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炮机械:2010年中国那些不知下文的新闻 南都周刊 - 经典新闻作品研读 - 华媒记者论坛 - P...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4 20:07:48



  《未完待续……2010年中国那些失踪的新闻》,盘点一年中吸引人们注意,却又不知下文或尚未完结的那些新闻。“李刚门”里静悄悄、“曹操墓”未落幕、“3Q”战火仍在烧、大连漏油谍中谍……




  【内文导读】
  
  “李刚门”里静悄悄
  
  上海大火之后
  
  上诉之门已经关闭
  
  “换了奶粉,孩子就慢慢好起来了”
  
  富士康大院里孤独的灵魂
  
  “曹操墓”未落幕
  
  “3Q”战火仍在烧
  
  走了三聚氰胺,来了黑公关
  
  唐骏出山
  
  大连漏油谍中谍
  
  漫长奔丧路
  
  活着真好
  
  新闻是明天的历史,历史是昨天的新闻。

  
  历史学者朱学勤说,新闻像一条河流,每天在流经我们的眼前。
  
  又到年终盘点时,让我们把目光投向过去一年里头,那些曾作为新闻的历史,那些已写入历史的新闻。
  
  新闻与历史
  
  一个月前的上海胶州路,大火熊熊,28层高楼化作废墟,58名市民葬身火窟。7天后的上海街头,菊花铺满大地,悲伤溢成河流。十万市民走上街头,第一次集体表达他们的“非暴力不满意”.这是压抑的悲伤,也是克制的愤怒,更是繁华背后的世道人心。
  
  两个月前的河北保定,河大校园里,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过后,烛光点点,冷风凄凄,如花生命骤然离去。我爸是李刚,这是肇事者现场遗下的只言片语;官二代和平民女,这是二者的阶层身份,社会情绪排山倒海,一边是出离愤怒的万众聚焦,一边是戛然而止的事态进展。留给公众的,只有一连串的谜:肇事者的家世背景,学校的介入角色,律师的委托与解聘。以及一句风靡网络的金句:恨爹不成刚。
  
  三个月前的江西宜黄,强拆大军兵临城下,民宅屋顶烈焰焚身,昌北机场攻守防截,南昌街头强虏弱女,大巴里的“中国表情”,围脖上的星夜驰援,网络上的硝烟争斗。这是一幕网络上下万众瞩目,微博神奇强力干预下的悲喜剧。
  
  由此上溯到八九月前的神州大地:
  
  你还记得舟曲县城的废墟吗?8月7日,暗夜里,暴雨中,噩梦般的泥石流巨龙,在悄悄孕育和生成,从高山之巅如魔鬼般倾泻而下,甘北小城顿成人间炼狱。这是“覆舟曲”的灭顶之灾,也是生态失衡后惊心动魄的惨重代价。
  
  你还记得玉树州开裂的大地吗?4月14日清晨,大地轰鸣,屋宇倾倒,上千生灵涂炭,闹市瞬成废墟。甘凉道上军旅驰援车辚辚,红墙庙中僧侣联袂下危山,结古镇上心灵接力,化尸谷里烈焰红尘。
  
  你还记得王家岭的矿难吗?3月28日,黑沉沉的大地深处,115名幸运者死里逃生,38名遇难者长埋地下。没有人知道遇难者的姓名,也无从探究事故的真实原因。疮痍大地无语静默,唯有血煤依旧在燃烧,地火照旧在运行。
  
  你还记得富士康高楼顶上,那些徘徊着的孤魂吗?1月23日,19岁的富士康员工马向前,从富士康华南培训处的宿舍里纵身一跃,就像打开了一个魔咒。八连跳、九连跳、十连跳……这些噩梦般的数字如影随形,从年头延续到年尾。十几条青春,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那些青春背后,是如花的年华,亲人的悲痛,城乡的鸿沟,资本的残酷。马向前之后,我们至今不能准确地知道这些后来不幸者的名字,也不知道那一跳之后究竟还有多少隐情。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些宿舍区里星罗棋布的安全网,给后来者更多带来的,究竟是人生无常的隐秘暗示,还是生命第一的无奈呼唤。
  
  你还记得那些校园里的屠刀下血泊中,孩子们惨烈的哭喊声吗?3月的福建南平,实验小学,辞职医生郑民生刀锋所向,8死5伤;同样是3月的广东雷州,雷城一小,病退教师陈康炳刀光烁烁,16名师生倒下;4月,山东潍坊,尚庄小学,村民王永来举起铁锤和汽油瓶,5名孩子受伤;同样是4月的江苏泰州,中心幼儿园,无业人员徐永元手持利刃,33名师生受伤。
  
  还是孩子,你还记得那些可疑疫苗下的受害孩子吗?3月的山西,病床上百余名孩子的哭声,搅动了中国。2010年度的疫苗孩子,和2008年的大头娃娃、2009年的结石宝宝一样,成为成人世界里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标签。
  
  《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周云蓬那首绝唱,仿佛是时代的挽歌,注定要令人绝望地一年复一年响起。
  
  真相与距离
  
  这是新闻,这是2010年的新闻,这是已经从我们视线里消失了的新闻,这是依然在刺痛着我们的心房,烙入我们脑海里的新闻。
  
  这是我们的父老乡亲,这是我们的兄弟姐妹,这是我们花骨朵般灿烂的孩子!寒流已经来了,这个冬天特别冷。那些一夜之间永失我爱的人们啊,你们还好吗?废墟上的新房,快搭好了吗?心里头的创伤,快抚平了吗?
  
  还有那些以狂飙般的速度卷入公共领域,在短时间内掀起狂澜,迅即又以同样的速度遽然退出公共视野的事件。
  
  阴谋与黑幕共存,口水与泪水齐飞。真相未明却尘埃初定,只剩下一地鸡毛与未干唾沫。3Q之争,二奶之战,我们依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侵害用户利益?谁在违背商业伦理?谁又在紧锣密鼓穿针引线,干着商业资本与权贵结盟的肮脏事?无处不在的权力之手这次又隐身在何处?又是谁的白手套在风中飘?我们只知道小兄弟在前面冲杀,大佬在后台喝茶。
  
  还有那些永远做不完的局,永远打不完的假。汪晖“造假”迷局,唐骏“读博”事件,还有那曹操墓真伪的众说纷纭。种种罗生门,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带来了的漫天疑云,留下的还是雾里看花。
  
  是什么在让这些新闻成为2010年的失踪者?是什么让探求和接近真相的过程总是戛然而止?
  
  是谁在加速我们的遗忘?又是谁在干预我们的记忆?
  
  我们看到了公权力的骄横不法。我们追溯的信息链条,总是在最密集的环节,齐刷刷地断掉。我们关注的公众事件,总是在最紧要的时刻,进入时间停滞的黑洞。
  
  我们看到大众认知的审美疲劳,新闻门槛的不断提高,越来越残酷无情的传播规律。我们总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著名的问题,“如果我们的苦难,单调和贫乏得连故事都没有了,那该怎么办?”
  
