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卖掉昨天的车票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0 01:00:17

                           卖掉昨天的车票

有位哲学家说:“愿意的人,命运领着走;不愿意的人,命运拖着走。”与其自艾自愿,长嗟短叹,不如好好把握自己的命运....

     1. 阿巩的奇遇

    人受到的打击多了,就开始迷信命运。阿巩就是这样。他从小到大,倒霉的事一桩接一桩,生活过得既艰辛又苍凉,所以,阿巩悲观得不得了。

    这天,公司派阿巩去南方一座城市出差,临出发的时候,老板叫住了他,递给他一块金表,让他出差,顺便路过赤坡镇时,把金表给一位朋友。

    说是“顺便”,其实却要专程,所以,阿巩只得先买一张专程去赤坡镇的火车票,送完金表后,再去那座南方城市。

    阿巩虽说是穷人,但见识还是有的,他认得这款表,值十几万元。这么金贵的东西可不能有闪失,一旦弄丢了,自己好几年不吃不喝也赔不起,所以阿巩上车后特别小心,他特意将那只表装在贴身的口袋里,隔一会儿就摸一摸,看那只表还在不在。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到了赤坡镇,出站时阿巩按了按胸口,那表不在了,他慌忙解开衣扣,天啊,谁在他的外衣上开了个小天窗,直接割破了衣服的内口袋,那只表,连同他的钱包,统统不见了。

    阿巩只感觉到头皮发麻,倒霉的事又让他给遇上了啊!他慌里慌张跑到车站派出所报案,接待他的警察满脸同情:“车站里人员的流动性大,窃贼八成早就溜走了。你留下个联系方式吧,万一我们抓住了那个贼,好跟你联系。”

    很有意思的说法,不是万一没抓住,而是万一抓住了,但阿巩知道,警察说的是实话。

    走出派出所大门,他的脑袋里彻底空了,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能往哪里去,要送的金表没了,口袋里也没有钱,他哪儿都去不了。

    车站在镇郊,火车轨道一直通向一座大山。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到路边的山坡上,在一块岩石上黯然坐下,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十几万元钱的金表,他怎么赔?身无分文,他怎么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一时间悲从心来,过去的点点经历就像放电影一样,一齐涌上心头—

    他八岁丧父,十岁时母亲改嫁,继父不待见他,让他吃尽生活的苦头。高考的时候他本来自信满满,以他的成绩完全考得上一本,但临考试时不知道吃什么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了两天,进考场头重脚轻迷迷糊糊,考第一科时只考了40分钟就没憋住拉在了裤子里,只能匆匆逃离考场,结果,他只上了个高职。

    高职毕业,他本来也找到一家不错的用人单位,面试加复试,他被录用了,通知他去报到上班。报到的那天,他兴致勃勃地出门,哪知走出还不到一百米,上来几个警察莫名其妙地将他扣住了,将他带去了派出所,原因是邻居家头天晚上失窃了,警察在邻居窗台上提取的鞋印与他的鞋印相吻合。他莫名其妙地被拘留了两天,后来搞清楚了,是他继父穿着他的鞋去行窃的。等他第三天被放出来再去用人单位报到时,对方遗憾地告诉他,由于他逾期未报到,公司重新招录了别的员工。

    他后来只能进了这家半死不活的公司,待遇差得能减肥。这还不说,哪知道现在又碰到这档子事,那十几万元钱的金表,他拿什么赔?

    阿巩越想越悲哀,他觉得,总有一双霉运的手在紧紧地扼着他的脖子,让他永无翻身之日。也许,这就是命!他突然想到了死,而且越想越绝望。他抬头看到自己头顶横出一根树枝来,一咬牙解开腰上的皮带,就站在岩石上,用皮带在树枝上挽了一个结。他正要将头伸进皮带挽成的圈子里去,脚下的岩石猛地晃动了一下,他一下子摔了下来。

    这真是一桩怪事。那块岩石起码有上千斤吧,这么重的岩石会自己晃动?阿巩气得趴在地上破口大骂:“老子就霉成这样了?上个吊石头都跟我过不去?”他骂骂咧咧地扭头去看那块岩石,眼睛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那块石头居然不见了,原来有岩石的地方,现在坐着一位白胡子老头。

    阿巩唬得一骨碌爬起来,盯着那老头看,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无论如何全神贯注,就是看不清老头的脸,老头的脸上似乎没有五官,迷迷糊糊的一片。阿巩以为自己是摔花了眼,眨巴眨巴眼睛再看,他看得清老头身上那套长袍似的旧式麻灰色衣服,看得清老头那灰白的长胡子,但就是看不清老头的脸。

    阿巩吓得一连倒退了好几步,见了鬼似的惊叫起来:“你是谁?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老头没挪窝,但说话了:“悲哀呀,居然没人认得我是谁。”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过,你要问我怎么到这儿来的,话就长了。我到这儿来少说也有五百年了吧,本来是要接受人间的香火和膜拜的,哪知道五百年来没人来拜我,倒跑来你这么个小子,坐在我的背上哭,弄了我一身的鼻涕眼泪,你说烦不烦?”

