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工业设计留学:那瓶红墨水儿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6 18:01:43

  

                          

 

在办公室工作,我用红墨水颇多。办公进入自动化的今天,公文处理只要在电脑上进行,我依然离不开那瓶红墨水儿。办公桌上,她的位置只占几平方厘米,身上总是那件不起眼的邋遢衣裳。还时不时地被霸道的鼠标挤到桌子的边缘,她却没有怨言怨语,径直躲到显示器的后面,与世无争。默默地蹲在旮旯里回味着她在办公室里的故事。

那时,办公室拟写公文都是用公文纸,有的是带横头的那种。拟写公文时,把公文纸的左面空出大约四分之一的地方不写字,为的是修改时有余地。一篇自己认为能拿得出来的公文,至少要修改三到四遍,只敢送领导审批。修改一、二遍时大多在事先留的那四分之一的空白处进行,修改三、四遍时,空白处的文字也在修改之列。那时,红墨水儿就派上了大用场。在修改自己的文章时,那红墨水儿大刀阔斧、刚正不阿、毫不留情,发现哪一段文字可要可不要的,她就把哪一段圈起来,有时还用红笔在上面划上一道道的斑马线,告诉作者,“那段不切题,纯系作绣,剔除!”发现哪个字写错了,重重地打个ד你怎么连这个字都写错,汗颜!”然后像一位负责的朋友,把正确的字写在醒目的地方。我在秘书科工作的那年宿松县税务局的“春训大会”是春节前就定在了正月初八进行的。那年的“春训大会”要配合即将开始的大张旗鼓的全国性的税法宣传,需要做些前期的铺垫。大年三十的晚上,那瓶红墨水儿伴我度过了一个有意义的除夕之夜。被她修改过五次的《不断完善自我,切实把税法宣传到千家万户》的文章大年初二送到领导手中并被看好,很快定稿变成了铅字,发表在地方报刊上。我欣喜之余,当然忘不了那瓶红墨水儿!改别人的文章时,那瓶红墨水儿一般是另一个面孔,和风细雨,点到为止。我在宿松县粮食局企业整顿办公室工作时就遇到过。那年的年终工作总结任务是由我来执笔的,与那瓶红墨水儿合作,熬了两个通宵,几经修改,把17页的文章精简成了“起步迟,步子稳,抓得力,见成效”四大块。第三天我把写好的《宿松县粮食局企业整顿工作总结》送到了局长袁维汉同志手中。袁局长在地区行署检察院长期从事文字工作,大家都知道他对文章十分挑剔,喜欢熊人。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了一天,到第四天的上午,袁局长把我找去对我说,你的总结写得还好,条理清楚,有骨头有肉,数据也能说明问题,情况罗列得较全面。但是这个及时的“ 及”字你写错了,不是“即”应当是“及”。说着把手中的红笔在那个“即”字上狠狠地一圈。或许那瓶红墨水儿想“和风细雨”,也想点到为止,可是她个性使然,做不到! 这一圈不打紧,给我闹了个大红脸。我怎么连那个“及”都“及”不来呢?真丢人现眼!丑死了!幸好一向严肃的袁局长给了一个笑的回应,算是对我文章的肯定。要是没有这个错别字,我的总结该打99分了。从此我对那瓶红墨水儿有了另一种认识。也被她感染了不少。

