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证扣分如何清零:“我的书房”之张大春:说书人的书架导游(仅供参考)|我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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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房”之张大春:说书人的书架导游(仅供参考)

本帖被 孔小生 执行置顶操作(2011-07-21)
                                  
                                                                                                                                                                        李令仪/文
                                                                                                                                                                     林逸蓁/摄影


本文选自《逛书架》(重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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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顽童”张大春近年来又多了一个身份:“说书人”。读者不但可以听到他在电台说书,也可看到他在报章用说书人的口吻撰文,借古讽今。

      数年前我曾造访过作家书房.印象中藏书甚丰,在宽敞的一层楼两爿墙面一字排开,煞是壮观。但这回重览张大春的书架,有作家亲自导览,体会全然不同。作家的上万册藏书固然可观,但更精彩的还是听这位说书人现身说“书”,听他谈书的来历、书的身世,书和人的故事,以及他对人和书的情感,静默的书架仿佛也有了生命,一本本书嘈嘈切切,如窗外蝉鸣。


自宅里的书海纵横

      张大春的家坐落在桃园的龙潭小镇上,是幢足以让大多数台北人艳羡的三层楼透天厝,坪数虽不大,但有前庭后院,还有几棵生机盎然的大树;最让爱书人散羡不已的是,他可以用一整层的三楼来藏书。顶天立地的木制书柜,一套莎士比亚全集放进去,全然淹没在书海中,但即使是如此宽裕的收藏空间,显然还是不敌作家阅读的胃纳量。记得上次造访时,书架间犹有空隙,数年内群书已往地面泛滥,难怪张大春戏称这间书房已沦为“仓库”。

      张大春在文坛素有博闻强识之名,一些经他调教过的作家学生如骆以军等人,也爱提张老师在课堂上对他们的严加操练,例如要求学生读百科垒书,背字典等从张大春的书架,不难看出他对知识的广泛兴趣,他的藏书,也反映出这种百科全书式的阅读习性。


杂食型阅读的几个切片

      既然三楼的大书房已沦为仓库,张大春平日写稿阅读改在二楼的工作书房,这间房也有一整墙面的书,存放的是他“手边工作需要的书”。人目所见,除了一套《大英百科全书》、一套《汉语大词典》,最醒目的还有一套套的杂志月刊,例如《故宫月刊》《大地地理》杂志,中英文的《国家地理杂志》,还有一整排薄薄的《民进》周刊、Time杂志等。

      另外几格书架上,更有成套的《考古人类学刊》《中国民族学报》《民族学研究所集刊》等,这三类期刊来头不小,是张大春从已故国学大师台静农的书架上接收来的。他说,他读研究所时台先生每周三到辅大授课,多半由他开车送台老回温州街龙坡里的台大宿舍。有次在车上,台老问他,怕不怕狗?原来台老家里有只猛犬。台老对大春说,若不怕狗,我那儿有些书,你可以来挑。自此张大春固定每星期三到台老家搬书,每次搬满一整个后车厢和后座,一连去了几个月。搬书时台老皆是任君挑选,不曾十涉。那么台老的藏书精华大抵被张大春接收了吗?小说家笑笑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台老不只我这么一家搬家公司。”

      至于搜集《故宫月刊》,则是冲着创刊初期的专栏“谈画录”,由书画鉴赏家二王季迁和艺术史学者徐小虎对谈故宫典藏的《溪山行旅图》《早春图》等名画,他每期必读。由此也可推想作家的博学之名,是如此大量的“杂食型”阅读累积而来。


窥探私家参考书

      张大春的文字对现实的描写赤裸裸,他的“书架导游”也并不藏私,任我们四处翻弄窥探。电脑旁一摞《袁世凯与近代名流》一类的书,原来是他进行中的小说《扮皇帝》的材料,书架上一套正中书局新出的《新编占春风楼琐记》,也是写作的参考书;桌上一本摊开的《汉语大词典》,正翻到“骨”部,则是他新书《鬼语书院》的灵感来源之一。(他笑说,你以为“骨”字边的字跟鬼无关吗?)

        张大春又不无得意指着书架上的一排绿皮书,这三十册《渊鉴类函》,是他新近从旧书店购进的工具书,还足远流博识网的“蠹鱼头”林皎宏“报马”推荐的。作家大概是看出我对这些书的妙用不甚了了,轻轻指点了工具书的应用法:大词典、《渊鉴类函》可查文章词藻的出处,当索引用,继而再循线参考原典。

      讲到这里,张大春义面露玄机,笑说,这一整书架上,有本用得最频繁的书……说完他轻轻抽出一本装订朴素的旧书——谜底揭晓,封皮上是《辅仁大学国文选》几个大字,原来竟是他大学时代的教科书。打开书,密密麻麻皆是断句的红笔点,从破烂的程度,可想像作家对这本书的“爱不释手”。不仅如此,张大春补充,这本书他每天都看,为免翻破翻烂,他前后共买了三本,如今至少还保留了一本干净整齐的原书。

