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岛1.74攻略:冯八飞专栏:才在宋高宗——宋史惊艳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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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八飞专栏:才在宋高宗——宋史惊艳之二
作者: 冯八飞
2010-09-08 17:52:30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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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头传说】
据《辞海》,才,即“才智与能力”。
其实不确。才,就是才。才不是能力。能力来自后天努力。
才,是天生的。宋高宗之才,并非来自后天努力。他是天才。
我这么说并非溢美。我肯定是全世界最讨厌溢美宋高宗的人。我说的是事实。以书法为例,中国书法史对父子书法家津津乐道,如王羲之、王献之父子,欧阳询、欧阳通父子,米芾、米友仁父子等。其实,宋高宗赵构跟他爹宋徽宗赵佶,也是自成一派的父子书法家,而且,父子均为书法大家且前后登基为帝的,古今中外,随便你去查,仅此一例。2009年,宋徽宗一幅“珍禽画”在保利拍出6172万元人民币。
我这个首都211名校正教授,每月基本工资才三千多元。
所以,我跟宋徽宗,没什么可比性。
宋高宗之才来自他爹宋徽宗赵佶。宋徽宗重用的蔡京、童贯、高俅和杨戬等均进入中国十大奸臣榜,在荒唐满纸的中国历史上堪称名列前茅,他深入细致搜刮民脂民膏,首创世界罕见的“花石纲”,几十年将他爹宋神宗占当时世界总财富70%的遗产败光,力夺“败家子”皇帝榜世界冠军。他先以穷奢极欲激发方腊和宋江民变,又以荒淫腐败引来金军攻掠,宣和七年(1125)金军大举南下,他匆忙传位太子赵桓(宋钦宗,宋高宗大哥),称太上皇。在“靖康之耻”时他跟宋钦宗一起被金军抓走,创世界奇迹。被囚九年后,绍兴五年(1135年),54岁阶下囚宋徽宗病死金朝五国城(黑龙江依兰县),是名符其实的亡国之君,横死之帝。
就这么块儿政治废物点心,艺术天才却横溢竖流,吹拉弹唱,书画词赋,在在精擅,不仅是中国画史著名大画家兼大书法家,还是中国画奠基人之一,他于崇宁三年(1104)正式设立画学,绘画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成为正式学科,并成立中国历史上第一家宫廷画院——翰林书画院,下分佛道、人物、山水、鸟兽、花竹、屋木六科,士子考中后分为“士流”和“杂流”,学成进入画院者授予画学正、艺学、待诏、祗侯、供奉和画学生等官职,成为国家公务员。
宋徽宗常以古诗出题,留下佳话一箩筐,如他曾出题“山中藏古寺”,大家均画深山寺院,冠军却只画了个和尚在荒无一人的山溪挑水;另一次他在御花园出题“踏花归去马蹄香”,考得大家抓耳挠腮,有的画骑马人手拿花朵踏春归来,有的在马蹄上画几片花瓣,只一青年画几只蝴蝶围舞奔马之蹄,留下中国画史千年佳话。
作为画家,宋徽宗对自然现象观察细致入微,“孔雀登高,必先举左腿”即是他所留名句,至今仍在美术院校课程中被津津乐道。他的画重视写生,尤善花鸟,以精工逼真傲视天下,还下令编辑《宣和书谱》、《宣和画谱》和《宣和博古录》等绘画理论名作。中国美术巨作、这几天在上海世博会风头太劲的《清明上河图》,即画家张择端献给宋徽宗的。宋徽宗还亲自用瘦金体题写“清明上河图”五字,并盖上他著名的双龙小印。
