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吉尔大学文科学费:风花雪月—— 宋词里缓缓而吟的才子佳人(八)作者:脂砚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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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 宋词里缓缓而吟的才子佳人(八)作者:脂砚斋生 【卷十九】晏几道
  【派别】婉约派
  【文集】《小山词》
  
   今宵剩把银缸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多少次的魂梦中见到微雨落花下的晏几道,徐徐地行走在红香满地的小径上,深情地呼唤着他的红粉佳人。他一路走来,泪水润湿了他的双眼,那孤独忧郁的背影让人见之不觉心碎。他用他的多情,为后人留下一首首精美绝伦的小令,让我们仿佛步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晏几道出生于将相之家,其父便为元献公晏殊。年幼之时便有才名,十多岁的年纪便得到仁宗皇帝的赏识,可谓是年少春风得意。虽然生于显贵之家,但晏几道并没有沾染上贵族公子骄横跋扈的脾性,而是刻苦攻读,给人留下一温情脉脉的书生形象。  
  虽然其父官高至相,但晏几道的仕途却是极为坎坷,终生都是徘徊在官僚阶级的下层。晏几道性耿直,孤高自傲,但待人真诚。后来家道逐渐衰落,而他似乎还没有适应过来,依然过着花天酒地的奢侈日子,致使生活变得艰难起来,黄庭坚曾在《小山词序》中言:  
  叔原固人英也,其痴处亦自绝。人爱叔原者,皆愠而问其目:“仕宦连蹇,而不能一傍贵人之门,是一痴也。论文自有体,不肯作一新进士语,此又一痴也。费资千百万,家人寒饥,而面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痴也。人百负之而不恨,已信人,终不疑其欺已,此又一痴也。  
  晏几道无意于功名仕途,昔日在其父提携下而富贵者大有人在,然他终不愿俯下身来作乞求语,以他的才气再加上刻苦攻读进士及第应该不成问题,而其终不为之。元佑年间,苏轼因为黄庭坚在其面前大赞晏几道词作甚佳,苏轼直欲见之,而晏几道却让这个文坛泰斗吃了闭门羹,并言:“今政事半吾家旧客,亦未暇见也。”他就是有这样的傲气,但却是要在现实中撞得头破血流。黄庭坚言其“四痴”成了他一生真实的写照。  
  晏几道不仅仕途坎坷,还受过牢狱之灾。熙宁七年时,光州司法参军郑侠上书反对新法,触怒了当权者而被拘,并且将与郑侠平时来往甚密者一并治罪,晏几道与郑侠颇有交情,由是被牵连而入狱。后在郑侠家中搜得晏几道诗书一封:“小白长红又满枝,筑球场外独支颐。春风自是人间客,主张繁华得几时。”当权者见之,便将晏几道释放。虽然此次事件有惊无险,但对晏几道的精神上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不仅有辱门楣而且平时对其偏爱之人亦是疏远了几分。  
  由于在生活中的种种不称心及仕途落魄的经历,让他对人生有了更深的体验与思考。不似晏殊作词那般温润秀洁、风流蕴藉,晏几道词则满含了对世事的沧桑之感,真挚深切,感人肺腑。然而他描写的多为儿女相思筵前酒边的风花雪月,遂遭到了时人的诘责。据《邵氏闻见后录》记载言:“晏叔原,临淄公晚子。监颍昌府许田镇,手写自作长短句,上府帅韩少师。少师报书:‘得新词盈卷,盖才有余而德不足者。愿郎君捐有余之才,补不足之德,不胜门下老吏之望’云。”晏几道能放低姿态将其所作进呈府帅韩维,足见其对韩的敬重与信服,不过另一方面原因也有因生活上的窘迫使他不得不求得官名获得俸禄安抚家人,但由于他的“才有余,德不足”而使这一愿望落空。  
  晏几道作词极尽凄清,冯煦在《宋六十一家词选》中言:“淮海(秦观)、小山(晏几道),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求之两宋词人,实罕其匹。”又言:“小山矜贵有余”。虽然晏几道词作多如花间词风的绮艳之作,但华而不俗,不作亵语,且花间词浅俗,而小晏词深雅。如果将花间词喻为披金戴银之少妇,那么小晏词则为清纯丽质之少女,自是泾渭分明。吴梅在《词学通论》中云:“艳词以自小山为最,以曲折娇婉、浅处皆得也。”这是小晏词的风格,同是写情,却可以写出一番深情,一番真情。将他的那颗饱受感情折磨的拳拳之心展现给世人,让人为之叹惋。  