  我们看到了注意力的转移,消息源的关闭。
  
  我们看到我们的内心疲惫,看到苦难总是无边无际,看到罪恶像洪水泛滥。我们的泪水流了再干,我们的心软了再硬,我们的态度从冷漠到麻木。
  
  我们忍不住会想起那个著名的寓言。想起那个在沙滩上来回奔走,将退潮后陷在沙坑水洼里的小鱼,一条条奋力送回大海里的小男孩。你救不过来啊,你能救多少条小鱼呢?是啊,这条算,这条也算,还有这条……
  
  记忆与遗忘
  
  柏林市中心的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里,地下入口处的墙上写了这样一段话:
  
  IT HAPPENED,
  
  THEREFORE ,IT CAN HAPPEN AGAIN,
  
  THIS IS THE CORE OF WHAT WE HAVE TO SAY.
  
  这是这家著名纪念馆创立和存在的理由,也是我们做这期“2010失踪的新闻”的根源。
  
  是的,你们可以斩断历史,也可以漠视公众的声音,甚至可以消除记忆的痕迹,就像小说《盛世,中国2013》里所描绘的前景,让某一天不再重现。
  
  但,
  
  我们不要一份残缺不全的日历,我们不要被奸污和被删除的公共记忆。
  
  我们是观察者,我们也是记录者,我们还是打捞者。
  
  我们在观察世道与人心,我们在记录社会的演变,我们在打捞时代的真相。
  
  我们在打一场战争,一场记忆与遗忘的战争。
  
 








  “李刚门”里静悄悄
  
  “一切赔偿费用为46万元,并以陈家人放弃民事诉讼权利为代价。”
  
  在10月舆论销声之后,无论是遇难者陈晓凤的家人,还是肇事方李启铭、李刚一家,均不见踪迹,独留下“我爸是李刚”这句流行语喧嚣于网络。
  
  南都周刊记者_黄修毅 河北保定、辛集报道
  
  2010年10月29日,河北保定,手捧遇难女生照片的亲属。
  
  我爸是李刚
  
  2010年10月16日晚,一辆黑色迈腾轿车在河北大学校区内撞倒两名女生,造成一死一伤,司机李启铭不但没有停车,反而继续去宿舍楼接女友,返回途中被学生和保安拦下,他的一句“我爸是李刚”,迅速成为网友和媒体热议的焦点。后经证实,李启铭的父亲李刚是河北保定市北市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我爸是李刚”迅速成为2010年网络最火的流行语。
  
  关键词:我爸是李刚  7,660,000 条(注:本专题搜索量条数均截止于2010年12月21日下午6时)
  
  “我从我妈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就辛集辛集地这么叫了。”这是河北大学交通肇事案遇难者陈晓凤,身前在参加学生会宣传干事选举时的自我介绍。辛集,河北省一个县级市,晓凤的家,就在辛集下属位伯镇一个小村落--南四什村。
  
  12月的寒潮,没有放过华北平原上这个荒疏的村落。在简朴的院子里,当陈晓凤的父母见到远道而来的记者时,一脸诧异。陈晓凤的父亲、老实巴交的陈广乾袖着手呆立门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管侧身让来人进屋,把北风关断在门外。
  
  这是一户典型的北方农村人家,两前两后的“四大间”平房,冬天靠一车煤生火取暖。门前的两棵柿子树早已光秃,廊下晾着一摊玉米棒子,是院子里唯一的一抹暖色。这还是今年国庆假期,晓凤帮着父亲收割的。
  
  自11月5日起,陈晓凤的家人就在媒体的视野里消失得不见踪迹。原代理律师找不着他们,记者们也联系不上他们,一直为妹妹之死奔走的哥哥陈林的电话干脆停了机。
  
  在陈家,见不到晓凤的遗像,从学校里搬回的遗物也都被收拢在后屋。以前留给她和哥哥陈林放假回家短住的房间,现在彻底空着。
  
  陈林11月底重新出去找工作,家人对他的去向讳莫如深。只有墙上一张歌星胡彦斌招贴画,给这个房间带来一丝生气,那是晓凤身前的偶像。“跟他兄妹俩一样,眼睛细。”陈广乾对着墙上这个打扮入时的陌生青年,眼底有些泛潮。
  
  记者提出去晓凤坟头祭拜的请求,陈家人一把拉住,一会儿推说安葬的地方不好找,一会儿以坟地太远推辞,同时,他们还叮嘱记者在村上走动要抄后街。就在两个星期前,也是一名外来者的到访,很快引来了村上的干部登门,让陈家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尸检风波
  
  11月7日,南四什村村头出现了穿警服的人,陈家人在他们的护送下返乡,同时回来的还有晓凤的遗体。当天,陈家就给晓凤落了葬。在此前一周,陈家人还因为尸体处理意见和官方不合,险些引发一场“护尸”冲突。
  
  10月16日,李启铭驾车在河北大学校内将陈晓凤撞死。两天之后,河北保定市公安局出具的一份《法医学尸体检验分析意见书》中,鉴定“死者(陈晓凤)枕部有挫裂创,周围有挫伤及头皮下血肿,鼻腔及左外耳道有血性液体,分析符合交通事故致颅脑损伤死亡。”这一尸检结果在《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中,被举为“李启铭负此事故全部责任”的力证。
  
  10月底,肇事者李启铭一方提出了再次进行尸体解剖的要求,并由保定市公安局交警支队二大队刘队长出面与陈家人交涉,说:“要么同意赔偿,不同意赔偿就得解剖尸体”.
  
  与此同时,陈家人正式向望都县公安局提交了重新鉴定车速的书面申请。因为直到10月29日,保定市公安局出具的《速度鉴定书》中,对肇事车速的鉴定结论始终是“无法计算”,而在复测中则鉴定车速为45-59码。据当时担任陈家代理律师的张凯判断,这将直接影响到肇事者李启铭的量刑,“因为一旦车速超过法定速度,肇事者的行为就不能理解为过失行为仅以交通肇事罪论处,而要追究其主观故意责任,依法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
  
  因此,陈家人在要求重新鉴定车速的同时,极力反对二次尸检,“你把尸体解剖了,谁敢保证不会影响到速度鉴定呢?”张凯认为,“尸体是进行速度鉴定最核心的标的物,警方应该解释解剖尸体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解剖尸体有可能破坏尸体,导致车速无法鉴定出来。”
  
  双方相持不下,直到了11月2日下午两点左右,两名自称“专案组成员”的便衣警察突然现身保定市解放军二五二医院。彼时,陈广乾和陈林正在陪护因情绪波动致血压升高入院的陈母。
  
  两名执法人员的到来,让二五二医院的2201病房顿时乱成一团。他们执意要把陈广乾带往当天下午安排尸检的保定市急救中心,理由是“只要有一名家属在场,尸检就能正常进行。”
  