    老头说话间,并没见他怎么动作,就倏地转过身去,指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给阿巩看,阿巩看到老头麻灰长袍的下摆有老大一块湿痕。他一下子唬得目光都直了:老头就坐在那枝横出的树根下面,背向着他,那模样儿正有些像刚才自己坐过的岩石,那长袍下摆的湿痕处,正是刚才自己落泪的地方……

    阿巩吓得汗毛都立起来,双腿软得像面团,跪了下来。

    老头哈哈笑了起来:“你向我跪拜了?哈哈,五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跪拜我的人。行,就冲这,我满足你一个要求吧。你说,你需要什么。”

    此情此景,亦梦亦幻,阿巩不由想到了神灯传说,难道自己真碰到什么神仙了?他脱口而出:“我当然是要改变命运了。我太倒霉了,这份痛苦我受不了。”

    白胡子老头摇了摇头:“改变命运?我可没有那样的法力。不过,你说受不了倒霉的痛苦,这我倒可以帮你,帮你忘了那些痛苦的事情。”

    “怎么忘?”

    老头捻须而笑:“人的记忆其实就是一根线,你只要找到线头,抽走它,就行了。”见阿巩不解,老头上前,点了一下阿巩的额头,阿巩只感觉到脑袋里许多的记忆都翻腾起来。老头接着说:“现在行了,我将你所有的记忆都理出一根线了,那线头,就是你起点的凭证。譬如你这次遇到的倒霉事吧,都是因你这一趟的旅行而起,那线头,就是你来这里的火车票。你只要将那张火车票卖掉,所有痛苦的记忆就随之消失。除了遇到我的这段经历你抹不掉之外,你仿佛根本就没有过这趟旅行一样,所以今后你想忘掉哪段记忆,你就卖掉起点的凭证。切记,是卖,不是扔。只有卖,才能产生法力。”

    老头说完这一席话,倏地转过身去,往地下一扑。阿巩只觉眼前一花,再也找不到那个老头了,随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块坚硬冰冷的岩石。阿巩战战兢兢地绕着岩石转了一圈,他发现,这块岩石似乎经过雕刻,倒真像一个人的背部。

   

    2. 卖掉车票

    阿巩离开山坡时像是在做梦一样,但他坚信,自己是遇到神仙了。他决定,立即按照老头教的方法办。现在的处境就是他没法面对的,十几万元的金表需要他赔偿,怎么赔?身无分文滞留在这异地他乡,怎么离开?这一切他无法面对,既然没法面对,可以选择逃避。

    离开山坡后,他就一直往火车站走,他要去那里卖掉那张来这里的火车票,他需要将这一段厄运从他的记忆里删掉。

    直到快到赤坡镇火车站时,他才一下子愣住了:卖掉那张来这里的火车票?那是昨天的车票,已经用过了,也已经过期了,怎么卖?谁会要一张过期的车票呢?

    阿巩感觉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题,但这个难题与他目前面对的困境比起来,那就不算什么了。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一定要卖掉它!

    到了火车站,他掏出昨天来时买的那张火车票,逢人就问,要不要买车票。有人将他当成票贩子,不予理睬,倒也有一两个旅客上来搭讪的,一听说他要卖的是一张昨天使用过的车票,都骂开了:“脑子有毛病呀,卖昨天的车票?”

    正在阿巩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主动走了过来,问他:“你说你有昨天的车票?”

    “是的。”阿巩毫无底气地答。

    “从哪里到哪里的?”

    阿巩将车票递了过去。中年人看了看车票,脸上顿时放起光来:“我就是昨天来的赤坡镇,来时的车票弄丢了,正担心回去后没票据报销呢。你这张给我吧。”

    还真有需要的!阿巩大喜过望,赶紧强调:“可是,这票我得卖。”他记得老头的话,卖掉才能产生法力。他生怕中年人不要,忙补充:“也就是象征性的,只收一块钱。”

    “一块钱?”中年人笑逐颜开,当即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递了过来。

    阿巩接过钱,还没来得及揣进口袋里,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人直犯迷糊,一下子失去了知觉。等他睁开眼时,他愣住了,他躺在床上,正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盖在身上的,是大红的被子,窗户上挂着的是淡蓝色的窗帘,那就是自己家的窗帘。

    自己的家!千真万确是自己的家!他环顾左右,早晨的阳光刚刚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就像他每一次从床上醒过来一样。遗失金表,身无分文,困在赤坡镇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一了百了了。老头所说的法力真的灵验了,一眨眼的工夫,一切成为了一场梦,自己的痛苦,没有了!