      作家透露,少年时期他对自己的书甚为爱惜,甚至到了洁癖的地步,他当下复诵一段中学时,写过的悔过书:“妈妈帮我整理课本,把健教课本封皮弄折了,我发脾气,把书封而都撕了。”听来的确有些偏执。张大春说,后来发现这种癖“根本是‘精神病’”研究所后他就“戒掉”了。然而,他还是留下个习惯,常看的、好看的,重要的书,还是会买两本。住二楼的书架上,我马上找到两本《太平广记》。


书仓寻宝  

       导览完二楼的工作书房,才到了重头戏  三楼的“藏书阁”。虽然作家谦称此屋为“仓库”,但数以万计的书册仍排放得整整齐齐。成套的《新月月刊》《中外文学》《传记文学》摆得醒日,还有一整套的《书评书目》;另外按志文、洪范、联合文学、天下文化、时报等出版社排列的书也有好几架。更壮观的,还有四百三十大册的《笔记小说大观》。

       张大春解说道,这套书是从金山南路乐学书局陆续搜罗来的,花了七八年工夫还差二十册买不齐,他还透露,每册他若从头到尾读完了,就把封皮的塑胶套拆了,但他自己说,架上拆了套皮的只有三本。

       举凡藏书的人,对架上取得难度高的书册总不免得意,若是“岛内孤本”,更是值得一说。张大春弯腰找出一大套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印行的《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档案史料》,这套书在台湾当然难寻,但他强调的是,“这是我的结婚贺礼!”原来儿年前出版人陈雨航听闻张大春对这套史料必趣颇高,到北京找到时立时买下了;更让小说家铭感于心的是媒体记者黄成瑜,他口中的“大美人董小姐”当时也在北京,临时受命,存航叔托付下,二话不说把这批书扛回台北。对张大春来说,这套贺礼可真是“礼重情更重”啊。


“屋不言客,书不借人”

      近十年前,张大春搬进这幢房子时,最浩大的工程就是安放这些书。那是在他父亲摔跤前,年逾七十的老人家身体仍健康伟岸,父子俩协力动手搬书先把书装在麻袋中,再用绳子和滑轮,一人在楼上、一人在楼下地把书一袋袋吊上三楼,这样陆续跑了二十来趟,共运了一两百麻袋。以麻袋约九十本书计,当时运上楼的书近两万册。

      运上楼后,这一大屋子书如何上架,也是一大挑战对自己的记性颇为自信的张大春,图书分类的原则颇粗豪,文学书大抵按出版社放,北边靠落地窗的一柜是政治、大陆研究类;靠楼梯第二排则是外文书(其中有好几本意大利作家ulnhcrfo ECo的精装小说,包括去年的新作Baudolino);南衙靠门的一架则是“朋友柜”,摆的是文友赠书(他笑称供“抽查用的)。他随手抽出郑树森相赠的诗集《远方好像有歌声》,这是香港素叶文学限量五百本印行的,不曾公开发行,只供文评家馈赠好友和素叶读友,可见其珍贵。

      尽管我们这世外人看不出分类的门道,但张大春说,以前他对每本书的位置了然于胸,“停电的时候,要找书.要哪一本都可以摸得出来!”但不待我们随堂抽考,他就招认,“现在摸不出来了”。

      张大春说,他现在读书藏书,没以前那么贪心了。对他来说,现在并没有刻意求而不可得的“珍本”,胃口也不若年轻时庞杂,不再见了有趣的书就想往家里搬。反而,他大量把书往外送,每三个月筛选出五百本,才不致让书斋成了书灾。

      口里说得潇洒,但张大春年轻时定下的规矩“书不外借”,至今仍严格力行。早在大学时代,他曾为此发明了对句:“屋不言客,书不借人”,以大字写了贴在房间墙上,结果同学来访看了都倍觉尊荣。他说,不外惜原先是为了管理方便,担心书追讨无门;最后为了远近亲疏一视同仁,于是绝不破例。所以,尽管眼前有两本坊间一书难求的《今生令世》,仍被一口回绝,让我只能望书必叹。



书架上的父亲身影

      问他架上是否还有从小到大留在手边的书,小说家不假思索说,是七岁时父亲送的《猛牛费迪南》;同行的陈建铭听了书名也露出笑容,帮忙注解说“那是一头喜欢拈花微笑的牛”。这头温柔敏感又反暴力的斗牛,至今仍是两位爱书人温馨的童年记忆,张大春还特地买了新版的《爱花的牛》送给儿子。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导览书房时,小说家不时把“我爸爸”挂在嘴边。例如那套《莎士比亚全集》,是他父亲当年狠下心用大半月薪买给儿子的;另外几本俄国作家的作品如《日瓦戈医生》《癌症病房》,则是父亲从任职的“国防部总政治作战部”带回来的,这些属于“匪情研究”的读物,当叫是管制书,市面上找不到的,也让少年张大春得到些与众不同的殊荣感。