  陈林见势,把自己反锁在病房卫生间,悄悄往外拨电话,向律师和记者求援。陈母则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下,揪着丈夫衣服下摆不让走。只见陈广乾在原地嚅嗫着什么,因为这天一早,望都公安局专案组成员就在暂住处找到孤身一人的陈广乾,从便签本上撕下一张纸条,写下“同意进行尸检”几个字,让未及和妻儿商量的陈广乾,在落款处画了押,而这张白条现就攥在专案组成员的手里。
  
  因为担心陈晓凤父母被专案组成员堵在病房,陈家两位姨妈匆匆前来“护尸”,以防尸体被偷偷解剖,但她们还没摸进急救中心门口,就被外围执勤的警察阻挡了下来。
  
  陈林打了一轮相熟记者的电话,发觉远水难救近火。
  
  早在三四天前,记者们都纷纷撤离保定,“李刚门”的字眼也就此在媒体上消失。最早介入报道此事的《中国经济时报》实习生冯军接到陈林电话时,已经返回了北京。舆论的销声,在媒体评论员笑蜀看来,“河北大学车祸案形势陡转,权力肆无忌惮,受难者求助无门。围脖虽偶有围观,然切断媒体通道后,围观火力亦大受限。”
  
  这天下午五点半左右,两名“专案组成员”终于离开了病房,而几乎同时,急救中心门口的警方车辆四散。
  
  律师解约
  
  11月3日,距离陈家正式提出重新鉴定车速的申请已满三日。按照望都县公安局与律师张凯达成的口头承诺,这天应该得到公安局明确答复。
  
  不见警方音讯的陈林,电话里催问望都公安局的办案警官荆广慧,对方说了句:“已经移交检察院”.在陈林的一再坚持下,荆又说:“如果把申请交给我们,我们也接受。”“这不是出尔反尔么?”陈林一听急了,几乎在电话一头干吼,“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
  
  这天,对陈林的打击接二连三。在与警方交涉不利的情况下,他又得知代理律师张凯被其所在的亿嘉律师事务所领导召回北京谈话,想让其放弃担任陈家的代理律师。而在此前陈家和警方交涉中,几乎都是张凯在张罗。
  
  对陈林触动最大的是,张凯代向刑侦机关提出三项建议,当时就让办案人员沉下了脸。三项建议是:一、要求重新鉴定车速;二,对央视取得进入看守所采访李启铭的特权持异意,要求立刻对看守所的渎职或滥用职权行为立案调查;三,要求保定公安局及下属单位回避此案,并对李启铭立即执行异地关押。
  
  这让专案组成员在二五二医院与记者相遇时,直斥“那个律师张凯是在添乱”,并提出让记者“劝劝陈晓凤的家人,律师是在利用他们,为自己扬名。我们警方办案,一步步按程序走,案子尽快结束,对双方都有好处。”
  
  但两天后,形势急转。
  
  11月5日下午,张凯收到了陈家解除委托授权律师的协议,其在微博上的表态:“个人坚持担任陈晓风家的代理律师”,也成了一句空文;也就在同一天,望都县检察院向陈家发出了一份《告知书》,上书“你有权委托诉讼代理人”.
  
  “我第一眼见到陈父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种结局。”如今,张凯回忆在保定的日日夜夜,发出这样的感叹。
  
  在解除代理律师的当天,陈家人悄悄地离开了保定。
  
 


 陈李两家“和解”
  
  11月18日,美联社的一则报道,曝光了陈家与李家的“和解协议”.双方约定: “一切赔偿费用为46万元,并以陈家人放弃民事诉讼权利为代价。”
  
  对于这份“和解协议”,陈家人讳莫如深。记者在陈广乾面前提起“协议”二字,陈广乾的眼里就闪过一丝惊恐,他的妻子一下子就上前拽住他的膀子,连说:“我们不能说这个事了,我们不能跟外人说。”
  
  村里头,有人上门想探听关于赔偿的口风,也都一概被陈家引向其他话题。陈母更是抓起几个柿子就往来人的怀里塞,把人轰走。但有村里人告诉记者,村支书史某也特意赶往保定参与了陈李两家的“和解谈判”,并亲自把陈家人领回了村,甚至那笔赔款,一开始就被村政府扣押下来。
  
  对于“和解协议”中46万元赔偿,陈广乾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但不论摇头还是点头,在这个庄稼汉身上,都有一股逆来顺受的味道。儿子陈林常说,别看我爸点头,其实话还没来得及过脑,他只是习惯了在人前“是是”地点头。看准了这一点,保定警方从11月起更多和他打交道,绕过倔犟的儿子陈林。
  
  但在脱离了律师的协助后,不论陈林还是陈广乾,他们都不具备充分的法律知识,对一道道繁琐的法律程序心存畏惧。从“护尸”的一哭二闹,到和李刚家签了一纸“和解协议”,被孤立的陈家人发生这一大转弯只用了两天的时间。
  
  陈家回村不久,最早介入报道此事的《中国经济时报》冯军曾找上门去,但不想,前脚刚跨进陈家门,后脚村支书就闻讯而来。市里来的出租车,停在村口分外扎眼,村里的干部好像嗅出了什么。而在以前,村干部几乎没进过陈家的门。“听村民说这村书记嗅觉特灵,这阵对陈广乾家看得又紧,不过他也是听上面头头的意思。”冯军说。
  
  冯军想说动陈广乾把“和解协议”签订的前前后后公之于众,但这次,陈广乾狠命地摇头,拒绝了。
  
  更沉默的一方
  
  10月24日,犯罪嫌疑人李启铭,因涉嫌交通肇事犯罪,被保定市下属的望都县人民检察院依法批准逮捕,关押在望都县看守所。据陈晓凤家目前的代理律师胡益华称,该案目前还处于审查起诉阶段,尚未移送至法院。
  
  据律师张凯分析,鉴于李启铭肇事一案引起的巨大的社会反响,仍可能重判肇事者。至于赔偿的争议,主要集中在:陈晓凤因为入学才46天即遇难,其户口尚未迁至保定市,够不上保定市居民的标准,可能以农村人口的生活标准予以赔偿。这样,造成的差距约有近十万元。
  
  自“我爸是李刚”事件发生之后,肇事方李启铭一家,如隐身般缺席公众视野。唯一一次,是在10月18日,李启铭和父亲李刚在央视镜头面前,流泪道歉。
  
  坊间关于李家背景深厚的猜测,李家从未加于解释、辟谣。而记者从保定市公安系统得到消息,李刚未被解除公职,其工作关系目前仍在保定市公安局,不过,将被调往保定市下属某县派出所。
  
  在河北大学,那个肇事现场,2个月的时间,足以冲淡这曾掀起大风波的悲剧事件。曾备受舆论指责的沉默大学生们,中心话题再不在此。另一名受害者张晶晶,现已康复回到学校就读,她从原来的厚望楼宿舍搬到了新雅楼,原来的六人间寝室被特辟成了双人标间,返校后一直由其母陪同居住。对于陈晓凤的遇难,河北大学校方在10月18日慰问陈家之后,至今没有明确表态。但在12月,河北大学校方“以有效应对学生在校期间的健康风险”为由,要求全体学生参加在校期间医疗保险,随后称“在自愿的情况下参保率达到100%”.这样的要求,在一些河大学生看来,是李刚门事件后的一个补救。不过,这也招致了即将离校的大四学生不满。但是,当学校再次使出“不入医保者不得评奖评优,党员退党处理”的大棒,学生们有怒难言。
  
