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投资技术分析法:丹东输给罗伯斯庇尔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15:21:30
丹东输给罗伯斯庇尔 朱卫国

    在法国大革命中,雅各宾是些不受约束的激进左派,他们无拘束、无忌惮,随时准备把自由、平等这些法国革命的新观念推向逻辑的极致,把爱国美德的标准一味地加以崇高。与雅各宾派比较,吉伦特派多是些诚实、能干但温和有余的人,他们执着于哲学的体系,相信只有通过法律、教育和爱才能使人们有幸福和自由。历史——这个上帝神秘的作坊,似乎总在强化这样的记忆:在革命中,左的总是能赢右的,激进的总是能胜保守的。吉伦特派输给了雅各宾派,按照同样的逻辑,丹东输给了罗伯斯庇尔。 

    这两位雅各宾派的灵魂,都出身律师,但却存在很大的区别: 

    罗伯斯庇尔是来自偏远的外省,他的聪明就像他的贫穷一样突出,他最值钱的东西是他对卢梭的信念,这是一个身体不好、天生怯弱、不招女人喜欢也对女人没有兴趣的男人,同时又是一个“一听见文化二字就想掏枪”的男人。但这个贫而不穷(他没有财产,但有希望)的律师天生自命不凡,对自己以及自己的事业具有不可置疑的信心,而那正是取得权力最最必要的天赋。 

    丹东来自巴黎,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可谓俊才云蒸、下笔琳琅、怀文抱质、顾盼含章。与罗伯斯庇尔高洁的生活作风比较,丹东是个骄奢淫逸的人,他不拘小节、感情丰富,矫情得有些自暴自弃。在习气上,丹东是个贵族,而罗伯斯庇尔是个战士,按照歌德的理论,只有具备战士的性格才能成为领袖;在意志上,丹东是雅各宾派中的吉伦特派,而罗伯斯庇尔是雅各宾派中的雅各宾派。从某些方面,丹东有点陈独秀的味道,他有足够的才识和热情,但缺乏足够的意志和信仰去领导一个在本质上与他并不一致的派别。 

    “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的作者阿克顿勋爵说了这样一句令人扼腕的话:“历史上的丹东总是输给历史上的罗伯斯庇尔!”你似乎可以在任何称得上革命的历史过程中,发现这个规律。如果领袖不能引领革命的大潮,如果你在缺乏对事业坚实信仰和个人绝对信心的同时还有私人的执着与热衷,如果你还有瞻前顾后的回旋或者值得留恋的安逸,如果在政治的游戏中你仍然信奉“顺从心性的召唤,就会成为宇宙中最伟大的天才”,你就会输掉斗争退出舞台。从这个意义上讲,丹东输给罗伯斯庇尔正如“petal meer metal”——花瓣遇上铁片,是事所必至,理所当然。 

    那么,高拱又为何输给张居正呢? 

    我们可以在高拱与张居正的斗争中,发现在关键时刻影响政治战役成败的另外因素:老谋与天真。明朝中后期这两位首辅都卓有事功,他们的事功都建立在深厚的学术根基之上,同样内圣外王的抱负、功底和情操。高拱任事勇、思虑密,料而能中,中而有效。其思想学术上的成就以及开拓进取的魄力均非居正可比。 

    然而高、张倾轧,还是以高拱出局结束。1572年壬申政变,高拱败北,从此开启江陵柄政。分析原因,在于高拱忠心“国事”而不谙“宫事”,在斗争的最关键时刻,还天真地以为张居正会“居直中正”,坚持原则大局为本,帮助自己扳倒太监冯保——完全不知张居正这样磊落的大学士竟与阉人冯保最为莫逆。当其时,张居正察皇上色若黄叶,骨立神朽,便早与冯保阴谋。以至当高拱入朝听诏时,还兴冲冲地认为,在张居正暗中策应下,新皇帝必逐冯保。结果是,历史出现了一次相当狂野的跳跃——被驱逐的不是阉人而是学士,真是尘土十分归举子,江山大半属偷儿!高拱面如死灰,汗陡下如雨,竟伏地不能起。十岁神宗责令“回籍闲住,不许停留”,叱高拱竟如一奴,一代宰相顷刻仆婢多逃,资斧尽丧。我夫人年初游历河南,我嘱咐她新郑走走,她回来慨叹:当今新郑人只知卖黄帝的门票,已经没有人知道高拱了。 

    江陵柄政自然有历史大势,但壬申一役,高拱输张居正则是性格决定命运——高拱执理天真,乏欠政治谋略,输掉斗争退出舞台,也是“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的无奈。但是高拱之所以是高拱,留予后世如此丰厚的学术遗产,说来也是成于执着天真,成于绝对的自我忠实和高贵;而张居正却因此举,白璧落瑕,得后人千指。再看他“人才应才具、器识与品格结合”的主张,则不免摇头苦笑,索然寡欢了。 

    气质决定走向、性格决定命运,仿佛杜鹃啼血、鲛人泣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