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之光露希尔冰装:王德峰《从古典音乐中感受知识分子命运》(节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1:54:59
 王德峰《从古典音乐中感受知识分子命运》(节选)          在普遍的幸福和和谐当中是没有伟大的艺术的。所以,孤独的个人要求普遍的真理同时受到命运的压抑,个性和命运的抗争是引导西方近代音乐获得它辉煌成果的一个主线和基础。它不仅当时具有近代的意义,而且一般而言,具有普遍的意义。直到今天我们实际上都感受到这个东西。
         我们一方面无限的追寻我们个性的理想,我们知道我们的内心拥有对生活的解释权,并且我们知道我们的愿望曾经是那么真诚,而我们在现实的面前受到严酷的打击,于是我们就再度能听懂贝多芬。如果我们放弃一种抗争,那么我们就告别贝多芬。因为贝多芬不仅知道了这种张力,表达了这种张力,而且塑造了英雄。因为英雄最后战胜了命运。而且这个英雄最后变成了全体人民,那就是第九交响曲。当他这一生中孤独的时候,那是第三交响曲,第三交响曲第一乐章的主题是一只老鹰飞出来,一只雄鹰,是一个个人,一个伟大的个人,但万分孤独,还要遭受毁灭性的打击,然后在第二乐章中让全人类抬着他的棺木。第三乐章,人民起来,然后载歌载舞,那是一个浩大的场面,那是一个狂欢的场面,那是一种精神的再现,于是,英雄得到复活,那到了第四乐章。这就是贝多芬在第三交响曲的这个阶段主张的孤胆英雄,那种个性完成了和命运的抗争。而到了第九交响曲的时候人民都是英雄,民众都是英雄,于是一种世界大同的状态就在欢乐声中被表达出来的。我们今天如果还有一种信心和意志,那么我们会亲近贝多芬,但是我发现包括我本人在内,都已经开始疏远他了,因为我没有这种力量,这种强大的信心。我以前在沉湎于贝多芬音乐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青少年,其实那时候已经四十几岁了   。
       但是现在我觉得苍老了,我的心灵苍老了。我开始时听不懂勃拉姆斯,那是晦涩的,阴暗的,经常有一团阴惨的气韵在他的交响乐中徘徊弥漫,没有、或者偶尔才吐出一线明朗的东西。后来我慢慢喜爱了勃拉姆斯的音乐。为什么?他承认了个人的渺小,他知道个性和普遍真理的连接是万分困难的,几乎没有希望的,于是希望就退回到了内心,在普遍的严冬当中,我们听到勃拉姆斯在这个严冬的气氛当中吐出丝丝温暖。那是那样一种希望和温暖,它代表多少一点的希望和未解。在这种气氛当中我不免受到深深感动,恐怕我必须采取勃拉姆斯的态度来看待我的现实生活状况,这就是我今天喜欢勃拉姆斯的缘故。所以我们一路从贝多芬走到了勃拉姆斯。
            现在年近五十的人,大多数都开始听勃拉姆斯。于是我发现这不是偶然的。还听得懂神秘主义的音乐,那就是布鲁克诺,那是朴素的神秘,那是从大地自然流露的情感。这就是我从布鲁克诺中能听到的,这表现我的心灵发生了重大变化。
           青年和中年贝多芬,是一种用真正的英雄来表达个性和真理,因为真正的英雄的个性是一个普遍的真理,他对自己充满信心,于是去面对命运的考验,赢得一种普遍的胜利。但贝多芬本人到了晚年,实际上发生一个重大转折,这种转折的意义几乎可以用存在主义的情节来表达,所以贝多芬晚年的作品,特别是他著名的室内乐,一些庄严弥撒所流露出来的对世界的一种完全和他中青年时不同的理解。当然西方音乐史在这个作品出现的时候还跟不上,所以英国大百科全书“贝多芬”这个词条我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在讲到贝多芬晚年音乐时说,贝多芬提供给世人的是:“打开了新的音乐世界,现在还很少有人能进去”     我们必须至少有三种修养:音乐的修养,哲学的修养,诗歌的修养。这是人类精神活动最高的三个领域——当然宗教作为比较复杂的体系,另当别论。
     哲学的思考,诗歌的语言,音乐的声响,这是最崇高的。
     还有一点,在西方古典音乐中我们要感受到知识分子的命运。
     知识分子是什么概念?在西方而言,知识分子是这样一种群体:当教会衰弱,当为建立一个新世界的社会展开的时候,取代教会的是知识分子。他们用他们的理论或者艺术来表达、体现,来最敏感的表现这个社会展开的命运般的过程。他们往往以个人的方式来体验这个命运,包括个人生活的许多细节,曲折实际上都具有普遍的意义。因为他们是真诚的,他们过自己的一生并不是社会安排的。他们知道这个社会往哪里走,并且为真理而奋斗,身体力行;他们用个人的体验来表达整个欧洲各民族的命运,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体验、表达人类的一个重要的历史阶段,所以自然在他们的作品当中,不论是哲学的还是音乐的,都体现了这种过程。所以,他们的世界不仅具有个人意义,他们的传记不仅具有记录一个伟人的日常琐事的意义,而且具有一种普遍的投影的意义。
       就像尼采,他一生的许多坎坷和痛苦实际上都是代替欧洲人在体验着人民的痛苦,于是他最后患精神病了,也是这个文明必然分裂。我们不能给尼采的精神病一个简单的生理上解释,说他的家族当中有这个基因。实际上他是以个人的方式,预先演绎着经历着欧洲的命运,他就是如此伟大。他没有给欧洲人真理,但他预先经历着欧洲人的痛苦。我们应当这样来看待尼采,我们同样应该这样看待欧洲古典音乐和这些音乐的作者。所以这个标题是完全合适的,西方知识分子的命运不属于他个人。比如托尔斯泰到晚年突然离家出走,为什么?你可以去寻找他个人的许多原因,他没法克服障碍,所以出走了事。不!托尔斯泰的一生当他开始自觉写作的时候,他就在经历着俄罗斯的命运,用个人的生涯体验着这个命运,于是当这个命运没有出路的时候,他一定会晚年出走的,就像他笔下的安娜卡列尼那最后是卧轨的。所以当托尔斯泰聆听柴科夫斯基著名的《如歌的行板》时,感动得潸然泪下,说:“这是整个俄罗斯民族在哭泣!世界上有那么伟大的音乐!”所以托尔斯泰非常崇拜柴科夫斯基。
      我们珍惜我们唯一的一生,如果没有来世的话,虽然佛学给我们一点信心(众笑),这是我们种下慧根,让我们这一生无论它是富贵的还是贫贱的而活得有意义。所以在艺术当中、在哲学当中、以及在对佛学的探讨当中,我们得到的是心灵的愉悦,这种愉悦是无可名状的,所以我总是相信亚里士多德的那句话“灵魂的最高幸福是沉思”,那这种沉思在我们今天讲起来总是一种苦恼的东西,它给我们带来心灵的充溢和伟大,真正的伟大属于心灵。             (节选自复旦大学教授王德峰讲座《从古典音乐中感受知识分子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