  20岁的陈晓凤,在喜爱的大学校园只呆了46天。对于沉默的陈广乾来说,他唯一的女儿再也回不到身边。
  
  在堆着玉米棒子的院子里,陈广乾时常干瞪眼。他时常沉默地在玉米棒子上面直磕出了一道道指甲痕。女儿再也回不到身边了,他盘算着把儿子喊回家来,“还不如揽在身边跟我打井,他爷爷就是干这个的。”
  
  但陈林从家里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也没有音信。走前,在妹妹的遗物中,他只抽走了那本他们一起读过多遍的书,《谁动了我的奶酪》。
  
  (事件回顾详见本刊2010年11月8日《沉默的大学生》)


  上海大火之后
  
  按照民间传统,“七七”是祭祀的最后一天。佛经里说,过了这一天,死者就会转世托生。从风中来,到风中去。但是留给生者的大火疑问,答案却不在风中。它依然未完待续。
  
  迄今为止,国务院调查组已经驻沪一个多月,以秘密而低调的方式展开调查,公众无法得知关于调查的任何进展,尤其是工程承包方。不愿回搬的住户,被拘留的电焊工,较真的网友,所有关心这一事件的人们,都在等待。
  
  南都周刊记者_郑文 实习生 郜艺 吴思凡 上海报道
  
  上海胶州路教师公寓大火
  
  2010年11月15日14时20分左右,上海静安区胶州路,由于电焊工违章操作,一幢正在进行外立面墙壁施工的高层教师公寓脚手架突发大火,58人遇难,70余人受伤,至今尚有数名失踪者难以核实。此后国务院成立事故调查组,四名犯罪嫌疑人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11月21日,十万上海市民手持鲜花现场祭奠。
  
  关键词:上海大火  1,340,000 条
  
  “我搬出了如家,但我不会搬回满是化学气味和布满脚手架的小区,也建议我所有珍爱生命超过金钱的邻居们不要住下来。”--12月20日,未过火楼某住户Vegra在微博里写道。
  
  这天早晨,共有6辆大巴车前往各安置点接送居民。“五七”已过,冬至将至,上海静安大火之后35天,胶州公寓相邻两幢未过火楼718和999的居民们,开始陆续回搬,但与Vegra持类似观点的大有人在。
  
  数日前,陈小姐曾带10岁的女儿回了趟718取东西,之后女儿便浑身起了疙瘩,呕吐不止。大家说是荨麻疹,惊觉大楼内“还残留着有毒气体”.
  
  因为小区正在施工,各种奇怪味道混杂着,冲击钻声不绝于耳。楼下贴着施工公司的《友情提示》:“本公司使用的油漆、涂料均有相关质保资料,但由于材料特性,难免产生一些异味,敬请居民谅解!”
  
  搬与不搬的两难
  
  火灾之后,过火楼728住户被政府安置在附近的久悦、赣园、莫泰168等宾馆居住,718和999的居民则被安置在周边宾馆,由安置接待工作组三组负责。
  
  11月23日,718、999两幢楼的居民收到了静安区“11·15”善后工作小组《告居民书》,声称预计12月20日可具备回搬条件。然而,对于住户们来说,太多问题悬而未决。
  
  不搬?宾馆空间促狭,一日三餐机械重复。从免费餐换成凭餐券就餐,又从酒店餐券换成附近小饭店的餐券,住户们别无选择。
  
  搬?空气检测结果尚未出来,小区异味强烈。住户徐校长的孙女有过敏性哮喘,根本无法解除过敏源。陈小姐眼睛动过手术,回家一趟便直流眼泪。
  
  12月16日,陈小姐所住的莫泰168房间,一天来了好几批人,有工作组、民警和街道干部,从早8点到晚23点多展开车轮战,先后有20几个人分批来做她的思想工作,“不要做钉子户”.
  
  “那房子就算炸掉我也不回去!” 她斩钉截铁。
  
  临近的728大楼安全评估的监测结果也没有出来。直到12月4日,政府公开《胶州路28号公寓大火后结构应急监测评估》结果,指出在短期内(不超过12个月),在对危险板采取一定荷载限制和临时措施后,728号楼主体结构和构件不会发生坍塌。但在住户们看来,对加固措施的执行进度,以及特殊情况如台风、地震情况下的安全性,无人保障。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内,718、999住户先后发出四封联名书,一式四份寄给安置组、信访办、区政府、市政府,每封有超过400名住户签字。
  
  联名书石沉大海,住户们等来的只有一份《燃气管道安全检查告居民书》。12月7日,上海大众燃气有限公司经营所下发该通知,要求居民12月11日留人在家,等待检察员上门签字,并填写回执。
  
  一时群情激奋。住户们将煤气检查视作水电之后的最后一个回搬条件,许多人拒绝签字,不少人因为拒签回执而被上级领导谈话。
  
  甚至有工作组人员,未经同意代一位做公交车司机的住户请了11号的公假。司机震惊,“我是开车的,你不要影响我的情绪,我车上有100多条人命。上级都不敢和我们一线的乱讲话。”
  
  12月16日,信访办首次邀请718和999住户代表开座谈会。安置三组的负责人、房管局杨局长、街道办领导,以及两位负责检测工作的上海建科院人员均出席会议。
  
  原定当晚19:30开始、由5位家属代表出席的座谈会,陆续拥来100多位住户。换了三次地方,一个小时后,才在静安区文化宫召开。
  
  住户情绪激动,纷纷抛出疑惑,炮轰工作组。工作组则解答:估计在12月10日前能完成检测;估计在12月10日至20日期间完成生活设施的整修。
  
  而面对住户的问责要求,房管局杨局长称:“国务院调查组的调查在向纵深推进,一切以国务院调查组的调查为准。”
  
  17、18日内,先后有居民接到工作组的补助方案,给718和999居民补助3万元,对718朝西直接面对着火大楼728的居民补助3.5万元。
  
  很多原先怨声载道的住户,为此纷纷签字同意回搬。有位及时在宾馆退房的住户,得到了一个信封,“里面有新年贺卡一张,礼品券一张,说回小区物业处可领取精美大礼包一份”.
  
  上海市有关部门表示718和999这两幢大楼已具备回搬条件。“经过对两幢大楼的房屋结构安全、环境空气质量、水质、电梯、消防设施等项目进行检测,相关指标均符合安全标准”.
  