    他一翻身坐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欢呼:“太好了!太神奇了!”

    他的一句话刚刚喊完,就感觉到身边的被褥里有什么蠕动了一下,接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娇嗔:“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呢,你都吵醒我了。”

    阿巩吓了一跳,几乎是蹦下了床,自己的身边怎么还躺着一个女人?他紧张地盯着她,一迭声地问:“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里?”

    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女人半边脸庞,她娇嗔起来:“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我是你老婆,我不在你家里还在谁家里?”

    “不不不!”阿巩慌了,“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连对象都没有呢,哪来的老婆?我可是正经人,你是什么时候爬到我床上来的?快说!”

    “无聊!”女人白他一眼,转过身去,“我还想睡会儿呢,可没心思和你犯疯。你哪来的老婆,你就问问你的结婚证吧。”她朝床的另一头努一努嘴,便又拉过被子睡了。

    结婚证?阿巩顺着女人努嘴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房间确实有些变化,房子的另一边竟不知什么时候架了一个梳妆台。他一下子记起了老头的话,自己只是忘掉了一段记忆。莫非,这忘掉的一段,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狐疑地走向梳妆台,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本大红的结婚证书,打开,他一下子就傻眼了,结婚证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他,另一个叫刘秀。再看结婚证上的男女合影,男的确实是他,而那女的……

    一看那女人的相片,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女人的右半边脸上有一道很长很粗的伤疤,从右眼一直连接到右边的嘴角,而且,她的右眼瞎了,像没有眼球似的瘪了下去……

    看着这女人的照片,阿巩只感觉到触目惊心,这样的女人是自己的老婆?他慌忙奔回床前,拂开遮住女人右边脸的长发,这一拂,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女人的脸上确实有这样的伤疤,而且,比照片上的更突出,更可怕……

    女人睁开唯一的左眼,吃惊地瞪着他,问:“你今天早晨是怎么了?”她说话时牵动了脸上的伤疤,阿巩吓得不敢再看,岔开目光,喃喃地问:“我从赤坡镇回来,有多长时间了?”他想弄清楚,自己被删掉的记忆有多长,怎么他的生活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女人笑起来:“有多长?我们昨天才从赤坡镇回来呢,你今天就忘了?”

    昨天从赤坡镇回来,今天自己怎么就有老婆了?阿巩重新去看结婚证上的日期,居然是未来半年之后的日子,他一愣,赶紧去电脑桌上拿自己的手机,一打开,手机屏上显示了时间,他彻底地傻了,手机上显示的,居然是未来五年之后的日子。

    他幽幽地醒过神来:难道自己五年的记忆已经被删除了?他是真的不想与这女人说话,但还是不得不问了:“你是说,我在赤坡镇,呆了五年?”

    女人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来,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犯什么傻?赶紧拾掇拾掇,好出去找工作呀,别忘了,咱还欠着我娘家三万块呢!我妈攒那么点钱不容易,咱得尽快还上。”

    “什么什么?欠……你娘家……三万块?”

    女人恼了,霍地坐了起来,瞪着他:“你什么意思?昨天借的钱,今天就想赖账了?就装着不记得了?不是我妈给了你三万块,你昨天能将你们老板的那只金表的钱赔清吗?”

    阿巩一下子木了,这么说,自己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赔偿了老板的那块金表,而且,自己五年时间并没攒够那么多钱,还从这女人的娘家借了三万元?

    他黯然离开房间,去了洗手间,他一下子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黄皮消瘦,那是严重营养不良的结果,而且镜子里的他也显老了许多。他看到,洗手台上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这中间,夹杂着两张火车票,他拿起来,看上面的时间,2016年5月20日,从赤坡镇起点的。那是他和那个女人的返程票,这么说,真的是五年以后了。

    自己在赤坡镇呆了五年?还与这么一个女人在那里结婚了?这女人叫什么来着?对,叫刘秀,结婚证上是这么写着的。自己怎么找这么个丑八怪做老婆呢?他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一片茫然。

   

    3. 卖掉结婚证

    阿巩早早地就出了家门,与其说他是要出来找工作,不如说,他是要尽早地躲开家中的那个女人。

    他在街道上溜达,心里真不是滋味,自己的命运,完全可以用“悲惨”两个字来概括。以前厄运不断不说,将自己的生活“快进”了五年,生活居然没有丝毫的起色,花五年时间赔人家一块表,还借了三万元的债。这些都不算,还娶个丑媳妇。一想到将要面对刘秀那张脸一辈子,阿巩的背脊都发凉了。

    “日子不能这样过!我一分钟都不愿意看她了,更别说一辈子!”阿巩自言自语,他得改变这种现状,他想到了白胡子老头的话,人家已帮自己将每一种记忆理成了一根线,抽走线头就可以了。他和刘秀的线头,当然就是那张结婚证了,那是他俩起点的凭证,只要卖掉它,这种痛苦的经历和记忆将会消失!

