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怎么做大全图解:稼轩故里,斜阳荒早空庭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18 10:51:46

来源:CTRIP 作者:山水不系舟

13年前,本人应长春出版社之邀,写了一本28万字的《辛弃疾全传》正式出版。至今记得,在动笔之前查阅历史文献时,知道辛弃疾出生在山东历城的四风闸村。当时,为了能找到他的故里是否还留有什么遗迹,曾托济南市某大学的朋友帮我找过四风闸。遗憾的是,朋友费尽周折连四风闸村都没有找到,更谈不上遗迹了。

大概是去年吧,我要写一篇关于辛弃疾的文章,想上网查查各路豪杰的观点。让我大吃一惊的是,网络的力量太神奇了!简单一搜,几乎把辛弃疾的所有资讯都一网打尽啦。这其中,居然有一条“辛弃疾故里”的新闻!原来,在1998年的10月,当地旅游部门在济南市历城区遥墙镇四风闸村新建了一个占地28亩的“辛弃疾故里纪念馆”。

今年10月,我有河南一游的计划,只是为了四风闸,为了辛弃疾,我特地先飞济南,顺便看一看李清照和蒲松龄的故里,再完成我多年寻找辛弃疾故里的夙愿后再去河南。

在济阳县城,战友为我举行的接风酒席上,刚好另一位姓付的战友有车,听说我要到遥墙镇去找一个小村子,把一口酒吞下肚后说:“这事交给我了,遥墙离这儿很近,不就是一个小村子吗,先把酒喝好了,保证给你找到,不过,你要是喝不好酒可就找不到了。”

结果,这顿酒从上午十一点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直喝得我迷迷糊糊地上了他的车。好在他的小司机没敢喝一口酒,清醒着一路问一路走。只是我这位战友酒多了舌头就硬,每次都是“四门闸四门闸”地告诉他的司机,害得我每次都更正说“四风闸四风闸”。

从济阳出发不久就过了黄河,然后是遥墙机场的路。过了机场,再往前就只能靠打听路了。好在山东的路好人又实在,虽然知道四风闸的人很少,但有个遥墙镇却是当地人都知道的,都热情地告诉着,如果我们不是开车,指路的人恨不得带着我们走。

就这样下了高速公路走走停停问问,终于顺着一条不长的乡路朝东,在一个小村子的西南角上,看到了一片青砖仿古建筑群,我知道,辛弃疾故里到了。

门前一座石牌坊,上面刻着“辛弃疾故里”五个大字。牌坊的四个柱子上坐着四个朝天吼的狮子。这狮子,吼出的是爱国词人壮志难酬的忿懑,还是呼吁着他的后人们要自强不息?我想应该都有吧。

记得在《宋史》辛弃疾本传里有过这样一段记载,说是南宋诗人谢枋得,在江西铅山一座寺庙里夜宿,半夜听到庭院中有人大呼,出门看时,只见月光如洗外并无什么异样。可是等他再睡时,呼喊之声又出现了,害得他半宿没睡好觉。他奇怪地问庙里的老僧,老僧说,庙旁有辛弃疾的坟墓。枋得骇然,点灯提笔,写了一篇文辞华美的祭文,然后焚而拜之,其呼喊之声乃息。是真是假我们不必理论,我想,撰史人的用心,是要表现出辛弃疾壮志难酬的千古遗憾吧。我眼前石坊上的朝天吼,大约与《宋史》上的那段记载有着相同的含义吧。

走进门去,是一尊花岗岩雕成的辛弃疾塑像。只见他头戴儒巾,身披战袍,腰挎宝刀,昂首凝视远方——正是他在我心目中的那种高大形象。

在中国浩如烟海的诗人文人当中,辛弃疾是我最崇拜的一位,因为他不但是与苏东坡齐名的豪放词人,而且还是一位深通武略、胆识过人的统帅和将军。

他出生时,山东已经沦为金人的统治区。受祖父辈们的爱国思想影响,他走上了一条反金复宋的道路。年仅22岁,他便率领两千人起义。之后,他只身奔驰,杀了逃跑的义端,夺回被义端偷走的起义军首领耿京的大印。他受耿京派遣去南宋联络,过江不久即闻耿京被叛徒张安国杀害。于是他只带50名骑兵,奔袭五六百里,硬是在敌军占领的土地上,活捉了张安国,还带回上万名起义队伍。

回归南宋后,辛弃疾从一个八品的小文书做起,一点一点地便安徽、湖北、湖南、江西、福建做各地的地方官,却从来没有做过朝中的决策大员。但他无论在哪里做官,都很有政绩。令他万分悲愤的是,南宋统治者一味偏安江南,使他那打败金兵、收复失地的雄心无法实现。

65岁时,他任镇江知府,登上北固山。此时距他22岁回归南宋时已过去了43年了。他唱出了“四十三年,望中犹记,风火扬州路”,和“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等感人肺腑的慨叹。

正是这种壮志难酬的经历,才使这种郁闷情结结成了字句,碰撞着祖国的大好河山和历史上的英雄人物,喷涌出来一首首词,抒发一腔豪愤,形成了他的豪放词的特点,让人吟唱到今天而经久不衰。

