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土族哭嫁歌视频:毛泽东和中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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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和中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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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日期:2005年1月25日   出处:浴火凤凰    作者:唐龙潜   已经有140位读者读过此文
    导言  1998年,我撰写的73万字史诗性长篇小说《沧桑路》由四川人民
出版社出版,有人说是知青文学集大成的收头之作。其实在我的构思和
写作中,只是选择“知青”作为全书的串结,从底层视觉展开整个国家
民族几十年的历史风云,表现“文革前”、“文革期间”、“改革开放
”三个时期的社会环境和人们的生存状态。从作品可以看到,知青们的
小悲欢是如何处处交织着国家民族的大悲欢,这是知青们的“沧桑路”
,也是国家民族的“沧桑路”。  书出版后曾应《成都晚报》之约写过一篇谈知青上山下乡问题的文
章《沧桑人生“沧桑路”》(98年1月7日《成都晚报》),此文一出
引起广大知青和知青问题研究学人和机构的广泛关注和热烈反响,纷纷
来函来电询问交流或索稿,其实我在该文中言犹未尽,很多更深入的思
考并没有和盘托出。现在愿借这个机会,将有关此问题的想法补缀得相
对完整,文章另名为《毛泽东和中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  之一:青春有悔乎?无悔乎?  绵延10多年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让近3000万城市青年付出了长短
不同的青春,于是在反思这段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历史时,便自然而然地
提出了一个青春有悔无悔的问题。或是或非,意见纷呈,一时弄得沸沸
扬扬。其实这个命题忽略了前提方面的悖论,即:一件事的悔与无悔,
应建立在自己曾作出过选择的前提下。那么知青们的下乡是否都是自己
选择的呢?是在怎样的情况下选择的呢?下面结合我的个人经历和感受
来回答这个所谓“悔与无悔”的问题:  我是1965年下乡的,从18岁到30岁,当了13年知青。如果有人
用这个问题来问我,那么我想说的是这个问题对于我实在太不管用。因
为我的下乡是别无选择。由于家庭影响升学不能,就业无门,呆在家里
吃闲饭吧,那要到哪年哪月?再说娘老子也养不起。就像下棋,三面将
军,“老王”只有一步好走,你走不走?从形式看这一步还是你自己走
的,自己报名,自己下户口,自己爬上车,没人用枪顶着你。广播、报
纸再给你贴一条“自愿”的标签:又一批知识青年满怀豪情地奔赴农村
了!你说没有“豪情”,你说不是“自愿”,向谁去说?还有你敢说吗
?即使你说了你的声音发得出来吗?  当然,也不乏有自愿选择的。甚至放弃工作,放弃参军去下乡的。
这些人似乎存在着“悔与不悔”的问题,但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早已
悔过了。拥有“选择权”的同时往往兼有“护身符”。当招工、招生、
招干一开始,指向农村的箭头可以倒回来的时候,他们可以比较容易地
再选择一次。如果不悔还选择什么?就该现在还挺立在“广阔天地”里
,但这样的人士你见过几位?  对于很多无可奈何下乡去的知青来说,再选择的权利就像下乡时的
无法选择一样可怜了。以我自己而论,下乡八年后才出现了唯一的一次
可供选择的机会。这是在知青政策一调整二调整再调整之后出现了一条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鲜见的带人情味的政策:父母年老,身边
无人,可以照顾一个下乡知青回城。自然,接收单位还得自己找。父亲
已死,60多岁孤身一人在成都的母亲开始磕磕绊绊四处求人,总算弄好