    他赶紧返身回家,拿上那张结婚证,又跑了出来。

    可是,结婚证怎么卖?车票人家可以买去用来报销,结婚证呢,谁要?

    他整整在街上转悠了一天,别说卖结婚证,就是拿出结婚证来问人家要不要的勇气都没有。这根本是不可能卖得出去的东西!

    他心情纠结地徘徊了一整天,天黑了,他也累了,在街边的花坛沿上坐下,他的旁边,是一家连锁旅馆,旅馆门前的霓虹灯变幻闪烁。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对男女从旅馆里走出,往他这边走过来。他并没有刻意去注意他们,但那对男女的对话不经意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女人说:“早知道开房需要结婚证,你该将你与你老婆的结婚证带过来,兴许混得过去。”

    男人叹一口气,说:“哪知道这家旅馆这么正规?我们到别的旅馆试试吧,兴许别家不要看结婚证呢。”

    听到这段对话,阿巩不由一激灵,来了精神,无疑,这是一对苟合的男女,他们就需要结婚证用来开房呀!他当即站起来,掏出结婚证,拦住了两位:“二位需要结婚证吗?我这里有,我可以卖给你们。”

    那对男女愣了一愣,男人扫了一眼结婚证,迟疑了一下,尔后摆了摆头。阿巩看出了他的心思,赶紧说:“你是担心照片不对吧?这好办呀,你将我和我老婆的照片撕下来,再将你俩的照片粘上去,人家住房登记不就是看一眼,又不会仔细检验,很容易混过去的。再说,我又不多收钱,只要一块钱。”

    “一块钱?”男人狐疑了。

    “实话跟你说,我需要卖掉这张结婚证,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一个意义。你买了可以帮得上我的忙,也能帮你们自己的忙不是?”阿巩诚恳地央求。男人看了看身边的女人,终于掏出一枚硬币来,递给了阿巩。

    像前一次一样,阿巩一接过硬币,只感觉天旋地转,人疲倦得很快就闭上了眼睛。等他睁开眼时,他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他又躺在家里的床上,而不是在街道上。不用说,卖掉结婚证,已经产生法力了。

    他还有些不放心,赶紧扭头看身边,自己身边的床铺上空空荡荡的,他用脚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下,确确实实,床上只有他自己,没有别人。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摆脱那个丑八怪女人了,但一口气刚刚吁完,他愣住了,自己手里怎么还握着个硬邦邦的证书?他赶紧起身,仔细看手中的证书。谢天谢地,自己手中的不是结婚证,而是离婚证,他与刘秀离婚了。

他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扫一眼离婚证上的日期,目光一下子就直了。离婚证上的离婚日期是2048年5月。这么说,自己一下子就过完了33年?他吓得赶紧打量四周,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窗帘换了,但也显得很旧……

    真的过完了33年吗?他吓得赶紧下床,下床时动作已没有过去利索了。他趿上鞋,跌跌撞撞地奔到洗手间,那面镜子还在,只是已经破了一个角。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老态尽显……

    他一下子便傻了。自己只眨巴一下眼睛就老了?33年的时光就这么没了?可是不对呀!自己难道要花上33年的时间,才能与那个丑八怪离婚?自己看她一眼就恶心,居然忍受了她33年?天啊,自己怎么这么没用,离个婚要耗上大半辈子?

    他彻底绝望了,早知道了断一场婚姻有这么难,自己为什么要卖那个结婚证呢?自己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而且看上去比70岁的人还要老,自己这一辈子有什么意义,一下子就近暮年了。

   4.只活了一票一证

     阿巩后悔的直用头撞墙,痛定思痛,他决定去赤坡镇,找那个白胡子老头,他不能就这样过完一辈子。这算什么?卖掉那张火车票,自己一下子少了5年的生活,只换回一张回程的火车票。现在,卖掉那张结婚证,自己一下子失去了33年的生活,只换回一张离婚证。38年的时光就这么没了,只活了个一票一证,这还叫什么人生?

    他当天就动身,乘上了开往赤坡镇的火车。阿巩下了火车,看到赤坡镇的变化,就慌了,原来的那个山坡,现在会不会建了房子?那块岩石,那个白胡子老头,还在不在?

