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版401K：下一轮牛市起点

　　本报记者 付刚 北京报道

　　过去10年间，A股指数仅“爬行”500点，但期间波动性却巨大，一直缺乏长线且稳定的资金来源被指是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之一。

　　《华夏时报》记者采访发现，这种现象已引起监管部门的高度关注。早在2005 年，证监会主席尚福林就曾提及401K，6年时间过去，当市场关注度早已冷却之时，中国版401K 近期再被热议。

　　美国正是通过401K，鼓励养老资金进入资本市场，并交由专业投资者投资，实现了资本市场发展和国民财富增值的良性互动，推升了美国长达18年的大牛市。

　　据记者调查，中国版401K正在孕育。一位长期跟踪中国版401K进展的社保组合投资经理向记者预期，5年内这个计划就会推出。他强调，这一制度设计，将成为中国资本市场下一轮牛市的起点。

　　401K悄然预演

　　7月31日，A股平开后一度承压震荡走低，但午后银行股诡异启动，中信银行(4.38,-0.10,-2.23%)瞬间冲击涨停，并带动银行个股全线上涨。

　　中国版401K胎动的消息，被认为是这一波火热行情的推手。

　　“中信银行此次拉升是否承接此前中石油(10.18,-0.27,-2.58%)之力？可以看出，市场主流机构护盘迹象非常明显，政策的意图会不会激发出市场的热情？”著名财经评论家水皮分析认为，下一步搅动资本市场最大的一个新元素便是中国版401K。“有关方面将积极吸引长期资金进场，鼓励养老金积极入市。”

　　日信证券首席宏观研究员袁秀明也向记者指出，有关方面正在研究中国版401K，即使不能短期推出，在目前时点401K重被市场提起，对A股就是一个讯号，对投资者也是个振奋的消息。至少表明管理层非常重视股市健康发展，希望能通过这个计划达到双赢的目的，既推动资本市场健康发展，又健全养老金制度。

　　“大量的养老金进入股市，对A股会起到一个稳定器的作用，要知道美国‘401K’让美国资本市场获得了大量长期投资，‘401K’伴随美国股市走入了18年的长期牛市！”

　　401K造就18年牛市

　　为什么一个401K计划可以造就美国18年的长期牛市？

　　401K的名称，源于美国联邦税法的401K条款，1978年修订的新条款规定允许企业员工将当前工资中的一部分存入特别账户，在退休后使用，并予以免税待遇。

　　税收上的优惠极大激励了人们参加养老金计划的积极性。目前，已有约730万美国人拥有401K账户，接近就业人口的50%，每年投进这些账户的资金高达2000亿美元。

　　曾在美国摩根士丹利公司工作16年、现为摩根士丹利华鑫基金公司固定收益投资部副总监的汝平向记者介绍说，有两个主要的促进措施鼓励人们参加401K，一是个人投入多少资金，公司就相应投入多少资金，当然，这也有上限限制；另外是国家允许这部分投资在税前扣除，投资收益也免税。

　　在汝平看来，通过401K把退休资产从公司的资产负债表移开，对公司来说增加了资金分配的可操作性，当期的退休金缴纳之后就和员工的未来养老撇清关系，从个人来说，个人的选择余地也得到了增加。

　　“在这个过程中，大量资产从散户手中集中到专业化的资产管理公司手上，对股市、债市的稳定起到了很大作用。”

　　在海外有两年工作经历的袁秀明也向记者表示，在国外，个人可随时查看自己的401K账户，“养老保险账户的数字随着股市在沉浮。”

　　她指出，美国1984年到2008年间的数据表明，个人养老账户年底的余额和当年道琼斯指数的相关性达到了98%，这也意味着，美国养老体系完全依托于本国资本市场的成长才能够建设起来；同时，美国资本市场完全是由于这一长期资金的源源不断流入才发展起来，两者实现了良性互动。

　　袁秀明认为，在国内，养老金投资观念比较淡薄，这与资本市场发展时间很短，通过资本市场投资进行养老金管理的经验不足有关。

　　她强调，养老金在账户中放着不动，某种程度上让银行等特定利益体以极低成本拿到了一批长期且不断增长的庞大资金；而如果落实中国版401K，将养老金投入到健全的资本市场，实现稳定增值，也是全体国民分享经济成长成果的一种方式。“巨额养老金只存银行，无疑等于坐等贬值。”

　　统计数据显示，截至去年底，我国五项社会保险资金累计结余已达到23000多亿元。据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中心主任郑秉文测算，这些资金的年收益率不到2%，几乎是世界上收益率最低的；1997年以来，中国“五险”基金的利息损失高达6000亿元以上，相当于抵消了同期财政对养老保险制度的所有补贴；到2020年，仅养老保险滚存余额就超过10万亿元，届时收益损失将达数万亿元。

　　倒推制度完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庞大的养老金“趴”着只拿极低收益的同时，A股市场却缺钱厉害，点位表现也是牛短熊长。