了区交通局下的一个运输队,可以回来拉架子车了。得到消息我匆匆从
西昌赶回,见了招工方,他们很满意,说劳动力无可挑剔。我忐忑不安
地问“要政审么?”回答是不需要,在他们那里拉架子车的国民党残渣
余孽都多得很。但这架子车最终还是没拉成。招工表送到区劳动局便被
毫不留情地没收了,理由是:已婚。然而以前谁说过结了婚便不能招工
?哪怕暗示过也行啊!不是还鼓励“扎根”鼓励“安家落户”么?结论
是当了傻瓜,没明白报上的宣传和执行的文件是两码事。就这样又多当
了五年知青,直到恢复高考才在分数面前享受了一次“有限平等”。  所以我想,除了能够轻松地下去体验一下,又轻松地走人的,才可
以拍着胸口宣告“无悔”。对于那些在“再教育”的泥潭里滚来滚去却
只能充当铺垫的知青来说,则是悔之不尽或连悔的资格都没有。谁都明
白所谓“表现好”是怎么回事,招工招生的幕后交易是何等见不得人。  抛开个人感情,从历史的角度来观正误、衡得失,上山下乡究竟是
对是错,当悔不当悔?尽管没有人来像全面否定文化大革命那样否定“
上山下乡”,但事实上的结论还是有的。首先是政府果断地停止了这一
政策,继而是还在农场、农村的知青们发起了以死相搏不可逆转的返城
潮,接着便传来一片知青们抚摸“伤痕”痛定思痛的呐喊:我控诉!持
续多年的粉饰光明的宣传倾刻灰飞烟灭,精心树起来的标兵亦随之黯然
失色而不知去向。难道这一切还不比一纸决议更坚实更彻底?千百万人
的青春代价最终就证明了是一场错误的实践,如此高昂的“学费”你说
该悔不该悔?就像亿万人参加的文革最终证明是一场灾难能说无悔么?  之二:知青们的无奈和毛泽东的尴尬  建国以来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似乎一直同毛泽东的指示有关
,从形式看,他是这场运动的发起者,推动者,始作俑者。尽管现在人
们知道了掀起这场运动的更本质的原因,是为了解决城镇青年的就业问
题,但在当时公开的宣传中是见不到的。这类信息的载体是阅读范围严
格控制的内部文件,属于机密。人们能见到的只是火热的宣传和毛泽东
的“最高指示”。这种一明一暗表里不一的双向运作,经济问题用政治
手段来解决的结果,是陷广大知青于无奈,置毛泽东于尴尬。  毛泽东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第一次指示是1957年发出的,原话
是:“一切可以到农村去工作的这样的知识分子,应该高高兴兴的到那
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含有“广
阔天地”和“大有作为”的这后一句话,以后被无数次的重复、引用,
成了有口皆碑的名言。然而农村真的是广阔天地吗?在那里真的能大有
作为吗?也许在武装割据、农村包围城市的战争年代是对的,但对于六
、七十年代下到农村的知青们来说却只能是无奈。他们越是高喊“广阔
天地大有作为”,越是觉得天地狭窄无所作为。如果在五十年代满村是
文盲的情况下,能写标语、记工分、计算口粮分配还可以算有作为的话
,在扫盲已取得一定成效的六七十年代,这类记工员或会计之类农村已
经自己能够提供。知青们下来能做的也就是原始低下、简单重复的劳作
,这又正好遏制了对知识文化的追求和提高。本来就知识不多的知青,
还能有什么作为?能出几个自学成才的木匠、铁匠、泥水匠、补锅匠,
或会扎银针的“赤脚医生”就该算是“作为”了。广阔天地不过是一个
地域概念,并不等于提供了可以出人才出成果的条件。从大的方面来看
,在那时,连亿万农民都被捆住手脚而不能有所作为,何况区区几个知
青!  “大有作为”向政治目的方面演化,于是又有这样一种说法:上山
下乡是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重要途径。然而这样的接班人最
终又培养了几个呢?质量又怎样呢?确有几个曾上过人民大会堂的主席
台,或有幸同伟大领袖一起用过餐,但他们都没能接上班,有的早就夭
折了,有的在改革开放时期反倒成了落伍者。对于广大知青来说,当时
只能望着这目标无奈,后来则望着这目标摇头,无论是在那时还是现在
,他们都没能成为按当时那种标准设计的“接班人”,他们在春风化雨
时发出的第一声呐喊恰恰是从否定这条道路开始的。这大概是毛泽东所
始料不及的。  毛泽东关于上山下乡的第二次指示是1968年,那段话的核心和广为
引用的是这样一句:“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