  词人中最是痴情者由三人;南唐李后主,北宋晏几道;清初纳兰容若,各有自己的情深之处。家道的中落、红颜的离去、故友的不逢、生活的艰辛,这一切让晏几道识尽了世事炎凉、物是人非,也给他的作品染上了一层凄伤的色彩,读来犹使人动怀。  
  晏几道《小山词》的自序中言:“篇中所记,悲欢离合之事,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但能掩卷抚然,感光阴之易逝,叹境缘之无实也。”世事恍若昨梦前尘,让晏几道觉得人生极是虚幻,光阴逝去之时,剩下的只有两鬓白发,真是浮生若梦。其又云:“始时,沈十二廉叔、陈十君龙,家有莲、鸿、蘋、云,工以清讴娱客,每得一解,吾三人听之为一笑。”莲鸿蘋云,她们的一笑一颦、她们的一歌一舞,在晏几道的心中刻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斗草阶前的微笑相迎、曲水侧畔的含羞相见、琵琶弦上的诉说相思,在其魂梦中频繁地浮现出来,成为晏几道一生所恋,他梦中的这些情语,真个是“情至深、俱是怨”,不忍卒读,试看其千古名篇《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却年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今日之景忆出昨日之情,在梦中去寻那昔时的相约之地,却发现是院台高锁,人去楼空。重重的帘幕还是遮不住那相思之情,酒醒之时,只觉一片凄清寂寥。晏殊曾云:“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言不尽的惆怅与失落,他忆起去年的春恨之景,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迷朦的烟雨中,见到春花散尽,燕子双飞。五代翁宏有诗云:“又是春残也,如何出翠帷。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晏几道借用其句子而顿时成为妙笔。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小苹相见时的情景,那时的她穿着薄若轻纱般的两重心字罗衣,如那心心相印的一片柔情,她在琵琶上弹奏着相思之意,让晏几道日后魂牵梦萦。素月分辉,明河共影,她踩着那清冷的月光缓缓而归。李白《宫中行乐词》云:“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归。”晏几道是多么不愿见到相别的这一刻,谭献在《复堂词话》中赞其语“千古不能有二。”极是中肯。  
  晏几道词多都是这些别后梦中相思之作,人生在世的不称意让其沉浸到歌舞酒乐之中,但其和歌女的感情是真实的,甚至有些成为生死之恋。但这种感情又是不现实的,相别之后,只能将自己全部的情思寄托在她们身上,不论是相思,还是追忆。他在梦中试图找到灵魂的慰藉,但是醒来之后,更加失落。见其名篇《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忆起当年的一次宴会胜事,那如玉的红袖美人双手捧着玉钟脉脉含情地看着他,玉钟里盛着的是玉露琼浆,散发出来的醇香与美人身上的暗香让晏几道倾心不已。他接过玉钟,凝视着眼前如脂的美人,酒未到,人已醉,他一饮千盅,拼取颜红。照亮楼心的清月在酣舞中缓缓沉去,桃花扇底的轻风在欢声中渐渐停歇。一别几年,长忆相逢,却只是在魂梦之中,梦中的片刻欢娱让他饱尝了醒后的相思之苦。银缸灯照下的美人真实地站在他的面前,但由于多次梦后醒来的失意,让他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杜甫曾作《羌村》诗云:“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昧。”戴叔伦作诗《江乡故人偶集》云:“还作江南会,翻凝梦里逢。”皆是言的此种思之深、心之怯的情感。  
  缪铖先生曾言小晏作此词在承年之世,与久别的心爱之人重逢,所以轻灵婉转。如蜻蜓点水,空际回翔,如平湖梦凤,微波荡漾,所以妍之至。一语道破晏几道那颗殷切之心。能和红颜知己重逢当然是喜事,但是大都是互成离别,所以晏几道极尽相思。梦中之语凄伤地犹惹人怜。见其《鹧鸪天》:
  