    他沿着火车路基蹒跚而行,走得异常吃力,走到上次到过的地方,还好,这里没建房子,而是成了一座公园,四周围起了栅栏。他绕着栅栏转了大半个圈,总算找到公园大门,进去了。谢天谢地,那块岩石还在,他上去拼命拍那岩石,大叫:“你起来,起来跟我说话。”但那石头豪无动静,倒是引起公园里好些人侧目。

    他也不理会人们的目光,仍是对着岩石又拍又踢,又叫又嚷,石头仍是岿然不动。他又爬到岩石上不停地踩,下来后不停地对着岩石下跪、膜拜,所有能想得到的办法他都一一试过,那块岩石仍然是岩石,豪无动静。

    阿巩绝望了,也恼怒了,他跑出公园去买了一把铁锹,心里说,你不是不起来吗?我挖也要将你挖起来。

    他用铁锹在岩石的一端拼命挖起来,挖了将近一个小时,挖出了一个大坑,石头一端的底部都显露了出来,他沿着岩石底摸索,并凑近端详,这才赫然发现,这岩石居然是一块经过人工雕琢的石像,他挖出的岩石一端的底部,其实就是石像的头部,这尊石像是脸冲下趴在地上的。只是这块石像显然是没有雕完,因为,石像的脸部根本就没有五官,而是麻麻花花的一块。

   难怪自己看不到白胡子老头脸上的五官,原来,他的五官根本就没雕出来,阿巩正在这儿傻愣愣地琢磨的时候,两名公园管理工作人员跑来了,质问他为什么在公园里面乱挖坑,破坏植被。阿巩结结巴巴地解释原因,他的解释在旁人听来完全是天方夜谭,公园管理人员以为遇到了个疯子,死拉硬拽,强行将他架出了公园。

   阿巩当然不甘心,他一直在公园栅栏外徘徊,直到天色已晚,他才扛着铁锹从栅栏上翻了进去。他又开始挖了起来,挖了很久,石像的大半个身子都显露出来,却一动不动。阿巩他伤心欲绝,心如死灰,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他忍不住伏在石像上,伤心地流起了眼泪。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只感觉手臂下面一松,那块石像突然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白胡子看不清五官的老头,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喜极而泣,欢呼出声:“你终于活了!”

   老头不说;“什么活了?只能说,我睡醒了,被你的眼泪惊醒了。”

   原来要唤醒他,得靠眼泪。阿巩也管不了那么多,扑通一声跪下,赶紧央求:“请您将我失去的那38年还给我吧,我不要一下子就这么老。”

   老头更不高兴了:“什么叫失去?那38年都是你一天一天过过来的,只是你都不记得罢了。你不是说要忘掉那些痛苦吗?反正你的生活就是一团糟,你不记得了不是更好?”

   “不记得,就等于我白活了一遭。”阿巩有些想通了,“生活本来就是由酸甜苦辣组成的,再苦,也得让我尝过,让我知道啊!我这38年,好像只活了两天,一天是从这里回家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过了5年,一天是离婚之后发现已经过了33年。其他的日子,我连知道都不知道,这还叫我的人生吗?

    “你要想知道倒也容易。”老头轻松地说,“我不是说过吗,我将你的每一种记忆都理成了一根线,起点的凭证是线头,那终点的凭证当然就是线尾了。你只要将你的线尾放在前额上,这一根线就会在你的脑海中过一遍的,就像你们所说的看电影,你可以重新看到你所忘掉的那些生活。”

     老头说着话,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倏地一下就近前来,阿巩的离婚证就被他拿在手里,他将离婚证往阿巩额前一贴,阿巩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看电影,那些失去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前-----

     最先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一个脸上有长长伤疤的女孩子去领结婚证,不用说,那年轻小伙子就是阿巩自己,那女孩就是他老婆刘秀。接着,是简单而传统的婚礼,婚礼居然是在刘秀的娘家举行的。然后,就是漫长的平淡的日子。两个人在赤坡镇生活了几年,尔后,回阿巩所在的城市。他在一家公司当推销员,刘秀在一家公司当保洁员,日子日复一日、平平淡淡地过,他始终很少与刘秀说话,他明显有些嫌弃她,但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提出离婚.....最后,两个人都老了,家庭却爆发了争吵,刘秀发脾气了,说这样的婚姻她忍受了三十多年,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只是对她尽责任,她不需要这样的责任,也不需要这样无爱的婚姻,于是,两个人离婚了。

     33年的婚姻生活,比一场电影还要短暂,回归现实,阿巩彻底傻了,离婚居然是那个丑女人提出来的,不是他。他真不明白,自己居然同这个女人生活了那么久也没提出过离婚,自己怎么这么傻?

     他问白胡子老头:“我怎么会跟这么丑的女人结婚?我还是不知道啊!”

     老头说:“那一段,就是另一条线了。那条线的线尾就是你从赤坡镇返回去的那张车票。”说话间,他从阿巩的身上掏出了那张泛黄的车票,贴在了阿巩的额前,立即,当时的情景真实地出现了----

     他从山坡回到赤坡镇火车站时,接到了车站派出所的电话,说他丢失的金表和钱包找到了。他兴冲冲地跑到派出所,看到了一位绝色的美女。民警将金表和钱包还给他,然后指着那位美女向他介绍,说是这女孩子下火车时看到一个小偷割破他的衣服,将他的金表偷走了,然后转手交给了同伙,同时打电话报警。由于女孩一直跟踪着窃贼,准确通报窃贼的位置,民警们很快抓住了那个家伙,并从他身上搜回了表,只是他怎么都不肯供出那个行窃的同案犯。

    民警介绍完,他连忙上前向女孩致谢,女孩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与他相握,自自我介绍:“我叫刘秀...”

