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均分7.25:《旧事之恋》消失宾妮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5 07:08:02


旧事之恋


文 / 消失宾妮

  后来他有没有记起过她,她已经不知道了。

  但是她时常会记起从前的一些事。街道或者沙滩。海风或者堤岸。她时常写关于那个苍白的少年的故事,时常写关于少年给她看过的风景和臆想,时常。

  而时常,不过因为不能忘。
  
  最后一年去厦门的时候,是夏季。重游旧地,寻找她失去的少年。

  习惯性的来到码头,看着依旧零乱的人群。她忽然想起第一年她去厦门,她说她想看海,于是少年带她去看海。

  那是她第一次去码头这样的地方,冬日的码头,杂而乱的人群、商贩,来往不断的卖花姑娘。这个城市的天空湛蓝如海,而她的少年依旧苍白。她生长在内地,而少年自这海边城市长大。可他白晰过人。

  少年带她去了轮渡码头,自渡轮上看,远方一片宁静。渡轮此岸是厦门,而彼岸是鼓浪屿。少年指向远方,告诉她那一些海上隐约的街道和树木,是这岛屿的轮廓线。这是一座岛屿的边界线条,如此优雅。他说。然后她抬头沿顺着少年凌厉的指尖看过去,阳光下轮廓染着天空的湛蓝,隐隐环绕着那些淡薄的街道。

  她说,很美。而她苍白的少年只笑不语。
  
  曾有人告诉她,在厦门一定要与她的情人一起去环岛路。在潮湿的海风中彼此拥抱,看夜色弥漫,或许可以天荒地老。只是她苍白的少年未曾领她去看这条情人路,她只是与他一起日复一日的在鼓浪屿上行走。她的少年没有带她去看过环岛路。他们只是喜欢在这岛屿上行走,顺着海岸线,寻找彼岸的霓虹。

  如此次重游一样。

  由渡轮过去以后到了旅游区,人群来往不断。广场上有海洋馆。她独自穿越了这些喧哗的场地,在岛上往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很容易就会来到海岸线。

  鼓浪屿上有许多大榕树,垂下枝条,形成一片巨大的绿荫。而每一棵下都有一块小牌,都标示了年龄。都是几百年几百年的岁数。如此沧桑的树立在岛上岸边,她过去路过的时候总是久不能离去,她总是忽然由此与少年说起沧海桑田,一切一切不过一瞬间。

  而少年只是拉她的走默默行走。那时他们是年轻的恋人。她爱他,她从遥远的地方来他的城市看望他,看望他们的爱情。她时常说我想看看你从小生长着的城市是什么模样,于是她只身孤行来了厦门,这座许多人都不觉特别的城。

  只是说起时间流逝,少年忽然会不语。

  于是她记得那一日,他牵她的手站在岛沿岸的堤岸边,看着冬天的海水一浪一浪拍过来,暗黑色的潮水,汹涌而激烈。她看往远方只有苍白无尽的天空,暗色的浪潮从远方赶来,而少年只是握紧她,没有语言。
  
  他们那时也曾逛街。她仍旧记得他们行走的路线。少年沉默寡言,她偶尔怀疑他是否真知道哪里适合逛街。码头对面就是中山路,据说是这个城市的繁华区。街道都很狭窄,周围的建筑都有着大而宽的石蹲。街道老旧,路旁都是高高的栅栏,仿佛街道与步行区水火不容似的。

  少年曾告诉她,这是旧城区。

  其实一切显而易见。

  那时他们在这一片区域行走,漫无目的。街道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专卖店,古旧的大楼让她觉得这地方从前应该是租借区,而所有的小道都彼此相连,这一片旧城区如同谜宫一样,硕大无踪,他们在这之中来来往往。

  少年牵着她在这城市中来来往往。

  只是这城市如同鼓浪屿一样古怪,道路交错并存,然而顺延着一个方向,却始终能走至尽头。

  她从旅游杂志上得知厦门的沙茶面很有特色,于是少年带她去。沙茶是一种甜酱,她并不知道。少年带他在这谜宫一样的地区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一家小店,点的最后也不是沙茶面,而是沙茶烤肉。

  总之都是莫名其妙的东西。甜得腻人的酱配上烤肉串,她无法下咽。而少年却吃得有滋有味。后来她自路边买了一杯“石冰花”喝了起来,这城市许多奇怪的东西,她从来无法得知是什么。因为少年也不知。

  回来的路上路过一条小巷,他领她从一条繁华的街走近路插至另一条街,而这小巷就是那近路。巷子里都是烤串和小食,硕大的烤鱿鱼和肉串,她孩子气的坐下来不肯走。路人从这些小店铺前路过,而少年不语,看着她的任性,他埋单宠爱她的坏脾气。