  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又是一阙相思之词,词人因相思而醉忽拍起身上春衫之物,又想起这春衫之物遗有美人身上的芳香,暗生怜意。因为自己的一时疏狂而造成了两人长久的离别,顿是“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且在晏几道的心中挥之不去。况周颐在《惠风词话》中解这一“狂”字,意为“一肚皮不合适宜”,发见于外者也,狂已旧矣,而殷勤理之,其狂若有不得己者。苏轼曾作挽词云:“不合适宜,唯有朝云能认我,清弹古调,每逢佳节倍思卿。”上天将这疏狂的晏几道陷于离愁别恨之中,让他再也狂狷不起来。  
  谢灵运有诗云:“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而晏几道见到的却是年年岁岁的秋草在陌上衰而又生,登楼远眺,唯见欲坠之斜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青春已逝,欢情难再,只留下孤独与痛楚相伴余生。云山渺渺,江水茫茫,何时才是两人相见之期。温庭筠有词云:“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晏几道苦思不得,便作怨词,相思只是一个人的执着,两相无证。何必要这样来伤害自己呢。还说不要把笔墨和眼泪洒在这精美的信笺上。晏殊词云:“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晏几道真的是看破红尘么,话似旷达,却是反语,实则表达出那更加刻骨铭心的相思。  
  除了这些相思之作外,晏几道还有一些惜春怀春之词,因其为情痴之人,多愁善感,见到物事的变化也会骤然心伤,所以写起来亦是显得情深意长,见其《玉楼春》: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东风的无情,春花的逝去,让人怨恨不已。碧楼帘影中,词人见此衰景又生出浓浓的愁情。刘希夷作《代悲白头翁》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刘曾因此句被舅舅宋之问屈杀的事情还绕在心头,晏几道见了何曾又不是极其伤感,与其伤悲,不如在落花残影中拼得一醉,又是何妨。  
  词人一生对梦偏好,却似是有隐语。宋玉在《高唐赋序》记载昔年楚王经巫山与神女相会之事,离去之时神女对楚王言:“妾住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这赋中所言之物便频频出现在晏几道的梦中,如有: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临江仙》)
  疑是朝云,来做高唐梦里人。 (《采桑子》)
  春梦秋实,聚散真容易。(《蝶恋花》)
  朝云信断知何处,应作襄王春梦去。(《木兰花》)
  凭谁问取归云处,今在巫山第几峰。(《鹧鸪天》)
   ……
  
  晏几道晚年之时尚存高洁之志,蔡京权倾天下之时,曾数次遣人请晏几道作词。晏几道推辞不过作两首《鹧鸪天》,却是只言天下太平之景,而无一点奉承之意。
  
   《其一》:
  九月悲秋不到心,凤城歌管有新音。风凋碧柳愁眉谈,露染黄花笑靥深。
  
  初见雁,已闻砧,绮罗丛里胜登临。须教月户纤纤玉,细捧霞觞滟滟金。
  
   《其二》
  晓日迎长岁岁同,太平箫鼓间歌钟。云高未有前村雪,梅小初开昨夜风。
  
  罗幕翠,锦筵红,钗头罗胜写宜冬。从今屈指春期近,莫使金尊对月空。
  
  晏几道虽然沉缅于歌酒风月,浪迹于绮罗脂粉,然其付出的皆是一片痴心。不似那些狂蜂狼蝶,游戏情感。潇潇暮雨之中,似又看见晏几道那一缕清影,在落红满地的小径上作山鬼般断肠的吟唱。
    