  搬家有补助方案,如果不搬,则将直面经济压力。
  
  火灾之后,999住户“加油麦麦”一家三口,挤在中山公园附近的上海绿洲大厦一间低价位的标间里,有一个多月了。加床令原本狭小的房间再无多余空隙。即便是这样一个房间,在12月20日回搬截点之后,将无人埋单--续住的话,要由住户自己付每天780元的费用。
  
  自信更有经济基础的728遇难者家属符号,选择替他妻子的哥哥在外租房,后者在大火中幸存。46岁的符号是一位自由摄影师,也是这次大火后成立的家属委员会6位遇难者家属代表之一。
  
  火灾发生后,政府通过善后小组向遇难、受灾家属发放了《关于胶州路728号受灾住户善后过渡安置房租补贴的方案》及意见反馈表,家属委员会经过集体讨论,提出了多项修改意见和主张,并以书面形式联名分别递交给各自的工作组,于是有了12月8日《方案》的正式出台。
  
  对于《方案》对反馈意见里细节上的改动,符号等人表示无暇介意。但《方案》的最后一句话却触目惊心:“本方案自发布之日起由上海静安区建设总公司具体实施。”



  
  从问责到索赔
  
  火灾之后一周,11月22日,上海市政府召开常务会议,听取火灾事故处置工作汇报。上海市市长韩正表态说:“我和正声同志一致认为,上海建筑市场表现出的混乱现象以及监管不力,是造成‘11·15’特别重大火灾事故的重要原因之一,为此,我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深感内疚和自责。”
  
  上海市委书记俞正声在总结今年工作时还分析了面临的挑战和存在的不足。他特别指出,今年“11·15”特别重大火灾事故给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造成了严重伤害和巨大损失,对上海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重大的负面影响,我们深感痛心和内疚。当前,我们要全力做好事故各项善后工作,全力配合国务院调查组查清事实,依法依规严肃追究责任,同时要深刻总结事故教训。“11·15”特别重大火灾事故是上海永远不能忘怀的一件大事,绝不能回避,更不能轻轻放过,否则就会丧失改正错误的机会、丧失城市科学发展的重要机遇。
  
  火灾之后,共有12名犯罪嫌疑人被拘留。其中处于责任最底层的,便是无电焊工证的民工王永亮,电焊工证过期的民工吴国略,电焊包工头沈建新,以及脚手架包工头支上帮等。
  
  为吴国略提供法律援助的是上海律师张培鸿,经过四天时间的等待审批,12月3日,在上海某看守所,张终于见到了25岁的吴国略。张说,侦查阶段会见,按照刑诉法规定警察可以在场。会见的情况让这位知名刑辩律师摇头不已,除了吴表示同意张做他的律师外,其他情况几乎一无所获。
  
  “同意我做你的律师吗?”“同意。”
  
  “你做电焊工几年了?”警方打断,不准问。
  
  “你在几楼施工的?” 警方打断,不准问。
  
  “请问这是你的电焊工证吗?” 警方打断,不准问。
  
  在吴国略的家乡江苏盐城,其母整日以泪洗面,5岁的小儿子老要打电话找爸爸。父亲吴其国迫切想要证明儿子的清白。在过去两个星期里,他反复拿泡沫、呢绒网、聚氨酯做实验,得到的结果都是电焊产生的火花无法将这些材料点燃。
  
  12月21日,吴其国第二次来到上海,可儿子吴国略已被转到了上海市第二看守所,吴其国探视未果,流浪街头。他也没能见到律师,电话中律师表示,吴国略的事何时能有结果,他暂时也不知道。
  
  2010年9月,静安区建交委通过招投标,确定工程总包方为上海市静安区建设总公司,分包方为上海佳艺建筑装饰工程公司。大火之后,第二批被批捕的嫌疑犯中就包括静安建总原法定代表人、总经理董放,佳艺公司原法定代表人、总经理黄佩信等。但对于“谁站在佳艺背后”的疑问,至今仍没有一个公开、明确的调查结果。
  
  张培鸿的朋友,上海另外一位律师斯伟江也很热心,大火后不久,他曾主动为灾民义务提供法律咨询。斯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上海市静安区人大代表。在他看来,大火“不是突发事件,是责任事故”.静安建总只是个挡箭牌,把政府自己的责任推卸掉了,而且存在混合民事与行政责任的嫌疑。但他的热心并未收到期望中说的效果,“发出20几张名片,后来只有2个人联系了我”,斯介绍说。
  
  比如行政问题,因素很多:工程招投标时,资料未公开,建交委抓了人吗?刑事没有,民事这块也没有,在等国务院的回应,如果招标有问题,就是建交委和区政府有责任,市政府有领导责任;建筑(保温)材料不合格,政府有没有审查,审查过程有没有问题等。
  
  728家属委员会曾于11月26日召开集体会议,要求公开事故责任的分级认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躲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多,坚持的人‘屈指可数’了”,符号说。
  
  悼念情绪日益淡薄,问责动力渐趋消退,越来越多的家属不愿再参加讨论会,对经济赔偿的关注进入前线。
  
  但各家情况、当事人想法都不相同,赔偿方案很难达成共识。对于上海市静安区区长张仁良承诺的96万元一次性死亡赔偿和救助金,住户们普遍不能接受。
  
  来自吉林的租客王华(遇难者赵文的表哥)所不能接受的原因是:30岁的人和80岁的人,采用一刀切的死亡赔偿标准(年限20年),公平吗?“我表弟太年轻了,才30多岁,没结婚。他将来的前途,谁也说不好。也许他去要饭,也许他做一个老板,但起码他还好好活着。你现在给我定20年的标准,可我弟弟的月收入也有七八千到一万。”
  
  后来,工作组的两位成员找到赵文的父亲、王华的舅舅,提出多赔偿赡养费40万,总共136万。张仁良甚至亲自上门看望,承诺“日后其他人家如果拿得多了,我还会分文不少地补给你”.
  
  王华的舅舅本想咬定150万赔偿了事,又被亲属劝住,下不定决心。“政府起码应该拿出一点诚意来。现在确实没诚意,”王华说,“像财产申报的基本情况表,就是个笑话。家具、家电财产什么的,要写生产厂家、数量、购置年月、价格、放置位置,这个谁能记得?”
  
  对于赔偿方案中推荐的6家上海资产评估机构,住户们也普遍不能信任。“首先它们要提交其检测的技术依据,否则我们凭借什么基础来参照呢?”符号说。“就像之前的DNA检测报告,打印两张Word纸盖个章,谁不会弄?”
  
