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校园推广策划书:卡扎菲曾是作协名誉主席 作品在利比亚人手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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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扎菲曾是作协名誉主席 作品在利比亚人手一本

2011年08月27日

  老卡,这几天,你可能就是咱们地球人最关心的人了。

  听说,你曾是广袤的沙漠上看星星的忧郁少年,自由不羁;听说,你喜欢骑骆驼不喜欢坐高级轿车,你喜欢帐篷不喜欢豪华宅邸,亲民朴素;听说,你讲话从不用讲稿,口若悬河,慷慨激昂;听说,你从革命英雄一路奔至坚决不下台的烈士。

  好吧,现在你四面楚歌,人生总是充满风雨阴晴不定,强势如你,也在所难逃。富贵权势,终如过眼云烟;而文字却不一样,写下就是永恒。嗨,老卡,让我们谈谈你的小说吧!

  【卡扎菲是利比亚作协的名誉主席,他的小说,在利比亚国内曾人手一本。】  

  新京报:你是怎么发现卡扎菲的小说的?

  周百义:出版卡扎菲小说前,我们曾出版了利比亚作协主席法格海的小说《一个女人照亮的隧道》。小说出版后,我们在利比亚驻中国使馆举行了首发式。会间,法格海告诉我,担任利比亚作协名誉主席的卡扎菲,在其国内也出版了一本小说集。这样,出版了《卡扎菲小说选》。

  新京报:当时,你觉得《卡扎菲小说选》的出版价值是?

  周百义:我们当时还出版了萨达姆的小说。因为那个时候认为,国内读者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兴趣,像他们这样的政治领袖竟然涉足文学,多少会勾起人的好奇心。但最后都卖得不好。

  新京报:卖得不好的原因是什么?

  周百义:呵呵,因为卡扎菲的小说写得不像小说,没故事、情节、人物这些小说的基本因素,语言也不优美,又没有知识含量,里面所包含的思想,也不是国内读者能理解的。又不是传记,读者可以窥探他的人生。我们可以拿奥巴马的演讲录来做对比,奥巴马的文章,有激情,有思想,容易被人接受。卡扎菲的小说像痴人呓语,可读性不强。所以就卖不动了。

  老卡,你的小说究竟怎样

  【我们可以用文学标准去评论卡扎菲的小说吗?两位文学评论者给出了不同的思考方式和思考结果】

  新京报:你怎么看卡扎菲小说的文学价值?

  李建军:任何人,无论他是一介草民,还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一旦进入文学的领域,一旦被称作作家,那就必须用文学的尺度来衡量他。文学是一个绝对平等的世界,它所推崇的美德是宽容,它所赞赏的认知世界的态度是客观和诚实。谁要想在文学世界获得荣耀,谁就必须首先把自己当做一个谦虚、仁慈和诚实的人,就要对他人和生活保持一种包容和同情的态度。

  李云雷:卡扎菲小说的价值,主要是它体现了利比亚社会剧烈变化,以及相应的情感、思考、情绪的剧烈变化。利比亚的现代化过程非常短,是从部落制社会,一下子跨越到现代化社会,其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会发生极大的改变,卡扎菲那一代人,他们的情绪、思想都处于非常激荡的状态。

  李建军:卡扎菲淋漓尽致地发泄着他对都市文明的敌意和仇恨。他通过诅咒,把都市描绘成一个可怕的地狱。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将相对的差别绝对化,乃是那些偏执有余而理性不足者的共性。与对城市的彻底否定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卡扎菲对乡村生活的夸饰过度的美化。

  卡扎菲是以一种简单化的方式来认知和叙述生活。在他的小说里,我们可以看到,可怕的自大和狂妄,如何扭曲了一个人的内心,又如何限制他用真正文学的方式表现生活。

  透过小说,看到怎样的你

  【任何一部文学作品里,都有两个形象体系,一个是与作为人物的他者有关,一个与作为“自我”的作者有关,作者在塑造人物形象的同时,也在塑造自我形象。】

  新京报:以文窥人,你当时读了卡扎菲的小说,觉得卡扎菲是怎样的人?

