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军怎么对日军俘虏:遥远的油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3:57:48

遥远的油灯

    每每看见家里的漂亮吊灯,看到马路上广场上流光溢彩的路灯,我就会想起小时候使用过的两盏小油灯。那是吐着火星和希望的油灯,它会将吞噬视角的黑夜刺破和化解,给黑夜的凝重氛围带去意想不到的祥和和温情。

  我不记得家中两个陶制的拳头大小的半圆形油灯是从哪里来的,从记事起,它就成了我和小哥的财富。我上学时,家里还没有通上电。白天,我会找一些能助燃的棉类东西,添好煤油。夜开始泛黑时,就为劳累一天的家人燃起两点星光。母亲和姐姐顾不得休息,乘着夜色不太深,匆匆做起晚饭。夜幕下,家里的人气和色调才略略浓一些,大人们才有时间小聚闲谈,饿了的小狗在我们脚下窜来窜去的。就在昏暗而温柔的油灯下,漆黑的夜也有些激动,一家人吃饭、聊天,我们写作业、读书,然后揉着有些干涩的眼睛甜美地睡去。这已经成为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小时候我一直不解:为什么晚上母亲和姐姐的针线活永远也做不完?长大才懂,一家老老少少近十口人的穿戴全是她们利用夜晚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所以,至今记忆中的夜晚都是母亲姐姐们忙碌着的身影。八岁以前,我一直与母亲住在一起的,现在算来,那时母亲也就四十过点,却已是华发满头。油灯下的母亲总是打禅般盘腿坐在窗台边,凑近油灯缝新补旧。睡不着时,我总躺在被窝里看着母亲穿针引线的动作,她的目光是那么专注、凝重,娴熟而富有节奏,感觉不是在走针,而是在构思创作一幅只有儿子才能读懂的作品。因为光线暗的原因,有时穿针引线是困难的,要么扎了手,要么凑得太近,头发被灯火烧得发响。旁边的姐姐不停地一针一针地纳鞋底,会发出拉拽线绳的响声。鞋底子很厚,穿针走线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弄不好就把手扎破了。一双双结实的鞋底就这样在夜色的打磨下做成了。油灯下母亲和姐姐的剪影,如同油画般美丽,小屋是那么的静谧和温馨,动听的纳鞋声慢慢把我带入梦乡。

  冬天的午夜,母亲偶尔为我们炒麻豆吃,那时就会有豆香和“啪啪”的豆跳声一起冒出来,我会手里拿着小油灯,听话地守在灶旁。寒冷中,我和小哥的喜悦以及馋相都被灶内柴火发出的亮光写满整个小脸,甚至于为几粒豆子的分配不均也要争一番。外面下了雨雪的夜晚,母亲就着灯光做着针线活,会给我讲起一些传说故事,回忆起她小时候的那些颠沛流离和难以糊口的岁月,小屋里充满了我好奇的疑问、稚气的表白和愤然不平。

  黄土塬上的西北风带着狂热和无奈无数次地穿越树林、田野和荒原。我突然觉得:油灯一直从我岁月的记忆之初亮到现在。常回首,看到的仍是一盏昏暗的小油灯。这时,我的心绪总是涌动着难以平静的海潮。

  我想,这辈子镌刻在记忆深处的,不会是富有和尊贵,而是亲情,那种油灯带给我的昏暗却意味深远的光芒。【《检察日报》8月28日】薛正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