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明胶招聘信息:你是我的独一，我是谁的无二（初）

「他」

美术课。残旧的风扇吱嘎地转动。鼓噪的声音在空气里微微沉淀。江南初秋的午后，依旧堆积着夏日浓烈的闷热。深蓝色的窗帘在张旭旁边轻微地飘荡，摩擦着他细致的脸庞。男生半眯着双眼，漂亮的睫毛微微的抖动。女声突兀地在耳畔回旋，“张旭。”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少年颀长的身影。他慵懒地站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眼，随即不知所措地将手放在身体两旁，茫然地看着讲台旁的美术老师。年轻的女人。微胖。稍卷的发丝因为燥热流汗，而贴在脸上。她说，“张旭，请你就我刚才所讲的内容来欣赏一下这幅画。”

莫奈的《日出》。

张旭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支支吾吾地问，“老师，您能告诉我从哪几个方面欣赏吗？”老师看着张旭，“你就分析下整个画面的颜色变化。”少年尴尬地站在那里，略微思考了会儿，轻声说，“我……辨别不清色彩。”

哄堂大笑。不远处飘荡着沙子般细碎的对话，“张旭是色盲吗？”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看着渐渐走近的老师，紧张地不敢言语。她的脸微微涨红，镜片附着了少许灰尘，看不清眼神。然后她用手示意张旭坐下，听见细微的叹息。少年松了口气。刘菲娅的面庞映入眼帘，白皙的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微笑。低下头，趴在桌面上，看着窗外出神。

老师用手指着多媒体屏幕，讲解着饱和度、明暗变化以及介绍印象派代表画家。张旭却无心听讲。

同桌用手肘撞了撞张旭的手，凑近他的耳朵，“嘿，张旭，你没睡醒还是睡傻了啊。颜色都分辨不了了么？你不会真的是色盲吧。”稍微偏转头，瞥了身旁的男生一眼，没有答话。不经意望见刘菲娅孤独的背影。如同被落单在这个世界一般。有着无法忽略的孤独气息，有些心疼。

窗旁的墙壁，斑斑驳驳，覆盖了岁月沧桑的痕迹。偶尔石灰粉会纷纷下落。上面保留着历届学生书写的语句。依稀能辨认出几句。比如，“周杰伦一点都不帅。”“张根锡真可爱。”“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之类的话语。大致的浏览。各色的字迹。迥异的内容。以及一些蹩脚的告白。嘴角扬起略微不屑的笑容。

下课前五分钟。张旭合上美术书。从抽屉里拿出摊放的竞赛辅导书。铅笔在草稿纸上书写。骤然断裂的笔芯，划出断然的曲线。叹口气，预备在背面继续演算。脑海却突然浮现少女骄傲而冷峻的容颜。回想不起之前的思路。不得不静下心，重新审视密密麻麻的式子。

短促的下课铃在躁动中响起。嘈杂的声音中，辨别出年轻教师的叫声，“张旭，你出来下。”隔壁的空教室。虚掩上门。与老师面对面坐着。她问他，“不喜欢美术么？”缓慢飘散的空气，僵持地在狭小空间里流动。掺杂着打不破的沉默。少年轻微摇头，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会儿，喃喃地说，“我有时候分不清颜色。”没有下文的失败谈话。对方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回教室吧。”张旭推开门，听见她在背后说，“下次不要再在我课上做其他事情了。”单音符的应允清晰地传入老师的耳朵。感受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回到座位，看见放在桌面上的语文单元测试卷。74分。折叠起来。掩盖住红色的分数。然后夹进语文书内，放进书包。前面的女生拿到试卷时，匆促地看了一眼，回过头问张旭，“你这次考几分？”张旭不予回答，自顾自地背诵古诗。女生没趣地转过身，和身旁的朋友抱怨，“我这次才89分。要被我爸爸骂了。不过听说最低分也才74。”

心里某个地方被触碰。有细密而无法说出口的小伤口。胸腔里沉淀着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情绪。与血液一起，很激烈地在体内循环，有着如同幼时头撞到桌角时的痛感。可是神情是无需假装的平静。