  【文集】(1030-1106)字叔原,号小山,抚州临川(今江西抚州)人。晏殊幼子。曾任颍昌府许田镇监、开封府推官等。一生仕途失意,晚年家道中落。能文善词,与其父齐名,时称“二晏”。词风近其父。其词多写四时景物、男女爱情,受五代艳词影响而又兼花间之长,善于写景抒情,语言和婉浓丽、精雕细琢。情感深沉、真挚,有一定的社会意义。较之其父,更工于言情,词风较为沉郁悲凉,为后世喜工丽词语的文人所
  激赏。有《小山词》。
    
卷二十】 苏轼
  【派别】 豪放派
  【文集】 《东坡全集》
  
   竹仗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东坡学际天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莫不精通。他不经意间登临绝顶,一览众山之小。东坡聚天地之灵气,集万物之精华,他用自己的学识征服了士人无数,他秉手中的一支灵翰之笔,让宋词豁然平添若许风骨,足以同华丽的唐诗相媲美。  
  东坡年幼之时,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当他读到《后汉书•范滂传》时更是坚定此意。范滂为人刚正廉洁,不苟合逢迎,后因触怒权贵而被杀。东坡极感震撼,后言其母言:“他日儿为范滂,母可为范滂母乎?”苏母言:“孟子曾言,生与义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儿可为范滂,母又怎么不能为范滂母。”苏母教子让东坡日后成为一廉正操守之人。岳母教飞尽忠报国,欧阳修母画荻教子,这些佳话早已经家喻户晓,成为天下美谈,让人钦叹。  
  欧阳修极赏识东坡,当年应进士试时,欧阳修出考题《刑赏忠厚之至论》,东坡为文说:“尧时皋陶为士,任司法官。一人犯罪,皋陶言杀之者三,尧言赦之者三……”欧阳修见此文辩论纵横捭阖,才气横溢,甚是欢喜,但又疑为门生曾巩所作,恐招人议,遂抑为第二。东坡后来上府拜谢欧阳修,欧公不明东坡文中皋陶之事,便问之:“皋陶曰杀之三,尧曰赦之三,见何书?”东坡答说:“此事见于三国志孔融传注。”欧公翻阅孔融传注,不见一字有言此事。它日又问之,东坡答说:“曹操以袁熙妻甄氏赐子丕。孔融言:‘昔武王以妲己赐周公。’曹操不知此事,便问何书有记载此事。孔融言:‘以今日之事观之,足可证明。’”东坡从读孔融杜撰周公之时后杜撰出皋陶之事,欧阳修大惊并说:“词人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东坡善于此法,曾作词《念奴娇赤壁怀古》,黄州赤壁并非三国古战场之地,但东坡同样可以将其叙地栩栩如生,让今日黄州赤壁更胜蒲圻赤壁,让人叹服。  
  东坡腹有诗书千卷,为人谐趣万分。据《曲洧旧闻》记载,东坡曾经对挚友刘贡父说:“某与舍弟登科中举之时,日享三白饭。食之甚美,进而忘记人间还有八珍。”贡父不知何为三白,东坡答说:“一撮盐,一碟生萝卜丝,一碗白米饭,乃三白也。”贡父听后大笑,不久后邀东坡赴宴,说请东坡吃皛饭,东坡不明其意,对人说:“贡父读书多,必有出处。”至贡父家,见其案上所置只有盐、萝卜丝、米饭而已,便悟到贡父以字为戏。后东坡也请贡父赴宴,说吃毳饭。贡父恐怕东坡戏其,但又不知这毳饭为何物,还是如期而往。两人一直谈话,过了吃饭时间东坡还没有准背开饭的意思,贡父饥肠辘辘,向东坡索要毳饭,东坡笑言稍等,如此再三,贡父已是饥不可忍,东坡后笑言:“盐也毛,萝卜丝也毛,米饭也毛,(毛在眉山地方为没之音),三个毛即是毳饭了。贡父捧腹大笑,后说:“固知君极报东门之役,然虐不及此也。”这时,东坡便叫下人开饭,贡父一直吃到晚上才回府。如此诙谐之事,让人读后更觉东坡为人富有神态。  
  作为文人,诗酒为欢、歌妓佐舞,极是正常事。东坡亦是喜欢风花雪月之人。知杭州府时,有一妓名琴操,聪明伶俐,有才名,东坡甚喜之。曾同游西湖,在舟中,东坡对琴操书:“我作长老,你来参禅。”遂问琴操说:“何谓湖中景?”答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又说:“何谓景中人?”答说:“裙拖六幅潇湘水,髻挽巫山一段云。”又说:“何谓人中意?”答说:“随他杨学士,鳖杀鲍参军。”琴操问:“长老看此番应对如何?”东坡说:“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琴操听东坡语,想起自己的身世,想到自己的未来,不正如那浔阳江头的琵琶女,幽恨终生。于是看破红尘,削发为尼,遁入空门。东坡一语惊醒梦中人,那深庵中伴着青灯古佛的琴操应是会时常想起这泛舟西湖之景。  
