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区蜀锦路68号:沈铨的老师——胡湄

　　那么，画家胡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据民国孙振麟《当湖历代画人传》记载：胡湄，字飞涛，号晚山，又号秋雪，浙江平湖人。他是清朝的诸生，也就是经过严格考试进入国立学校的生员。他开始跟着一个姓傅的老师学习作画，画艺日进，后来连老师也不能胜任了。幸运的是，胡湄有一个好外公——项元汴，项氏富甲天下，还有艺术品收藏的爱好，收藏了许多的古代书画作品。项氏的这些收藏让胡湄受益匪浅，很早就接受了古代绘画艺术的熏陶。他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潜入古代绘画的艺术园地，尽情地观察摹仿。他的绘画艺术日趋成熟，尤其是虫鱼花鸟，工笔重色，细致艳丽，造型准确，形态生动，饶有情趣，时称“仙笔”。

　　胡湄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画家，从艺活动约于康熙至雍正年间。他为人耿直，不攀富贵，有钱人用金银财宝来求画多被他拒之门外，不像如今有的书画家一切以金钱为标准，为了自己的书画能够卖个好价钱而拼命去争什么协会主席的名头。胡湄确实是平湖的高士，从不受名利驱使。乾隆年间的进士，先后担任过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的沈初评价胡湄说：“晚山隐居北郭之松风别墅，布衣蔬食，杜门不出者数十年，工诗善画，所交……皆高雅士。”（按:据《周积寅、近藤秀实〈沈铨研究〉》）胡湄隐居平湖城北，不为官，不为禄，几十年没有出过家门，专工诗词、绘画，“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过着自得其乐的艺术家生活，真是难得。有一回，郡守想要请他到太守府当幕僚，就授意平湖县令，县令登门造访，在胡湄那里自然碰了鼻子。胡湄对人说：“我岂不如沈石田（周）、萧尺木（云从）乎?”他的意思是，其为人难道不如艺术史上的沈周、萧云从，他和他们一样洁身自好。可见，胡湄很有明朝遗民的风范。退居嘉兴的著名诗人、学者朱彝尊（号竹垞），曾到平湖当湖（即东湖），名士高士奇接待，还邀请了戏班子演戏，胡湄也受邀作陪，俨然文艺界人士的聚会。朱彝尊当场赋绝句《赠晚山诗》两首：

　　每于画里想风神，今日当筵话转亲。白发青衫零落尽，江南又见一遗民。

　　陆机诗疏辨虫鱼，草木区分莩甲殊，安得彩毫为写照，只愁老眼渐模糊。

　　画家的画艺高了，知名度也高了，社会的认可度自然也高。当时，胡湄的画可以放到当铺抵押金银，当铺老板喜欢胡湄的画作而唯恐人家重新赎回。胡湄的花鸟画灵巧生动，栩栩如生，但胡画难求。胡湄是非常自负的人，他有一枚押角印，是这样刻的：“不遇赏鉴家，宁落咸阳城”，意思为不是遇到知音般的鉴赏家，自己的画作宁可如秦朝咸阳城阿房宫一样付之一炬，绝不轻易送人。当然，真品难求，仿作就现身了，但艺术家有自己的办法，他署款故意写得字形奇特，个性强烈，呈现难以模仿的离奇之态，他说：“恐人乱我真耳。”当然，他的故作奇特，也遭致了一些批评，有人认为他的画作不够大方，尤其是成名之后，率性之笔流入了粗俗的弊端。

　　《鹦鹉戏蝶图》是胡湄传世的代表画作之一，立轴，绢本，设色，纵98.2厘米，横50.3厘米，现藏上海博物馆。在此摘录一段一位艺术评论家对此画的描述：

　　此画仿宋人笔意，图中左上角绘有一繁密怒放的梨花枝，白色的梨花开满枝头，吐露花蕊，争奇斗艳；几朵梨花缓缓飘落，一对蝴蝶正逐花而舞；这时一只栖息在铜架上的白鹦鹉看到此情此景，飞身向下扑向蝴蝶，无奈双脚被锁链所缚，整个身子一下失去平衡倒挂下来，鹦鹉张开翅膀，伸展尾翼，侧扭脖颈，试图摆脱束缚，但无法挣脱链条去追逐那逐花而去的蝴蝶，这种扭曲的姿态显示出鹦鹉满心无可奈何的惆怅之情。纵观作品，在艺术处理手法上也颇具匠心，对角线构图，突破了传统花鸟画中花在下而鸟在上的布局方式，使画面更具动感，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具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从《鹦鹉戏蝶图》，我们可以一窥胡湄深厚的艺术功力和独特的绘画特色。他的传世之作还有《鸬鹚捉鱼图》、《鸳鸯图》、《蛤蟆仙人图》、《竹鸟图》等。

　　会画能诗，是古代艺术家的基本功。胡湄的诗就写得“雄浑壮丽”，时常在自己的画作上题诗，并著有《招隐堂集》。他曾画了《垂纶图》，即“垂钓图”，题了一首绝句，诗句旷达的情怀溢于笔墨：

　　千古功名一钓丝，桐江客（严子陵）与渭川师（姜太公）。何如老却烟霞里，尘世沧桑总不知。

　　胡湄画名远播，画作流传到了东瀛日本。雍正七年（1729），日本国王听到他的画名，希望能够看到胡湄亲笔作画，就派遣使者远道而来聘请他去日本作画，可惜的是，当时胡湄已经去世。

　　沈铨作为胡湄的入室弟子，继承老师的衣钵，深得艺术之真谛，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是，沈铨代替自己的老师，带领弟子高乾、高钧等人东渡日本，传授画艺，给日本画坛予深远的影响，被称为“舶来画家第一”。

　　胡湄可谓言传身教，画家高超的艺术水平熏陶了弟子沈铨，高尚的情操品质感染了沈铨，让沈铨在艺术之路上走得比老师更远。读胡湄的画与诗，让人享受艺术的美感，感受画面之外的高风亮节，钦佩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