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感觉干涩发麻:比“快”和“慢”要紧的一个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9 03:19:08
事情总有两重性,单打一是不够的。

  近来有“急之国”的反思性议论,颇为中肯。其直指急躁症的宏观表现为盲目追求GDP,“事事求快、一心总想超越”的“大跃进心态”,导致种种损失。微观呢,更可悲:“我们喜欢插队。我们当一米黄线不存在。我们在交通灯变黄时加速冲过去。我们为了节省五分钟翻越马路中间的栏杆。”不一而足。结论辛辣:我们失去了慢的能力,好似被按下了快进键。

  却也存遗憾焉,即个别论者对于有识之士所言“快慢、张弛、紧疏、忙闲的人生之道”视若不见,贬“快”太过。殊不知,一快一慢,有张有弛,才叫对立统一。

  一个“快”字,曾几何时,纯属稀缺,珍贵着哩。就在引发这场反思的开篇作《急之国:谁按下了中国人的快进键》中,引录了19世纪末传教士史密斯于《中国人的性格》描写的吾土吾民“漠视时间”的慢慢吞吞性格,“对中国人来说,盎格鲁·撒克逊人经常性的急躁不仅是不可理解的,而且完全是非理智的”。如此性格,能立足于列强环视、争夺激烈之世?马克思断言,由于不顾时世,安于现状,“这样一个帝国注定最后要在一场殊死的决斗中被打垮”。

  豆剖瓜分,亡国灭种,近在眉睫,急如火燎。先觉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四处奔走,连声疾呼。他们不惜像民间故事里的海力布,因传播真话拯救大众而牺牲一己、变身石像。陈天华为警世而蹈海,写下的《警世钟》痛彻心脾:“洋人来了!不好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贵的、贱的、做官的、读书的、做买卖的、做手艺的各项人等,从今以后,都是那洋人畜圈里的牛羊,锅子里的鱼肉,由他要杀就杀,要煮就煮。这是我们大家的死日到了!”已大劫临头,欲浴火重生,唯从速变革。于是从改良到革命,从旧民主主义革命到新民主主义革命,从思想启蒙到武装斗争,一幕幕如迅雷疾风。

  即使诞生了人民共和国,虑急谋快之道也不能丢。须知1949年我们从旧中国接收过来的是一副烂摊子,工厂倒闭,民生凋敝。作为整个中国工业基础的钢产量,全年竟只有16万吨,不及现在半天的产量。能不大干快上?陈毅当年进上海,鞍马甫卸就将药水弄等棚户区一一标明,谋划尽快建房。他焦急的是“每六个上海人,就有一个居住在这样的地狱之中。”“上海是中国工人阶级的摇篮,可是他们就在这样的‘摇篮’里长大!”痛惜民瘼,亟谋改进,焦急就有了历史的正当性。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经济建设和民生改善,都要求共产党人抱负 “只争朝夕” 的热情,步子快一点,学会快节奏,掌握快进键。当贴在蛇口工业区的标语“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不再遭举国非议,而轮到各地取经之日,就是改革开放高歌猛进、经济建设风生水起、经济总量臻于前列之时。

  真理却怕过头,哪怕在同一个方向上。须知一味求快而不顾条件,结果可能欲速则不达。这就是英国哲学家培根警告的:“过于求速是作事上最大的危险之一。”萝卜快了不洗泥、进键快了看不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日常生活层面自有“快”的负面效应,不可不知。站在国家建设层面看看呢,从有识者批评的目下实况,“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急功近利的‘大跃进’在中国不同的地方上演,近年来频繁发生的重大安全事故,有很多都是现代化赶工种下的恶果”,回溯五十年代“土法炼钢”的“户户参与,村村冒烟”,绝无钢水出炉,尽是糟蹋资源,历史的教训可谓一再反复,一脉相承。症结在于,各门类的建设都有其特殊规律,贸然违背,急于事功,好比零件还没磨削到设计要求精度就给装上机器,浇铸堤坝的水泥尚未牢结即匆匆来水发电,如此等等,怎么逃得过规律的惩罚?还是需要严格遵照之、循序渐进之,将心态放平,戒急功近利,能快必快,该慢则慢。

  生产力发展是这样,生产关系也一样。符合规律的生产关系调整,有利于保护并促进生产力。但是背离规律,过频、过急的调整却会适得其反。建国后有一个时期,农村经营体制变革一波连一波,公有性质急速胀大,真以为能够“马上过渡到共产主义”。结局呢,由于“一大二公”的公社体制难以调动广大农民的积极性,最终束缚了生产力,很多地方弄得揭不开锅,食不果腹。直至万里来到安徽农村,了解实情后毅然支持推广联产承包责任制,才结束了这种显然不合时宜的“穷过渡”。其实无论城乡,经济组织都不是公有程度越高越好,提升得越快越好。君不见,消灭城市私人经营,竟会导致缝件马甲、修把雨伞、送个快件都难矣哉,这就是三十年前的事实!改革开放的成功实践证明了,一个落后国家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走向社会主义。不过,“如果不经历一些过渡阶段,不能享受资本主义的一切肯定的成果,是不可能径直走向社会主义的胜利的。”(胡绳语)事情就是这样,作为历史文明成果,我们留着它、使用它,倒是有利;动辄想割人家的“资本主义尾巴”,是不利的。

  鼓励快,也需要慢。或快或慢,都是手段,都服从于把事情办好。比“快”和“慢”要紧的一个字,就是“好”。很多时候,为了一个“好”字,为了追求完美,我们宁可慢一拍几拍。可喜的是,这种求真务实的风格正日益传扬。随手翻开媒体新闻,处处可见:广西的领导在议论选取拉动较大的项目时说“要做好前期工作,充分论证,宁可慢一点,也要质量高一点”;浙江的领导在抓经济增长质量时提出“我们宁可放慢一些增速,也不能保护落后,不能重走粗放型增长的老路”;连担任《儒藏》首席总编纂的季羡林老人,也在生前表示:“《儒藏》编纂宁可慢一点,也要高质量”……不约而同,都是“宁可慢一点”,目的都在“好一点”。

  这样的快慢观,也理宜贯彻于我们的个人生活。我的老领导、《解放日报》原副总编辑余建华在八十年代写过一本流传甚广的《时间与人生》,既批评浪费光阴的“慢性病”,也批评急于求成的“急性病”。至今记得书中介绍北京一所大学学生运筹时间的一个公式:8减1>(大于)8。“其含义是,从每天8小时学习时间中,抽出一个小时从事体育锻炼或其它文娱休息活动,结果学习效率大于8个小时连续趴在课桌上。”此即“宁可慢一点”的又一例证。 

  或快或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只要达到“好”,快快慢慢尽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