我站在辛弃疾那高大的塑像前,心里就想,中国,从古到今都不乏杰出人材,可真的能被重用的却不是很多,这里面,很大一个原因是“千里马长有而伯乐不长有”,用易中天的话说,没有碰到一位好老板。算起来,辛弃疾的命运,要比比他稍早一点的岳飞强多了。岳飞,竟然死在了汉奸手里……

正在我的思绪无边无际地飞扬时,战友拉来一位女讲解员,要她带着我们去参观。不想,我的这位战友带着酒气,向她介绍说我写过辛弃疾的生平传记,还给她看了一眼我送给他的《辛弃疾全传》简装本的书,吓得那女孩子说啥不带我们去了,说:“这位老师知道的比我知道的多多啦,我哪敢再讲啊!”

就这样,没有讲解员,我和战友漫步在这座刚建起不几年,但却是满庭荒芜的纪念馆里。

看样子,这纪念馆很气派,前后三进院落,但是游人却少得可怜,除第一进院落能看出常走人外,后两进院落大体都是荒芜的。特别是最后一进,蒿草几乎没膝。东侧水塘畔上的曲桥,差不多被荒草埋没,而塘中更是干涸得没有一滴水。

展室中的内容,大体是辛弃疾生平事迹的图片和文字,再有就是他的诗词碑刻,有价值的历史文物一件也没有了。突然想到了,他生活在中国南北分割的宋金时期,而他的家庭,又是从遥远的甘肃迁到济南,没有繁衍几代,就飘零到江南。在这里,只留下了他祖、父的几座坟墓,而这坟墓,今天,也只能知道位于纪念馆西的大体位置,也都湮没在荒草中,连个坟头都没有了。

斜阳西下,荒草寂寂,一种悲凉的气氛油然而生。为了民族,为了祖国统一,辛弃疾远离故土而去,从此宦海飘零,足迹几乎遍布江南,可他到死也没能再回到故里。能留到今天的足迹,听说在湖南,他创办飞虎军的地方有人建起了纪念物;在带湖故居,有人重修了带湖书院;在铅山,有人为他重修了坟墓。可是,我敢说,这其中,可能只有他的埋骨地是真的遗存,其他,都被浓浓的历史烟尘湮没得无影无踪了。至于说到很有名气的济南大明湖畔的稼轩祠,那是把李鸿章的祠堂改头换面而建起来的象征物罢了。所以,我倒建议,不若把辛氏的祖坟好好修一修,搞几块碑或石坊什么的让人去凭吊,不必大兴土木来建这么大的园子了。甚至,连祖坟也不必重修,只留出那块荒地,立上一块碑,标示出这是辛氏的坟地就行了,因为,荒芜着的地方,本身就是历史积淀的结果。

除此之外,我还大胆地向当地文管部门和旅游部门建议一下,就像还历史本来面目一样,把济南大明湖畔被辛弃疾夺走的李鸿章祠堂还给他本人。至于稼轩祠,正好迁到现在他故里新建的这座人很少去的园子里。而园门那写有“辛弃疾故里”的石牌坊,最好能把它立在通往四风闸村的村路上。因为,从史地文化上讲,现在的这个四方形的庭院,根本无法涵概为辛弃疾的故里。而四风闸的整个村子,才是辛氏故里的正确表达方式。

我迈着丈量历史的沉重脚步在荒园中追寻着一代词人的心路历程,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他的诗词碑廊前。那石碑上比石头本身还坚硬的词句,密密麻麻,连成了片,它拉长也拉宽了词人的生命空间,让我们听到了“金革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看到了“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感受到了“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的共呜。

回首望一眼青砖灰瓦的建筑群,还有那尊辛弃疾的塑像,在斜阳的余晖下发出陈年老酒一样的味道,顿时感到,历史就是一个大舞台,各色人等都在台上用作、打、念、唱来表现自我。至于舞台的背景,就是历史人物所处的那个时代了。辛弃疾所处的舞台背景,因为狭小,使他的作、打动做无法发挥,他的能量,就被逼着向念、唱发展了。我敢说,假如把辛弃疾表演的舞台改成汉武帝时代,那他一定会成为卫青、霍去病或张骞一类的名将而流传千古。同样,李鸿章尽管现在争议很大,但我却认为,他实在不是一个卖国贼,至少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卖国贼。设想一下,他和曾国藩、张之洞、左宗棠等被称为“同光中兴”时的名人一样,凭着个人的人格操守,以及处事的沉着老辣风格,若把他表演的舞台换成康乾时期,一定是一个能让国家富强起来的治世能手。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我敢断言,如果还历史的本来面目,那么,辛弃疾和李鸿章两处祠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冷落了。

美芹论策老来歌,忍教悠悠岁月磨。忽忆临安亡国日,江天一望泪滂沱。这是我在1988年登镇江北固山时怀念辛弃写的一首绝句,后来发表在2005年第二期的《中华诗词》上。


(辛弃疾故里纪念馆门前的石牌坊)


(辛弃疾的高大塑像)


(稼轩故里碑)


(本人写的《辛弃疾全传》精装和简装本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