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鹿羽绒服:报告文学:中国死囚掠影(2)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3/28 21:07:41
报告文学:中国死囚掠影(2)  

 

  中 国 死 囚掠影(2)
 
                                           

      劳  燕  分  飞

 

 “芭蕾”这名称是不是很美、很有诗意?它使人立刻想起《天鹅湖》中翩翩起舞的仙子,能使人进入梦境。而以“芭蕾”命名的人,应该不是佳人,也是美女吧?

 

    错也,这儿说的“芭蕾”其人,是建国以来湖北省最大的贩毒案主犯肖自强,他与妻子代东桂、表侄罗兰清等人,共运输、贩卖毒品152公斤。这么大的数字,意味着将毒害无数健康生命,意味着将使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如果不是公安破案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2003年6月2日,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肖自强、代东桂和任志勇死刑,记者全过程的采访了死囚最后十五小时的经历,令人感慨万千。

 

    夜色中,高墙内的每道门口都有武警执岗,胸挂IC卡的管教干部在走道内频繁进出,忙碌中透出一股森严的气氛,即将有18名死囚将被执行死刑,所以工作容不得半点马虎。

    从下午二时起,“芭蕾”可能预感到了什么,他放弃了每一天必做的“打坐”,向管教干部请求洗澡。他边洗边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是我一生最后一次洗澡,要把身上所有的污垢洗去。”听他的声音,看他的表现,显得有几分诚恳,不象是做作,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罪孽的深重。

    他忽然记起1979年自己参军时的情形,那时的天空多么蔚蓝,心态多么愉快。三年后他复员当上了经警,他的帅气和阳光下的事业,都曾焕发青春的华彩。诶,怎么就不小心染上了吸毒的恶习啊。他又想起了自己被开除公职后贩毒的情节,一幕幕在脑海中掠过,那铤而走险的风雨之夜,那被毒瘾折腾下的憔悴心身,那用不义之财换来的花天酒地,此刻已经不堪回首了。

 

    洗完澡后,“芭蕾”与同监狱的囚犯下起了象棋,下几盘输几盘,尽管他几次悔棋,但都输得精光。只听了罗兰清说了一句“一棋失错,满盘皆输,做人与下棋都是同一个理”。“芭蕾”闻言不觉淡淡一笑,表示赞同。

 

    下午四时,干警开始下达提人通知,要将死囚转移到特监室,随着走道里死囚“哗哗”的脚镣声响起,其他囚犯们,便纷纷挤到门口观看,直到干警点到肖自强名字之前,他仍在下棋,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跟着干警到了特监室后,他像欣赏新居一样对干警说:“还不错,门窗都是新的,还有这么好的晚餐,谢谢……”。

 

    “芭蕾”悠然的神情,令大家颇感意外,这不是视死如归吗?晚上八时,狱医拿着两份心理测试表进了特监室,准备对肖自强进行死囚心理测试,这是全国首次试点。测表上共有90道问题,如“是否经常责怪自己”、“是否有一阵阵慌恐”、“是否怪罪他人制造麻烦”等等,让死囚用“无”、“有”、“偏重”、“从无”作选择回答。经过肖自强40分钟的测试,狱医告诉记者,肖思维清晰,有问必答,心理素质好。

    在测试表中,当回答“是否想结束生命”、“自己的罪恶是否应该受到惩罚”时。肖的回答都是“偏重”。

 

    不误、不悟。

 

    也许“芭蕾”是真的悔悟了,但人生没法悔棋,他内心明白。晚饭后,干警按惯例与死囚谈心,“芭蕾”递过刚发的香烟对干警说:“平常总是抽你的,来,抽只我的烟。”干警问他要不要给家里写点什么,他沉默了半晌说,是自己将妻子拖下水,明天将和妻子一同上路,家中只剩下老人和孩子,能对他们说什么呢?他们看到我的笔记会更加伤心。干警说,你既为人父,又为人子,不能这么绝情啊。

 

    人非木石,谁能无情,“芭蕾”同意深夜写遗书,他向干警要来笔纸,在录象视频前写下了最后的话语,他在遗书中表达了对干警的感激之情,表达未能尽天伦之职的遗憾和自责,表达了自己无法用语言描叙的痛苦。一直写到凌晨五时,他爬起来索性不睡了,反复看自己写下的内容。

    不久,他换上了干警给他送来上路时所穿的新衣裤,脚镣也卸了,换了新布鞋,他觉得像是出远门一样的心情,有几分轻松。上午九时,临刑前一个小时,他和妻子代东桂被羁押在一块。他想同妻子说上几句,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能说什么呢?是自己害了她,不是这样的话,至少孩子还有一个母亲守护。代东桂自进监狱到此刻,也没同丈夫说过一句话,她曾对检查司说过,他害我陪上了性命,我恨这个男人。没错,“芭蕾”是可恨,难道她自己就没有责任吗?如果当初尽到了家庭主妇的责任,极力反对丈夫贩毒,规劝丈夫从良务实,又何至于今天两情悲戚,劳燕分飞?