  《方案》末句指明,由上海静安区建设总公司具体实施。“它有过错,它是罪犯,凭什么跟我们谈条件?”连一向温和、被视为“理想主义与完美主义”的符号,谈及赔偿责任追究时,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11月16日凌晨,公安部长孟建柱率国务院工作组赶赴事故现场,指导抢救工作、善后处理和事故调查。迄今为止,国务院调查组已经驻沪一个多月,以秘密而低调的方式展开调查。人们无法从媒体报道中得知关于调查的任何进展。
  
  电焊工吴国略、其父吴其国、律师张培鸿等,都在等待国务院调查组的结论。吴国略说:“现在我们只能相信政府。”
  


  未完的祭奠
  
  “头七”时,作家夏商组织网友自发献花,引发“菊花行动”.自此之后,每过七天,他都会去献花、拍照,将记录保留下来。献花会被收走,但记忆不会。“仪式是一种声音。”
  
  网友_btr也坚持用影像记录着这段身边的历史。多年后,人们翻开他的相册,会知道“四七”天灰飘着小雨,而“五七”是个大晴天。随着时间流逝,鲜花由清一色的白菊变得缤纷斑驳,金灿灿的法事物件踞立一角,“红色十字架和悲恸的留言出现在新更换的蓝色挡板上”-不变的是人头攒动的街角。
  
  12月19日,《新周刊》2010新锐榜推委会特别大奖,推委们一致颁给了上海城市交响乐团。“他们出现在胶州路,他们带来了舒伯特。他们与十万上海市民一起,代表着一座城市的良心和‘公民上海’的觉醒……”乐团成立只有5年,团员以沪上白领为主,每周三排练一次。对于得奖,平时经营着一家快餐店的小提琴手柳跃说,“心里很平淡”.“大家的初衷很单纯,就是想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遇难者的哀悼。”
  
  用另一种方式行动着的,是许多热心的、较真的网友。11月23日,上海市政府宣称遇难人数为58人,超过三分之一的家属不愿公布遇难者名单。这一说法遭到许多网民的质疑。
  
  当日,有知名网友在Twitter上发起大火遇难者名单调查行动。很快,网友郭大侠积极响应,发起呼吁,设计表格,统计名单,更新数据。他查询大楼资料并做出房间分布表,发动网友志愿认领房间进行核实。
  
  截至12月7日,调查共收到网友发来的线索邮件30多封。像水电缴费记录、银行信用卡、电话对账单、街道人口普查记录、QQ群、小区业主网站等,都成为大家进行核实的现实凭据。
  
  参与一线调查的网友拨打“11·15”善后小组电话反复核实,“不同的人轮流打电话,不停打;有时候以志愿者的名义,有时候以朋友的名义”,“逼得两位接待人员摔了电话”.这些多数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普通上班族,经常上Twitter却不激愤,关心公共事件并乐于参与其中。
  
  到12月初,调查结果显示,遇难人数为58人,与政府公布的数字吻合。但对于“超过三分之一的家属不愿意公布遇难者名单”的说法,参与到调查一线的网友飞飞说,她接触过大部分死者家属,“他们并非不愿公开名单,他们也希望让这些死者被记住,而不是变成一个简单的数字。”
  
  在符号看来,遇难者及其家属们,需要更坚固的东西来镌刻这段记忆。海蓝色挡板上的黑色水笔字迹,在上海这个全年多雨的城市里,将被迅速冲刷,或蒸发在空气里。他呼吁政府建立一座灾难纪念碑,铭记不幸,警示后人。
  
  到“七七”那天,夏商希望找77位和尚到现场做法事。“火灾对周围居民的影响很大,对风水、心灵都有影响。做法事对以后房价的回升应该也有帮助。”仪式费用约为6万-7万,聚集1000个人,每人捐出77元,即可实现。他还想要留住这些普通人的故事,等家属的利益问题解决之后,就开始采访,写一些东西来纪念死者的人生。
  
  按照民间传统,“七七”是祭祀的最后一天。佛经里说,过了这一天,死者就会转世托生。从风中来,到风中去。但是留给生者的大火疑问,答案却不在风中。它依然未完待续。
  
  (事件回顾详见本刊2010年11月26日《上海觉醒》)


  上诉之门已经关闭
  
  除了残局,更重要的还有一个“疑团”:病孩致病致残本身是否与疫苗质量有关?
  
  记者_庞皎明
  
  山西疫苗事件
  
  2010年3月17日《中国经济时报》刊发题为“山西疫苗乱象调查”的深度报道,称近百名儿童注射疫苗后或死或残,疑与大量疫苗高温暴露有关。随后,媒体被噤声,只留下了卫生部“疫苗是安全”的这一结论。
  
  “现在,他们已经不看着我了。”12月21日中午,电话中,高长宏对记者一声长叹。
  
  高长宏,山西吕梁交口县农民,在2010年被媒体喻为“最倒霉父亲”:他的大儿子疑因注射乙脑疫苗后患上了癫痫,小儿子因食用三聚氰胺奶粉患上了肾结石。为了给儿子讨个“公道”,高长宏加入了数十名“疫苗受害家长”上诉行列。
  
  为防止高长宏上访,山西吕梁交口县派出四名干部对其日夜盯梢。随着媒体被噤声,报道热潮的退去,如今,盯梢的人离去,高长宏的相关诉求仍未得到回应。“唉……还有什么希望?没有希望……先给孩子看病吧。”如今,这位失望的父亲,打算放弃。
  
  事实上,无论是山西方面,还是卫生部,结论都一样:“山西的疫苗,乃至全国的疫苗是安全的”.随着这一无法撼动的官方结论,全国数百媒体被噤声,记者纷纷撤离山西,山西疫苗事件徒留一个残局,至今无法收拾。
  
  之所以说是“残局”,是基于这样的事实:其一,官方的结论难以取信于民。在疫苗存储、运输等环节明显违反相关规定的前提下,官方得出举不影响疫苗质量的结论。这也是为什么在媒体被噤声之后,“疫苗受害者”的家长们,屡次向官方讨要“检测报告”的原因。然而,没有哪位家长得到正式的检测报告文本,他们得到的是被截访、被驱逐;其二,官方言行不一,法令形同虚设。针对山西疫苗管理乱象,卫生部等部门曾信誓旦旦,声称对于违法违规的行为,无论涉及到什么人,一定要追查到底。然而,包括原山西省疾控中心主任栗文元等人士在内,未见一人得到法律制裁;其三,各地涉嫌因疫苗问题的受害者不断涌现,希望得到合理答复,患儿家长在维权过程中不断遭受打压。
  
  事实上,除了残局,更重要的是一个“疑团”:病孩致病致残本身是否与疫苗质量有关,至今,权威部门无法给出“证据”. 执着的“疫苗受害家长们”还在等待,虽心有不甘,但在政府层面,几乎所有的大门都已对他们关上。


  “换了奶粉,孩子就慢慢好起来了”
  

  要证明何种外源性因素与性早熟有关,目前仍是一个复杂得不可能的命题。
  
  南都周刊记者_许十文
  
  圣元奶粉性早熟疑云
  
  2010年8月,奶粉、雌激素、婴儿性早熟这3个高频词,留给人们一连串的疑问: 多地女婴“性早熟”是否与患儿同时食用的圣元奶粉有关?尽管卫生部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但是消费者和媒体的质疑声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关键词:圣元奶粉  4,610,000 条
  
  到现在,武汉的邓小云还是那个态度。“换了奶粉,孩子就慢慢好起来了。想不通。”12月21日,她在电话里对记者说。
  
  2010年7月底,邓的女儿,与另外两个武汉女孩成为了全国媒体的焦点。基层医生判断三个女婴幼儿性早熟,并认为可能是因为食用圣元配方奶粉所致,然后,各地也出现了类似报道。最终,卫生部直接出面澄清,认定武汉三名女婴“性早熟”病例是“单纯性的乳房早发育”,并“被证明与所食用的奶粉没有关联”.
  