    她叫刘秀?阿巩惊呆了:刘秀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漂亮?自己哪里配得上她啊?可是,她后来怎么变成那副模样?老阿巩直犯傻,而他眼前的“电影”却在继续-----

    阿巩坚持请刘秀吃饭,以表谢意,刘秀倒也欣然接受了。两个人去了镇子里的一家餐馆,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晚,两人从餐馆出来不久,一个人突然从路边的暗影里冲出来,一把搂住了刘秀,然后,一把刀架在了刘秀的脸上,那人骂道:“你居然坏老子的事,将我的兄弟送进了派出所,还将老子到手的金表也弄没了,快将那块表还给我,不然老子捅了你!”

    刘秀和阿巩都惊慌失措,最终,刘秀承认,表不在她身上,已经还给了阿巩。歹徒便以刘秀为要挟,逼阿巩交出表来,阿巩迟疑着,歹徒便一刀捅进了刘秀的眼睛里,然后,刀尖从她的脸颊划下.....

   “不!”老阿巩情不自禁地惊叫起来。他这一叫,眼前的画面一下子便消失了。白胡子老头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淡淡地说:“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娶了她吧,她为了你破了相,大美女变成了丑八怪,她心如死灰,想寻短见,于是,你答应,娶她....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老阿巩紧紧揪住自己稀疏的头发,然后号啕大哭起来:我对不起她!是我害她成这样,而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明显嫌弃她了,我这人怎么能这样?我怎么这么没良心?难怪她要与我离婚呢!”

   5.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阿巩很自责,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刘秀了,他不要这样的结果!他恨不得立即就见到刘秀,真诚向她忏悔!他“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给白胡子老头跪下了,哀求道:“求求您,告诉我,刘秀在哪?我要找到她,我不能跟她离婚。”

    老头摇了摇头:“晚了。你见不到她了,她已经死了。”

   “死了?你胡说什么?”老阿巩来气了。

    老头认真地说:“在你来找我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人世。其实,她早就患上了绝症,她之所以提出与你离婚,也是为了不拖累你.....”

     “怎么可能?怎么会?老阿巩一下子瘫在地上,老半天,他终于反应过来,跳起来,一把揪住了老头的长袍:“不行!我不能让她连我的一声道歉都没有听到,就遗憾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现在见不到她,你就得将我送回去,我要重新和她来过,我要补偿她,我要对她好!”

     “将你送回去?让你重新过一次人生?那样挨苦受穷的人生你还要再经历一次?”

      “要!一定要!挨苦就挨苦,受穷就受穷,但我要对她好,我只要这一点!”架不住老阿巩的苦苦哀求,白胡子老头沉吟半响,最后松了口。”“我可以帮你一次,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行!只要你能让我回去,我什么都答应!”

       “我本来是一尊主管遗忘的神,像你们庙宇里的菩萨和神像一样,那里本来有我的位子,我到凡间来本来就是来接受你们的膜拜的,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五百年前庙宇请工匠为诸神雕像时,工匠受了我法力的感染,将我的长相给忘了,所以只雕出我现在的模样,没有了五官。僧侣们请诸位神像进庙宇时,将别的神都请进去了,看我没有五官,以为我是一尊没雕好的神像,就将我遗弃在这里,如果你能答应,我重新给你人生后,你能将我请进庙宇,接受香火,那么,我也就可以帮你一次。”

       “行!我一定做到!”老阿巩一口应承。

         两人谈妥了条件,白胡子老头这才猛然推了老阿巩一把,老阿巩一下子扑到啊地,当即昏了过去。等他悠悠醒过来,睁开眼,才发现,四周不再是花园,而是山坡,他趴在地上,手上突起的青筋和干枯的皱纹不见了。再看看面前的草丛,那里有一块很像人形的岩石,岩石上空,是一根横逸而出的树枝,树枝上还系了一根挽成圈的皮带….

  他一下子回到了初到赤坡镇时的情景,他跪在地上,冲那块石头拜了两拜,然后拔腿就往坡下跑。

  真的就像只是经历了一场梦一样,赤坡镇火车站还是老样子,坐落在镇郊,他刚刚来到车站,手机就响了,是派出所的民警打来的,民警说:“阿巩,在一个女孩子的帮助下,我们抓到偷你金表的窃贼了,你来将表和钱包领回去吧。”

  阿巩愣了一下,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他跑去派出所,一眼就看到了刘秀,那么年轻,那么美貌,他一把握住人家的手:“刘秀,是你帮我将表追回来的对吧?”民警愣住了,刘秀也愣住了,刘秀诧异地问:“你认识我?”