宋徽宗喜欢在著名书画上题诗作跋,江湖人称“御题画”,留下的真迹有《诗帖》、《柳鸭图》、《雪江归棹》、《池塘晚秋图》、《竹禽图》、《四禽图》、《芙蓉锦鸡图》和《腊梅山禽图》等,散见北京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和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据说“靖康之耻”时他对金银财宝被掠并不在乎,听到皇家藏书被金兵抢掠方仰天长叹。
书法上,宋徽宗独创的“瘦金体”挺拔秀丽,飘逸犀利,八百年来独步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其瘦金体真迹有《瘦金体千字文》、《欲借风霜二诗帖》、《夏日诗帖》和《欧阳询张翰帖跋》等。明朝陶宗仪《书史会要》评价:“徽宗行、草、正书,笔势劲逸,初学薛稷,变其法度,自号瘦金书,意度天成,非可以形迹求也。”他的御笔签名像个“天”字,但第一笔与下面隔开,寓意“天下一人”。
诗词上,宋徽宗著有词集《宋徽宗词》,略举两首于下:
《醉落魄》
无言哽噎,看灯记得年时节。
行行指月行行说。
愿月常圆,休要暂时缺。
今年华市灯罗列,好灯争奈人心别。
人前不敢分明说。
不忍抬头,羞见旧时月。
《燕山亭》
裁翦冰绡,轻叠数重,
冷淡燕脂匀注。
新样靓妆,艳溢香融,
羞杀蕊珠宫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
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
会人言语。
天遥地远,万水千山,
知他故宫何处。
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中国历史上,写这样词最牛的是号称“温八叉”的唐朝词人温庭筠,其《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可称千古绝唱。单论词,宋徽宗跟温八叉只在伯仲之间。元代脱脱撰《宋史·徽宗记》,胸中意气翻腾,不得自已,掷笔长叹曰:“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
宋高宗赵构不愧宋徽宗亲生儿子,才气上直追其爹。他的书法博采众家之长,融会贯通,独创一体,俨然大家。他尝自谓:“余自魏、晋以来以至六朝笔法,无不临摹,众体备于笔下,意简犹存取舍,至若禊帖,测之益深,拟之益严,以至成诵。”又云:“顷自束发,即喜揽笔作字,虽屡易典型,而心之所嗜者,固有在矣。凡五十年间,非大利害相妨,未始一日舍笔墨。”这还真不是宋高宗自己盖的。他的勤奋足为今日学子楷模。绍兴三十二年(1162)55岁宋高宗退位当太上皇,其后26年,天天练习,终生不辍,“每得右军或数行、或数字,手之不置”,终致化境,自成一家,笔法洒脱婉丽,自然流畅,颇得晋人神韵,《书史会要》赞曰:“高宗善真、行、草书,天纵其能,无不造妙,或云初学米芾,又辅以六朝风骨,自成一家。”马宗霍在《书林藻鉴》中说:“高宗初学黄字,天下翕然学黄字,后作米字,天下翕然学米字,最后作孙过庭字,而孙字又盛……盖一艺之微,苟倡之自上,其风靡有如此者。”赵构自己对此也颇为自负:“前人多能正书而后草书,盖二法不可不兼有……草则腾蛟起凤,振迅笔力,颖脱豪举,终不失真。”陆游因此表扬宋高宗“妙悟八法,留心古雅,访求法书名画;不遗余力,清闲之燕,展玩摹拓不少怠”。
对于书法发展,他也效仿其爹宋徽宗,不仅让王子大臣齐学《兰亭序》,还让后来继位的宋孝宗也学书法,一时间全国掀起一股轰轰烈烈的书法学习热潮,书法由是大兴,远胜骑射,宋高宗也自许“四十年间,每作字,因欲鼓动士类,为一代操觚之盛”。书法理论上,宋高宗著有《翰墨志》一卷。他的传世墨迹有《正草千字文》、《光明塔碑》和《草书洛神赋》等。《洛神赋》是曹植文学名篇,因文章精妙而广受书法大师青睐,有王献之楷书、赵孟頫行书和祝允明草书等。赵构的《草书洛神赋》今藏辽宁省博物馆,绢本,高27.3厘米,长277.8厘米,末署德寿殿书,为宋高宗当太上皇后创作,全文省略所有语气词“兮”,字法熟练,笔意圆润,一气呵成,流畅浑厚,飞动沉着,精气弥满,兴致清畅,气脉连贯,为中国书法史名作。