回想起前天下午的考试。教室里是无法消散的闷热。不断的沙沙写字声，以及平静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沉淀在空气之中。答题答到一半，眼睛不自觉地望向熟悉的背影。她似乎咬着笔杆，在冥思苦想。张旭微微笑。发了一会儿呆。随后，继续答题。只是一下子，被弄乱了思绪。总会不自然地回想起之前的场景。

打开杯盖，反复记忆着“我寄愁心与明月”。喝水时，听见喉结发出的咕咚声。悲烈的色彩填充所有的音韵。最低分也才74。名字旁的鲜艳分数在脑海中唐突地浮现。自嘲地冷哼了下。一点也不担心如何让父母签名。因为父亲似乎无论分数高低，都是很平淡地接过试卷，签下名字，沉默地出门。大不了在某个清晨，将网线偷偷地藏起来。却总是会被找到。

提早收拾好了书包。任课的老师一宣布放学，张旭就单肩背上他的NIKE书包，双手插着口袋，桀骜地走出了教室。

身后有整理书包的声响以及轻微的议论声，“张旭这次语文倒数第一啊。”“不会吧。他很平静啊。我以为他考很好呢。不过他理科那么好，分数可以拉回来的。”“会被班主任骂吧。”

这些话语，扎在心里。疼痛到麻木。想到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巫师为了一己之私，偷走了小男孩的声音。而此刻，张旭如同那个男孩，找不到自己的声线。张嘴就是苍白的无语。

张旭。整个年级都知道的名字。所有的老师几乎都喜欢这个男孩子。在某一个时间段，他的成绩突飞猛进。跻身年级前五。只是语文成绩有着很大的波动。

张旭的双眼，有着星芒。清澈如水。仔细看，能感受到深邃的目光。他的睫毛长而密。笑容明媚。不同与其他男生的活力。如同冬日的太阳，因为不多见，而显得珍贵和温暖。大部分时间，张旭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好像艳阳下平静的湖面。

半途收到电信公司发来的信息。帐户余额不足十元。手指轻快地按动删除键。抬起头时，阳光射入眼睛，微微的刺疼感以及少许的恍惚。恰好路过充值店。推门而进。在一本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本子上，快速写下十一个字符以及在充值数额那里填写五十元。然后递给坐在电脑前的中年妇女。她说，“交一元的充值费。”

张旭摸索着全身，却找不出一个硬币。准备换张数额的纸币时，刚进来的少年则已递过去一枚硬币。女人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迂回，“请等一下。”张旭不好意思地笑笑，对身旁的他说着谢谢。

棒球帽下面的笑脸突兀地在眼前放大。少年亲昵地搭着张旭的肩，笑声爽朗，如同大海，“嘿，张旭，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了啊。”张旭眯起眼睛。笑得恬淡，叫着对方的名字，“文夕啊。”高文夕做了个恶心的表情，“你叫得太肉麻。下次叫我时，记得带上姓。文夕嘛，只有我们家佳艺可以叫的。”张旭玩笑似的说，“算了吧。除非韩佳艺死了，不然她才不会这么叫你。”

似乎想起了什么，张旭问高文夕，“又来充话费？你前天不是才充的两百么。”高文夕一边写着号码一边回答，“佳艺的手机停机了，我不希望联系不到她。”张旭轻轻地哦了下。然后和高文夕一起走出充值店。

像是无意提起，“你就真的那么喜欢韩佳艺吗？”高文夕摘下棒球棒，放在右手的食指上，转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像吃不到糖的小孩一般，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无奈。对张旭抱怨，“怎么办呢，她不喜欢我。”

晚饭后。张旭从书里抽出试卷。递给看报纸的爸爸。转身走进房间，锁上门。依稀听到门外妈妈的不满，“张旭这次怎么考这么差啊。”爸爸浑厚的声音，不知是在安慰谁，“你又不是不知道，张旭的语文成绩不是特别突出。”可话语里，还是听到了失望。