  东坡为文奇佳,断案亦是奇绝。昔作杭州太守时,灵隐寺有一僧名了然,与一青楼女子李秀奴偷欢,时日已久,番僧了然衣钵荡尽,无资挥度,秀奴决意与其断绝往来,但僧对其迷恋不已。一日番僧醉后往秀兰处,秀兰不予接纳,僧勃然大怒,失手将秀奴打死。刚好东坡经理此案,见番僧臂上有字云:“但愿生同极乐园,免教今世苦相思。”东坡见此言怒从心起,作判词云:“这个秃奴,修行忒煞。灵山顶上空持戒,一从迷恋玉楼人,鹑衣百结浑无奈。毒手伤人,花容粉碎,空空色色今何在。臂间刺道苦相思,这回还了相思债。”东坡一判词让番僧做了风流之鬼,让人读之畅然称快。  
  东坡喜欢以诗入词,遂使词境渐大。他不再作缠绵悱恻的低吟,而是引豪放旷达的高歌。但是也遭到一些人的批贬。陈师道在《后山词话》中说:“子瞻以诗入词,如教坊雷大使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在人们的骨子里就认为宋词本色为柔媚,所以对东坡豪放之音不予赞同。苏门弟子李廌在徽宗年间作《品令》说:“唱歌须是玉人,檀口皓齿冰肌。意传心事,语娇声颤,字贯珠玑。老翁虽是解歌,无奈雪鬓霜微,是伊模样,怎如念奴。”李廌认为词应为红颜女子所传唱,善讴老翁,终非本色。女词人李清照在《词论》中说:“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学际天人。作小歌词,直如酌蠡海之水,然皆句读之葺之诗尔,又往往不协音律。”不过当然有人对东坡赞不绝口,王灼在《碧鸡漫志》中说:“东坡先生非醉心音律之人,偶尔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东坡性洒脱,不喜被音律所缚。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记载说:“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耳。试取东坡诸词歌之,曲终,觉天下海雨逼人。”陆游是真懂东坡。  
  东坡作词受到柳永的启发和影响,所以对柳永词名耿耿于怀,一直欲与其一决高下。据俞文豹《吹剑录》中记载一事:“东坡为翰林学士时,有幕士善讴。东坡问之:‘我词何如柳七?’幕士答言:‘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唱大江东去。’”东坡笑绝。后来大江东去便成了豪放的代表之音,试看其《念奴娇怀赤壁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西边的故垒据说是当年三国周郎火烧赤壁之地。杜牧有诗云:“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不过那东风还须诸葛先生一双慧眼才可识得。惊涛巨浪,卷起雪花无数,江山如此多娇,一时多少豪杰。谈笑间曹操八十万大军顿时被火烧得灰飞烟灭。又来到当年鏖战的古战场,忆着那故国往事,忽又想到自己的宦海沉浮,一事未成而白发横生,想到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而己却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岂不独自怅然而涕下。百般无奈,只得与江上的明月相敬。后有俞陛云评言:“感前朝之如梦,举酒杯而招魂。瑜亮有知,当凌云一笑也。”  
  此首虽然豪放,但也渗出悲苦之音。在慨叹历史中感受到世事的苍凉,一洗晚唐五代以来的绮靡词风,让人看见了宋词的另一种苍竣的风骨。东坡曾作词,令东州壮士抵掌顿足而歌之,吹笛击鼓以为节,很是壮观。试看其《江城子》: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欲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老夫并非真的老夫,苏轼当时正值而立之年。看他带着多么好的猎具,黄犬在侧,苍鹰伏肩,一副蓄势待发之景,衣着锦帽貂裘,莫不英姿飒爽。太守猎守,倾城人民随守而出,千骑踏平山冈,盛况当前。因为激情澎湃,所以东坡开怀畅饮,两鬓微微霜染,但是这又何妨,自己尚有壮志雄心。“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言的是汉文帝遣派冯唐持节重新起用魏尚为云中太守之事。东坡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魏尚一样重回朝廷,建功立业。那西夏与辽国何足畏惧,要将雕弓拉得如同满月状,射落那天狼之星。娓娓叙来,读来何其的畅快。  
  东坡才性天高,风流潇洒,与许多红颜女子结下过情缘。相传当年东坡在杭州时与刘贡父共游西湖。有一女子乘舟而来,表出倾慕之意,此女子已是有夫之妇,仍然不顾闲言碎语,愿为学士援引古筝,献上一曲。东坡听后,神清气爽,如饮仙醪,遂作词《江神子》:
  
