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客6.2声望一天崇拜:柏林空運(1):結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19 02:30:14

第一部分   河岸

                 1943年的春天

 

 

當世界陷於困境時,他會介意些什麽?

當領土不再自由時,他會在乎些什麽?

                       ————————奧斯卡·漢默斯坦二世 《老人河》

 

 

 

                       

                   (一):結局

 

 

巴克·科茨布中尉(Lieutenant Buck Kotzebue)的靴子踏入了易北河,任由順流而下的潺潺河水洗刷去靴上的汙垢以及戰爭的塵埃。他已經環繞了地球大半圈。越過波濤洶湧的海洋和鋸齒般的海峽,他和他的手下被放到了法國的海灘上。他們曾經背靠背地擠在火車車廂內或是敞篷卡車上,在黑暗中飛馳於冰冷的雨中。他們也曾經列隊前進,踩著積雪走過低地國家並渡過了萊茵河。在小村莊裏,在綠色山谷的隘口處,他們從西面一路殺來,打垮了那些一度讓人生畏的德國國防軍以及武裝黨衛軍的殘部。

 

現在,當科茨布開始渡河時,在他的身後是美國派遣到歐洲的全部部隊——300萬精兵猛將。在他的面前,易北河的另一端,就如同巨人山(Giant Mountains)上的積雪在春天陽光照耀下開始迅速融化那樣,一小隊蘇軍士兵踏著凍土快速前進著,他們棕褐色的軍裝上汙跡斑斑,身上佩戴的勛章在陽光下閃爍著。蘇聯人經歷了歷史上最血腥的戰鬥後,從東面大軍壓境。為了趕到這處青草萋萋的河岸,他們已經跋涉了數百英裏,有時候還要相互拉著胳膊才能穿越那些深得能淹沒整個人的泥潭。河水兩邊的人在幾年後發生了悲劇性的對抗。但是現在,世界上最強大的兩支軍隊的士兵相互發現了對方,就在瀕臨失敗的納粹德國心臟地區的一個小村落外,這還是第一次。眼下只有這條波濤洶湧的大河把他們分隔開。


(科茨布中尉的照片實在很少,這張與俄國人一起出現的照片就更加難得。)

 

科茨布是因為偶爾原因以及對上級命令的違反,才得以走進了這一歷史性時刻。他奉命帶領一支巡邏隊從特雷布森鎮(Trebsen)出發,這個鎮子位於易北河以西20英裏處。他得到的命令既明確又嚴格:向前偵察巡邏不得超過5英裏,到了這個距離必須返回。俄國人就在附近某處的說法滿天飛,還有人說艾森豪威爾將軍正在籌劃一個盛大的慶典以慶祝東西方軍隊的首次會面,因為這個重要時刻相當於對德戰爭的最終勝利。但這一說法與其他很多小道消息一樣,並不確切。希特勒曾經許諾,他的帝國將持續1000年,但在1945年的這個春天,德國的統治已經混亂不堪。

 

這個早晨的天氣既陰霾又寒冷,低低的雲層籠罩著大地。德國鄉間的土路上擠滿了已經投降的德軍士兵,柯茨布的巡邏隊,擠在一隊吉普車上,在人流中緩慢地移動著。那些德國士兵茫然地從一旁走過,他們只求能被美國人俘虜,寧願承受羞辱和監禁,也不想面臨更可怕的命運——被迫投入到正在北方125英裏處的帝國首都展開的激烈戰鬥中。可是,當科茨布和他的手下前進到一個小村鎮時,他們發現自己真是撞上鬼了。白旗從各扇窗戶中斜斜地伸出,被四月的微風輕輕吹展,但全鎮卻看不到一個居民。老百姓們都畏懼地躲在緊閉的屋門後,他們為即將到來的可怕的報復行徑深感恐懼,因為他們被告知,入侵德國的敵人肯定會這麽幹的。

 