敲门声。以及叹息声。开门看见爸爸苍老的容颜。他说，“张旭，我要和你谈谈。”父子俩并排而坐。张旭像犯了错的小孩，低着头，神色却依旧平静。爸爸问，“最低分多少？”沉默。然后张旭嗫嚅着说，“74。”爸爸哦了声。没有了话语。

出去前，爸爸对他说，“张旭，我不是要你语文考多好。可是74，也实在太低了点。”这是第一次，因为成绩而交谈。哪怕对话不超过三句话。却还是说明，爸爸在乎着分数。这些卑微的阿拉伯数字，像虔诚的朝圣者，匍匐在写满字的卷面上。究竟能说明些什么呢。所谓的能力么？

「她」

在转角遇到下楼的张旭。抱着一叠教科书，从韩佳艺的身旁走过。有一股很好闻的清香。迟疑了会儿，还是情不自禁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张旭。”少年回过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你能帮我把钱还给高文夕吗？”

转身，立足。看着面前矮自己半个头的女孩。低着头。过肩的碎发。近乎病态的苍白脸色。垂落的刘海，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为什么不亲自给他呢？”女孩很惊愕地看着张旭的眼睛。在他明亮的瞳孔中看见自己很窘迫的身影。宽大的校服。凌乱的发。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轻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张旭的耳朵。“因为不喜欢他么。”张旭的目光停留在她身后的落地窗，声线中是无法揣摩的感情。韩佳艺点点头，然后从校裤口袋中拿出一张五十元，递给张旭。礼节性地微笑，“那就拜托你了。谢谢。”

跑上楼。在平台上看见张旭站在原地，略微出神。接着他走下楼。她的眼睛里蒙上很绚烂的色彩。嘴角不自然地扬起清新的笑。

办公室内。语文老师对韩佳艺说，“这里是新订的复习资料和练习册。你点一下，然后拿去发掉。哦，对了，我改完的作业顺便也搬回去吧。等下能帮我叫下张旭吗？”韩佳艺笑着说好。和同来的女生一同数书本。却突然出神。

是因为这次的语文考试而叫张旭的么。最低分。

一旁的女生的声音骤然响起，“佳艺，我这32本。你那呢。”回过神来，抱歉地对她笑了笑，吐吐舌头，“我还没数好。刚才数乱了。”快速地清点好，“我这20本。”然后一起走出办公室。过道上的班主任似乎在等着谁。看见张旭迎面跑来。少年颀长的身影。以及白色衬衫在风中扬起的衣角。似乎能预料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心里竟然有少许的难过。

女生对韩佳艺说，“张旭要被骂了吧。真惨。不就是考差了嘛。”韩佳艺转过头，看着张旭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

听见有人在叫小心。却来不及。韩佳艺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书散落一地。韩佳艺慌忙蹲下身，一边捡一边说着抱歉。却清晰地看见高文夕因为疼痛而略微扭曲的脸。惊异地叫出了声，“高文夕，你没事吧。”

高文夕勉强地牵动嘴角，“佳艺，还真的有点疼。”韩佳艺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口就是苍白而干涩的对不起。高文夕从口袋拿出五十元，对韩佳艺说，“这个还你。是我自愿要帮你充话费的。”韩佳艺无视他的举动。将书叠好。往前走。

高文夕的手僵持在半空，在她身后叫着，“韩佳艺，你还真固执。我受伤了，你要怎么负责？”找不到可以回答的话语。缄默地低头前行。他要的，她都给不起。坐在窗口的同学纷纷探出头来，脸上是暧昧的笑容。有些熟人甚至叫着，“嘿，韩佳艺，高文夕又来找你了啊。”

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感觉像个小丑。在众目睽睽之下，掩藏真实情感，不能反抗，不能说不。看着别人用所谓的理所应当，衡量着自己的生活。比如，韩佳艺应该和高文夕在一起，他那么喜欢她。再比如，韩佳艺是语文课代表，语文成绩当然好啦。

类似的话语听多了。演变的有些无所谓。不再去辩解什么，也不想说明什么。哪怕高文夕总是戏谑性地在韩佳艺的名字前加上“我们家的”。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多与他强调或者反抗。