  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
  
  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此词引用了钱起《省试湘灵鼓瑟》诗句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东坡也作恋情词,在其笔下的情感如烟似雾,清丽舒徐,与其豪放语相较,让人有天上人间之别,东坡出入豪放婉约之间是那么的不露痕迹,让人喟叹。看其《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 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 多情却被无情恼。
  
  据《林下词坛》记载说,子瞻在惠州,与朝云(苏轼侍妾)闲坐。时青子(霜神)初至,落木萧萧,凄然有悲秋之意。命朝云把大白(酒杯),唱“花褪残红”。朝云歌喉将啭,泪落满襟。子瞻诘其故,答曰: “奴所不能歌,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也。”子瞻大笑曰:“是我正悲秋,而汝又伤春矣。”遂罢。朝云不久抱疾而亡。子瞻终身不复听此词。东坡作词引起朝云触景生悲来,一者悲秋,一者伤春。  
  红花凋残,青杏犹小,燕子绕梁而飞,绿水环舍而流。柳絮吹少,芳草萋萋,暮春将至。花残叶落本为衰败之象,草长莺飞又是繁盛之景。东坡实在是豁达,伤春之中却又给人无限的希望,这也是他对为人处世的一种参悟,他转而又摹出一幅妙图。庭院深深,有一女子正在荡着秋千,荡尽幽幽烦愁,引来笑语声声。正好被墙外路过的行人听见,那柔美的声音搅动了墙外行人的情思。他痴痴得思忖着墙内佳人的风姿,就在那里伫足细细地听着,一直到笑声渐悄渐消。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是在自作多情,生出惆怅。黄苏在《蓼园词选》中说:“绵绵自是佳句,而次阙尤为奇情四溢。”东坡写情,有一种倏忽超脱的意境,写儿女之情,用情却不为情而累,能入乎其内,又能出乎其外,真乃高人。  
  东坡仕途极其坎坷,这由他极耿直的品性所致。王安石提倡新法,东坡因反对而被贬,后司马光旧党人执政,东坡对旧法又是颇有微辞,亦被贬斥,所以仕途一直落魄。东坡曾在湖州之地写过一封表文言:“臣愚识时,难以追新近。老不生事,或可牧养小民。”他的这一番话被敌视之人诬之有诽谤朝廷之意,后在其诗中又找到两句“根到九泉无曲处,此心唯有蛰龙知。”皇帝为真龙天子,遥遥在云间,而东坡却说是蛰龙,卧于地上。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在皇上面前大进谗言。讲东坡有叛逆之心,力求斩之。后东坡被下到狱史台,狱史台有柏树,所以又称柏台,柏树上宿有乌鸦,亦称乌台。整个事件后被称为乌台诗案。这诗案之事对东坡打击巨大,东坡被贬至黄州为团练副使,幸好神宗尚存明智,没有全部听信谗言。  
  东坡在贬谪之地心情极是惆怅,又觉孤冷凄清。对仕途已经是心灰意冷。东坡闭门自扫,收招魂魄,以求自省。东坡后作诗云:“已惊弱柳万几重,醉里犹言醒可怕。”曾因作一诗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祸患,东坡终日惶恐不安。这种心情在其词中亦有体现。如其《卜算子》: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据《女红余志》记载说:“惠州温氏女超超,年及笄,不肯字人。闻东坡至,喜曰:我婿也。日徘徊窗外,听公吟咏,觉则亟去。东坡知之,乃曰:‘吾将呼王郎与子为姻。’及东坡渡海归,超超已卒,葬于沙际。公因作《卜算子》词,有‘捡尽寒枝不肯栖’句。”虽然这则史料失实,但是可见出东坡当时名气之大。超超与东坡俱是“捡尽寒枝不肯栖”之人。  