 

    沉默中,武警开始持枪上膛了。“芭蕾”仍然闷闷地抽着香烟,不时看着远处天空的飞鸟和丛林中的翠叶,生命的流动之美已同他无缘,两颗泪珠从他苍瘦的面庞滚下。记者问他心情如何?他说,“还可以”。

 

    真的还可以吗?

 

    吸毒与贩毒一个错综复杂的社会问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竟然有那么多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去非法牟取暴利,竟然有那么多人沉沦于毒品的享受之中,光靠法律的制裁,已经远远不够。在严打的同时,政府应给百姓起码的生存保障,应让人民有独立的精神自由,应有基本的社会公平体制,应铲除毒品泛滥的温床,这才是治本之道。

 

 

                         心  魔  色  魔   

 

    色魔姓王,名怀义,河南人,这小子不仅色迷心窍,还毒辣无比,被他糟蹋的女子都无一生还。自2000年到2004年色魔利用开车之便,引诱各类年轻女子上车,将其强暴后残忍的勒死,并抢夺她们的钱物。据不完全统计,约有十几名女子丧命黄泉,被抛尸野外。

 

    多行不义必自毙。色魔终于被绳之以法,让当地老百姓松了口气。

 

    公判大会结束后,色魔被处以极刑。两个法警押着带着手铐的死囚走入会场,向囚车走来。只见他面无惧色,还毫无羞耻地、不断地左顾右盼,给人一副“砍头只当风落帽”的姿态。

    记者打开车门,让他上去,他却好几次都没有踏到车上。记者拉住他的衣服,两个法警又使力推他的屁股,这才把他推上囚车。

 

    法警佩带手枪,非常威严,死囚则坐在两个法警中间。警报拉响,囚车开动,散会群众封住出口处,他们都怀着好奇,想一睹死囚临死前的种种变化,作为聊天的佐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把囚车围得密不透风,几个愤怒的群众,在车厢外指指点点,有的伏在窗前往里窥看,有的对死囚挥舞拳头,骂他罪有应得。

    几十名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拉手的挡住群众的冲挤,才为囚车打开通道。囚车在涌动的群众潮流中缓慢地驶出会场,转而进入市区马路。一路上警笛声大作,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囚车的目的地是打靶场,那里临时被辟为了刑场。

 

    押赴死囚上刑场,是一件一点也马虎不得的事。囚车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死囚也许会在临死之前突然猛咬法警一口;也许会在被毙之前,千方百计要与法警同归于尽……为防止以外发生,记者就故意找些话题,打断他的思路。此时,记者正坐在死囚对面,凝视着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问:“喂,你临死前还有什么遗言?”

    他摇摇头。

    记者又问:“你被判处死刑,觉得冤枉吗?”

    他又摇摇头。

    记者以前常听说,死囚在听到最后的判决是,往往吓得尿湿了裤子,连走路也不能走了,多是被法警拖出会场的。今天,记者看到的却是一个硬汉,一个对死若无其事的硬汉。囚车很快进入郊区,这里的车辆比市区少,囚车风驰电掣地向打靶场驰去。

    死囚突然对记者说:“今天谁负责枪决我?请枪法准一点,不要打偏了后又再补一枪,那样我就太痛苦了。”

    法警严正地警告他:“不许说话!”

    死囚仍很傲慢,并不肯听劝告,又说:“到刑场后,请不要架住我的手,我会自己朝刑场走去。我要站着死,不要跪着让别人在我背后开枪。跪在地上,是男人的耻辱!”

 

    法警再次警告:“别胡言乱语,我一枪就会结果你的性命!”

    死囚并不在乎法警的警告:“谢谢你,神枪手,我就是要死得痛快。“他接着又对记者说:我还有一样东西要交代,在我的屁股后面的裤袋内。”

    记者抄抄他的裤袋,内有一块绣花手帕,就问:“这手帕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对执行枪决没有异议,就是死后请把这块手帕放在我脸上一起火化。”

    “为什么?”

