只有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薄小雅笑了笑：“你肯定不会知道的。公司里谁都想不到的。”

    阎波问：“那是为什么呢？”

    薄小雅扭过头来：“是你这小子和我有点缘啊！”

    阎波糊涂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继续揉捏。

    薄小雅接着说：“你姓阎是吧？我姓薄，我女儿她爸姓徐。这三个姓不是有点关系吗？”

    阎波不明白，还是摇头。

    薄小雅问：“薄一波、徐向前、阎锡山听说过吗？”

    阎波：“他们啦，知道。两个共产党的，一个国民党的，都是高级将领。”

    薄小雅：“是呀，以前我并不知道，是别人看我和女儿她爸结婚，就告诉我，薄、徐本来有缘，还和姓阎的也有缘。说薄一波、徐向前、阎锡山这三人，抗日战争时在山西联手抗日，撑起一片天，厉害得很哩。而且他们三人是亲戚。你知道吗？”

    阎波：“不知道。”

    薄小雅：“他们是滴滴亲的表兄弟啊。”

    阎波：“没听说过。”

    薄小雅：“是吧，所以我见到你，听说你姓阎，是同济土木工程专业的高材生，人也行，就选定你了。”

    阎波还是不大懂。

    薄小雅：“这说明薄、徐、阎有缘，联手就能把事业做大，了不得的。以后啊，你就不要顾虑什么了，该说的说，想做的做，我叫你做的，更要大胆去做。知道吗？我会给你机会的，听我的没错。”

    阎波不明白她的真实意图，不敢做声。

    薄小雅起身，拍了拍阎波肩膀：“记住啊！”

    阎波点头。别的他还是不明白，但他似乎读懂薄小雅对他有真实的好感和信任。

    这公司里，大家都称呼薄小雅为董事长，其实公司就薄小雅一个股东，没董事会，公司是她一人的。严格说，她是执行董事，是比董事长更具权力的法人代表。以前还挂了个她老公做执行监事，现在他不在，就把执行监事的头衔挂给她还国外在念书的女儿了。

    公司属薄小雅独资，自然公司里的一切归薄小雅说了算。薄小雅还真的说到做到，不几天，就发表一纸任命：阎波为公司管理者代表。她真的要让阎波放手干了。

    这管理者代表，特指推行ISO9000的组织中主管质量管理体系的高层管理人员，是最高管理者实现战略经营目标的左膀右臂，是组织管理体系建立、实施和保持的领导者、策划者，又是活动的组织者、推进者，还是效果的督查者、改进的决策者及处理各种关系的协调者。其职能职责可以说涉及企业的每根神经。按说阎波大学毕业不久，不符合任职条件，但这是薄小雅的公司，她说行就行。

    从此，公司里的许多会议由阎波召集并主持，一些日常工作的决策由阎波汇总并拟出初步意见。阎波在公司真正是风生水起了。

    晚上回到别墅，薄小雅少不了都要询问阎波一天的工作和感受，教他一些道道。当然，也少不了要阎波给她揉揉肩，捶捶背。

    只是每次揉肩捶背薄小雅却穿的越来越随便越暴露，揉肩捶背的地方慢慢从客厅到了薄小雅的房间、床上。

    这天晚上，两人都洗过澡，薄小雅叫阎波去她房间给她揉肩捶背。她伏在宽大席梦思床上，穿了件白色无袖Ｖ领露背的丝质睡裙。

    阎波已经习惯了她的这些有点暴露的衣着，并知道她伏在床上，必定是要他也上到床上，骑在她身上给她揉肩捶背的。他已经不只一次给她这样了。

    阎波小心翼翼来到床上，骑她身上给她一点一点地揉捶。天长日久中，阎波的揉捶技术远过从前，能够让薄小雅在他的揉捶的享受中渐渐睡去。

    阎波原本不愿与薄小雅如此亲近，感觉自己似乎在充当小白脸的角色。但想到薄小雅对自己的好以及每次揉捶中薄小雅的一脸坦然，他慢慢适应了。

    这次，他依然从她的肩一点点往背部揉去。突然，薄小雅把他的手按在她背侧左乳边缘，要他轻轻揉揉这里，说有些涨痛。不一会，她要阎波起起身，她翻过身来仰睡床上，叫阎波再骑她腿上给她正面轻轻揉揉刚才的那里。