 阿巩心里说,你是我老婆呢,我能不认识吗?但这话他没敢说,他只是双眼定定地看着人家,他知道,这么美的脸蛋很快就要落下伤疤了,他得在她这么完美时一次看个够。

 他死死盯着人家的目光让刘秀脸红起来,忸怩着想抽回手。一旁的民警说:“既然你们认识再好不过了,阿巩,是人家帮你追回你丢失的东西的,你可要好好请人家吃顿饭,感谢人家。”

“当然,当然。”阿巩知道,该来的都会来,躲也躲补锅。他从民警那里领回了金表和钱包,钱包揣进了口袋里,金表呢,他就戴在了手腕上,他已经知道,这块表最终还是被歹徒抢去了,那么何必藏着掖着呢,戴在手腕上,到时候摘下来更方便,这样就能让歹徒少挟持刘秀一段时间,让她少受一点惊吓。

 他请刘秀去镇上吃饭,熟悉的餐馆,从餐馆出来,熟悉的夜色,熟悉的街景,刚转过一个街角,一个人跳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刀,径直朝他们扑过来。这样的情景太熟悉了,阿巩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这一刻呢,他一把将刘秀拉倒了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刘秀,这种敏捷的双手让歹徒扑了个空,不由站在那里愣了愣。

 阿巩一边护着刘秀,一边很快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一抖袖子,亮出了左手腕上的那只金表,手表在路灯光的映照下,闪着金灿灿的光。他大叫大嚷起来:“你不就是想要这块金表吗?我给你。但你要是敢伤害刘秀,老子跟你拼命!”

 他说话时咬牙切齿,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这架势将歹徒给镇住了,歹徒握着到一时不敢贸然上前。

“来呀,你过来呀,将表拿去!你不就是为这块表来的吗?这块表我现在就送给你。”阿巩麻利地从手腕上摘下表,冲歹徒扬了扬。

歹徒也许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被抢对象,主动将贵重物品让自己手上交,他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圈套,一时间惊呆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巩见歹徒愣在那里,手上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刀,他也急了,他最担心的就是那把刀啊,他的双眼一直死死地盯在那把刀上,见歹徒没有动作,他索性将刘秀王身后推了推,推得她离歹徒更远些,然后,他自己跨前一步,将表递到歹徒的脸前,几乎是央求道:“你就是要这块表嘛,表你拿去,但你不能用刀砍她。你实在要砍也可以,砍我,行不行?来,朝我脸上砍一刀,或者,朝我手上砍一刀也行。我让你砍,表我也送给你。”

阿巩一边说一边往歹徒身上凑,他的本意就是让歹徒伤害不了刘秀,但在歹徒看来,这人完全是个疯子,哪有将金表往人家手中塞还要央求人家砍他?这人不是疯子就是吃了豹子胆的浑人,他这样一想倒慌了,阿巩往前逼进,他就往后倒退,退了好几步,阿巩终于着急了,嚷嚷起来:“呀,砍我呀,砍我和砍她不是一样的吗?你何必要惦记着她呢?”这样一嚷,歹徒再也吃不住劲了,“妈呀”叫一声,惶惶道:“还真是疯子。”一把扔下刀,撒腿就跑。

这样的结局倒让阿巩懵了,这与以前自己经历的怎么不一样呢?

6.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歹徒一逃,一旁的刘秀慢慢从惊吓中回国神来,她顿时笑弯了腰:“你可真厉害,瞧你将那家伙吓的。好像不是他要抢劫你,倒像你要抢劫他似的。”阿巩还像是在做梦似的,傻站在那里。刘秀说:“你知道吗,就是那家伙偷走你的表的,他拿着刀冲上来,不是想报复我就是想抢走你的表,这倒好,反倒被你给吓跑了。我真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够男人!”刘秀眼神里尽是钦佩和欣赏的光的涌动。

阿巩心里却不轻松,他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更何况,他的人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他知道,刘秀最终是被那家伙砍了一刀的,既然那家伙今天没砍,那么,今后他迟早会砍的。他得保证,自己随时陪在刘秀的身边,既可以保护刘秀,让刘秀的伤受的轻一些,又可以在一旦刘秀受了伤的情况下,他好第一时间将她送去医院。