有必要。”同13年前的指示比较,角度变了,口气硬了。强调“大有作
为”,立脚点在农村,是说农村需要知青,意在诱导;强调“再教育”
,立脚点在知青,是说知青需要农村,重在“必要”。然而“再教育”
什么呢?是知识技能方面还是思想政治方面,?无论哪方面贫下中农所
能给与的都很有限。在当时的条件下,除了教简单粗苯的农业劳动技能
,还能教的就是“忆苦思甜”了。至于“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
下继续革命”、“防止资本主义复辟”、“割尾巴”等时尚理论,知青
们倒是比农民说得更圆一些。所以“再教育”这篇大文章其实很空洞。
虽然在招工、招生、招干的时候,人人都会把“接受再教育很有必要”
这句话首先写上去,但那目的恰恰是为了不再接受“再教育”。用现在
成都人都听得懂的行话来说,就是“假打”。千千万万的知青都在“假
打”,人人都在作秀,都在口是心非的重复这伟大的空话和假话,最高
指示滥成这个样子,实在不能不说是毛泽东的尴尬。他老人家难道就一
点也不清楚么?不,没过多长时间他就清楚了。  毛泽东关于上山下乡的第三次指示是1973年,那是给李庆霖的复信
(这封信是怎样到毛手里的姑且不管,但我认为这是毛泽东选择了一个
表明他对知青上山下乡问题再认识的契机)。这时他对大批知青下到农
村以后的实际状况应该已经有所了解,在长相思索后决定从浪漫的设想
会回到现实的土壤。不再提“大有作为”,不再提“接班人”,甚至也
不再提“再教育”,只说吃饭问题了:“寄上300元,聊补无米之炊。
国内此类事甚多,容当统筹解决。”显得何等无奈,何等尴尬啊!  三次指示显示了毛泽东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问题的思考,在不同时
期着眼点的转移。其内在的思想轨迹可以简要概括为:先是希望知青去
改变农村,后是希望农村来改变知青。结果两方面都不讨好(我想精心
树起来的区区几个标兵是屏蔽不了伟人的巨眼的),横空出世的竞是吃
饭问题。无可奈何了,只好先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希望他收回过
去的指示,三面红旗饿死了三千万人,尽管在政策行为上已经于以矫正
和补救,那红旗不是还在空飘么?毛泽东认定了政治家是不能认错的。  同毛泽东的思想认识变化相一致,历时十余年千百万知识青年的上
山下乡运动也差不多就是画了这样一个圈,即:始于大有作为,终于生
计问题。  之三:历史造就了“知青精神”  上山下乡运动在1977年终于划上了句号,将这“史无前例”最终送
进了博物馆。我想如无特别的意外发生,这应该在历史的长河中是“空
前绝后”的存在。算总帐,当然是得不偿失。整整延误了一代人,其灾
难性的后果无论怎样估计都不过分。硬要说收获的话,那就是历史造就
了一种“知青精神”,促成了一代人的觉醒。这种精神是在政治黑暗,
经济凋敝的环境中形成的,是在艰难环境中接受“生存训练”和“苦难
教育”的结果。凡是当过知青的人聚到一起,尽管以前并不相识,还是
觉得特别容易沟通,特别有话说,大家将这归结为因为有共同的“知青
情结”。情结只是感性层面上的东西,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大家有
一种历史形成的内在精神的暗合与相通,这种精神我们将其称为“知青
精神”。我以为知青精神的核心内容可以概括为这样几点:  1、政治层面上的叛逆意识  2、情感倾向上的百姓情怀  3、人生态度上的坚韧执着  先说叛逆意识。  知青总体可分为文革以前和文革开始以后下乡的两部分。前一部分
人数比较少,到文革爆发前为止大概就200万左右,其中除极少数志愿
者,绝大部分是由于家庭或其他原因不能升学,不能就业而下乡的。不
论外化的形式怎样,他们心底是苦涩的,寂寞的,社会的种种不公,在
他们心里布下了浓浓的阴影。他们是戴着革命的高帽子,戴着大红花,
在敲锣打鼓声中被送往农村的,然而就在这喧天锣鼓和口号声中,叛逆
意识也在萌发和滋长。  文革后下乡的“老三届”,大多数则更是出于无奈和被迫。这时由
于数量巨大,是全校全班“梗抬”,从而淡化了家庭出身背景,造成一
种“公平”状貌,减少了心理阻力。然而,从城市到农村的环境落差和
从天之骄子的“红卫兵”到“九等国民”知青的心理落差,不论“再教
