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我和老龙(龙世煇)的编辑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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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我和老龙(龙世煇)的编辑生涯



李仲恒 发表在 荷韵轻香|散文 华声论坛 http://bbs.voc.com.cn/forum-5-1.html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新浪微博 人人网 更多


  我与老龙的编辑生涯
  □ 王有钦

  一
  1952年7月,我从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被分配到中央文学研究所第一期第二班(研究生班)学习,认识了刚从北京辅仁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到第二班学习的龙世煇。
  第二班的学员,都集中住在北官坊,第二班办公室也设在那里。院子里有个小型球场,当课间休息时,大家都喜欢打打球做做操。班上爱好打球的就是老龙、玛拉沁夫和我,因此我和老龙接触比较多,彼此合得来。而且我和老龙都担任了共青团支部工作。当时文学研究所有个团支部,团支部书记是教务处王景山,老龙是副书记,我和王树芬都是团支部委员。
  在班上,老龙是我们的老大哥,他比我大五岁。他阅历深,见识广,知识丰富,办事有魄力。他对人热情,我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向他请教,他都热情帮助,我对他十分敬佩。因此,我俩很快就成为好同学、好朋友。1953年我们在文学研究所第二班毕业,我留在文学研究所工作,他被分配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当编辑。1957年冬,我调回广州《羊城晚报》的《花地》副刊当编辑,我俩仍经常保持联系。

  二
  1955年我被调到中国作家协会普及部(即青年作家工作委员会前身),参与筹备“全国青年文学创作者会议”工作。“全国青年文学创作者会议”结束后,我调到由萧殷同志领导的新成立的青年作家工作委员会(即青委会)办公室,研究青年作家的文艺思想和文学创作,审读青年作家的来稿。当发现有修改基础的作品,青委会办公室即帮助作者修改出版。当时王蒙同志的长篇小说《青春万岁》,就是由萧殷同志亲自辅导修改,青委会办公室投入力量,帮助王蒙同志联系请创作假和出版等事宜。
  1957年夏,中国作家协会发生所谓批判丁陈问题,青委会办公室停止了工作。我被调回广州参加《羊城晚报》创刊工作,在《花地》副刊当编辑,后来负责主编《花地》副刊。同时,我也在萧殷同志主编的《作品》杂志担任小说散文组长工作。
  老龙在人民文学出版社负责长篇小说工作,他经常来广州组稿,他到广州必到我家作客,先向我了解作家们的情况,然后由我带他上门找作家们。
  我负责《花地》副刊,也经常赴京组稿。一般都是他带着拉行李的小车到火车站来接我,或者事前在东中街人民文学出版社招待所给我预订好房间。招待所就在他宿舍大院里,方便我们聚会交谈。他在北京代《花地》副刊组了不少稿子,同时他也写了一批“寓言”给《花地》发表了,后来他将“寓言”出版了一个小集子。我在北京组稿得到老龙的许多帮助,比如去拜访曹靖华老师,看望马烽同志,都是他抽空陪同我一齐前往拜访的。我来北京,他怕我生活不习惯,吃得不好,要我每天到他家里吃晚餐。他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到肉菜市场买了大包小包的肉菜,回家围上围裙,就入厨房做起来,甚至学做广东菜给我吃。他特别拿手的是湖南家乡的“回锅肉”,做得特别好,吃了令人寻味。做出满桌菜后,他总会拿出“二锅头”来,要我和他对饮。