    此时的阎波完全没有了主张，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他有些害怕，呆呆地骑坐她的腿上。薄小雅牵过他手，说：“没事，叫你揉揉，你就听我的。”然后把他手覆在她的左乳侧边轻轻揉动。

    这以后，薄小雅在家的衣着更随便、轻薄、短窄，裸露。她开始只穿领口开得很低、轻薄得若隐若现的吊带睡衣在房间走动，暴露出自己丰满的胸脯、浑圆的肩头和依然弧线优美的臀部。她要求阎波的揉捏越来越私密。

    在她的一点点渗透、蚕食里，阎波的手已被她渐渐拉进她的衣底，她已不满足阎波隔着衣服给她揉捏。以前阎波给她揉捏时，自己都穿戴整齐，现在她要求阎波脱掉外衣，只穿西装短裤，后来干脆要他只穿短内裤，说阎波的衣服多了，骑她身上伤到她的皮肤……

    阎波的手渐渐被薄小雅牵往她身体的每处，他年轻强壮的身体，最终被薄小雅征服，他成了她的心肝宝贝、事实上的面首。她发誓要把女儿嫁给他，以后把公司也交给他们。

    阎波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慢慢走到今天这一步。每天他虽然依旧满足薄小雅的床地之欢，但心底却有着深抑的悲伤。他恨自己的软弱、虚荣、幼稚。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和这个差不多能做自己母亲的女人厮混。对于她的誓言，他没有一点心动，觉得自己这个堂堂的大学生、伟岸男人，沦为如今的小白脸、40多岁女人的私货，很可耻！他不恨薄小雅，只恨自己。

    薄小雅很快又给了阎波新的头衔：执行总经理兼房地产开发分公司总经理，并让阎波享受年薪，薪酬28万。

    一次去武汉出差的机会，阎波走了，一声不响地离开广州，告别了这个让他曾经景仰、依从、沦丧的女人。

4.

    阎波直接回到武汉郊区的家里。他累，想休息。

    二十多天，他把自己关在家里那幢老式平房里，静静梳理一路来的情感，与张语菲的、薄小雅的。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很困惑、失败。毕业一年多，马上进入26岁，自己的情感依然在红尘漂泊，人生之路更没方向。

    家里是庄户人家，供个大学生已经把家底掏个一空。阎波没有资格在家多呆，他只有带着一腔剪不断、理还乱的酸楚去为眼下的稻粮谋。

    上海、广州是不会再去。别的外地，他鼓不起心帆。

    他只身来到武汉，只想在生他养他的这方熟悉的热土，暂时安下身来。

    在市区，他比较顺当地进了现在这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做现场工程管理。从终点回到起点，他重复着在广州走过的路。

     也就是在这里，一次加班夜归途中，他偶然英雄救美，遇上苹儿，掀动苹儿心底的波澜。

    苹儿开始频繁联系阎波。短信问候、电话絮语，不时去到阎波宿舍。

    阎波呢？一个字，忙。短信、电话都是淡了又淡地应付。苹儿来访，大都吃阎波的闭门羹。

    阎波除了很晚回来睡觉，就在工地。宿舍，只是他无可奈何、必要停歇的蜗居地。他和乙方工人们一样，没有周末，没有法定公休，除非大雨倾盆、雷电交加。即使这种时候，他也得委身办公工棚，过漓已往施工的每一细节，思考后面的工程种种。

    他极少呆在宿舍，也没时间更没心情再去触摸情感的弦。他想安静，静到舔净伤口，治愈心痛，不再困惑。

    苹儿不懂这些。阎波愈是埋首工地，苹儿愈是认定阎波事业心重，情境高远，是个好男，原来对于阎波的感激更化为不可抑制的爱恋。她想回报阎波，用自己的一生。

    现在女孩，就这样。多有自信和痴迷。自己认定的，难以更改。眼前晃动的，尽是对方影子，一颗心，只在他的身上。苹儿心底的爱已向着阎波飙飞、疯长。她觉得自己因祸得福，这是天意。何况阎波又那么俊朗、帅气、阳光，还有一种COOL派，简直就是完美。苹儿感到幸福在洋溢着。

