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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爱我吧！

 小雨d

    前言：敲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仍然忍不住颤栗。事情已经过去快要半个月了，然而那种冷，就像北方二月里的风，总在不经意间，吹得你透骨地凉。

    大年初六清早，便接到远房表姐的一个电话，说她的公公去世了。当时心下一惊。记得年前打电话问候那位老人的时候，还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也和往常一样，没说几句话就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做客。怎么才几天的工夫，人就不在了？赶紧通知相关人员，简单做了一下准备，吃过午饭就出发了。

   在高速上奔驰了将近五个小时，到达那里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小镇上总共也没有几盏路灯，仅存的几个也残破不全，可怜地露出一两点光，丝毫没有过新年的样子。空气中偶尔传来几声爆竹的钝响，也是闷闷的，倏忽即逝。小镇的夜总是开始的早，又死寂而漫长。也许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如此，而我，却无法适应这样的黑暗，一时间竟找不到路了。

    被人领着到了灵堂，向老人三鞠躬。弯下身子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就掉落了。空荡的大厅里，我听到了肆意的说笑声中自己隐忍着的哭声，在漆黑的夜幕下，是那样的软弱无力。朦胧中，他们腰间缠着的白布，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

    据说老人是被气死的。

    据说大年初二的时候，他们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商量老人的去留问题。结果，老人最中意最心疼的三儿子沉默了，四儿子也不表态，二女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老人只好央求大女儿：“我就在你家里住半个月，就半个月，行不？”大女儿看了看老父亲，还是以孩子没地方学习为由拒绝了。无奈之下，二儿子说：“实在不行就去我家吧，只是我媳妇不在家，我们家又住七楼，咱爷俩只能有啥吃啥了。”老人说：“那也行啊，就是七楼我也能上。”看着整天又忙工作又照顾自己、因为自己呼吸困难整晚不敢睡觉、人已经瘦了一大圈的大儿子，老人实在不忍心他再为自己付出了。

    据说说好了大年初六把老人接走的，结果老人在大年初六的凌晨两点多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一个人先走了。

    据说初五的时候，老人对那个同在一个镇上居住却从不来看望自己、来大哥家取了东西刚要离开的三儿子说：“今晚你就别走了，陪陪我吧！”

    据说，老人特别疼爱这个三儿子……

    初八早上到了殡仪馆的时候，我没有下车，我不敢去告别厅见老人最后一面，我不敢去想老人该是怎样的一副面容：可宁静？可安详？可有皱眉？可留着泪痕？可是一种解脱？……开着暖风，好想歇一歇，什么都不想。可告别厅里却清晰地传来司仪对老人生平的介绍，于是，一幕一幕，我所知道的那久远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表姐嫁的是这家的大儿子，他们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当初介绍人对他并没有过多的介绍，只说人好，本分。对这家的老人却不吝言辞，直说这人家老人有正事，是个正经过日子人家。后来表姐才知道，老人是镇长，很有工作能力，利用这里的地域优势带领全镇的人搞起了养殖业，使原本穷困的小镇变得日益富庶，将当地的第二产业抓得风生水起。于是，敬佩之余自然对老人多了一份孝敬。

    老人不仅赢得了表姐的恭敬，也赢得了全镇人对他的肯定。那段日子，是老人最幸福最辉煌的日子。后来，他把六个儿女的工作都安排妥当了，还帮他们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老人的内心别提多安定了，以为自己晚年的幸福指日可待了。

    而老人等来的却是凄凉的晚景。老伴因病去世之后，他曾经在托老所待过一段时间，费用都是大儿子出的，逢年过节也是大儿子把老父亲接到家里来，表姐尽心伺候着，生怕老人哪里不舒服了。后来老人干脆就住到了大儿子家，老人有严重的心脏病，整天挂着氧气瓶，严重的时候，整晚都因为呼吸困难而无法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觉。即使这样，大儿子也从未嫌弃，表姐也从不说什么。

    即使其他的那几个儿女都当这个老父亲不在。

    我想，老人是明智的吧，他是不忍心看到大儿子一个人累，于是才有了那个家庭会议，才有了那个让人心酸的结局，才会使老人万念俱灰。即使再有千万个不愿，终还是带着遗憾离去了……

    当我还沉浸在一种难言的情绪中的时候，哀乐戛然而止，人们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告别厅，我看到了老人的那个大女儿，正很夸张地掩面跺脚哭泣，旁边有人拉着她，好像在无声地安慰着。我鄙夷地别过脸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可曾想到了这句话？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想，他们家也是的吧！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矛盾导致了这样的结局，我却知道，人人都有父母，他们是给予自己生命的人，理当孝敬。即使老人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做儿女的也不该对老人弃之如敝屐。

   前几天看到一个视频，一个叫王军的人带着自己的女儿沿街乞讨，引起了社会的关注。人们怀疑这个叫王军的人是不是人贩子，拐带这个可怜的孩子为他卖命。后经记者调查得知，那个小女孩是他收养的，为了给这个生病的孩子治病，王军欠了很多的债，不得已背井离乡，乞讨度日。

    不得不感叹人性。人性是什么？它就是一面镜子，即使上面布满了灰尘，也能清晰地照见一个人的灵魂，腌臜还是洁净。

    惟愿这世上，还有一片净土，能够让我们安心。

    真的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位老人，睁着那双渴盼的眼，满腹辛酸，即使颤抖着也道不出一句“说你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