  她重游的时候,忽然找到了那家旧店“流行密码”。在这片区域一家很小的店,卖各样的饰品,店主穿着黑色的长裙如同女巫一样。然而一年后再回来,仍旧看见这家小店。

  物事人非。许多时光,都是转眼间的事。

  后来她回到她的城,写关于他的小说,她说及中山路,实际上她分不清那一片区域里哪一条是中山路,她只是知道这一片繁华区域有这么一个名字。少年说,这边是最繁华的地方,于是她告诉别人,这是这城最繁华的地方。
  
  她不住在市区里的宾馆,选择住在鼓浪屿上的宾馆里。

  宾馆交通方便,在码头直接有渡轮可以过去。这是岛上另一端的码头,下船的时候,看见码头浸透在海水里的石柱上依满了贝壳,抬头看见依山面海的一些小洋楼,一座一座排列过去,这便是鼓浪屿宾馆。

  你要在此依山便已依山。面海便已面海。在夏日,站在宾馆阳台看远处海水蓝得善良,她知道了什么叫做“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因为白天炎热,所以她习惯晚上出去散步。

  那时候少年陪她顺着岛屿的外围海岸线走,他们时常看见身着泳装的人一个一个走过去,沙滩上人群密布,再往岸上一点,堤岸上都是摆出来的烧烤摊。自助的,或者人工的。

  远远的听见沙滩上烧烤游乐的人在唱歌欢呼,他们看见许多的男女们彼此结伴而来,成群的在此玩乐。她问他,那一岸有没有这样的风景。

  可是怎么可能有呢,这样的闲散快活,只有这岛上有。

  城市里不可能有的。

  于是她和他说,她爱上这岛了。她站在了海边看另一岸,你也可以看见的,远处那繁华倒影在了水中,渐渐扩散,繁华,不过如此。而这一岸如此闲散淡薄,一切仿佛与世无争,繁华和无争,居然都容纳在这城市里。多么神奇。

  她说,我爱上这里了。然后少年淡淡的笑了。
  
  她与少年终究没有修成正果,所以她总是独自去厦门。每次在鼓浪屿上住几日。

  若只是游览白日这城这岛的繁华,你看不见厦门的本质,而他最美的时候,就是暗夜之下,你坐在鼓浪屿的沙滩上,看繁华在黯然的海水渐渐消失,而岛屿上却如此宁静。

  她说这是属于她心灵的归属地。

  后来她去厦门的时候,那边的老友招待了她,带她去吃特产。海鲜之类,美美一桌均是生猛。然而唯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冻土笋”,看上去如同果冻里有着笋,实际上那却是某中海鲜生物。脆脆的,清凉若夏。

  这种东西要拌着酱吃,辣或者甜,或者醋。

  而她吃了以后却忽然哭泣。

  她与少年从来不曾去高档的酒店吃这些东西,她们居住在岛上的时候,只在街旁的小炒店吃东西。店家喜好将海鲜用大盆乘着摆在路边,虾、鱼、螺、贝,各式各样鲜活的东西,在水盆里沉沉的呼吸。那时候他们坐在沙滩边,点了几样小炒,不是名家菜式,只是普通的渔家作法,几样海鲜成了家常似的菜,她称这是美味,美极之味。

  那时候,傍晚的沙滩蚊虫不肯离去,少年于是蹲下来将啤酒洒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后来他们静静的坐在沙滩边,远方是海平面,夕阳和渡轮沉沉的低呤,厚重的低音从他们心底轰鸣而过,她看见少年清亮的眼睛。

  只是如今,她再也看不见了。少年还未来得及陪她去看更多的风景,他便已经离开。
  
  后来她独自去了南普陀,闽南佛教胜地之一。虽然如各地朝拜之地一样,然而她仍觉感伤。

  因为少年说过的话。

  少年说,他年幼的时候去南普陀不是为了拜佛,他独爱站在放生池旁边喂鱼。他说鱼很大,大得你无法想象。你可以拿大面包喂它。那里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少年还说过许多。她在他离开以后都独自前往。路过了让人羡慕的厦门大学,去植物园看了厦门的市花三角梅,还有市树,凤凰树。

  风景都很美,只是无人陪同,总归是空。

  于是她去了环岛路,虽然她的厦门情人此刻已经不在她身边。

  环岛路名副其实,顺延着这岛之边线延伸着。

  如同这城市一条漂亮的花边。路很漂亮,沿岸有海边风景区。奇特的是这条路有红塑胶铺成的单车道,沿路有许多出租单车的小店,二人车,三人车,甚至五人同骑的车。那一个冬日下午却艳阳高照,她和同行之人骑着三人车在环岛路上,太阳灼得人睁不开眼,海风大得惊人,她时常以为自己会被卷入另一个时间。