　　2001年初至今的10年间，A股只“爬行”了500点，从2245点走到了2700点，10年涨幅仅27%，比储蓄收益率还低数十倍。

　　与股指不同，A股扩容速度却可用“飞”来形容。10年间沪深两市总市值由4.8万亿元跃升到今年8月4日的26.3万亿元，市值涨幅达到4.5倍。

　　除新股高价滥发之外，处罚、退市等基本制度尚不健全、上市公司假造业绩等许多深层次问题仍未解决。

　　袁秀明指出，A股整体制度还不是很健全，总涨幅不大，但波动性却很大，而且A股基本上和经济背离。“10年时间，企业盈利增长一倍，市盈率从20倍回落至10倍，结果还是10年熊市。”

　　这种状况让原本有“定海神针”作用的机构投资者，逐渐陷入如履薄冰之态。

　　一家基金公司投资总监告诉记者，在2003年时价值投资盛行，基金慢慢获得话语权，从坐庄时代走出来开始研究价值，但最近两年，这种趋势变了。

　　“尤其是从2007年开始，由于扩容速度远超公募基金等机构投资者的发展速度，市场最主要的引导力量成为大小非，而大小非两条线玩，能量太大了。”

　　嘉实基金公司总经理赵学军认为，成功的资本市场，必须有长线、稳定的资金来源，并在制度设计上给投资人充分的保护。当下正是由于资本市场对投资者利益保护不够，造成供求关系失衡。

　　“当流动性充裕时，这种缺陷表现得还不明显；当流动性收紧时，企业融资不断往外舀水，没有稳定资金流入的缺陷就会暴露无遗。”

　　袁秀明也指出，A股整体还是个博弈市场，财富效应不是很明显，难以吸引大量资金进入。在她看来，如此市场环境下，401K马上落实也不太现实，因为推行此计划需要良好的股市环境和相对完善的证券市场制度。

　　一位接近监管层的人士向记者透露，有关部门正在积极调研和推进中国版401K，试图通过计划来倒逼资本市场制度健全的进程，“这个计划需要国务院层面来推动各方积极准备所需的条件，同时让资本市场环境逐渐向好。”

　　5年之内成行

　　上述人士直言，目前证监会在推进资本市场发展过程中，其他一些相关部门的配合都不是很到位。他估计，中国版401K在短期推出还很困难，落实需要做大量准备工作。

　　不过，一位长期跟踪中国版401K进展的社保组合投资经理预期，5年内这个计划会推出。对此，赵学军也曾公开表示，希望在5年内，看到中国的养老金制度发生根本性的变革。

　　好买基金执行董事、CEO杨文斌则指出，A股市场未来十年可能还是呈现高波动性，“但如果十年后才推401K，那太晚了，最好是尽早推出。”

　　汝平也指出，401K退休金投资相当于是一个定投，市场总是有高有低，无所谓何时入市。“对一个退休计划而言，投资期限长达20年甚至30年，过30年后回过头来看，今天的市场点位也许只是一个很低的位置。”

　　记者注意到，7月10日的“2011中国金融投资夏季峰会”上，证监会研究中心主任祁斌强调，中国应借鉴美国资本市场经验，推动养老金体系与资本市场的良性互动。

　　“资本市场的建设是系统工程，不应只是一家单位和一家机构参与，应是全社会共同努力，需要协调方方面面的机制推动养老体系的建设。”

　　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各方的一个共识是要落实中国版401K，来自政策层面的支持最为关键。杨文斌指出，对中国版401K而言，首先一定要有税收优惠政策。

　　“只有税收制度设计好，投资者才有动力。”杨文斌分析说，30年期无税收的投资最终收益率会远远高于普通投资收益率。

　　市场格局可能因此改变

　　杨文斌认为，在解决税收问题后，谁来当管理人就是一个次要问题了。在他看来，中国的金融环境比较复杂，“预计未来可能会和年金业务一样，同时向保险、券商和公募基金三类机构开发，而不仅仅像美国那样只有公募基金一家参与。”

　　记者注意到，美国的共同基金业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获得快速发展，很大程度上拜以401K为主体的养老金制度变革所赐。截至2009年，401K资产投资于共同基金的比例达到51%。

　　正是由于美国的经验，很多公募基金高层都在呼吁和推进中国版401K，“这是公募基金的二次创业机会。”

　　银华基金总经理王立新向记者指出，中国基金资产净值从零发展到2万亿元用了十年时间，但之后就面临发展瓶颈，近3年来资产规模增长极为有限，其原因就在于基金购买者主要是散户。

　　在王立新看来，制度性、稳定的资金来源，交给专业化机构进行管理，能够为市场带去更为专业、长期的投资理念和投资行为，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稳定市场的作用。

　　他强调，401K对于公募基金等机构投资者本身而言也有非凡意义。一方面，401K计划的资金是所有类型资金中最稳定的投资，管理人不必为了规模的快速变化，大幅调整仓位，可以专注于选择更好的标的和时机；另一方面能促使基金管理人真正关注长期投资收益，避免短期排名压力，趋势投资、羊群效应等现象会减少，证券市场格局甚至可能因此改变。

　　链接

　　401K计划是根据美国1978年《国内税收收入法案》中第401条K项条款规定，政府为私人企业和雇员缴纳的养老金提供税收方面的优惠。根据该条款，企业建立一个401K养老金计划，雇员按照工资的一定比例缴纳养老资金，企业也按照一定比例配套缴纳，企业和雇员缴纳的资金享受税前列支。同时，企业提供若干种证券投资计划供雇员选择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