科茨布他們到達了“五英裏”的點,但沿著這條不知名的路走到下一個拐彎處,這種念頭吸引了他,於是他決定繼續往前走。他們過了一座山,又越過一處山脊,每一次,科茨布他們都走得更遠一些,而沒有按照命令返回駐地。當他們路過一座堅固的農舍時,科茨布告訴手下留在原地,他自己過去看看裏面的情況。科茨布身材瘦長,甚至有點瘦得難看,有點像年輕的傑米·施圖爾特(冰人註:Jimmy Stewart,美國著名男演員,曾出演過《後窗》《迷魂記》等電影)。他挺直了自己瘦削的雙肩,深深吸了口氣,那一瞬間他好像老了幾歲,然後他慢慢地走向前門。沈重的暗色木門半掩著,科茨布覺得這好像是個陷阱。他退了一步,用步槍槍管推開了木門,陳舊的鉸鏈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他邁步走進了屋子。屋內,圍繞著餐桌而坐的是農夫和他的妻子,以及他們的三個孩子。這可能是一幅典型的鄉村田園生活寫照,唯一表明現在是戰爭時期的標記是:他們都已服毒身亡。他們決定自殺,而不願意悲慘地活在即將到來的外來遊牧民族的統治下。

 

說了幾句抑郁不已的話語後,科茨布返回自己的吉普車,巡邏隊繼續向更遠處開去。很快,他們又碰上了一小群德軍士兵,對方給他們指示了通向易北河的路。於是,科茨布讓他們坐到吉普車引擎蓋上,告訴他們要抓緊,然後巡邏隊又轟鳴著向前飛奔了。前面,一個戴著皮帽,孤零零的騎馬者消失在一處荒廢的庭院裏。科茨布追了上去,很快他們就截住了這個背著一個難民包裹的騎馬者。這家夥說的很少,只是揮著手指向下一個城鎮,表示俄國人就在那裏,然後他騎著馬趕緊離開了。一個最近剛剛從戰俘營被放出來的波蘭戰俘,熱切地提出可以指路,於是科茨布也讓他爬上了吉普車的引擎蓋。

 

車隊加快了速度,在身後卷起滾滾煙塵,就像在一條未鋪砌的道路上比賽一般。清晨的薄霧已經消散,作為那個春天的第一次,陽光明媚而又溫暖。當接近易北河時,漫山遍野的紫丁香像爆竹那樣綻放著。納粹士兵和波蘭戰俘肩並肩坐著,抓著美軍士兵疾駛的吉普車上的引擎蓋;征服者和被征服者,壓迫者與被壓迫者,一起朝著前方的匯合點飛奔。在科茨布的吉普車上,氣氛輕松到幾乎讓人眩暈。他們開玩笑說現在已經駛近了約旦河,再往前就是“迦南”了,他們也許會進入“應許之地”。(冰人註:Canaa——迦南,指的是聖經裏提到的,上帝賜給以色列人的“應許之地”,是巴勒斯坦、敘利亞、黎巴嫩等地的舊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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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剛剛開過斯特雷拉鎮(Strehla),易北河就出現在眼前。他們把吉普車開到岸邊停了下來,科茨布中尉跳下車向河邊走去,他拿出望遠鏡朝河對岸觀看,這時他看見對面有一些穿著棕色襯衫的人。旁邊有人告訴他,對面那些帶著軍功章的就是俄國人,這些家夥的胸前閃閃發光。於是,科茨布吩咐一名手下向空中發射兩枚綠色信號彈。那些俄國人大步跑到岸邊凝神觀看著。這時,那個波蘭人跳了起來,發瘋般地打著手勢,大叫著“美國人!美國人!”。俄國人示意,讓這些美國人過河到他們這一邊來。

 

這裏曾有過一座橫跨河面的粗糙的浮橋,但早已被炸毀了,橋梁的一半依舊毫無作用地伸向水面。不過,科茨布中尉看見岸邊系著四艘小船,於是有了主意。他的雙腳踩著潮濕的土壤靠近去,拉動系船的鐵鏈試圖把船放開,但卻沒能做到。科茨布讓手下人往後退,然後掏出一顆手榴彈,小心翼翼地把它塞到系船的鐵鏈下,拉動了導火索,隨即自己也跑到一邊隱蔽起來。

 

手榴彈炸斷了鐵鏈。科茨布和另外六個被濺了一身水的士兵跳上一只小船開始渡河。他們用找到的木板和步槍的槍托充當臨時船槳,對抗著洶湧的河水朝著對岸劃去。

 

當船只到達易北河東岸時,他們跳下船,這才發現他們所到達“應許之地”沒有一點牛奶和蜜糖,有的只是更多的悲傷和死亡。他們渡過的不是約旦河,而是冥河。

 