    阎波偶尔也想到苹儿。同是花样年华，青春情愫会挡不住地萌动。在他眼里，苹儿有一张明艳娇美的脸蛋，纤细的身材凹凸有致，肌肤白皙滑嫩，柔发飘逸，声音柔美，笑容纯真，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而且，她性情善良、温柔、乖巧，是个值得疼爱的好女孩。

    可阎波现在不仅仅是断了情感念想，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判断。张语菲在他面前不是一样矜持、纯真、一副小鸟依人模样？后来怎样？薄小雅徐娘半老，那么富有华贵，那么用情于事业，后来又怎么样？他甚至不敢再随便相信女人。

    阎波对于苹儿的嘘寒问暖以及火辣辣的眼神、几乎直白的表露，不作回应，依然每天上他十多小时的班，累极了，困倦了，才回到宿舍。

    他的宿舍是间租房，单间、独居，离公司有点路程。苹儿每晚就来他门口守候。阎波回来，她也闪身跟进，帮阎波烧水、端茶、收拾屋子、洗衣洗袜什么的。阎波阻拦，也没用。苹儿打定主意这样，她情愿也执着。阎波经常没有一句话，苹儿不在乎这些。

    苹儿的妈妈不解，为着一个乡下男孩，值么？市区的漂亮丫头是块宝，犯得上如此作贱自己？苹儿说出阎波的种种好，还拿出从阎波处偷来的阎波照片，她妈仍然不能理解。

    苹儿不管不顾，把所有的心思花到多看他一眼、多为他做点什么、多陪伴他一分钟上。每天直到阎波想睡，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阎波搞不明白苹儿为什么如此执着，他从没对他有过任何爱的回应，更无论什么誓言、承诺以至默认的眼神。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依旧这样交往。出于真实的感动和礼节，阎波应苹儿多次之约，一起去看了幕夜场电影。是法、德合拍的《天使爱美丽》（Amelie from Montmartre），讲述法国女孩爱美丽•布兰这个现代灰姑娘的童话故事，把少女的悸动和憧憬化成一幕幕迷人的画卷，充分展示法国诗意电影的传统。该片最早于2001年4月在比利时放映，后来风靡世界。

    他们是碰巧赶上这影片，爱美丽•布兰后来追寻自己想要的男人的心境，正与苹儿此时的想望吻合，苹儿觉得这又是天意。

    在苹儿的多次要求下，阎波给了苹儿租房的钥匙。苹儿不用再经常呆呆地在门口守候，可以先来给阎波准备好他下班后的一切。一天晚上10点多，阎波才回到宿舍，是打车回的。苹儿闻到阎波一身酒气，人也有些醉态，忙把阎波扶到床上，端来热水给他搽脸、洗手，又递过温热开水给阎波漱口、解酒。

    阎波从不沾酒，今天是夜晚加班完工，工头们来了兴致，一定要阎波去凑热闹。没想一杯下肚，阎波就不胜酒力，连忙打车回家。

    苹儿见阎波好象醉意愈浓，只有帮阎波洗完脚，脱掉外衣，扶他进入早已铺好的被子躺下。苹儿还是不放心，决定留下照顾他。

    阎波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三点。窗外透进的皎洁月光里，他看到苹儿正伏在床边桌上打着瞌睡，身子在微微颤栗。春宵夜正长，更深露愈重，苹儿是在承受极度疲倦和一夜风寒啊！他连忙起身，给苹儿披上自己床上毛毯。

    阎波忆起昨晚情景，一种对于苹儿的感动蓦然涌上心头。一个城里的黄花闺女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自己夫复何求？铁石心肠也该溶化了！阎波打算苏醒，从情感的冬眠中。

    他不能辜负别人也真的毁了自己。不过，他清楚一场情伤的痊愈，非朝夕之功，也许是一辈子的事，他需要时间。他也需要时间去了解苹儿：她的经历、她的情感、她的过去和现在等等。他不愿再犯对于张语菲过于茫然、对于薄小雅一味信赖的错。

    阎波开始有距离地与苹儿接触。他陪苹儿去了她家，去了她的单位，偶尔也走进她的圈子，都以同学的身份。

    尽管这样，苹儿已经满足、欣慰。她似乎看到奥林匹斯山上的丘比特，已把金箭往阎波这个阿波罗射去，将铅箭对准她这个达芙妮射来。

5.