宋高宗的才气,在他的政治权术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建炎三年(1129)明受之变后金兀术“搜山检海拿赵构”,宋高宗被追得走投无路,于是修书一封致金兀术上司、金军左副元帅完颜宗翰(粘罕)说:“恭维元帅阁下,以宗英之重,行吊伐之师,谋略如神,威权不世。其用兵之妙,与皇帝争驱。遂北平契丹,南取中国,极天所覆,混为一区。此岂载籍所有哉?昔秦并天下,可谓强矣,而不废卫角之事;汉高祖成帝业,可谓大矣,而不灭尉佗之国;周武帝兼南北朝,可谓广矣,而许留萧詧以为附庸。故曰:竭由而畋者也,非善畋者也;竭泽而渔者,非善渔者也。仗望元帅阁下,恢宏远之图,念孤危之国,回师偃甲,赐以余年。呜呼!中天而立,至威也;相对而动,至明也;存人之血祀,至信也;全人之肝胆,至仕也。兼是四者,在阁下之德为何如,在某之感为何如,不宁惟是而已。大军一回,则数百万之生灵,永保家室;数万里之山河,永成井邑,亦大国之利也。孰与夫皇皇称兵,而自残其一统之内哉。社稷存亡,在阁下一言,某之受赐,有若登天之难,而阁下之垂恩,不啻转圜之易,伏惟留神而特加矜察焉。”
旁征博引,事正典雅,情真意切,字字珠玑,结论大义凛然:“此所以朝夕諰諰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已也”,令881年之后的我拍案叫绝,击节赞赏。
中国历史上,向敌人摇尾乞怜而能才气横溢至此者,凤毛麟角而已矣。在下孤陋寡闻之辈,见过惟一能跟宋高宗一拼的,是五百年后的明朝末代皇帝永历。他被明将吴三桂追杀时从广东写给吴三桂的那封信,据说就是以宋高宗这封信为蓝本的,依在下看来,文字更加生动,言辞更加卑微,声情更加并茂:“将军本朝之勋臣,新朝之雄镇也……朕远窜粤东,痛心疾首,几不复生,何暇复思宗社计乎?……朕自登极以来,一战而楚失,再战而西粤亡。朕披星戴月,流离惊窜,不可胜数……岂天覆地载之中,竟不能容朕一人哉!……将军犹是中华之人,犹是世禄之裔也。即不为朕怜,独不念先帝乎?即不念先帝,独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独不念己身之祖若父乎?……朕今日兵单力微,卧榻边虽暂容鼾睡,父子之命悬于将军之手也明矣。若必欲得朕之首领,血溅月日,封函报命,固不敢辞。倘能转祸为福,反危就安,以南方片席,俾朕备位共主,惟将军命。是将军虽臣清朝,亦可谓不忘故主之血食,不负先帝之厚恩矣。惟冀裁择焉。”世上最没有用的请求就是乞求。声情相当并茂的永历帝最后仍被吴三桂用弓弦绞杀于昆明篦子坡金禅寺。
《宋史》对宋徽宗的盖棺颇为论定这些才子皇帝:“迹徽宗失国之由,非若晋惠之愚、孙皓之暴,亦非有曹、马之篡夺,特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谀……自古人君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鲜不亡者,徽宗甚焉,故特著以为戒。”因此,才,确实不是能力。
现在老有几个不懂事的在网上替宋高宗抱屈,说他也是才子,风雨飘摇中延续宋朝,也不容易,乞和金朝,也是委屈自己拯救百姓,因此甚至也很伟大。
台湾有个F4,很红过一阵,现在不行了,只能靠绯闻抢曝光。
这些不懂事的也是想点击量想疯了,所以跳出来故作这等高深。
我去看宋史,完全是因为被他们气极了。
那么在这里封他们为“K4”:可笑、可怜、可恨、可悲。
套一句耶稣的话: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K4,曝光都抢不到。因为,他们根本不敢在这些垃圾文章上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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