他們興奮地看著那些站在田埂上俯瞰著河流的俄國人,並沒有留意到河岸邊的情景。就在他們四周數百碼處,很多德國老百姓的屍體倒在地上。他們的馬車和小推車在一旁被炸得粉碎,手提箱和衣物被撒得到處都是。“我們到了河對岸,非常激動,可那兒簡直成了死海!”科茨布中尉的一名手下,士兵喬·波羅夫斯基回憶道,地面上“確確實實躺著很多屍體,婦女、老人、孩子。我到現在還記得,一個小女孩一只手抱著一個玩具娃娃,就躺在那裏,她的年紀不會超過5-6歲。她媽媽的手攥著她的另一只手。他們的屍體像柴火那樣被堆砌起來。”

 

三名蘇軍士兵從陡峭的河岸上七轉八繞地走下來,朝他們走來。為了與他們碰面,美國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過齊膝深的屍堆。兩群人即將會面。在對方赫赫武功下斃命的無辜百姓強調了這以後將會發生些什麽。但在當時,沒有一個人——不僅沒有人,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需要別人來提醒。這五年來,德國發動的戰爭給整個世界造成了血淋淋的重創。1941年的冬天,納粹曾駐紮在莫斯科郊外,12月的某一天,他們曾看見克林姆林宮的圓頂在遠處閃著微光。工作到深夜是約瑟夫·斯大林的習慣,他能聽到德軍大炮在他家園裏的轟擊。在同一個12月,德國的太平洋盟友——日本,發動了對珍珠港的偷襲,徹底消滅了美國在這個混亂世界中所持的“孤立主義”。

 

自打這個暗淡的12月以來的三年半時間裏,造成了無數的遇難者。即使在60多年後,專家們對死亡數字的估計,其分歧也達到了數千萬。由於美國人和蘇聯人在各自的戰線上奮起迎戰,在這場戰爭最暗淡的的歲月裏,他們的聯合迎來了這個明媚的春天。剛投入戰爭時,他們的軍事力量實屬世界二流水準,完全是一幫愛誇口的年輕人,饑餓而又毫無紀律可言。歐洲那些曾經先進發達的國家,他們的殖民地被逐一瓜分,其自身的命運也將由那些遠方的國度在豪華而又安靜的客廳裏決定。倫敦,自始至終不肯屈服,他們在閃電戰中幸存下來,並迎來了最後的勝利,但卻再也無法恢復其過去的統治地位。法國只勉勉強強打了一仗就淪陷到納粹的手裏,只能靠美國的那些農村孩子來解放了。現在輪到柏林來品嘗其命運的苦果了。世界的未來掌握在兩個國家手中,現在,這兩個國家的年輕人踩過敵人孩子的屍體,朝著對方走去。

 

科茨布他們走向河堤,三個俄國人則走下斜坡。他們相遇了,這是1945年4月25日午後不久。雙方握手後相互敬禮,但是他們都不知道下一步做些什麽。士兵波羅夫斯基回憶說,科茨布“不懂俄語,俄國人也不懂英語,”。蘇軍中尉戈裏格利·格洛波格德科表示同意說“我們彼此都不懂對方的意思。”他們分別來自地球的兩端,走過了地獄及河流,現在,他們發現雙方的聯合取得了勝利,而導致他們各自分開的半個世界的差異,則在死亡與文明的混亂中分崩離析了。因此,他們只是相互凝視,默默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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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後,距離斯特雷拉鎮以北16英裏的托爾高鎮(Torgau),中尉比爾·羅伯遜爬上了一座高聳的了望塔的頂端,這是坐落在易北河畔一座古堡的一部分。羅伯遜沿著一具古老的木梯,通過一扇翻板爬到了城堡的頂端,然後他伸著頭四下張望。易北河另一端的俄國人看見了他,以為他是德國人,對著他開槍了,有幾發子彈打在離他只有幾英尺遠的地方。他趕緊掏出了一幅床單,上面用他從藥房裏偷來的藥粉畫著五道紅色的條紋以及藍色背景。他把這面簡易旗幟舉過頭頂揮舞著,並大叫:“同誌!美國人!莫斯科!美國!別開槍!”