     一个下雨停工的日子，阎波难得地来到市区逛街，他想买些专业书籍。经过一家大型商场门口时，他无意碰到一位女孩。是她先认出他，一把将他拽住。他一下也认出了她。异地相逢，两人都有些惊奇。

    她是张语菲在酒店的同事、寝室同室。阎波去过酒店三次，她都在。她告诉阎波，自己已经离开酒店来武汉半年了。她是湖北襄樊人，受不了上海的拥挤、喧闹和诱惑，就来武汉找了事。她说张语菲一定误会了张语菲，张语菲都是为了阎波。

    仿佛打开记忆闸门，张语菲的一幕幕顿时在阎波脑海扫过：她如花的笑靥、脉脉含情的眼神、乖巧的模样，当然也有121房的那些画面。只不过那些画面似已有些黯淡，对于阎波的刺激远没有以前那般眩目。阎波心灵深处存留的依然有张语菲的种种好。而且，他感到，张语菲一定有着谜底，他愈来愈想去把它揭开。

    他立即拉上张语菲那同事直奔商场七楼西餐厅，他要她告诉一个真实的张语菲。

    在日本料理的品尝中，那同事讲起张语菲的故事。

     “语菲是在来上海半年后认识你的。她是我们酒店几个漂亮女孩之一，因她年轻些、气质好、单纯、乖巧，好多房客都喜欢她，当然也有不少人打她主意。进出酒店的大都是有钱有权的男人，所以酒店的漂亮女孩要守住自己比较难。”

    “我们酒店的另外几个漂亮女孩，也包括一些长相一般的，可以说都和房客有过了。这在我们酒店不是什么秘密，酒店表面要管，实际是睁眼闭眼。女孩和房客好，可以帮店里多引回头客呀。”

    “语菲一直不肯，许多人撩她，请她吃饭、送她礼品、给她帮各种各样的忙，甜言蜜语讨好她，她都不上别人当。”

    “是后来有次陪客人吃饭喝多了酒，别人要她，说给她8000，她人已经醉了，就被别人要了一次。”

    “后来那人又来，还是要她。她肯定不给，那人就说要把上次和她的事报告酒店经理，她怕，只有和那人又有了两次。”

    “她在酒店里算比较干净的了，别的女孩都是和很多的人有过。她除了给那人三次，再没给过任何人。”

    “别的女孩都是为了钱，每次可以拿客人一千到几千的。语菲说赚钱是好，但这样去赚，她不愿意。”

    “她没有想到，就是和那人三次，她得病了，妇科病，比较严重。她不敢告诉别人，也害怕去医院，就自己买药回来洗。”

    “那时，她一直没谈过朋友，没人管她，关心她，她心情很不好。”

    “正是这时，你们认识了。她对你印象很好，说好希望和你好下去。那时她正有病，担心你知道，也害怕传染你。所以她一直不敢给你。她是准备等病治好再给。”

    “酒店里她和我是最好朋友，什么她都告诉我，所以这些事我知道。”

    “你看到121房那事，可能以为她是随便的，不是好女孩。是吗？”

    阎波没应声。

    那同事又接着说：“刚才我说了，酒店里女孩都难，许多女孩都纯洁不了。这都是环境决定的。再说了，现在不光是酒店，社会上又有多少真正纯洁的女孩呢？所以我说语菲真的够纯洁的了。”

    “至于121房那事，她完全是为了你。以前她找别人给你介绍上海的工作，别人答应了，也答应尽快签订合同。她告诉过你的。可别人一直拖。她很着急。她想找机会问问他。那天她上深夜班，那老板正好来了，她就在大厅开玩笑地问了他，他说等下再说。那老板就进房了，一直没出来，她不好问了。”

    “没想到早上五点多钟，那老板出来喊她，说房间空调坏了，要她去看。她也想顺便问问，就去了。”

    “一进去，空调没坏。那老板说，你不是要问我话吗？现在可以问啊。”