  周百义:从小说里面,并不能看到完整的卡扎菲吧。他是否像真正的作家那样真诚地写作,我的印象是,他是一个很狂热的人,一个强烈的理想主义者,不幸的是,他的理想和独裁发生了关系。

  李云雷:他是一个雄辩张扬,强有力的人。但从他后期作品来看,他是一个处于社会矛盾与思想矛盾中的人,在不断反思。并没有命运在我手中的那种强势。

  李建军:小说里的卡扎菲,是一个过于自信和自大的人;他缺乏与世界对话的能力,缺乏幽默感和可爱的性格。他的思想和情感都是简单的、缺乏深刻性和现代性的。他表现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也表达了自己对生活的困惑,但是,他的理想是“后视”的、反现代性的。

  - 受访者简介

  周百义 长江文艺出版集团总裁,《卡扎菲小说选》出版人。

  李云雷 中国艺术研究院的研究员,文学评论家。

  李建军 文学博士、学者、批评家。做过大学教师和出版社编辑,现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

  关于城市

  城市是一处生活的聚集地,人们发觉自己是不得不在其中的。没有一个人居住在城市里是为了消遣,而都是为了生活,为了追求,为了劳动,为了需要,为了那个迫使他不得不在一个城市里生活的职务。

  城市生活纯粹是一种蛆虫式的生活。人在其中毫无意义、毫无见解、毫无思考地活着和死去。人不论活着还是死去,反正都是在一座坟墓里。在城市里没有自由,没有舒适,也没有清静。到处除了墙还是墙。

  ———卡扎菲《城市》

  ●点评:卡扎菲淋漓尽致地发泄着他对都市文明的敌意和仇恨。他在评价都市文明的时候,缺乏最起码的公正和冷静。他通过诅咒,把都市描绘成一个可怕的地狱。

  关于乡村

  乡村多么美啊!清新的空气,广阔无垠的天地,无须支柱撑起的天穹玉宇,光辉明亮的日月星辰,还有良知、理想和典范,这一切都是道德规范的根本。不用怕警察、法律、监禁和罚款,无拘无束,不用听任何人瞎指挥,耳边不再有吱哇乱叫的警笛声,眼前也不再有强令执行的指示牌,没有摩肩擦背、熙熙攘攘,不用排队,也用不着等候,甚至连手表也不用看。乡村广阔无垠,让人心旷神怡。那种美妙的天地使生活由于没有了城市那种熙来攘往、拥挤不堪的状况而变得舒适、宁静。在乡村,月亮意境深邃,天空引人入胜,地平线魅力无穷;还有日出、日落、晚霞和薄暮,是那样壮观和瑰丽。

  ———卡扎菲《乡村啊,乡村……》

  ●点评:如果说,城市在卡扎菲的眼里是地狱,那么,乡村在他的笔下则是天堂———前者是绝对的恶,后者是绝对的善;前者是绝对的丑,后者是绝对的美。乡村是一个和谐而欢乐的世界。

  关于群众

  我多么喜爱群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挣脱了束缚手脚的桎梏,又没有头领、主人管制,在历经苦难之后,是欢呼、歌唱。但是我又多么害怕群众,对他们疑惧不安。我爱群众,就像爱我父亲一样;可我又怕群众,也像怕我父亲一样———在一个没有政府管辖的贝都因人的社会里,有谁能阻止一个父亲对他的一个儿子进行报复?是啊!他的孩子们是多么爱他!可是同时又是多么怕他!就是这样,我爱群众,又怕他们;就像我爱父亲,却又怕他一样。

  ———卡扎菲《逃往火狱》

  ●点评:他感觉到了握有极权的统治者与人民的矛盾和冲突,但是,他没有能力揭示这些矛盾和冲突的成因,也没有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没有认识到这样一个基本的事实:正是制度的残缺造成了权力的任性妄为,而权力的任性妄为又引发了普遍的不满和强烈的仇恨,点燃了群众复仇的火焰。

  (摘录:朱桂英 点评:李建军)

  政治人物是否可以亲近文学

  【延伸思考】

  新京报:如果我们放宽视角,会发现政治领袖涉足文学领域的现象并不少,你怎么理解卡扎菲的小说和他的政治身份之间的关系的?怎么理解卡扎菲和与之背景相似的“领袖作家?”

  李建军:文学是一种精神力量,其浸人也深,其入人也速,能对人们的意识、想象和价值观,产生内在而巨大的影响。伟大的文学具有超越时空的生命力,所以,曹丕说它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是很有道理的。

  凡对文学的价值和作用有深刻认识的政治家,总要想方设法操控文学,为自己的政治利益服务。那些大权在握者,也有人写些文学模样的文字出来,但察其命意,大都与他们的政治动机有着微妙的关系,其作品,鲜有不是“政治的文学”的。

  卡扎菲的小说,就属于典型的单向度的异化意义上“政治的文学”。它的叙述方式是僵硬的,具有很强的说教色彩,语气独断,态度颟顸,显示出一种严重的“反小说”倾向。他把政治的权力,简单而拙劣地转换为文学权力。他没有认识到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文学是一种以谦卑和体恤的态度认知世界的精神现象。文学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大和傲慢。

