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风:都江堰丧亲父女用工作疗伤

　　■新快报特派记者 黎广 李国辉

　　杨忠明有很多个身份，除了丈夫，还是都江堰民政局原局长、调研员、甚至老年大学的副校长。地震以后，对于全国百姓来说，他又多了个灾区同胞的身份,但是他被称为“爷爷”的身份却没有了。

　　灾难过后，杨忠明一家圆圆满满的九口人剩下了现在的四口：杨忠明夫妇和女儿杨娜夫妇。杨娜今年26岁，正值青春，但是她1岁零2个月的儿子却在地震中离她而去。杨娜也在父亲的单位工作，而民政部门又是抗震救灾中任务最繁琐的一个职能部门，因此在简单地送完亲人以后，杨娜抱着儿子的骨灰罐发了很久的呆，她甚至记得自己的儿子在八个月大的时候已经会给他们递拖鞋……

　　然而很快，都江堰的大街小巷里又出现了这对父女的身影。

　　虽然他们忍着内心的伤痛，虽然他们也无家可归。

　　杨氏父女事迹

　　●地震以后，杨忠明除了跟民政局一起负责全市的民政工作外，还带领一组工作人员对灌口镇、幸福镇、工业区的损毁房屋逐一核实，登记造册。

　　●女儿杨娜负责政策解释工作，属于基层政权科，她和组员一起冒着余震危险走遍全市各个乡镇，调查核实了数以万计的受灾群众和灾情。

　　孤儿领养“就近不就远”

　　与通常接受采访的人不同，杨氏父女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尽管采访一开始我们协议尽量不提往事，但是聊了一半，杨忠明还是说了一句：“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外孙多听话！”但很快，他又把话题拉到了自己的工作上来。

　　“现在最忙的应该就是民政部门。”杨忠明说，之前的数据现在已经不实了。现在他主要的工作是监督都江堰安置点建设的进程和灾后数据的统计。“主要是死亡数据、伤残的和三孤。”杨忠明解释了一下，三孤是指孤儿、孤老、孤残。

　　据他透露，目前都江堰已经确定了的孤儿有12个，全部安置在福利院。随后，记者问起大家关心的孤儿领养的问题，杨忠明局长透露，原全国政协副主席叶选平也想领养两个都江堰的孤儿，但是就目前的政策倾向来看，孤儿最终可能是内部消化（就近领养）。“首先考虑的是孤儿的亲属，其次考虑本市。”杨忠明说就近不就远，是因为考虑到更好地治疗孤儿的心理创伤。“大部分的孤儿都是10岁左右，已经对整个事件有了清醒的认识。离开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未必对他们的心理恢复有好处。”杨忠明说。但是他感谢各地给他电话想认领孤儿的人，特别是热心的广东人。“你们广东有这个意愿的朋友非常多。”

　　受灾者将在安置点呆3年

　　杨忠明最近一直在都江堰市区的几个受灾同胞安置点跑来跑去，跟他一起上阵的还有女儿杨娜。

　　目前父亲的主要工作是督建都江堰各安置点的建设进程。而女儿则要促成每个安置点里有支部办公室、居委会、群团组织、咨询点、警务室、阅览室、劳保站、防疫所和广播站等。“估计同胞们至少要在板房里居住3年。”杨娜说，虽然每个安置点的居民在1000至2000人左右，但是考虑到灾后的群居生活，因此必须要保证每个安置点都像社区一样，各项功能都具备。

　　至于目前急需的帐篷，杨娜透露，帐篷只是一个临时的藏身所，因为帐篷不防大雨，而且出太阳以后内部温度会非常高，因此不久后人们都将入住到活动板房里。

　　但是杨家父女目前还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他们仍居住在帐篷里，而且居无定所。“有时候干活干得太晚，就住在朋友家。”记者看到他们公用的私家车里，还塞满了枕头和被子。

　　刚火化完亲人即投入工作

　　杨娜进入我们谈话的时候，我们已经结束了关于孤儿领养的问题。

　　她在火化完自己的亲人以后，就一头扎进了工作里。“这是为了减少内心的痛苦。”父亲杨忠明说，“地震以后，民政局劝我女儿休假，但是大家都不愿意休息，一个人呆着容易伤心。特别是娜娜，又年轻又有能力，应该尽快地摆脱。”杨忠明补充了一下，这是天灾，不是人祸，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时候杨娜突然说了一句：“我觉得对家人好愧疚，他们的骨灰还放在家里……”

　　杨娜说他们家塌了以后，救援部队首先抢救医院和学校，在他们再三的请求下，救援部队答应第二天帮他们进行挖掘。尽管杨忠明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即使挖到了人，那也不是活人，但是杨娜等不下去，自己租了挖掘机来找人。“机器先把大的预制板弄走，我们再用手挖，直到找着孩子和公公婆婆。”杨娜此时的眼圈已经开始泛红。

　　骨灰在14日的时候已经被杨家父女抱回了家。“但是后来专家说我们的房子是危房，我不知道专家说的话靠不靠谱，但是现在余震不断，把他们放在那样的房子里，我心里实在愧疚。”她说怕余震再伤害她逝去的家人，也怕自己把他们一直放在家里而受到他们的责备。“一直没有时间下葬。”杨娜说。

　　此时，杨忠明摘下眼镜，把头扭到了一边，双眼看着窗外。

　　他们都是坚强的人

　　●记者手记

　　他们都是坚强的人

　　毕竟亲人尸骨未寒，杨娜对所有的黑心建筑商恨之入骨，她说最好秋后算账，绳之以法。

　　由于于心不忍，记者一直回避着任何关于他们的亲属的话题。尽管如此，父女俩表现出的坚忍和良知还是感动了记者，在失去众多亲人以后，他们仍然挺了过来，记者不想给他们扣上冠冕堂皇的帽子，因为抛开这一切，坦诚的杨忠明认为这是为了让身躯的劳累化解内心的伤痛。而仍然居住在流动帐篷里的一家人，却一直疲于解决整个都江堰市受灾同胞的居住问题。

　　后来，杨娜说自己的爸爸是个坚强的人，杨忠明说自己的孩子是好样的。

　　正是因为这份杨氏父女的坦诚和人性的流露，记者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浅浅地向他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