  在那个时候,很多不同机构背景的人都对邓小云说,孩子的症状可能有其他源头。但三个小孩的家长依然选择了追究到底,直到卫生部盖棺定论式的调查结果公布,身心疲惫的家长们方知无路可走。“很无奈,”邓说,“幸运的是孩子好起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老百姓的,不可能无休止地追问下去。”
  
  12月17日,卫生部发布了《性早熟诊疗指南(试行)》,这意味着,今后卫生系统中关于“性早熟”的病例,也开始有了甄别和统计。从病理学临床研究来说,要证明何种外源性因素与性早熟有关,目前仍是一个复杂得不可能的命题,导致性早熟的症状根源就植根在中国人生活的环境之中。“激素”,“性早熟”,在中国人心中成为了新的敏感词。
  
  (事件回顾详见2010年8月23日本刊封面报道《被激素》)


  富士康大院里孤独的灵魂
  

  郭台铭一句“产业链将拯救世界”的豪言,让众多关注“跳楼门”的目光渐渐投向富士康“打造世界市场”的新计划,但跳楼悲剧依旧还在上演。
  
  南都周刊记者_李继锋
  
  富士康连跳事件
  
  2010年5月26日11时许,富士康深圳龙华厂区又一名男性坠楼身亡。这是富士康今年以来在深圳厂区发生的连环坠楼事故的第12起。这一系列事故已经造成了10人死亡,2人重伤。
  
  关键词:富士康跳楼  871,000条
  
  2010年11月5日晨,一名富士康员工在龙华厂区跳楼自杀。
  
  沉寂了6个月的深圳富士康跳楼事件再度上演,但这一次,再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当天晚上,在深圳富士康工人自建的几个QQ群里,大家对跳楼者一番短暂的唏嘘后,有人开始讨论死者跳楼的姿势,并讪笑起死者的懦弱。但大家又很快转移了话题,讨论起晚上的聚餐和溜冰,有人开始对姑娘们调情。
  
  自2010年5月26日,官方公布富士康工厂第12起员工跳楼事件后,再也没有人知道11月5日这个殒命异乡的年轻人,究竟是第多少位跳楼者。深圳宝安区龙华镇东环二路上的富士康招工点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应聘的年轻人背着行囊,排起了长龙。销字、去文身、改档案和办假证的生意又热火起来,不停地缠着应聘者招徕生意。
  
  在12起员工跳楼事件后,富士康瞬间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这家拥有80多万员工的世界500强企业,除了“代工大王”的称号外,又被坊间冠之为“绞肉机”,称它不但“消磨人的意志,折磨人的灵魂,还摧毁人的生命。”
  
  为迅速走出困境,富士康先是“请高僧做法事”、“风水先生看风水”,而后又尝试“高薪聘请心理专家”,并在各个宿舍区加装“防跳网”,以期解决员工频繁跳楼的痼疾,但富士康这种“病急乱投医”解困之举瞬间招致批评声一片。面对舆论铺天盖地的指责,郭台铭生平第一次以近乎于90度的角度向公众鞠躬道歉,第一次打开工厂的大门欢迎媒体。最终,富士康还是选择了加薪、转型和内迁之路,实现了从铁腕到开放式管理的转变,暂时摆脱了困局。
  
  来自湖南的22岁的欧阳心正,4年前中专毕业,做过促销,进过服装厂,来富士康工作不到一年。在跳楼事件高发的5月,他向厂里的心理咨询师坦露了工作累、心理焦虑的心迹后,被厂方以“不适合岗位为由”辞退,回老家徘徊半年后,他又加入到富士康长长的应聘队伍里。“以前很累,在不停旋转的机器面前,我就是机器的一部分。但富士康工资按时发放,现在不要加班,还是很诱人。”欧阳心正说。
  
  在全球产业链下,由此形成了一种以“精益化流线化生产方式”对工人的劳动强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中国工人与劳动研究中心主任佟新认为,“全球产业链下的时间效率和零库存生产,使生产线上的工人失去了自我时间、人格和团结。”
  
  “他们带着梦想而来,渴望融入城市,而到了工厂才发现与自己想象的城市生活相去太远。这时,他们就会感到理想的破灭,开始质疑工作的价值。一旦这种对工作价值的否定延伸到对生命价值的否定,就有可能引发自杀行为。自杀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判断,是对生命价值的否定。”佟新曾如是剖析过富士康频繁发生跳楼事件的内因。
  
  10月9日上午,一个由20所高校师生组成的调查团发布了一份《富士康调研总报告》,以大量的事实,佐证了佟新教授之前的判断。报道中说:富士康的整套管理制度达到了财富创造的最大化,但却是以牺牲工人的尊严、健康乃至生命为代价的,其本质是对工人的严重异化、剥削与剥夺。而11天后,郭台铭出席清华管理论坛时,发出“产业链将拯救世界”的豪言,众多关注“跳楼门”的目光渐渐投向富士康“打造世界市场”的新计划。
  
  每天下午六时许,是富士康员工们的换班时间。深圳市观澜镇观光路南大水坑富士康工业区门口人头攒动。进厂和出厂的人流被水泥路中间的绿化带隔成两股,犹如被传送带传进带出,长长的队伍被过街天桥连着,一直延续到马路对面的宿舍区。
  
  年轻的工人们,只顾匆匆赶路,低头不语,一脸倦容。进厂的工人,偶尔停在路边,买一元钱一个的葱油饼,而夹了肉的两元一个的饼子却鲜有人问津。
  
  而远在龙华厂区下班的人们,又分成两股人流,出了富士康南门,穿过明松路,走到明松一路,工人们在路边的小摊上花6块钱,津津有味地吃上一碗拉面,而来自厂里的中层和台湾的管理者可以踱进台湾的一家叫做“中砺新明牛肉面”连锁店聚餐,那里的牛肉面22元一碗。
  
  明松路上的霓虹灯渐次亮了起来,旱冰场和商场的音乐开得山响。一元一首歌的KTV、15元一扎啤酒另外赠送烧烤一份的啤酒吧里挤满了人,商场门前的街舞和拉丁舞培训也开始了,15块钱一个月,包教包会。但来自湖北黄冈的27岁姑娘钟园,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趴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关内璀璨的灯火发呆。
  
  闯深圳7年,进富士康4年,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既没有攒下钱,也没有处到可以交心的朋友。初中的同学都已结婚生子,她仍孑然一身。老家是那么陌生,深圳同样也是那么的陌生。


  “曹操墓”未落幕
  

  作为中国八大古都之一,安阳向来重视旅游业,殷墟博物馆、文字博物馆、马氏庄园等景区均是旅游热点。旅游及相关服务业一年创作的收益约为1亿,占到了该县全年财政收入的1/8.
  
  支持者暗示要低调,等候上面的指令就好,反对者拿不出铁证,自身的公信力更是说不清道不明。曹操墓的真假,还是一笔“糊涂账”.
  