初二的盛夏。韩佳艺频繁地看见高文夕站在楼梯的平台上，笑得灿烂，如同六月里鲜活的葵花。与韩佳艺的视线碰撞的那瞬间，玩世不恭地对她喊，“你是韩佳艺吧？我们班某某某喜欢你。”岁月流逝那么多年，已经模糊了那个路人甲的名字。却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韩佳艺尴尬地背着书包，看着他，说不出话。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他。所以……”没有说完的话。却看见高文夕放大的笑脸。

之后，高文夕的同学只要一见到韩佳艺，就会对她说，“你知道么，高文夕说某某某喜欢你。”韩佳艺这个名字，迅速在年级里传开。当时的韩佳艺，有着绵长的头发，干净的素颜，红润的脸庞，以及出色的文科成绩。

过了数日，传言已经由某某某的单方面情感演变成彼此拥有好感。韩佳艺得知后，没有当初的慌张。一如既往地打开英语书，自顾自地背诵单词。任凭周围的人群怎样的议论。

某个放学的傍晚，看见高文夕在校门口等待。韩佳艺和身旁的朋友说笑着从他身旁走过。手却被抓住。他说，“韩佳艺，你等一下。”朋友对她吐吐舌头，示意她先走了。看着熟悉的背影渐渐走远，感觉有点落单。她微怒地看着他，说不出话。只是很久才从喉咙里发出单薄的音符，“你干什么？”高文夕看着她的眼睛，“很生气吧？”韩佳艺别过头，没有理睬。

他说，“韩佳艺，无论怎么样，请你都不要喜欢某某某。”像是赌气一样，大声地对高文夕喊叫，“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管呢。”少年的脸上是无法忽视的认真与在意。一字一句烙印在她心里。“因为韩佳艺，我喜欢你。”

韩佳艺，我喜欢你。

她突然间慌了神，手挣脱开，快步向前奔跑。高文夕握着的手无力地松开，垂下。目视着韩佳艺逃离自己的视线。她在一个拐角处，大口地喘息。

早一年就听说了高文夕的优秀。当时班里有许多女生爱慕着他，听她们讲他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骄傲如他，在这样的盛夏光年里，告诉她，他喜欢她。

第二天，拿到同学转交的纸条。黑色水笔的字迹很清秀。端正地写着：韩佳艺，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慌乱地将纸条放进笔袋，脸上却染上了绯红。语文课无心听讲，2B铅笔在桌面上反复写高文夕的名字。同桌问她，“喜欢么？”没有回答。“如果喜欢就接受吧。”依旧是沉默。只是桌面上的痕迹已经被橡皮擦的干净。

高文夕。我不喜欢你。怎么办。

就这样。持续过了两年。依旧是同一个学校。依旧是不变的话题。他对她，依旧好得那么过分。

去搬作业的时候，听见班主任训斥张旭的声音。一旁还站着语文老师。张旭的头很骄傲地扬起，神色平静。班主任叹息，“张旭，你怎么不会难过啊。”张旭是难过的吧。他总是很倔强，从来不让别人看见他的伤痛，也不让任何人感受他的喜怒哀乐。就像生活在孤独的一个国度里，与喧闹的人群，隔着亿万的光年。

就像有一次他打篮球时受伤，疼痛侵袭。身为生活委员的韩佳艺要求陪他去医护室。他婉言拒绝。然后很艰难地对韩佳艺说没关系，回家上点药就好。其实那次，伤到了骨头。因此很久没有上场打球。

语文老师问张旭，“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心湖起了涟漪？”张旭睁大了眼睛，看着斜对面的中年妇女。摇了摇头。用类似辩解的声音讲述缘由，“因为没有复习。”只是声音低了下去。

是这样么。可是你明明还向我借了参考资料。在考试结束之后，还对我说，“谢谢。感觉还不错。”答题的时候，看见你飞快转动的笔头。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说，“没有复习。”呢。语文老师准备说下文的时候，看见了拿着大叠作业，逆光站立在办公室门口的韩佳艺。冲她招了招手，看着女孩乖巧地走过来，如同温顺的小猫。她说，“韩佳艺，你这次也没有考好啊。最高分98啊。你是什么原因。”