    “她就问了你的事。那老板平时就喜欢盯她看，想她。现在见她有事相求，就叫她坐下说。她坐下后慢慢介绍你情况，说你名牌大学马上就要毕业，是学校的高材生等等。那老板本来在床上偎着坐着的，没想他突然跳下床，抱住她。她拼命不可，想跑出去。她哪是他对手呀，一下把她工作服上衣解开了。工作服就是衬衣和一步裙，很薄、很好解的。她不敢喊，只想赶快离开。可他威胁她，这次不给他，工作的事没门，依了他，马上解决。”

    “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趁她再没乱动，就把她抱到床上。她只好随他了。中间，他给了她饮料喝，可能加了什么药，以后的事她就不大清楚。”

    “发短信的事，后来有人告诉了她。原来那老板和客房部另一个女孩是情况。那晚她也在班。她见语菲进去一直没出来，就恨语菲。正好语菲的手机没带身上，放值班吧台的抽屉里。她就用语菲的手机给你发了短信。她是故意伤害你们。”

    “语菲完全是为了你才这样的。你如果为这怨她、怪她、恨她，对她是不公平的。”

    “你当时到121房后，她很害怕、后悔。后来她不知道怎样和你解释，不敢联系你。”

    阎波听完这些，心里恰如五谷杂陈、热血贲涌、痛彻不已。可怜的语菲，为我，你怎么能够如此舍身？你为什么这般幼稚？！我宁愿没有未来，也决不愿你走这样捷径！他痛悔，痛悔自己错怪语菲，把所有悲情推给了她。他连忙打听语菲的现在。

    她同事说：“事情曝光，酒店肯定不能留她。整整三天，她把自己关在宿舍。你一个电话、短信没有。绝望中，她悄悄离开，好象是回了河南老家。后来我们也没有了联系。”

    阎波回到宿舍，苹儿已在等他。

    阎波一副踉跄落魄神情，让苹儿吃惊。在她心里，阎波是铮铮铁骨汉子，从没见过他现在这样。

    阎波叫苹儿回家，说自己想一个人静静。

    苹儿放心不下，一定要阎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阎波不理苹儿，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苹儿猜想，阎波应该是遭遇非同一般事情。见阎波不愿理睬，也就没有多问，只是打来热水，帮阎波洗脸、洗脚，又帮他脱掉外衣。

    阎波心里很乱。张语菲的事情完全与他的判断相去太远。一个女孩为了成全自己心爱的人，甘愿舍弃自己的最珍，尽管作法过于出格，但这份情至真至重，足以撼人心魄！

    阎波累了，太累。他感觉自己的情感在漩涡里飘散，意念在一大块一大块坍塌，身体犹如悬到高高崖上。昏昏沉沉中，他睡着了。

    苹儿不敢离去，依然偎在床边桌上，守着阎波坐看漫漫长夜。

    第二天，阎波理出头绪：去河南她家里找她，今生不能辜负张语菲，他要用自己的一生给她回报！

    两个月后，公司第二期工程完工，阎波请假五天，去了河南南阳。以前张语菲给过他地址，他径自来到张语菲家里。她家人告诉他，她一直都没回家。见阎波远道而来，她家人给了个张语菲的电话号码，说她现在北京一家影像公司做事。阎波按照号码打过去，没想对方说张语菲已经辞职，去了哪里，不清楚。

    阎波心情沮丧地回到武汉，投入公司第三期工程的开工准备。

    这之前，他已对苹儿说清一切，请求苹儿去走自己的路，原谅他。

    苹儿号淘痛哭一场，执意不离不弃。她要用心守护阎波，陪他，照顾他，不能走进婚姻也要做一场滚滚红尘中最真的朋友。她说忘不了和阎波最初的相遇，没有这一幕，她的命运也许已经面目全非。

    苹儿一如既往地每天都来阎波这里……

    世界金融危机一样给了阎波所在公司巨大冲击。二期楼盘销售严重遇冷，公司资金几乎套牢。十多万方的房子摊在那里，两个多亿的成本大多由银行、建筑商、协作方出资、垫资，公司每天忙的基本就是应付各种催债讨债的。第三期工程被迫无限期后延。