那瓶红墨水儿也给我添过乱。不过没有她的错,责任全然在我。我知道,红墨水在会计处理账目时有一种冲减的功能。某个数写错了,用红笔把那错了的数字双杠掉,然后把正确的数字写在下面。另一种情形,会计核算时,比如提取工会经费,只能按职工工资总额的2%提。你多提了,要用红字把多提的部份冲回来。办类似这种黑脸才能胜任的事,也要用到那瓶红墨水儿。然而在办公室的文字工作中,同事之间却绝对不能用那瓶红墨水儿去改别人的东西!尽管态度是诚恳的,没有半点的诽谤之意;目的是纯正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嘲笑。由于那红墨水儿的刚直和容不得差错的个性,她一露脸,便带几许的否定和批评,让人容忍不得,以至于对她产生抵触和厌烦。有一次,一位科长送来一份文件,己经由机关打字员打好了稿样,局长也签了“同意发”的字。客气地让我“斧正斧正”。我接过来也客气地看了看----根本没有认真去看的打算,更谈不上“斧正”的了。机关里最忌妒轻易去改别人的文章,哪怕是平日里关系处得特好,也要慎重。这点我是深知的,可是也该我要出毛病,我一眼就看到 “……希望同志们认真得学习……,”中那“得”字明显用错了,应当是“地”字,这是容易出错的语法毛病,那“的、地、得”也的确难分。偏偏那瓶红墨水儿就在手边,没有思索,我拿起笔,从那瓶里蘸足红墨水儿,在“得”字下面就是一点,只是这一点,也不知是纸张的原因呢还是用力过重,蘸的红墨水儿太多,把个红点点大了一些。祸儿也就从此闯下了。那位科长是机关的“成人教育工作领导小组”成员。就是办那种说是旨在提高职工政治、业务和文化素质,与某学院共同举办的,实际上是所谓的内部粮票,在本系统内承认学历,并且能加工资的大专速成班。由于改他一个“得”字,或许平日里没有在意的一些事情得罪了他,我不得而知。当别人提名让我参加大专速成班学习时,他积极表扬我,说我有水平,不用去大专班学习也能胜任工作,他说我的实际工作能力顶得个“本科生”,是个能力很强的同志。其结果,别人每个月从此加几十元的奉禄,我只好望着那瓶红墨水儿,“鼻子里插葱”——装象了。又能怨谁呢?

如今,办公室配置了电脑,收文、发文、拟写公文都在局域网上。文字库里组词也很丰富,只要用键盘在显示器上敲出个“申”字,电脑会自动组词:“申报、申请……”同时出现在对话框中供作者选择。如果有错误出现,电脑会自动生成红色的波浪线在错误处划上,提示你去改正。大凡写不来的字,也只要通过组词就能写出正确的字来。即使大篇幅地修改,也用不上那瓶红墨水儿,只需用鼠标将不要的段落,或是写错的字选定,再一点,或者用另外的办法都能轻松地满足作者的要求。诸如添加、删除、恢复、粘贴、复制,也只要用鼠标和相关的按键随心所欲地进行了。那瓶红墨水儿没有用武之地了,要退出历史舞台了。难怪那拖着长长尾巴的鼠标如此霸道。

鼠标,原本是电脑上的一个外接输入器件。发明人很有创意把它形像地叫“鼠”。细想想也像,并排左右两个键大概就是鼠的两只眼睛,虽然它有眼无珠,牵强一点也能算得上眼;两眼之间的那滑轮是用于翻动上下页来阅读文字的,就权当是鼠的嘴吧。最让人产生联想的恐怕要算它那永远弓着的腰,像在油缸旁边偷油的鼠,长长的尾巴,油油的嘴,向里收藏着、随时准备逃跑的四只脚。看得出,它那弓着的身躯是为了讨好人的,让人的手放在它的身躯上有快感吧。这让我想起一则故事,大文豪郭沫若家养了三只鸡,一只公鸡,两只母鸡。有一只母鸡很要强,常常与另一只母鸡在公鸡面前争宠,被老先生发现了,他竟然从厨房里找来一把快刀,逮着那只要强的母鸡一刀给宰了“我叫你霸道,我叫你霸道!”如果换成我,我才舍不得把那只母鸡杀了,留着它下蛋也是好的。更何况吴含老先生很早在《燕山夜话》中就高度肯定了“一个鸡蛋的家当”!

我以前用的那只鼠标,比尔盖茨说它早该淘汰了。前不久被机关的网络管理员换掉。现在用的是鞋型的,四周发光的那种。据说先进得多。虽然也有着长长的尾巴,但是我决不会让它甩及那瓶红墨水儿。如今那瓶红墨水儿还要为我做一件事儿,那就是在我认为好的文章、好的章节旁边写下我的一些感悟,或是便于今后查找、利用而划下的些许红扛扛。

在办公室工作,我依然离不开那瓶红墨水儿。当鼠标拖着长长的尾巴大显身手的时候,那瓶红墨水儿静静地在一旁观赏“有什么了不起嘛,想当年我也那么威风凛凛过,只不过发展得快了些,没有几年工夫就……,不过,不过总有一天你也会淘汰的,不信?你等着瞧吧!” 鼠标依旧没有怨言怨语,蹲在旮旯里继续回味着她在办公室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