育”的呼喊多么嘹亮,也难以抹去他们的失落感。在农村或农场的实际
生活境遇中,逆反心理和叛逆意识得以迅速滋长。  一种精神或意识的滋生和形成,需要适当的气候和土壤,即环境和
条件。按说在建国以后的历次政治运动中被错误划入“阶级敌人”的人
最该具有反叛意识,而且这些人的绝对数也不小,按8亿基数和毛泽东
5%的估计,也是4000万之众。但事实上这些挂牌阶级敌人并不能形成
一种明晰的反叛意识,一种叛逆氛围,更说不到一种整合性的力量。即
以此中的“精华”右派而言,虽然总数有55万,但自从被标定以后,或
发配天涯海角,或留原单位,都处于强制性的被监管环境中。糊涂的自
认罪孽深重,洗心革面,潜心改造。清醒的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最能
说话的55万人一齐失语,各自孤独地撒进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不但在
公众场合,甚至在私人环境中也已丧失言说的自由。因此不论人数多寡
,均以丧失一种整体性的存在。而且,思想没有交流的语境,没有磨砺
的刀石,也是断难锐利成锋的。  知青则不同,尽管物质生活境遇相对艰苦,但政治环境却相对宽松
。不论农场还是插队,知青们又都相对集中,于是就形成了一个个人气
很望的小环境。在政治管制无法像城市、单位那样严密的农村,在知青
们自己的氛围中,大体是可以自由地言说的。他们用不作遮掩,也较少
顾忌,有什么牢骚、想法、委屈、不满、是可以倾诉的;有什么新闻、
故事、消息,甚至匪夷所思的传闻都可以一吐为快。特别是分散插队的
知青,几乎不受组织行政的控制,无需接受强制性“洗脑”,其言论自
由度高于当时所有的其他国民。他们以落魄的境遇,瞪着怀疑的眼睛,
出以玩世不恭的情态,任何严肃的政治宣传,在他们圈内常常化为笑柄
,任何神圣的偶像,他们都敢于表达些不敬,包括对毛泽东本人。举个
例子,在当时我所处的农村,知青们说起毛泽东来就简称“老毛怎样怎
样”。试想在当时那样的政治环境下,城里的干部、工人敢吗?可以说
在当时中国大地上,已经形成了一种特别的“知青话语”和知青人文环
境。他们人数众多,分布面广,流动性大。在街头巷尾,车站码头,茶
房酒肆,北国南疆,相对来说就数他们最敢于自由言说。他们是无声中
国最活跃的群体,最有生气的部分。十亿人口的中国,就绝对数来说,
他们远远小于工农兵学商等任何一个能划得出来的阶级或阶层(来来去
去,下乡或上调回城,常年保留在农村的知青数量也不过就几百万),
但就其影响来说又远远超过了任何阶级或阶层。除了政府的报纸和广播
,全中国到处都能听到的就是他们的声音。这声音又总是和官方的宣传
异调,传出的是活中国的活人的声音。在倾诉自身怨愤的同时,也传导
民间疾苦,社会积弊,天下不公。其实他们未必是当时中国最受苦受难
的群体,但他们却是最敢发声和最能发声的群体。某种意义上成了全社
会反叛意识的代表,在社会整体瞒和骗、假和空的氛围中,知青们拥有
相对真实的生活。一大批年轻人生活在这样的“知青氛围”中,使他们
成了最不易被宣传愚弄的一代,成了中国最先反思和最能反思的一代。
当然,这是就其整体而言,知青中也确有高高兴兴而来高高兴兴而去,
被娘老子安排来镀金的;或已被封为“代表”,经常在报上露脸会上露
头的“头羊”等,不在此例。  知青群体之所以能够形成这样的叛逆氛围,与所处的边沿社会地位
和生存状态有关。他们没有干部降职下放之忧,工人开除公职端掉饭碗
之忧。已经是知青了,还能怎么样?再降就降到“阶级敌人”那一堆去
了。弄一小撮过去倒是可以的,要一下子把数百万人都划过去在操作上
有很多困难,还会堵塞这条疏解城市压力的路。知青中有这样的口头禅
:“老子知青半条命,我怕啥?”这虽然有些夸张,却形象地表达了一
种最少顾忌的心态。知青确是在当时的社会政治条件下最不安分的群体
,最希望打破现存秩序的群体,他们游走城市农村,以黑色幽默调侃官
方宣传,传播社会真实,启动思想自由。在严酷得密不透风的政治高压
下,知青群体差不多是唯一的亮色。正是这道特别的风景,从广阔的社
会层面上润育了后来的改革开放思潮。在我的感觉中,思想解禁以后的
八十年代初的整体社会氛围,就很像是当年我所处的知青小环境的氛围
的推广和延伸。  再说百姓情怀。  从城市到农村,从学生到知青,一进入社会便与中国人数最多、所
处社会层面最低的广大农民在一起,尽管在思想意识上还有别于普通传
统农民,但从经济层面来看,其生存方式和生活状态已与农民无异。这
