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契丹的小说:《诗经》之《关雎》篇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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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之《关雎》篇赏析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在春秋时代就产生了《诗经》,而且是民歌。产生如此优美诗歌的民族是一个伟大的令人肃然起敬的民族。民歌经“酋人”或“行人”之搜集、整理,或许会过滤掉许多原始生动的东西,但朴素天然的内核仍在,我们仍可从吟唱中感受到远古传来的浓郁的人间烟火气息。读《诗经》是在听古代的民人在歌唱,自然,纯真,决没有文人装腔作势的穷酸庸俗声。
  《诗经》的第一篇《关雎》为我们描述了一个美丽委婉的相思爱慕故事:一个贵族青年男子(君子),见到采摘荇菜的女子,爱慕之意于内心油然生起,遂被“求之不得”弄得“辗转反侧”,只能在想象中和她亲近、结婚。“君子”对认为是“君子好逑”的对象是明确的,既看重她的外表又看重她的内涵,所谓“窈窕淑女”,这区别仅仅是外貌的一见钟情(当然,外貌的第一观感心生悦意也无可指责)。对爱情的叙述方式直白又含蓄,他不敢正面去表白,似乎只限于“辗转反侧”和“寤寐思服”,让自己在爱情的幻想中求得满足。这是典型的中国民间传统的爱慕方式,是柔美含蓄的,也是清新健康的。《诗经》中的民歌有许多是古代男女爱情的写照,有些是场景,有些是对话,更多的则是这种矜持羞怯式的心理描述。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关雎》为我们保留了一千多年前民间传来的一缕情丝。
  除了河洲的一群水鸟,《关雎》中有两个形象,君子,淑女。君子称得上真正的“君子”,他对心仪的女子没有过激的行为,甚至没有一点言语或行为表示,只有苦苦的单相思。诗歌用两段的篇幅描述着“君子”意欲亲近的想象,又用采摘荇菜的镜头切换,情境和意识跳跃性的闪现,到高潮处戛然而止,很有"蒙太奇"组接的现代感。三次采摘荇菜的描写,不仅仅是诗歌节奏的需要,更重要的是在刻画人物,我们仿佛通过“左右流之”“采之”“芼之”的行为描绘,看见了那位娴静可爱美妙娟好的古代“淑女”。孔子说这种情感的描写“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固然是本篇情感的有秩序有节制的倾吐,也正是整个中国艺术对“写意”手法和审美“间离”效果的追求。
  孔子时代的士大夫们言必称“诗”,常说的“诗云子曰”“赋诗言志”所指皆是《诗经》。《论语》说“不学《诗》,无以言”,可见,在中国文人诗人心目中,《诗经》的地位是很高的。引起研究者注意的,不仅仅是古代的这些爱情描写和生活场景记录,当然还有它的艺术手法。虽是民歌,但它是中国诗歌的良好的开端和当之无愧的“基础”,韩愈称《诗经》的艺术手法为“葩”,王士祯说它:“如画工之肖物”。关于艺术手法,《周礼》总结出了《诗经》“六艺”:风、雅、颂、赋、比、兴。前三种是分类,风是土风,土乐,是民歌小调。雅为“夏”地的雅音,可为“官调”。颂是舞曲,可看作宫廷歌舞乐曲。郑樵《六经奥论》说:“风土之音曰风,朝廷之音曰雅,宗庙之音曰颂。”但在《诗经》中三者互有渗透。朱熹说:“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就是直接叙述或描写。比是比喻:“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中国人是很会运用比喻的,《诗经》中有明喻、暗喻、借喻、博喻、对喻。兴,是启发,是借物起兴,是诗人见到一种景物,由此引发心中储存的情感而发出的感叹,也或许是把早已潜伏于内心的“本事”放置于某一特定的情景后的相互交融,换句话说,是一种心灵或情感需要。谢榛《四溟诗话》对赋比兴作了一番统计:“予尝考之《三百篇》:赋,七百二十;兴,三百七十;比,一百一十。”看来,那时的民歌作者已经把这几种修辞方法应用得得心应手了。
  《关雎》是现存《诗经》中的第一篇,其“比”“兴”的作用非同小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是诗人事先营造的环境和美妙的气氛,“关关”也有水鸟相互鸣唱应答的意思。也有学者考订,鸠意指女性,相传这种鸟多雌雄情意专一,与常鸟不同。《淮南子·泰族训》说:“《关雎》兴于鸟,而君子美之,为其雌雄之不乖居也。”王先谦解释:“不乖居,言不乱耦”。如此说来,“兴”又有“比”的成分。诗人不可能拿一个毫不相干的东西来起“兴”,更不会借一个截然相反的事物与所营造的境界相悖。河,有人解释为黄河,“兴”起的一句话并不特指黄河,那么下面的“左右流之”呢?黄河里有“荇菜”吗?这只是诗人创造或想象的一种氛围,是“空镜头”。《诗经》的这种手法一直影响到后世的民歌诗歌,或者说,这种手法一直被中国的诗人民歌所沿用。如《孔雀东南飞》的开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现代民歌《东方红》:“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千里的雷声万里的闪,咱们革命的队伍大发展。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毛主席领导咱打江山。”《信天游》:“山丹丹开花背洼洼红,先挑你人才后挑你的心。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你把你白脸掉过来。青杨杨的柳树长得高,你看看妹子哪达儿好。荞麦子开花一溜溜白,你看看妹子哪达儿美。马里头挑马一般般高,人里头挑人就数你好。”“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受苦人盼着好光景。”现代独唱歌曲:“百灵鸟从蓝天飞过,我爱你,中国!”……这些来自民间的歌声,其借物起兴、兴比互补的用法,与古代民歌是一脉相承的。
  《关雎》和《诗经》绝大部分篇目一样,以四字为主,读来琅琅上口,振振有声,几番“参差荇菜”大同小异的重复,起到了描写人物行为、强化感情色彩,以及调节节奏的作用,而“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更使得诗歌有声有色,显现出绘画音乐的“音色”美,难怪孔子称之“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乱”相当于“副歌”,章句的重叠,一唱三叹反复的吟咏,渲染了音韵、节奏气氛,达到了意象合一的妙合, 完成了意境的创造。
  听爸爸说,当年他领我的妈妈去鲁北的农村老家结婚,邻家为其写的对联是:“关雎兴雅化;麟趾振家声”“琴瑟友之;凤凰鸣矣”。不知道当年的爸爸是否是“谦谦君子”,妈妈是否是“窈窕淑女”,《麟之趾》篇里描述的“振振公子”是不敢当的。穷乡僻壤里居然能寻到这样的对联(这是否仍然是远古民歌在乡村的余响!),且与我在那时候就有了些许联系,我由是对《关雎》有了特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