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省科协网站:前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我不后悔当初的改革（之一）

2011年08月19日 07:00:00
来源： 新华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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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网北京8月19日电（丁小玉）核心提示：今年是苏联解体２０周年。８月１３日，前苏共总书记、苏联第一也是最后一位总统戈尔巴乔夫接受了德国周刊《明镜周刊》的采访。采访中，戈尔巴乔夫首次披露了有关自己当选苏共总书记、苏联改革、“八一九事件”和苏联解体的内幕以及对三位俄罗斯总统叶利钦、普京、梅德韦杰夫的评价等。新华网国际频道翻译了《俄罗斯报》刊登的采访全文，从今日开始分两部分刊载。今日是第一部分。

记者问（以下简称“问”）：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今年春天您已经80岁高龄了。您感觉怎么样？
戈尔巴乔夫答（以下简称“答”）：在过去的五年里我接受了三次手术，这对我的健康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三次都是大型手术：颈动脉一次，前列腺一次，还有一次是在脊椎。
问：最后一次手术是在慕尼黑进行的。
答：是的。那次手术风险很大，我得感谢德国的医生。
问：但是您看上去气色很好。在手术前不久我们还见过一次。
答：在这次手术之后我被告知：需要3到4个月才能重新下床走动。现在我可以走路了，但仍然处于恢复阶段，复健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问：您又回到了政治活动之中，您的名字又出现在了新闻标题上。为什么您不考虑退休养老呢？
答：在我所热爱的事物中，政治排在第二位。排在第一位的是我的妻子赖萨。
问：您已故的妻子……
答：我永远都不会和政坛说再见。对我而言政治就是动力。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能活到80岁。还是在斯塔夫罗波尔的时候我是当时党委中最年轻的书记。在契尔年科逝世的时候，在莫斯科我也是政治局中最年轻的一位。
问：实际上您应该再早一年接管苏共的。
答：契尔年科当时病了。暂且不谈这个，在1984年他获选成为总书记，但在政治局中存在很多冲突，他们在忙着分配权力……虽然从安德罗波夫给苏共中央委员会的信中可知，他把赌注下在了戈尔巴乔夫身上。

1988年9月的苏共中央全会上，对于解除葛罗米柯的政治局委员职务进行表决，只有葛罗米柯（前排中）自己没有举手，右边是戈尔巴乔夫（资料图片）
问：说到契尔年科逝世后在1985年3月召开的那次决定命运的政治局会议，当时将您的候选资格是外交部长安德烈·葛罗米柯提议的。为什么？他对您不是特别欣赏，还有点嫉妒您……
答：因为葛罗米柯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具有外交天赋，同时也是一位严肃认真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嫉妒我。但是他能看的清那个时代的一切征兆。契尔年科生病期间，我负责主持秘书处和政治局的工作。这项工作并不简单，但是我可以胜任。契尔年科其实从某种程度上帮助了我。我从中获得了很重要的新的经验。套用伏尔泰的话就是：如果当时没有契尔年科，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问：但葛罗米柯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对手。
答：契尔年科逝世，需要召开政治局全体会议来决定继任者。当时我在会议开始前30分钟见了葛罗米柯。我对他说：你我都很清楚目前的情况，人民不只是在等待一位新的领导人，他们需要的是改革。这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虽然这有些冒险甚至是有些危险，但我还是希望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联合在一起……葛罗米柯回答说，他对当下形势的看法和我完全一样，他愿意和我联合。我们的对话一共进行了5分钟。当天晚上我回到我的别墅，清晨我和赖萨出门去散步。

戈尔巴乔夫和夫人赖萨（资料图片）
问：您和夫人在家会讨论一些重要的问题吗？
答：我需要从工作中脱离出来。我们在家里从来不讨论严肃的话题。在我从总统的位子上离任之后我们从莫斯科的公寓里搬了出来。我觉得在那里我时时刻刻都在被窃听。
问：她那天晚上有没有建议您什么？
答：我跟她说：今天会选出下一任总书记。这个人有可能会是我。“你需要这个吗？”她这样问道。我提醒她说，在过去的四年里有三位总书记相继去世。人们在等待新一代领导人的诞生。在这种情况下我做出了决定，如果他们的选择是我，那么我不会拒绝。否则人们会说我是一个政治上的懦夫。

