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海贼团七个队长:邓散木最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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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散木绝笔
王晓君
日前，好友赵宏从北京带来一本由散木夫人张建权转我的《邓散木书画集》。手捧这本由启功题签的邓散木100年纪念的精美书画集，我的心一下子沉了起来。记得1997年，经徐悲鸿夫人廖静文、白蕉夫人金学仪商定，在邓散木百年诞辰之际于上海举办“邓散木艺术作品展”，白蕉夫人也十分认真地将我推荐给散木夫人，参与筹划。作为后生，宣扬先辈艺术家的成就当义不容辞，于是散木夫人奔走于北京、上海、哈尔滨，我也在上海四处联络，可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从此，此事便成了我的心病，大有愧对老夫人之感。不料，如今已97高龄的张老夫人竟还想到了我，托人赠书与我，我高兴，内疚，感慨万千，想起了1997年在白蕉夫人家与张老夫人关于散木晚年情景的深谈。
大鸣大放之际，邓散木因上书文化部《书法篆刻是否孤儿》和《救救书法篆刻艺术》，为书法篆刻请命，而被错划“右派”，自60岁被扣上右派帽子后，邓散木备受歧视，又加上截肢、伤腕、切胃、癌变，苦不堪言，但他对生活仍充满着信心，凭着坚强的毅力和明清的神志，孜孜地追求着自己的事业。1963年1月9日，66岁的邓散木正式接到摘去右派帽子的通知，泪湿衣襟，急切致信好友冯亦代、白蕉、桑弧、唐云，让他们同享快乐。5月1日，他在北京举办“回到人民中间”后获准的第一次，也是他生前最后一次的书画篆刻展。此时他的癌细胞已扩至肝脏，他拄着拐杖前去“巡礼”，见观者甚多并不时地予以高度肯定，快慰地笑了。
8月的一天，章士钊的秘书益知先生来到散木家，提起毛主席很喜欢篆刻及书法艺术，章老意请散木先生给毛主席治一印及写几幅字。当时散木已病入膏肓，然一口答应。他硬撑病躯、寻觅金石，裁纸打格，书就篆、楷、隶、草四体毛主席诗词，刻就“毛泽东”一印，托益知先生带给章士钊。印为“明黄色，石制立方体，顶部镂空琢双龙”。“毛泽东”白文3字，线条横不平，竖不直，似欹斜荒疏，然而读来大有“自然天成”、“返淳归朴”之感。印的一侧刻有“1963年8月，敬献毛主席，散木篆，时六十有六”字样。章老见之赞曰：“好个龙钮大印，刀力非凡。”（这一被称为“文物极品”的印章现已被湖南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收藏陈列）。
章老对四体毛主席诗词条屏不甚满意，建议散木书写他自己创作的诗词。散木竭尽心智，写成4首五律四条屏。其一为篆书，统篇杂有甲骨、金文和竹木简的韵味；其二为隶书，以篆书结体，含碑刻之味；其三为行书，快马斫阵，一往无前之气概跃然纸上；其四为楷书，凝练老辣，不乏篆刻的金石气。落款为“一九六三年第十四周国庆前夕，俚言四首代颂，敬以各体书尘（呈）毛主席匡谬。”章老见之，十分喜欢，不久便呈给了毛主席。
9月初，散木“脸大肿”，好友冯亦代前来探访。冯老知散木嗜酒，携来“茅台”一瓶，相向对酌，往事涌上心头。散木不曾忘记，自己右派帽子在身，又遭截肢之痛，冯老不顾受累之嫌写信给胡愈之为散木请命的情景。眼见摘帽的散木病重如此，冯老潸然泪下，好不伤心……
1963年10月8日5时，散木终于永远休息了。他对篆刻书法艺术的执著追求，在政治上所遭逢的种种苦难，他对未来的神往，连同他的灵魂，都在这五点钟终止了。
邓散木确是了不起的艺术大师，虽肢断身废，但对事业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虽蒙冤受屈，但对党和人民依然赤胆忠心。想到张老夫人所托之事，至今尚未兑现，真是愧煞人也。无奈，借此小文以祭散木先生并回报老夫人张建权。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1年08月16日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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