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汇洋

http://blog.sina.com.cn/dujikai  个人资料 小小都察 

杂谈

假如有人跟你说对自己的姓不满意，你不仅不会相信，你甚至会把他当成是疯子。小时候的我，便是这样一个疯子。那时候，总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姓都，我因无法说得清楚而略有些郁闷；那时候，同学们常以自己姓中的名人论着高低，我因找不到，而品尝“挫败”的痛苦；那时候，总会有人把我的姓写成木土“杜”，而品尝被改姓的耻辱。这也引发了“为什么我不姓杜，至少有杜甫来为自己撑腰”的想法，……这些问题困绕下的我，不“疯”才怪！

父亲说，我们的祖先是蒙古族，据考证是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的一支，元朝时在山东做“都达鲁花赤”（官名），因为祖先忠厚善良，深得百姓爱戴。因而在明朝掌管天下的时候，我们的祖先不仅幸免遇难，还被朱元璋指官为姓，赐了“都”姓，得以繁衍下来。母亲说，姓都的人很少，周围就你一个，别人通过你，就会知道都姓的人怎么样，你不能做坏事，不能给都家人丢脸，……要厚道、诚实，与人为善，……。母亲总是通过各种途径教育我，尽管这让我有些逆反，但她所说的：都姓人少，是千真万确的——从小学到大学，我的周围就未见过第二个姓都的，这也让我从小就品尝到一种孤单。

小时候的我，对都姓还埋藏着另外的一些记忆。

父亲喜欢写些小文章，而且能经常在报纸上发表，不仅挣得了些许的稿费，更主要的是通过这些署名文章，还结识了一些都姓朋友。一位叫做都兴志的叔叔，就是看了他的文章找上门的。他是齐齐哈尔市一个被称做“雅尔赛”地方的农民。每逢过节或者家中有些重要的事情，他便会领着家人带着一些土特产出现，父亲也常带着我们兄妹几人，骑着自行车到几十里外的农村看望他们全家。从此，两个素不相识的家庭真就象一家人似的，走到一起相互照料。从此，我多了一位叔叔，几个哥哥……

父亲不满足于发表一些小的文章，还曾尝试创作电影剧本，其中的一个剧本名叫《特殊的战斗》，这源于他当年参过军的经历。但是这个剧本远不如他发表的那些文章幸运，寄出去便石沉大海。然而，这并没有让父亲气馁，相反却使他愈败愈勇。那时候，没有电脑和打印机，每次都是他工作之余，夜以继日地写，废寝忘食地抄。一本写好了就寄出去，寄出去后就是父亲漫长地等待，等待过后，便是父亲再改再抄再寄的过程。

在这个屡寄屡败的过程中，一部名叫《泪痕》的电影公映了。虽说这部电影在当年引起轰动，但对父亲来说，更主要的是发现了导演署名中有个姓都的，他为此看了多遍这部电影，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叫都郁。这让他欣喜若狂，就仿佛他的剧本被拍成了电影，立即燃起了生的希望。

好像几年过去，都郁这位都姓人，又导演拍摄了电视连续剧《敌营十八年》。据说，这是我国第一部电视连续剧，也就是在这部电视剧后，我的父亲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决心要到北京去拜访这位从不认识，连电话都没有通过的都姓人。——父亲，这次真的“疯”了！

据母亲说，都姓的人都很倔强，父亲则更不例外。启程之前，他们之间有过一次争吵，母亲一方面担心这么多的差旅费，会使拮据的家境更加窘迫，同时，更质疑：“都郁这么大的导演，你又不认识，又没有联系，万一人家不见你咋办？”这基本上是我们全家人共同的担忧。

不久，父亲便从北京返回了齐市。家里人关心的不仅是父亲的剧本有否着落，更主要的是，父亲到底有没有见到都郁这位大导演？

答案是令人满意的，都郁导演不仅接待了父亲，还把父亲接到家中吃了顿饭。父亲对他的剧本谈得很少，更多的是见到都郁导演的情景。他说：别看都郁是大导演，却非常亲切，一点陌生感都没有，两人闲暇时谈得最多的是都家祖先的事。原来，都郁导演是都氏家族中“兴”字辈的，年岁比父亲小，称父亲为大哥，他还谈到，我们都姓的脚趾头，长得与众不同，小脚趾甲是两半的。这引发了我们兄妹几人的好奇，立即把脚拿出来进行查看，小脚趾甲确实分了两半……可以看得出，父亲他们聊得很投机，就象亲兄弟一样说着家常。

当年，父亲乘坐火车从齐齐哈尔去的北京，不知道他老人家从北京站倒了多少趟车，才来到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多少年以后，我开着车去那里制作电视剧后期，时常会有种好奇：这么难找的地方，父亲当年是如何找到的？他又是怎样与都郁导演联系上的？没有对方电话，又没有见过面，要在现在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当时见面的情景一定很有戏剧性。如果都郁前辈还活着，我在北京又多了位叔叔……

当年，都郁前辈是国内著名的电影导演，我的父亲是偏远的齐市工厂里的工人，一个要有度量，一个要有胆量，少了任何一个条件，他们的相见都无法完成。

小时候的我，从此便有了这样的认识：

无论相识与否，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官位高低，只要姓都，便可像亲人一样走动；只要姓都，便可相互帮助——祖先的血脉，能让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变成亲人，从此彼此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患难与共……

拥有这样的姓，是不是很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