1990年5月15日，戈尔巴乔夫发表总统就职宣誓（资料图片）
问：您的改革提议并没有害处。但是说到苏联垮台的原因，人们总是会把您的改革列入其中。
答：您是说——垮台？
问：是的，但我们并不想咬文嚼字，也可以用其他词替换。我们希望您能够简短的评价一下这些原因。首先，据说，您只是看到了一些表面现象，并没有抓住问题的本质——计划经济和一党专政。
答：就算是今天我也不认为当时的改革有问题。“不能这样生活下去”——这是当时我们的口号。俄罗斯的摇滚乐奠基人维克多·崔当时也曾经呼吁“转变”。苏联共产党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但在当时从某种程度上说它开始起不到积极的作用。当我们需要改革的时候，它反而在起阻碍作用。我明白，不立刻进行政治改革我们就会失去一切。经历了选举时的失败，那些由不是经过选举上任的人开始聚集在一起，准备开始政治斗争。这种斗争的力量一直在不断增强。在1991年4月的全体会议上，他们公开的对戈尔巴乔夫本人进行攻击。当时我声明说，我决定退休离开。
问：这发生在苏联解体之前的八个月。可是当时您又回来了？
答：是的，过了三个小时我又回来了。大概有90位同志已经报名要加入“戈尔巴乔夫党”了——这本会击溃苏共。在我19岁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加入了苏联共产党，那时真的是一心一意的。我的父亲是一位上过前线的战士，我的祖父是一位老共产党员，但是当时我应该掩饰党的错误吗？坐在你面前的不只有那些社会活动家，还有完全的普通人。我也是有良心的人。

克留奇科夫，曾经参与组织了1991年8月19日的苏联政变（资料图片）
问：还有很多人指责你说，您居于这样一个位置上但却不是很会聚拢人心。您后来背叛了很多当初帮助过你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
答：这真是莫名其妙！是的，我是逮捕了克留奇科夫，但这位克格勃局长组织了反对我的政变。除此之外我什么时候逮捕过特工机关的领导?克留奇科夫为安德罗波夫效力20年，而我和安德罗波夫之间始终是相互信任的关系。说到克留奇科夫，真的是我认人不清。

（左起）卢日科夫，戈尔巴乔夫，叶利钦，加夫里尔·波波夫（1990年）（资料图片）
问：所以是不是可以说，那位后来成为俄罗斯总统并且把您从总统位子上“赶下来”的叶利钦——您对他的了解也是不够的？
答：说到叶利钦，实际上早在他担任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现叶卡捷琳堡）书记的时候我就对他多少有所了解了……。他看上去是一位非常自信的人。当时我们想邀请他进入苏共中央委员会，很多人劝我不要这样做。后来他被选为莫斯科第一市委书记。我对此是表示支持的。他在工作中是一位精力充沛又果断的人。但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错了。他极其热爱权力，脾气暴躁又爱慕虚荣——贪权的人。他常抱怨说自己被低估了，没有受到重用。当初就应该把他送到某个拉丁美洲国家作大使，然后就让他在那里安静的抽他的水烟！
问：对您的第三点指责是，您似乎低估了“民族问题”的严重性，这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答：这么说是不对的。在我生活的国家，人们讲225种不同的语言和方言，拥有不同的宗教信仰。我在高加索长大，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你所说的“民族问题”。
问：但是在第比利斯和维尔纽斯发生的军事流血冲突，的确加速了这些国家的独立进程——这些征兆您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答：是的，是的，我知道，我会听完这些指责，这些话我大概已经听过百万次了。但是这一切的确都是背着我操作的。当然还有这样的问题：你这个总书记是怎么当的，竟然能对此一无所知?
说到维尔纽斯——1991年的1月12日，当时的共和国进入了敏感时期，苏共召开了会议。最后决定派代表团前往维尔纽斯。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政治解决途径。但是在代表团到达维尔纽斯的前夜，那里已经开始发生冲突，并且有人员伤亡。今天已经明了的是，那时在克格勃的领导层中有一股势力，他们想要赶在代表团之前快速解决一切。而发生在第比利斯的情况和这相似。
问：当时您的政府在是否要采取强制措施上犹豫不决。
答：我当时始终坚持：应该尝试通过对话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