  残缺之月,斜挂梧桐树梢,沙漏已滴尽。谁见得那幽人在月下独自徘徊。月已缺,漏已断,人已静。东坡再无那种豪壮之音,当真是伤彻人心。行单影只如同那缥缈的孤鸿极其敏感,他对世事满腹怀疑,连草动风吹也会使他自己胆战心惊。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一个平素旷达的老翁作出如此之语想是心中有如海的冤屈,可又是无处倾诉。  
  东坡又岂会如此沉沦下去,当他稍稍安静下来便又恢复常态,他对这次的灾难作出深刻的反思。后有诗云:“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东坡在思索中探寻到人生真的价值与意义所在,遂放下了包袱,轻松了不少。见其词《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词前有段小序:“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东坡遇雨时的坦荡之怀,任天而动,在雨声淅沥中东坡且啸徐行。将多日压抑在心中的烦闷一吟而尽。想起唐人寒山有诗云:“皙皙风吹面,纷纷雪积身。”东坡拄着竹仗,蹬着芒鞋,如马步平川。笑微微地看着同行之人的狼狈样。他对着苍天长啸:“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东坡好久都没这样恣情而欢,这也是道出了他那压抑的苦寒之声。料峭春寒,斜阳驱散阴云带来一股暖意,使东坡不由得为之一振。风雨无情也正是人生的无情,但若坦荡待之,又何足为俱。  
  东坡写过一些怀人之作,感人至深。其妻王氏,两人感情甚笃。虽然王氏读书很少,但具诗心。曾一次堂前赏梅时,王夫人言:“春月色胜秋月色,秋月色令人凄惨,春月色令人和悦。”东坡听后大喜言:“吾不知子能诗耶,此真诗家之语。“后王氏年仅二十七岁便逝于汴京,东坡在山东密州任知州时写过一首悼亡词,情深似海。见其《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生死离别十载,人世中人亦是霜鬓斑斑。东坡常在睡梦中见到其亡妻的身影来。小轩窗中,妻子还在对镜梳妆。相逢却是两顾茫茫,孤坟还在,人事皆非。孟启《本事诗•徵异第五》中载张姓妻孔氏赠夫诗说:“欲知肠断处,明月照孤坟。”故人不识,泪落满是沾禁。元稹悼亡词云:“唯将终夜常开眼,报得平生未展眉。”清人纳兰容若悼亡词云:“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忽疑君到,漆灯风毡,痴数春星。”一样的情深,东坡的思情跨不过那矮短山冈。在明月夜里哭成了泪人,一词遂成了千古绝唱。  
  东坡与其弟手足情深,因两地为官而常年不能相见,东坡思子由心切。正值中秋之时作《水调歌头》,宣泄心中的思念之苦。后胡仔在《苕溪渔隐从话》中说:“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见其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词前有一段小序:“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东坡举杯邀明月,李白有诗云:“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东坡仿佛成了仙人,随风而去,琼楼玉宇纵然华丽高贵,但却是高寒难耐,非可久居之地。