    死囚厚颜无耻地说:“这块手帕的主人是我玩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我要让它永远陪伴着我……”

    “痴心妄想!“

    记者立即斥责他。

 

    记者真没有想到,他临死之前竟还欣赏着自己的罪恶。而手帕的主人也许因为他的无耻,这一辈子心灵的创伤都难以扶平!好一副花岗岩的脑袋!记者岔恨地把手帕丢在车上,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囚车行驶不到一分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他忽然用尽全力挣脱法警的手,倒在车厢内,蠕动身子向前,用嘴死死地咬住手帕。两个法警扶他坐好,却怎么也拿不掉他嘴里的手帕,看样子他真的要与手帕同归于尽。

    记者问法警:离刑场还有多远?法警朝窗外望了一下:不远了,“大概不用10分钟”。这几个字就想一个晴天霹雷,死囚突然张开嘴巴,手帕一下就落在地上。他再也顾不得手帕,紧张得直往车厢外瞧。记者清楚地记得,他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脸顿时红得像一挂猪肺,嘴也大口地喘气,与刚才离开会场的情景已完全相反。只听他用恳求的目光不断向我求饶:“我要活,我不想死,我要老实交代,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揭发……”

    “不行,法院已作了最后的判决,现在是执行死刑的时间!”

    “你应该让我老实交代,让我多活几天,我只有三十多岁,还能为社会主义祖国出力,作贡献!你们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我要立功!”

    记者冷冷一笑。

    记者知道他说的是废话,他只是用“金蝉脱壳”之计苟延残喘。像他这种“表演”,以前也曾发生过,当法警在刑场执行枪决时,死囚突然大喊冤枉,还说要“揭发重大事情“。可当法官赶来审问时,才发现死囚是一派胡言,其目的只是想多活几个时辰。

 

    今天这死囚的拙劣表演早已过时,谁也不会相信和怜悯他了。

 

    囚车离开公路,驶进一条乡间泥路,这条路是通向靶场的唯一道路。

    一个法警说:“打靶场就快到了。”

    死囚听后,惊恐地争大眼睛,像已经遭到枪击的兔子一样,浑身直哆嗦,脸色夜异常苍白,呼吸十分紧促,语无伦次又神经质地直喊:“冤枉”、“冤枉”,但喊了几声后,连这话都没有了。

 

    他大概魂已吓丢了,也不知道是唾液还是鼻涕,从他的嘴巴和鼻孔里流了出来,足有半尺长,随着车的颠簸在晃动,主心骨也像断了似的,身子成了一堆肉,在东倒西歪。

    囚车进入靶场,在一个土堆前停住,记者惊讶地发现,死囚脸色已变得铁青,青得像鱼胆汁一样,鼻孔里的血也一滴一滴地掉在衣服上。给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觉。法警经验丰富,悄悄地对记者说:“他已吓破了胆!”

    记者打开囚车的铁门,两个法警架住他下车,连拖带拉朝土堆走去。法警把他按跪在地上,一个法警将子弹上膛,但还未开枪,死囚身子就像散了架似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再也没有离开会场时那种“大义凛然”的样子。一个法警坚持要他跪在地上执行枪决,说他对人民犯下了滔天大罪,应该让他跪着向人民低头认罪,让他向所有被侮辱的女性认罪。那法警有力的手扶住死囚,让他跪在地上,不让他倒下。

 

    也不知什么时候响了枪声,子弹从死囚后脑门射入,一股血柱像损坏的自来水管那样,向空中直射。死囚神经质地蠕动身子,不一会便断了气。法警忙着拍照,又把尸体翻过身来拍摄。我清晰地看到,子弹从他的后脑门射入,从左眼穿出,眼球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这是死囚过的最后一关,他的照片将在案卷内存档。

 

    这是记者第一次押着死囚赴刑场,也是第一次看到死囚在短短的二十多分钟时间里,从强硬到狡辩,由狡辩到求饶,最后魂不附体……

 

    为了发泄兽欲可以置人于死地,此类性暴力犯罪案日趋增多,应该引起全社会重视。被扭曲的人性是怎样形成的,是来自什么样的生活环境和社会背景,法学家、文化工作者和政府领导们,都应该深思。此外,女性的轻率、无知与浅薄,也是她们不幸的根源,特别是年青女性要洁身自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