    阎波开始无所事事，4800的月薪被老板婉言砍去1800。

    阎波再次请假，去了一趟北京，找到张语菲曾经上班那公司。从张语菲在这里的一位好友处了解到她的一些情况。

    张语菲来这公司上班约半年，干前台接待。每天上班她就一人站在前台接待来访客户，然后把客户介绍到相关部门。上班时，她一脸灿烂，对待客户极其热情。下班后，她却立马走人，很少和公司人们来往。这朋友是与张语菲住地方向相同，经常在公汽照面，所以和张语菲有些交谈。至于后来张语菲为什么要离开公司，去了哪里，她不知道。

    看阎波一脸的无奈，她帮阎波从公司员工通讯簿上找到张语菲在公司时的手机号码。阎波立即打过去，一串电脑自动提示音响起：停机了。

    北京，每天常住加流动人口约1800万。人海茫茫，她在哪里？阎波心里透凉！ 

6. 

    阎波回来，公司安排他负责一期楼盘售后服务，也就是处理业主们所反映的工程质量问题。阎波又开始忙活了。

    苹儿并非一时冲动，阎波宿舍里，每天依然有她忙碌的身影。听到阎波还是没有张语菲下落的消息，她为阎波难过。她懂阎波深陷的感情。同时，她也莫名地扬起希望，很想自己能守到云开日出。她感觉自己离不开阎波了。

    阎波明显有了消沉。一天天，回到宿舍他都是默默无言，吃完倒头就睡，差不多都是苹儿拉他洗脚洗脸，帮他铺好床被。

     苹儿精心照料他，为他作伴，给他安慰。渐渐，阎波适应了这一切。

     一天，阎波病了，高烧。苹儿晚上来时，他已是两餐未吃，热水瓶里空空荡荡。苹儿连忙给他买来吃的，烧好开水，一勺勺把药给他喂下。

    恍惚中，阎波感觉是张语菲来到自己床前，这端茶喂药的，正是梦里寻她千百度的张语菲。他一阵狂喜，害怕她突然离去，猛地一把抱住眼前的身影。

     苹儿一楞。短暂的紧张、羞涩后，她心中蓦然冲荡起幸福的暖流，阎波终于给了她期盼已久的亲密！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药勺，迎向阎波眸中跳窜的狂燃火焰和哆嗦递来的嘴唇……

     第二天，阎波醒来，感觉高烧退去，一身轻松。他想起床上班。就在他翻身那一刻，他呆住了。苹儿和自己睡在了一起。此时，苹儿正面若挑花，鼾声细微，俨然在梦。直觉告诉阎波，他们有过了。

    阎波一阵眩晕，赶快起身，逃离房间。

    一天里，阎波神情恍惚。依稀里他想起昨晚的情欲横流，爱河共渡。他有了自责，怎么会这样？对于张语菲的誓言犹在，为什么走到这种地步？尽管他明白苹儿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对他有着投入的情感，他内心也十分喜欢苹儿，对她一样有着深深的依恋。可他的未来应该属于张语菲，他不可能再与苹儿牵手。他打算要给苹儿解释，两人分开。

    晚上下班，他不敢归家。他害怕真的面对，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磨磨蹭蹭，十一点他才回到宿舍。

    房间里，只剩下台灯发出幽暗的光亮，苹儿睡了，在他的被窝里。椅子上整齐码放着苹儿一件件脱下的衣服。

    苹儿见阎波回来，连忙披衣起身，下床帮阎波洗脚洗脸。阎波曾有一丝想拦住她的念头，可在她纤纤嫩手的触摸中，一种熟悉的感觉涌向全身。他完全忘记想要说出的话语，此刻他一心想要的只有苹儿！

    这一夜之后，阎波麻木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回报张语菲，可他觉得前路渺茫。张语菲在哪？即使找到她，她愿意接受吗？并且，每天心甘情愿在他怀抱依偎的苹儿，是那么活色生香地柔媚撩人，他再很难拒绝。这也许真的是苹儿多次说过的天意，他觉得自己只能听天由命了。


7.