神宗读此句,乃叹云:“东坡终是爱君,即量移汝州。”东坡一句词言出了神宗居寒的心声。月有圆缺,人有离合,人之常情,也不必为此神伤。千里共婵娟化用谢庄《月赋》“美人迈兮音尘绝,隔千里兮共明月。”古人多有月下之思。陈敏夫有诗云:“今夜不知何处宿,清风明月最关情。”张九龄有诗云:“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许浑有诗云:“惟应待明月,千里与君同。”月本无情之物,却成就了大量的含情之语。在这些文人千年的吟诵中,月成了最普遍却也是最为深情的意象。  
  王国维曾言:“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当年章质夫作《水龙吟》一词,都下盛传,面对章词“曲尽杨花妙处”,东坡另出新意,造出新境。东坡咏杨花词一出,余词尽废。试看其词: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东坡虚处着笔,似花还似非花,便觉得有一层朦胧之感。将写景与言情揉合在一起,遂变杨花为情花。看它那轻盈曼妙,困酣娇眼,极具神态。花飞尽,落红难缀,韩愈《晚春》诗云:“杨花榆荚因风起,惟解漫天化雪飞”。东晋才女谢道蕴因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极受谢安嘉奖。他们所见到不仅在形态,更在神态。东坡借杨花的飘飞联出思妇之苦,美人如花。春去美人愁,春梦随花而散,美人望水而愁,花与人在一刹那融成了一体。怪不得李白在《清平调》中云:“名花倾国两相欢”。  
  东坡词或如天风海涛之曲,或如小桥流水之声。如春花散空,不着迹象。李太白被人们喻为“诗仙”,苏东坡被人喻为“坡仙”。唐宋朝因为有了这两仙的存在而使华丽的画卷更添风采。世事千年之后,东坡仍会受到世人的追慕,最喜东坡之言亦终不落俗。
  
  【小传】苏轼(1036-1101),字子瞻,一字和仲,号东坡居士,眉山(今四川省)人。苏洵之子。嘉祐二年(1057)与弟苏辙同登进士第。后考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中第三等,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累官杭州通判,知密、徐、湖三州。神宗元丰三年(1080)御史台兴"乌台诗案"。苏轼(45岁)被以"谤讪朝廷"罪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元祐初,哲宗年幼,高太后主政,起用于反对熙宁变法的旧官,苏轼受到太后特别的器重,累官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礼部尚书。但苏轼又不赞成司马光尽废新法,因政见不合,就主动请求出知杭州、颍州等地。高太后去世,哲宗亲政,改元绍圣,罢"元祐党人",苏轼于绍圣初年(1094)四月以"讥斥先朝"罪贬知英州,尚未到达贬所,八月又贬惠州,绍圣四年四月再贬儋州。在儋三年,徽宗即位,遇赦北归。建中靖国元年(1101)七月二十八日卒于常州。徽宗朝立"元祐党人碑"(罪人碑),苏轼碑上有名。高宗朝才得正名,赠太师,谥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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