  文武双全的领袖们

  【延伸阅读】

  Jeffrey Shaara的名小说《众神与将军》里有句对白:“昼行军,入夜则读色诺芬以消遣。”这里说的色诺芬,本是苏格拉底的门生、柏拉图的学友,古希腊文武双全的大英雄。他在哲学及治国术方面见解深刻,留下《会饮》、《经济论》等名篇;又曾率万人希腊雇佣军参与波斯的夺位之争,著有《长征记》记述此段经历。

  历史上,东西洋都不乏文武双全的奇才。千百年后虽说世易时移,重视文教、遍修诸艺的个案还是时有浮现。

  丘吉尔能拿诺贝尔文学奖固然值得质疑,但其文笔流畅秀丽、史学功底扎实,却是不争的事实;安德烈·马尔罗前半生是捧得龚古尔奖的小说家、浪迹印度支那的冒险者,后半生则追随戴高乐,当了好些年文化部长和政治使节。基辛格访华前对中国一无所知,赶紧请马尔罗补课。虽说马氏对中国经济的看法早已过时,其关于中国国民性的见解,还是让基辛格佩服得五体投地。

  与丘吉尔、马尔罗这类年轻时就以文采著称、嗣后才在政治舞台上发光发热的角色相比,另一种“领袖文学家”就显得比较“内涵”了。勃列日涅夫年轻时当过业余演员,据说还能背诵叶赛宁与梅列日科夫斯基的长诗,不过从未听说他有什么文学天赋。然则“勃主任”一旦升为“勃总”,立马笔下生花,写出上百万字的三部曲自传小说,豪取列宁文学奖。

  萨达姆·侯赛因据说创作史比勃总略长,一生写过四部小说和不少诗歌,不过即使是内容最完整的《扎比芭与国王》,也被中译者杨孝柏教授中肯地认定为“故事结构松散,词汇不够丰富,整体有晦涩之感”。

  不过杨教授对另一位“领袖文豪”卡扎菲的评论就有点儿武断了,他指出“卡扎菲也有一些作品,但大都是散文”,却不晓得后面这位大人物早在十年前就有中译本小说选面市了。据说“那些文字和主题,在利比亚的沙漠上空,就像卡扎菲的名字一样,被居住在那里的人口耳相传”,听起来很像反对派政府新近张贴在的黎波里街头的布告———全城搜捕卡扎菲,人人有责。

  一国领袖既然是政治事务的实际参与者和设计者,则其自然也有借助文学路径加以表达的自由。19世纪后半叶英国保守党巨擘迪斯累里,便留下过不少水准在一流半与二流之间的小说。出版商趋利,某人成名前兴许看不上其作品,待其入阁拜相,马上重新包装、隆重推出,在商业社会里也是常事———这便是退休政客回忆录频频卖出高价的原因。

  但这种状况还不同于我们所说的“领袖文学”,因为“领袖文学”粉墨登场的时代,差不多都有万马齐喑、文化凋敝的意味,以至于那些结构松散、词汇贫乏、整体晦涩的物事,居然被说成是万民景仰的标杆了。巨人辈出的俄罗斯文坛到上世纪80年代凋敝不堪,只能膜拜勃列日涅夫这位文武全才的大作。可惜时过境迁,我们已无缘瞻仰勃总与萨达姆的丰姿,只剩一个卡扎菲,还得“口耳相传”来寻找。从色诺芬时代而来的天才谱系,眼看就要中断,当真可惜得很啊。

  文/刘怡(《战争史研究》丛书主笔,国际政治研究者)

  该怎么读《卡扎菲小说选》

  【阅读建议】

  李云雷:无论怎样,卡扎菲的小说,和卡扎菲这样一个政治领袖,都是利比亚文化的产物,它的产生,有具体的文化语境。

  《逃往火狱》最能体现他的心态,带有哲学家对形而上问题的思考,现代社会人的孤独,他想回到自己,作为个人的自己,单独面对自己的灵魂。这种孤独感正是利比亚迅速现代化而造成的。所以,我觉得大家应该尽量尊重、理解人家的想法。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去了解利比亚的文化,去理解那些与我们不同的价值观。每一种文化都有其尊严。

  周百义:哈哈,实际上,我建议,还是不要去浪费时间去看《卡扎菲小说选》了,没美感、没知识的书,看了也没价值啊。当然,出于对卡扎菲的好奇心,稍微翻翻未尝不可。估计喜欢这本书的人不会太多。

  李建军:文学就是文学。文学的殿堂里没有世俗意义上的尊卑贵贱。在文学的领域,任何“领袖”都不享有被别人无限歌颂的特权。他只有首先写出伟大的作品,才能领受文学意义上的赞美和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