    阎波公司为盘活资产，破解资金套牢僵局，开始以楼盘中的商业物产向银行和社会抵押贷款，又忍痛启动债转股机制，出让股权。一场运作下来，公司资本结构发生变化，阎波意外地获得公司百分之一股份。就是说，在公司6000万元注册股本中，阎波拥有60万元产权。

    公司董事长通知阎波办理股权登记手续，告诉他，这是公司鉴于他的工作态度、能力及预期作用，给他的特别奖励，是实有股权，不是名义股，享有股东的所有相应权利。

    阎波一边是欣喜不已，一边又有些惶惑。自己工资都被打折，公司怎么一下如此大方？60万对于公司虽只九牛一毛，可也不是小的数目，对于自己更算得上天文数字。而且，现在公司走势出现转机，整个楼市也在趋暖，这股权的意义非同一般。不是说老板对于员工大都心黑吗？这公司老板难道是那难得的少数慈善家？

    转念一想，自己在公司一直扛大梁，为公司作出许多超值贡献，以后还可以大有所为。或许公司看清这一点，明白自己对于公司发展的意义，给自己奖励是理智的抉择。阎波又有些心安理得了。行吧，自己以后更好地干呗。

    他其实永远都不会明白，天下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股权是他自己在广州种下的。

    自阎波去武汉出差，再没回来，验证了黄鹤楼上黄鹤一去不回返的传说。薄小雅的心碎了。她忘不了阎波的种种好。阎波在工作上埋头苦干，卓有成效，没有外心杂念，她完全可以放心这不说，他还曾给她提出许多后来都被证明是非常及时有效的建议，如公司投资过于分散、急剧，在时下金融危机中，潜伏较大风险，要她收紧拳头，慎重出手；公司股权单一，规模庞大，而她既没有得力家族管理体系，又长期未能形成可以放心的系统管理班底，她身单力薄，必然疲于应付，造成管理失误、经营黑洞，要她调整法人治理结构，适当进行产权重置等等。当然她更忘不了阎波与她日夜相守那段日子，所给予她的激情缠绵和快乐分享。

    她曾悄悄找过阎波，几次来到武汉。她是成功的企业家，但她更是女人，她懂得阎波对于她的意义。

    一次次失望中，她心灰了，产生顿悟，有了向佛和慈善的念头。这次阎波公司资产重组，七拐八弯找上她的公司，从阎波公司提供的所有资料中，她看到阎波的名字。在反复求证后，她确知了阎波的下落。顿时，她惊喜万分。这世界真小，不经意间就给撞上了！

    她立马赶到武汉，要去把阎波重新捞回。可在住进阎波公司旁边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刹那，她犹豫了。阎波会还听她的吗？一个前途无量的好男儿毁在自己身上，与自己现在心向的慈善不是一种背离？

    冷静下来，她放弃了来时的念想，觉得自己不能还和阎波厮混一起。到时即使把女儿嫁他，女儿也不会幸福。但她还是想见见阎波，当然是偷偷地见。

    在他公司门口，她见到他了，隔着宽阔的街道。

    她揪心地疼。阎波瘦了，落寞了，一副萎靡神情，穿着一身洗旧的工作服和一双翻边破皮鞋，典型打工仔形象。

    薄小雅眼眶湿了，一行热泪夺眶而出。往日的阎波是何等英俊倜傥，何等意气风发，何等精神！看来是自己害了阎波。她想到应该为阎波做点什么，否则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心安。

    思虑再三，她决定给阎波投股。他公司正好在重组资产。她拿出60万交给阎波公司，要他们不以她的名义，而以公司奖励方式，把股权直接出让到阎波名下，由阎波办理股权登记。她是担心阎波知道实情，会拒绝的。本来她想为阎波多投，但怕太过了，反而惊了阎波。

    她心里默默念叨：但愿阎波好起来！她打定主意，这是第一回出手，以后还会帮阎波的。阎波为她的公司和她付出了，这些是阎波应得的。

8.

    阎波公司资金链松动，二期楼盘也赶上楼市回暖，销量在一天天提升。公司决定三期工程着手启动。阎波又忙开了。做了股东，他的工作没变，还是做现场管理，只是工资恢复到4800。至于分红，那是另外的。

    张语菲依然没有消息。阎波在与苹儿的相处中，慢慢心安理得，适应了他们的两人世界。

    他们都不小了，苹儿妈妈催着苹儿的婚事。阎波不急，一来条件远未成熟，一片瓦都没置，哪里可以结婚？二来张语菲一直是他的心结。平时和苹儿一起，每每把张语菲忘记。可到真要抉择时候，张语菲依然会从他心底冒出。他左右为难。