  三
  老龙是湖南省武冈县人,侗族。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当编辑的四十多年里,他心甘情愿地“为他人作嫁衣裳”,经他组稿或编辑的书有200部(集)以上。其中有长篇小说《三家巷》、《苦斗》、《香飘四季》、《代价》、《前驱》、《清江壮歌》、《芙蓉镇》、《将军吟》和《林海雪原》等,有的得到文学界和社会各界的高度评价,《芙蓉镇》、《将军吟》则获得了茅盾文学奖。而他自己,只是在业余时间创作了一些小说、评论和寓言。他的寓言,构思精巧,极富哲理,表现出作者深厚的功力,被电台多次广播。在20世纪60年代的《作品》杂志和80年代的羊城晚报《花地》副刊,由我经手发表他的寓言作品,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长篇小说《林海雪原》受到广大读者的热烈欢迎。但读者们只知道作者的名字,却不知道该书是经由一位编辑作了艰苦的加工修改才出版的。
  老龙给我讲了他负责编辑修改《林海雪原》的情况:当时出版社领导把长篇小说《林海雪原》初稿交给老龙,他认真看了,觉得作者对东北剿匪生活是熟悉的,也懂得编故事,该稿子很有基础,但要花很大力气进行加工才行。于是龙世煇接受了这部稿子,当责任编辑。他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对原稿的故事结构进行调整修改;从头到尾,对每一章节都进行文字加工改写,他认为优秀的长篇小说,乃至世界名著,都应该有爱情故事的。从《林海雪原》的实际出发,他增写了“少剑波和白鸽子”恋爱的一章。这使得这部长篇增添了光彩,得到文学界的称赞。
  老龙在编辑工作中扶植了许多作者,也培养了不少年轻的编辑。他对广东的作家特别有感情,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欧阳山、陈残云、杜埃、吴有恒等广东作家在北京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都是由他当责任编辑的。
  打倒四人帮后,陈国凯写了一部近15万字的长篇小说《代价》,希望我看看书稿。我因忙于筹备《羊城晚报》复刊事情,就想起热心帮助作者的老龙。那时他在北京编辑《当代》杂志。于是我就和陈国凯商量,将《代价》推荐给老龙。那时是1979年11月初,正好陈国凯上京参加全国第四次文代会。他不认识老龙,我就写了一封长信,一方面介绍陈国凯是工人作者;另一方面请老龙抽空看看这部稿子,可否能在他编辑的《当代》杂志发表。我嘱咐陈国凯抵京后即去人民文学出版社找龙世煇。隔了一个星期,我上京为《羊城晚报》复刊组稿,抵京后首先找老龙了解陈国凯《代价》的情况。老龙说,《代价》他看过了,很有基础。我说可否帮忙在《当代》杂志发表?老龙说,我也是这么想,一个工人作者写出一部长篇可不容易,应该帮助他发表,但现在不行,必须下功夫进行修改;再有,现在《当代》杂志是秦兆阳和韦君宜负责,必须通过他们这道关。……老龙想了想就对我建议说:陈国凯是你们《花地》出来的。这样吧,你和秦兆阳、韦君宜都熟的,趁你来京,我们俩一齐去找找他们,只要他们支持就好办了,至于稿子修改的事由我负责。第二天上午,我和老龙就冒着风雪,来到南池子二巷二号,拜会了秦兆阳同志。我们三人坐在火炉旁,一边烤火,一边交谈。我介绍作者陈国凯的情况,老龙介绍《代价》稿子的情况。秦兆阳听了我和老龙的介绍,当即表示支持。接着我们又去找了韦君宜同志,她也表示支持。剩下的工作,就是老龙找在北京参加文代会的陈国凯商量修改了。《代价》作了认真修改后,在《当代》杂志发表了。之后,老龙继续帮助陈国凯对《代价》进行补充修改,然后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了单行本,这部长篇小说出版后在全国有一定的影响。这事是鲜为人知的,陈国凯也不知道。
  老龙对待知名的大作家和无名的小作者同样热情,也是同样严格要求。有一位著名老作家写的一部历史剧,虽已出版多次,现在要求再版。老龙认为,该剧有不少差错和疏漏,必须校正,未校正之前,不能马虎再版。于是老龙借来《明史》等大批资料,一一加以校勘。这种认真负责的精神,使这位著名老作家大受感动,他称赞龙世煇是个了不起的好编辑,是(辅仁大学)“陈垣校长的好学生。”
  老龙由于工作积极,埋头苦干,积劳成疾。我在1990年8月初因创作《赖少其传》上京采访。老龙要我在团结湖北里他家吃饭,我发现他神色很差,台上放满了药瓶。细问之下,他才告诉我他的脑和心脏都有毛病。1991年初,老龙的病终于被检查出来了,是患了肺癌。老龙是好强的人,自己的病不想让别人知道,吩咐家人不要告诉我。春节过后,马烽和杏绵同志从北京给我来信,告诉了老龙的病情,我先后给老龙写了两封信,安慰他好好养病,战胜病魔,早日康复。5月4日,老龙给我回了信,长达两页纸,字体工整,看来是用心写的。接到老龙的信不久,8月18日,老龙就在北京病逝了,终年65岁。党和人民肯定他的贡献,把他安葬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
  老龙在临终前给我的信上说:
  我刚进入66岁,就在天国之门前徘徊,可能一步跨进门去与世永别,也可能继续徘徊一段时间暂时有活,一切视治疗情况而定。我是累死的,历年来历次运动,心中受气受压,促使我提前十年死亡,所处的时代如此,怨也无用,干了一辈子编辑,职业业务如此繁重又有风险,不用心不努力也不行,我并不后悔,总算没有愧对我的工作,自觉对得起他们。
  在中央文学研究所(鲁迅文学院)50周年大庆,又是龙世煇学长逝世10周年之际,重读这封信,更使我思绪万千!
  (作者单位:广东省社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