张旭的对话至此告一段落。低头玩弄手指。韩佳艺的声音冲击着他的耳膜，“我光顾着做数学，忘记复习了。”语文老师显然很生气，“韩佳艺，你就文科好，你怎么还这么无所谓啊？语文课代表就不用复习了么？你当你语文学很好？课代表都不带头，难怪其他同学会学样。”他微侧脸，看见女孩微红的眼眶。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站立。目光望向了窗外。

很无奈地一句，“你们回去吧。”所有的对话至此终究，在回教室的时候，这些话语都被冠上了过去的称呼。

“刚才，谢谢你。”张旭双手环抱，漫不经心地说到。韩佳艺愣了下，类似自言自语，“有什么好谢我的。”少年笑了笑，拿过半叠练习本，“你有复习吧。”韩佳艺缄默。

张旭问她，“这次多少分？”如同无意间提起那般。可是明明有心发问。“我说75分你信不信？”张旭笑了笑，“韩佳艺，你还真有幽默感。”韩佳艺涨红了脸，“我是说真的。”张旭噢噢地应允。

对不起，张旭。欺骗你，并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可以不会伤害到你。你明明就很在意别人对你的评价。所以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学。如果我说我这次93分。你是否会觉得更难受呢。毕竟93这种高分都还被老师批评。

“张旭，你笑起来很好看。”喃喃而语的声音，对方应该没有听见吧。因为他走的快她两步。却是永远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数学课上到一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条彩信。发信人高文夕。自拍照。韩佳艺按了关机键。同桌小声问，“怎么了？”韩佳艺抱歉地笑笑，“广告信息。”看见对方很失望的神情，有些悻悻不乐地和韩佳艺抱怨，“我以为是六班那个帅哥呢。”韩佳艺在纸上书写，写得很大，“他不是帅哥，他叫高文夕。”同桌笑出了声，“韩佳艺，你是在吃醋么？”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用手敲了敲桌子，对着韩佳艺所处的方向指了下，“那边的女生，安静点。”同桌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演算黑板上的习题。

入睡前习惯性地开机。还有12%的电量。看到八条未读信息与三个未接电话。大部分源于高文夕，询问着她在哪或者是干什么。类似的话听多了，竟也觉得没有回复的必要，却不知道要如何谢绝他的关心。最后一条信息来自张旭。他说，“韩佳艺，我都知道。”

听不懂他的话语。回信息给他，“知道什么？”信息来得很快，“你这次93，我知道。而且，你也有复习。我曾无意间看见过你书上的笔记。不过韩佳艺，你把我想的太脆弱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晚安，早点睡吧。”很想和他多说说话，可对方似乎没有交谈的兴趣，于是轻快而沉重地按下，“张旭，晚安，做个好梦。”

片刻之后，屏幕显示有新信息。阅读。“佳艺，你信息发错了吧。我是高文夕。你宁可就这样和张旭只言片语，也不愿回我的信息么？”预备回复的时候，高文夕打来了电话。

“佳艺，我喜欢你。真的。从初二一直到现在。你是我的独一无二。可是你怎么总是逃避我。为什么你不肯面对我的真心呢。佳艺，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不要说，我想我已经猜到了答案。因为我已经听了无数遍。可是佳艺，你喜欢张旭么？”

你喜欢张旭么。

喜欢张旭么。

喜欢张旭。

手机从手上滑落。没电。自动关机。韩佳艺来不及回答。心底里卑微的秘密慢慢被人窥见。就像黑白照片，放在太阳底下，曝光。手指冰冷。体内慢慢弥漫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慌张与害怕。很想违心地对高文夕否认。因为不想听见他没有情感却很逞强的应答。也不想看见他明明受伤却笑得灿烂的神情。如果那样，心房中会渗出莫名的难过。一瞬间，就会对他心软，舍不得再次伤害他。

昏暗的夜色，重重地覆盖在眼睑之上。身旁堆满了高文夕送的泰迪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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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零八年八月十五日下午

谢谢你们阅读我拙劣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