    没想，命运又一次把阎波推到天意作弄的风口浪尖，苹儿怀孕了。她征求阎波意见，是做还是留？都听他的。

    阎波犯难了。苹儿嘴里是说听他的，可他分明看得出，苹儿想留下这孩子，他能读懂苹儿那份期盼的眼神。他想，又是天意！为什么自己尽被这么些天意牵着走？

    他不想伤害苹儿。他觉得已经伤害张语菲了，或许也伤到了薄小雅 ，他不愿再有更多的伤害。

    既然都是天意，那就让天意再引领一回。他决定结婚，按照苹儿和她妈的再三陈说，在苹儿家简单操办，以后就住他们家。反正苹儿家就她和她妈。

    事情往往就是蹊跷。此时，张语菲仿佛重回人间，她来到武汉了。

    她是通过以前在上海酒店的同事，辗转找到现在武汉上班的室友，然后知道阎波已在武汉的确切消息。

    她其实心里一直都牵挂着阎波，这一年多，对于阎波的想念从没停止。一些男孩追她，她一概置之不理。阎波去北京找她，她不在。就是公司有人发疯地追她，她只有躲避，辞职走人。她也抱着一丝希望，想抽空走趟上海，看到阎波学校能否找到阎波的去向。

    她为当时121房的事情追悔，更为后来没有勇气向阎波说明一切，以至眼睁睁和阎波断了联系痛心。她愈来愈想找到他，至少知道他的现在。

    她的室友来阎波公司找阎波了。是她叫室友先来探路，毕竟室友也只上次和阎波见过一面，不了解阎波近来情况。

    阎波向室友打听张语菲的消息，室友没有告诉，只说顺路过来看看他，想给阎波卖个关子，留个惊喜。

    阎波说起自己的婚事，请室友到时一定前来捧捧场。

    室友急了，脱口说出张语菲已来武汉，等着与他相见的事。

    阎波楞了，脑子里所有程序整个乱套，心底升腾起一种呐喊：天意啊，到底哪才是天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再该如何面对。

    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要见张语菲。他告诉室友，今天工地上他走不开，明天一定去室友处与张语菲见面。

    第二天上午安排好工地事情后，他就急匆匆赶到室友处。本来他想带上一束鲜花什么的，要给张语菲更多的温馨。后来想到，他们的情感靠的是心灵沟通，用不着别的什么来传递。

    完全出乎意料，张语菲不在，走了，乘坐清晨的大巴，去了郑州。她留下一张纸条：“知道你快要结婚，很高兴。我走了，不能参加你的婚礼，对不起。为你祝福！”

    阎波一把拉住室友，疯狂推揉，声嘶力竭地怒吼：“你为什么要让她走？为什么要告诉她结婚的事？为什么不留她等我？”

    阎波气急败坏地从室友那里要来张语菲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一直都是清晰的接通声响，可就是无人接听。整整一上午，阎波抱着手机，无数次呼叫张语菲，短信也发出无数，都如泥牛入海，杳无回音。

    阎波知道自己真正失去张语菲了。他恨自己把工作看的太重，昨天为什么不分一点点身过来，今早为什么还要去工地安排工作？为什么要告诉室友结婚的事，甚至为什么要急于结婚？为什么自己在感情上如此游移，没有张语菲的那份坚定？ 121房事后为什么那么冲动，把她想的那么低俗，不去联系她、询问她……

    不绝于缕的痛悔、自责在他心里翻腾、搅动！

阎波真的委靡了，什么都没了心情。

    “随便吧，都随便。”一种声音在他周遭回荡。

    他开始明白：

    原来现实里有如许的无奈；

    原来女人有时比男人更坚强；

    原来爱一个人很不容易；

    原来并非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原来阳光男人和漂亮女人一样容易招惹是非，做起来都难；

    原来大学学子走上社会这么磕磕绊绊，往往最终随世沉浮，把万丈雄心敛起；

    原来不是所有感恩都能如愿回报……

    苹儿肚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阎波已经没有了选择。

    就这样吧！他和苹儿的婚礼如期举行。

    在与苹儿牵手的那一刻，迎着满屋飘撒的五彩纸花和人们滚烫的祝福，他内心弥漫着一种感慨：语菲，对不起，欠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