      张大春至今仍记得,他第一本要求父亲买给他的书,是国语日报出的《淘气的阿丹》第三集,那年他才四岁。至于为何他小小年纪就知道《阿丹》出到第三集,“因为前两集我爸爸已经买给我了!”不只如此,张爸爸还帮大春剪报,把每天的国语日报副刊装订成一册,再用大字工整写上“小朋友的好朋友”。

      至于第一本自己花钱买的小说,则是司马中原的《刀兵冢》。张大春说,那是念中学时的事,他在衡阳路的书报摊上看到作者的名字,觉得实在“太屌了”,说什么都想读一读,当然张爸爸还是先翻了翻书(张大春还念得出第一章篇名是盘辫子老爹和义弟那孩子),事先审查过滤后,才点头让买。


给孩子说书的时光

      在防谈的空当,我们有如观光客一般,在导游给的自由活动时间内,巡梭于二三楼的书架之间探看、拍照,这时小说家的一双儿女自动跑到自己的小小书柜前,有模有样地向客人展示他们的书。五岁的哥哥爱车,拿出两本装有轮子的书说,“这本很厉害”;三岁的妹妹则翻着一本画有窗帘鬼、橱柜鬼的绘本,勇敢告诉我们,“我都不会怕”。哥哥眼中“最厉害”的书,要推新近出版的“魔法校车”,据说这是他现在每天睡前都要听的床边故事。

      眼见孩子日渐长大,张大春和妻子美瑶已在新店另觅一处新居,届时这数万本藏书该如何搬、如何安置,夫妇俩还不敢认真想。“这次肯定是无法再搞麻袋那一套了”,小说家不无遗憾地说,毕竟父亲已瘫痪多年。

      尽管不再伟岸健朗的父亲无法再为新家的书架出力,透过张大春笔下口中的故事,他那独一无二的天才老爸鲜明的形象仍将照亮他的书架。或许,张大春在新家安置藏书时,爱书的一双儿女也会绕在父亲身旁争着帮忙,陪父亲上架,听善说书的父亲对他们述说,那好多好多书的来历和身世。

      走近张家大门,入目是一对略微褪色的对联,让人想起《聆听父亲》中,张爸爸携着幼年大春的手,边散步边品评邻家春联的画面。眼前张家的对联写的是:“点染襟怀皆史册,聆听风雨到文章”,书法和联语都是张大春的手笔,旷然传达出作家的家居生活自叙。

      在一楼餐厅坐定后,餐桌旁的边柜上就摆着文房四宝,到了晚上,餐桌就成了张大春每天练字的写字台,边上的娃娃椅上一摞摞的全彩港资日报满是墨渍,原来那是他垫棉纸吸墨用的。看来,作家练字练得勤快。张大春向我们简介他的工作空间分配,自先也是说,“写字在餐厅工作在二楼,三楼原本是书房,现在少用,算......仓库吧!”

      走上二楼的工作书房,书桌旁的边柜上、单人床边的杂物柜上,堆放的都是一本本字帖。张大春说,他从去年开始发狠练字,在这之前,过去二十年来,他“没写超过一千字”。不过,他虽未提笔挥毫,每天读帖的工夫却未放下。说着说着,他拿起米芾的《蜀素帖》,一字一字细细点评了起来。

      张大春说,读帖的用意在“心领神会”。他拿起鼠标旁的白纸,上面零落写了几个字,原来这都是他在网络上看到的好字,立时就随手拿笔在纸上跟着笔画描过一回。他说,这样“看一回,想一回”,捕过后再下楼挥笔临一回,这个字就深印脑海不容易忘了。张大春是极鼓励人读帖的,他说,读帖另外的好处在加强文史和古典诗学方面的教养,就如钱锺书行旅间喜读字典,读一字,从旧时例句可窥见旧时习俗而得到乐趣;读帖也有类似的作用,例如读苏轼的《洞庭春色赋》,他边读也可边揣想字词的用典和出处。

      想起《聆听父亲》,自然联想到张大春少年时开始练字,是否受到父亲的鼓励?他说,张爸爸很少指点他该临哪位大家的帖,反倒会劝他某些人的字不需学;当时许多人争学赵孟頫,张爸爸不鼓励,他也曾劝说米芾的字不要学,因为“写不好会飘”。倒是一般临柳公权、褚遂良他没意见,偶尔还会提醒一下:“《张猛龙碑》临了没有?”

      言谈间,张大春拿起床头的《王静芝临米芾自叙帖》,指点两位大家运笔的精妙,“扬”字的一竖,米芾是以“加速度”写就,王静芝却改为“提笔”,字形相似,巧妙却不同。张大春读着字谱,不自觉流露出心向往之的神情,也让人领会到他练字的专注和狠劲。

      不过,谈起近来发狠练字的动机,作家露出顽皮的微笑说,是为了排解戒烟后的无聊。我们正狐疑这理由是真是假,他又正色说:“有人练字是为怡情养性;有人是为自成一家。”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我的野心不大,目的在卖春联,”如果农历年到市场摆摊,能得到村夫村妇的青眯,“那我就满足了。”[ 此帖被孔小生在2011-07-22 09:56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