所以,阿巩一直将刘秀送回了家,然后,一直在刘秀家的屋檐下坐到了天亮。第二天早晨,刘秀一觉醒来看到守候在门外的阿巩,得知阿巩的真实意图后,刘秀感动得眼睛潮湿了。

这一天,他仍然一直陪着刘秀。刘秀也显然对他很有好感,两人好得俨然像对情侣。

阿巩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刘秀迟早要破相,迟早要嫁给他,他没法改变命运,他能做的,只能尽量不亏待了刘秀,所以,他拼命想挣钱。他要让刘秀过好日子,最起码,在刘秀受伤住院时让她吃上好的东西,用号的药,所以,他送金表给老板朋友时,顺便找了一份工作,他拼命打工。

他卖力工作的表现很快得到了那家公司老板的赏识,老板提拔他当了主管,薪酬也提高了许多。他一份也不敢乱花,这些钱他得分分厘厘攒起来,给刘秀用。

他拼命工作,拼命攒钱,拼命对刘秀好,刘秀终于答应嫁给他了,而公司也升他当了部门经理,他在刘秀的娘家与刘秀举行了一个与他所知道的不一样的婚礼,婚礼办得很热闹,刘秀喜欢什么他就买什么,他只有一个愿望,一切让刘秀高兴。

危机感始终压在他的头上,刘秀还是那么貌美如花,阿巩知道,这样的幸福不会长久,所以他倍加珍惜。

终于的日子过了两年,他的存折上已经存了几十万元,刘秀还是那么美丽,还没受到伤害。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自己的日子与自己过去看到的有点不一样了。有天夜里,他偷偷地顺着火车道跑到了那座山坡上,找到了那块岩石,他想找白胡子老头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知道了唤醒白胡子老头的方法,得用眼泪。这两年他有点参悟透了,眼泪可以说是遗忘的克星,有眼泪说明并没遗忘一些痛苦和不幸,所以用眼泪才唤得醒遗忘之神。

他在岩石前拼命想挤出眼泪来,唤醒遗忘之神,但他的生活太幸福太甜蜜了,他真的伤感不起来,他怎么酝酿也流不出眼泪,还是白胡子老头自己跳出来与他见面了。老头一见他就责问他,为什么食言,不将他请进庙宇里去。

阿巩说:“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现在过的日子为什么与以前的人生不一样?我怎么有钱了?怎么我老婆没破相?是不是你在背后帮了我?”

白胡子老头愣住了:“我怎么能帮你?我是遗忘之神,我只能帮住别人遗忘,可庙宇本事帮助别人改变命运。”

阿巩更糊涂了:“可我的命运怎么变了?是不是灾难还要迟些来?”

老头哈哈大笑:“我只能说,是你自己改变了你自己的命运。命运本来就掌握在各人自己的手中。你过去是个悲观的人,遇到一点挫折就以为自己命不好的观点,所以既悲观又消极,这影响了你对生活的态度,当然也就改变了你生活的结果。就拿你金表被偷的事来说吧,你总觉得有人要偷你的表,所以你就不停地模装表的口袋,小偷看到了你的举动,当然知道你那里藏有贵重物品,所以朝你下手了。你现在改变了人生态度,命运当然也会跟着改变。有人拿刀来要挟你,你不后退反而上前让人家砍你,人家被你的气势吓跑了,那么该发生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你努力工作,自然回报和机会也就都跟着来了….所以一句话,你以什么态度对待生活,生活就以怎样的结果来对待你,这也许就是你们所说的命。”

阿巩反复咀嚼老头的话,似有所悟,他兴奋得一下子蹦起来:“这么说,我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惨剧不会再发生了?我老婆不会破相,我也不会再受穷?”

老头点了点头:“这要看你今后怎么做了。”

“这么说,命运是我自己改变的,你改变不了我?”

“是的。”

“那我可要食言了。我想,我不请你进庙宇,反正你也报复不了我。”

白胡子老头慌了:“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不讲信用?”

阿巩郑重其事:“不是我不讲信用。我觉得你被遗忘在这里会更好些。你是遗忘之神,你能帮助别人的,就是遗忘过去。我想,过去无论是甜是苦,是喜是悲,那总是每个人自己的生活,还是不要忘了好。人生的意义不就在于经历吗,经历都忘了还叫什么人生?我以前的生活,不就是教训吗?所以,我觉得没人需要你。”阿巩说完,嘻嘻哈哈地跑走了,气的白胡子老头直在那里翘胡子。

阿巩跑回家,一把抱住刘秀,热切地说:“老婆,我们搬走吧,现在该回我老家去了,过我们新的人生,我再也不要在这里担惊受怕了。”

刘秀不解,问:“你担惊受怕什么?”

“我怕---我怕我对你不够好,亏待了你。”阿巩话到嘴边改了词。

“傻东西,你还对我不够好?我可以打赌,全天下再也没有比我更幸福的女人了,连我爸妈都说,我找到你这样的老公,我的命真好。“刘秀紧紧地依偎在阿巩的怀里,满脸幸福的娇羞。阿巩紧紧地拥住刘秀,一脸甜蜜:“我的命,也真好。没办法,这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