  但是这海风,虽大,却丝毫不冷。

  后来她站在环岛路的海边看海,这条路仿佛长无尽头,他们一群人站在路边看海,有人说起传说,说在厦门可以吃到一种动物,是海里的特产,流蓝色的血,有硬硬的尾巴,一抓就能抓到两只,一公一母永不分离,生生世世。

  她听见这传说,于是黯然下去。

  然后他们笑说的海那边就是台湾金门了,于是大家都向远方看去,众人大笑道或许游着游着就可以过去。

  许多人站在此岸向另一岸张望,看向未知而不语。

  可是关于未知,命运的未知已经太多,她自第一次为了少年来这个城市,第一次在鼓浪屿上居住,就已经认定这是与她灵魂息息相应的岛屿,然而她最终找到了这岛屿,却丢失了她所爱的人。
  
  忽然有人问她为什么会再来厦门。

  她不语。
  
  在少年离开以后的许多年里,她经常会梦见她的时间仍旧停止在遇见少年的那一年。

  那一年他们坐在鼓浪屿的沙滩上品茶,少年给她沏下的那一壶乌龙。海边人来人往,虽是冬季,但是她还记得,许多人在海中玩乐。海水不凉反而显暖。

  下午三点的时候,海潮忽然涨了起来。

  于是他们缩着脚睡在靠椅上看见前排的人拖着东西往回跑,人群发出欢快的呼喊声,浪就这么一卷一卷袭过来。好像要将一切淹没掉。

  大潮,她梦见过那一年的大潮。
  
  她还梦见过他们在夏日的码头夜游,码头上喧哗无比,各式各样的音乐还有各式各样忙碌的人群。他们夜晚搭乘渡轮去鼓浪屿的时候,站在船头看星星。那感觉仿佛你就是漂浮在海面的水滴,仰面都是繁星,身体四肢都已经融至了这黑夜里。
  
  还有许多次,她梦见他第一次带她去鼓浪屿的商业区瞎逛,诺大的广场,中央是一坐白色的雕像。那是这岛的象征,白鹭。于是这岛也称鹭岛。她梦里不断梦回那一年她在厦门,少年带她从彼此错落的石板小路上跑过,少年说这些旅游店都乱开价,少年带她为了一枚珍珠缀子和店家杀价,他们成功的拿下了那个缀子,后来少年领着他从这石板路上奔跑而过,他们从这喧哗中打马而过,他们身边是排列无踪的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海产,成堆的贝壳,大小不一的海星,还有各式各样她没有见过的鱼。
  
  梦得太多,于是她又重游了故地。
  
  后来她写了许多关于厦门的小说,许多。只是她要说的这城市,不是那些旅游书上排列无序的旅游景点,不是日光岩,不是菽庄花园,不是南普陀,不是郑成功像,不是旅游大巴载着的一个一个翻来覆去的地点。不是那些僵硬无物的石头铸造成的冰冷的风景。

  她要说的只是那一年,她千山万水离家出走来到这里,她从渡轮上下来,顺延着岛屿看着海岸线绕着这岛半圈,她绕过了日光岩,绕过了菽庄花园,绕过了这些世人热爱的风景,顺着这条叫鼓声路的沿海小路一直走下去,却看见的别样的风景。

  ——依山面海的别墅宾馆,海岸和人群,天空和海水一色淡蓝慢慢慢慢地延展开来,仿佛与世无争一般。

  还有她再也见不到的心爱的少年。她再也找不回来的心爱的少年。
  
  于是她重归此地,走过他们所有游历过的风景。最后她静静的站在海水之中,她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样与世隔绝的少年只存在在这与世隔绝的岛屿上。

  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唯一找到了的只是这座看似繁华如旧的城市,那些他们一同走过的地
点。人潮游历这白日繁华平庸的岛与城的游客,看不见这城市夜晚的风情。

  而她看得见。

  她后来一个人静静站在海水中哭泣,她看见这一年的风景如同那一年一样,繁华又一次倒影在海水中消失无影。这岛上的时间仿佛从未转动过,这仿佛是她所梦见的那个停滞不前的时间点,那个当年。

  她终于在黑暗中告诉自己,原来她是一个寻梦人。

  在已经消亡的过去中,不停寻找当年。也许我们需要的,只是回忆;也许,我们需要的,只是回忆里的温暖;也许,我们需要的,只是叫自己疼痛。这些,与时间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