 

當天的風很大,他們之間的河水也很湍急,洶湧地衝刷著托爾高橋梁的廢墟。羅伯遜距離河對岸的蘇軍部隊大約只有500碼,但風聲和其他的噪音使美國人和俄國人相互之間什麽也聽不見。“他們喊了什麽,我一點也沒明白;我喊了什麽,他們也沒搞懂。”不過,羅伯遜中尉看見一群蘇軍士兵朝著斷裂的橋走去,於是他也趕緊跑下來去與對方會合。

 

雙方從各自的一端沿著橋梁廢墟的鋼架往前爬,在他們身下的河水洶湧湍急,羅伯遜和俄國人在橋中間會合了。與科茨布他們在下遊的會師所不同的是,羅伯遜他們的會面立即舉行了慶祝。羅伯遜和另兩個美國人在河岸邊迎接了俄國人。“我們一個勁兒地說‘嗨呀’,敬您一杯!”羅伯遜回憶著,他們站在那裏“又是笑又是叫,相互拍打著對方的後背,不停地與每個人握手。”蘇軍士兵拿出了餅幹和沙丁魚,而烈酒則是從德國人那裏得到的,還有一些他們保存起來的巧克力。大家相互敬酒,為了他們盟友的勇氣,為了彼此國家的領導人,為了被他們擊敗的敵人。他們為對方每一句自己根本聽不明白的話幹杯,“但是那些情感中的共性,這是不會搞錯的,”羅伯遜回憶道:“我們都是軍人,是戰友。我們戰勝了共同的敵人。戰爭結束了,和平已經不遠了。”一個德國老百姓來到美國人與俄國人歡慶的現場,他絕望地看著這一幕,隨即掏出手槍,對著自己的頭開了一槍。


(這就是托爾高附近被炸毀的橋,羅伯遜等人攀過這座橋與蘇軍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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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4月25日的最後幾個小時直到第二天,美軍與蘇軍沿著易北河,到處在會師,對雙方軍隊的士兵而言,過去一千個夜晚的緊張不安徹底消失了。“在河邊,雙方的士兵把他們的帽子和鋼盔拋向半空,高聲歡呼著,”一個當年23歲,曾參加過斯大林格勒戰役的蘇軍老兵回憶道:“我們都高興地笑了,眼睛裏閃閃發亮······,遠離我們自己的故土,在德國的這個河岸上,我們唱著歌,開著玩笑,一起大聲笑著回憶起往事。”

 

甚至在斯特雷拉附近,科茨布他們最初會面時的尷尬也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歡樂的慶祝活動,士兵喬·波羅夫斯基會永遠記住這一切,“我們在一起喝著酒,旁邊又是手風琴又是巴拉萊卡琴,音樂,跳舞。”蘇軍還衝進了托爾高的一個口琴生產廠,看起來,他們每個人都知道如何擺弄這種樂器。安·史金格是一名新聞記者,他也加入到俄國人發起的歡慶活動中,“我們用白蘭地相互敬酒。一會兒是紅酒,一會兒是烈酒,一會兒又是伏特加,過了一會兒又是我分辨不出的另一種酒,盡管那玩意兒喝起來像酒精。”“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活的時刻!”士兵列奧·卡辛斯基得意地對記者說道:“我們在一起相互敬了60次酒。那些孩子,在布魯克林時還從未這樣喝過酒。”


(在這歡慶的一刻,誰也沒有想到短短的幾年後,雙方會成為彼此最大的對手。)

 

克服雙方語言的不通被證明比征服易北河還要難。俄國人在這一點上做得比美國人稍好些——他們會靠近美國大兵,然後用盡全身解數說著“你好”、“你多大了”、“現在幾點了”等等。不過,“他們看起來是發自內心地喜歡對方”一位美聯社通訊記者這樣寫道。“我們是同一戰線的,大家都是朋友。”一個美國兵說道,但這裏還有比這些更多的東西。雙方都在觀察著對方,由於這一刻雙方流露出的人類的情感非常熱烈,所以一切看起來都很順眼。烏克蘭大草原與愛荷華大平原看起來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在1945年4月26日來自托爾高的報導中,年輕的星條旗報記者安迪·魯尼把俄國人寫得就如同一群傻傻的堪薩斯農村孩子:“很難想象他們是一群受到嚴格管束、邁著正步的蘇軍士兵。”“蘇軍士兵在軍隊裏就是一群最無憂無慮的、最快活的混球。甚至,他們比美國人還要像美國人。”這一主題被反復重演。“我們等著他們登岸,”柳波夫·克辛琴科至今還能記得:“我們看著他們的面孔。看起來他們就和普通人一樣,和我們平時想象的不太一樣。”艾爾·阿隆森對此表示贊同:“我想,我們都不知道俄國人該是什麽樣的,不過,當你看見他們並仔細打量他們時,你沒辦法判斷······你知道嗎?如果給他們穿上美國軍裝,那他們就是美國人!”