  南都周刊记者_洪鹄 郑州安阳报道
  
  曹操墓真假谜团
  
  2009年12月27日,河南文物局召开新闻发布会,称尚未发掘完毕的汉魏大墓为曹操高陵。2010年1月28日“曹操墓”获得国家文物局“倾向性认可”,6月,曹操墓正式被评为“200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但民间质疑声一直未断。至今曹操墓真假问题仍高悬空中。
  
  关键词:曹操墓 6,560,000条
  
  牛为民认为曹操墓是假的。“建议您去殷墟转转,或者马氏庄园,还有今年刚开放的文字博物馆。咱们安阳可是一座古都,不只有曹操墓那玩意。”在跑出租车的牛为民的印象里,半年里他拉过七八趟客要求去看曹操墓的,他每次都热心建议更好的选项。“不听我的,去看那大工地,早晚失望。”
  
  徐顺娟认为曹操墓是真的。她的杂货店就开在曹操高陵展示厅工地的门口,一间活动房,开了有大半年了。徐顺娟之前从未做过生意,她的男人在外面打工,她在西高穴村种地带孩子。2010年,一拨接一拨的人马拥向西高穴村,施工队、保安、年轻的临时讲解员来了,参观考察的领导也需要火腿肠和矿泉水,徐顺娟就开了这家小店。“那么大的领导都来了,如果这墓是假的,领导会不知道?”
  
  泥瓦匠王朋则不关心曹操墓是真还是假。他将花岗岩石的一面用刷子糊上水泥,小心地铺好。曹操高陵展示厅和前面广场上铺地砖的活就是他和工友包揽的,已经干了半个月,再过几天就可以收工了。“天再冷,就没法铺了。管它真假,我铺哪儿都是铺。”王朋的工资一天80元,半个月能挣1000多元。
  
  “要低调”的挺曹派
  
  从安丰乡政府往南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行驶9公里,即是西高穴村,这是“200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的曹操墓所在地。
  
  “这路要修。从现在的7米拓宽到30米,开一条大道。”说这话时,西高穴村村长徐焕朝正坐在自家土炕上,抽着烟。
  
  炕头上的《三国志》,已翻得卷边。一年多来他都在读这本书,里面不少地方还有圆珠笔的圈圈点点。徐焕朝以前只读过《三国演义》,喜欢关二爷,对曹操没有好印象。2008年年底,潘伟斌带着考古队来到西高穴村勘查,徐焕朝是村里最先知道曹操的大墓可能就在这儿的人。
  
  西高穴村经济在安阳属于下游,70%的青壮年都在外打工,村里只剩下妇女老人,除了种麦子和玉米,几乎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徐焕朝当村长前是跑运输的,见过些世面,他感觉到,如果真发现了曹操墓,西高穴村的命运将会大不一样。
  
  墓室里的挖掘工作实际上多是由妇女们来做,“说是挖掘,其实就是拿小铲子找墓里头的文物、碎片,需要细心和耐心。”2009年4月4日妇女们开始下墓室干活,挖出来的东西让潘伟斌他们拿去鉴定。在11月潘伟斌向徐焕朝透露“基本鉴定为曹操墓”前,徐焕朝一度心急如焚。他读了《三国志》,对曹操印象已大为改观,认为曹是一个“对我们祖先很有益的人”,他希望曹操也能对今天有益。
  
  “这之后我就没有动摇过,闫沛东怎么说,我都没相信过他,我不相信潘队长、刘教授(指刘庆柱)相信他?”但徐焕朝感到气愤,因为闫沛东出示的那张村民写的自白书里,暗示徐焕朝参与了去南阳买假文物、并往曹操墓“埋地雷”的造假行动。
  
  “2008年12月开始发掘,之前这里就是一片麦子地,所有村民都能证明,一个窟窿都没有,怎么埋地雷?怎么作假?”他相信考古队长潘伟斌,相信专家,更相信国家文物局的鉴定。
  
  9月初,民间学者闫沛东声称手握安阳造假证据18件,并出示了一张徐姓村民写的“自白书”,揭发当地政府买假文物“埋地雷”及贿赂专家,这个“自白书”中受到指控的就有徐焕朝、考古队长潘伟斌及安丰乡党委书记贾振林等。
  
  徐焕朝当时对媒体说要起诉闫沛东,他还去了趟北京,上了凤凰卫视的《一虎一席谈》节目,准备和闫沛东辩论,但闫沛东最终没有露面,仅仅在电话里支吾了几句。“答非所问。我问他你是不是说我埋地雷,他也没正面回答。”后来律师告诉徐焕朝,他很难指控闫沛东,因为闫沛东出示的村民自白书里面,并没有写出徐焕朝的全名,后两个字被涂抹了,只有一个“火”字旁和一个“月”字隐约可见。“闫沛东太狡猾。”
  
  与徐焕朝的名字“隐约”不同,考古队长潘伟斌和安丰乡党委书记贾振林在闫沛东的“铁证”里都以全名出现,不存在徐焕朝的苦恼,但最终他们也并未将闫沛东告上法庭。因为经河南电视台记者调查,闫沛东的姓名、身份均为伪造,全河北叫闫沛东的只有两个,一个中学生,一个货车司机。在参与操办邯郸魏县龙舟赛时闫沛东曾向魏县人大主任崔宪德提供过一张名片,那上面的名字是刘旭波。“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到底是什么?我无法起诉一个找不到的人。”贾振林对记者说。
  
  潘伟斌则拒绝透露他放弃起诉的原因,只是一再地说“要低调”.在河南省考古研究所的办公室里,潘伟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骆驼牌香烟,这是他解压的办法。
  
  潘伟斌自认为一向是个低调的人,却被曹操墓推到了风口浪尖,这让他难受。因为曹操墓,他当选了“2009年感动安阳十大人物”,他曾拒绝去领奖,最后在电视晚会开播前十几分钟被人从曹操墓工地现场“抓”了过去。他强调自己从来不曾想靠曹操墓吃饭,2007年,他主持的安阳固岸北朝墓地考古发掘就被评为当年的“全国十大考古发现”,曹操墓只是这个荣誉的第二次到来。
  
  2010年1月,安阳曹操墓获得国家文物局倾向性认可后,第一拨质疑声来自考古界的前辈宿白、徐苹芳。国家文物局考古专家组成员徐苹芳坦言自己在“2009年十大考古新发现”里投了曹操墓反对票,理由包括墓室被盗严重、真实性存疑、墓室规格、对石牌上“魏武王常所用”字样的质疑等。潘伟斌当时逐条回应了徐的疑问,如墓虽被盗,但墓葬结构保持完整,规格符合王侯级等。潘说“这些讨论和争议都是在学术范围内进行”.
  
  8月,倪方六等民间人士召开“苏州论坛”扛起了反曹大旗,继而闫沛东出马,直指潘伟斌伙同安阳当地造假。“我女儿跟她同学说我爸爸挖了曹操墓,同学都问她是不是造假的”,潘伟斌感到委屈,他的学术名誉受到了伤害,“有段时间简直无心工作”.他几乎回绝了所有采访,靠写一篇7万字的言情小说寻求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