样的处境和地位使他们懂得了从底层百姓的角度来观察世界,衡量是非
。知青们与普通底层百姓实际处于同一利益共同体,他们自身就是普通
百姓。这不同于干部下放,工作队下派,记者采访,作家体验生活,这
不是旁观者的感受,居高临下的同情,从外部进入的体验,而是置身同
一营垒中面对共同的利弊得失,进退取舍。所以这种与底层百姓之间的
感情是血肉相连的。
  另一方面,知青们因有过去的生活经历,熟悉其他社会层面的生存
方式和生活状态,他们并不甘于自己的现实处境,十分惶恐在政府和其
他社会群体的眼中把自己和普通农民划等号。他们总是千方百计地维护
和突出自己作为“知青”的身份特征。在当时的农村,虽然被说成是“
广阔天地”,其实是封闭、落后、生产力极度低下的狭小空间,因为价
值取向的分歧,因为实际利益的纷争,知青们和农民们也常常发生各种
冲突碰撞。比如被戏称为“跳丰收舞”,顺手牵羊弄点鸡鸭鹅或蔬菜什
么的,在知青们看来不算怎么回事,但是却引起了农民的普遍惶恐和憎
恶。从农民所坚守的传统道德规范看来,侵犯他人财产的“偷摸”行为
是最卑下可耻的。但知青们也许另有解释:革命不就是财产的重新分配
么?既然生活这样拮据,又面对强大的政权,国家的拿不了也不敢拿,
那么地里长的,田里跑的,顺手拿一点有什么关系?何况目的也就是吃
进肚里改善生活。既不犯政治问题,也不犯刑事问题,安全稳当。所以
知青们跳起“丰收舞”来,大多数人并不觉得惶恐,也不感到羞耻。尽
管知青的人数总量远远不能和农民相比,但在一个个具体的环境中他们
常常表现为强势群体。他们往往不是暗偷,而是明拿。在知青和农民的
摩擦中,现在来看,大多数情况下应该反思和自责的是知青。不过,知
青和农民之间尽管有过这样那样的冲突,知青们在更深刻的层面上却是
和广大农民血肉相连的。知青生活经历形成了他们难以改变的底层关注
和深厚的百姓情怀。这些年绵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的知青返乡潮,正是
这种“关注和情怀”持久性的体现。  最后说说“坚韧执著”的问题。  这是从意志、性格、和气质的角度来说的。就像长征磨练了造反者
的意志一样,下乡当知青的经历锻炼了人的性格,训育了人的气质。下
乡是城市青年生活环境和生活条件的大转折,物质的匮乏和精神的饥渴
双重磨练着这些在农村无根的年轻人,无异于在他们刚刚提前结束学生
生涯便被一下子投入一场严峻的“生存训练”,其严峻程度视其各人所
下在的具体环境和家庭境况而定。如果所下的地区特别贫困落后,家庭
又无力帮助支持,那训练出来的承受力和坚韧性就是非常的了。即使所
处地区相对较好,家庭也能帮助支持,也必然要面对各式各样的问题,
经历各式各样的考验。就知青总体而言,起码要经历生活自理的训练,
农业劳动的训练,还要承受对前途、理想、未来的精神熬煎。单调繁重
的体力劳动,一塌糊涂的衣食住行,假大空的宣传愚弄,必须面对的现
实的一切,都在训练着他们的体能和心智。使他们别无选择地走进孟老
夫子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所设计的境界:“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毛泽东大概从自身的革命经
历印证了孟老夫子的话,于是宣扬上山下乡是培养“无产阶级革命接班
人”的途径,但他忽略了他现在已是统治者,这样培养出来的只能是现
存秩序的叛逆者,是要“革”现存秩序和体制“命”的人,于是他实际
培养的已不是“接班人”而是“掘墓人”。对于广大知青来说,在这样
的非常环境中则至少锻炼了性格和意志,磨练了坚韧执著的生存能力。
从正面说,他们变得能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在艰难中求生存思发展。
从反面说,他们学会应对现实,虚以委蛇,窥测时机,阳奉阴违,假戏
真做,韬光养晦。总之,他们在变得聪明的同时也变得狡猾。  知青们在经历农村岁月的洗练之后重新回城就业,常常被誉为表现
“不错”,被单位视为中坚、骨干,知青们自己也有一种曾经沧海的底
气,社会上将这种普遍满意归结为是经受过锻炼吃过苦的,其实他们这
种“成熟”包含着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投影给社会的也是正负两方面的影
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