(二戰中相當著名的一張照片,美軍與蘇軍會師了!)

 

樂觀和希望就像伏特加以及其他烈酒那樣自由地流淌著。“你會有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一個偉大的新世界就此敞開了,”安迪·魯尼寫道,這是一個“瘋狂慶祝的喜慶場面。”他們走到了今天,經歷了那一切,看見了無數可怕的事,也經歷了無數令他們恐懼的事,現在他們想做的就是把這一切都拋諸腦後。

 

盛開的蘋果花在庭院裏散發著甜甜的香氣,他們在一起唱歌喝酒,分享著巧克力。美國的戰地女記者與蘇軍士兵跳起了舞;紅軍女護士也跟美國大兵翩翩起舞。出於某種原因,在那些笑話和幽默以及他們不太明白的滑稽啞劇的引導下,士兵們發現他們自己在笑——不停地笑,似乎有些失控,甚至有些歇斯底裏。從1944年起就被關在戰俘營,現在得以解放的士兵弗蘭克·巴茨,看著眼前這一切,對這麽多的笑容感到震驚,他一邊哭一邊問著:“我說,到底是戰爭結束了還是大家都瘋了?”

 

美國人教俄國人唱“斯瓦尼河”(冰人註:著名的美國歌曲,現在是福羅裏達州州歌),反過來,俄國人唱起了他們最喜歡的一首歌謠:“如果明天將發生戰爭”。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法想象到,這種事情是有可能的。在易北河畔的一個慶典中,一位能說一些英語的蘇軍少校站起身敬酒說:“今天是我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而在1941年和1942年的莫斯科與斯大林格勒,則是我們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美國人,是我們偉大的朋友!我們在此相遇,這一刻也是敵人的終結時刻!”這其實根本就不是他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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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了!”奧瑪爾·布拉德利將軍接到易北河會師的消息後,在電話裏說道。他掛上電話,打開一瓶可口可樂,然後在掛在墻上的地圖上找到了托爾高,畫了一個小小的圓圈。

 

在世界各地,易北河上充滿喜慶的會師消息已經被到處傳播。“東西方的軍隊已經會師,”BBC廣播電臺的播音員吟誦道:“這個消息是盟軍期盼已久的······解放的大軍現在已經攜起了手!”在莫斯科,324門大炮齊射24響,這是最高的敬意,以此來慶祝“熱愛自由的國家對德國的勝利。”在紐約,時代廣場上,人們載歌載舞以示慶祝。

 

不過,在白宮,美國總統卻很嚴肅。通過廣播,他告訴美國人民,前面還有更多的艱難險阻。“目前並非歐洲戰爭勝利的最後時刻,但這一時刻已經接近了!這一時刻,對所有的美國人民,對所有的英國人民,對所有的蘇聯人民來說,都已經為之奮鬥為之祈禱很久了!”

 

他說的是對的。勝利還要經過很多時間才會到來,戰爭尚未結束,易北河上的喜慶為時過早。還會有一次大的戰鬥。20歲的亞歷山大·奧爾尚斯基是與科茨布他們在易北河上會面的第一個蘇軍士兵。他的身上都是泥塊,穿的軍裝又瘦又小,膝蓋和手肘處已經破爛不堪。在他短暫的生命裏已經經歷了很多事情,但他還是對會師感到由衷的高興。他很嚴肅地與美國人會了面,但並沒有放棄狂歡。他也明白,這場殘酷戰爭的最後一幕還未上演:“從頓河到易北河,在敵人的炮火下我已經挺進了這麽遠,常常是匍匐前行或者衝鋒向前。我曾經負過三次傷,還被炮彈震暈過去兩次。但我知道,要想回家,就必須拿下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