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能有几多愁主题曲:给德国人留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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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德国人留点面子

王安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8月03日   10 版)

    大雨骄傲了德国人。

    当北京、武汉、上海、长沙、成都、扬州等大小城市,见雨必软,看海免费,此时,青岛显出了威风。7月2日~3日,青岛降雨超过100毫米,是近3年来最强。青岛市排水管理处处长安宝月说,雨势渐停后,一般道路只用10分钟左右水就排净了,低洼地半小时也就没事了。

    青岛市排水的底子是德国人打下的。1898年德国人强租胶州湾后开始城市建设,德国人在主要街道按雨污分流的方式,铺设地下排水管道和暗渠。排水管道上宽下窄呈V字形,管道上部是水泥抹面,下半部分则贴上白色瓷砖,这样,当雨水较少时,依然可以保持较高的流速,减少污泥的沉淀,光滑的内壁也可以减少污物的刮挂,这就为日后清污减少了成本。

    这里有两个问题。其一,德国人强租了青岛,以为就此能永远占领下去?于是百年大计认真地修下水道?不知道德国领导是怎么跟自己的农民工交代的,反正德国人在家怎么干活,在青岛就怎么干;其二,青岛V形地下水道不是秘密,但为什么这么多年中国的下水道大都依然是圆的?中国人勤劳聪明,模仿个物件分分钟的事,怎么就看不上个下水道?而宁肯去看海?

    青岛下水道确实令德国人骄傲。在认真方面,都说日本人和德国人有一拼。有一位中国包袋设计师在日本寻求发展,最后却相中了一家无名小公司。原来,她去那家公司时本只是看看,但在进入展览大厅时,她惊呆了:突然,灯光大亮,轻柔的音乐响起,展厅里陈列着这家公司从1940年代开始的第一个包袋,以及延续至今的每一季代表款式,每一个产品都有文字记载,董事长如数家珍道来,这是我爷爷开创的第一代产品,这是我父亲的创新……

    这种传承令人神往。在美国居民社区,房子大多很新,但大树比比皆是,百年的松树也不新鲜,可美国的历史还不到300年。而在北京,能看上眼的古树多是在故宫、天坛、中山公园,人民大会堂周围的松树都是移栽过来的,到胡同里看看吧,有几棵有年代的树?多被强拆毁了,被超越了。

    正当我感叹中国人怎么变得这么不认真,这么没长性时,忽然被惊着了,一篇文章称,《不能全都归功于德国人,青岛地下水道真相》。我想,怎么又碰到一篇假新闻?也许,青岛地下水道本是咱中国人设计的,那年代中国不也出了詹天佑一类大名鼎鼎的工程师嘛;也许,有资料证实,是中国三千民工建造了青岛下水道,而德国人只来了俩半人,指手画脚一番……中国人本来就是红花,至少是小红花和肥绿叶。

    细看文章,却原来是鸡对鸭说。

    青岛当地文史专家鲁海对网上借青岛下水道“美化殖民统治”的言论很反感,“德国人当年搞雨污分离的出发点不是造福青岛人民,而是让殖民者享有干净卫生的居住环境,他们在华人居住区修的下水道仍然是雨污合流。”

    鲁专家的说法甚是,所有殖民者和侵略者都应该从中国滚出去。但如果从这个思路生发开来,以目的论衡量,中国许多引以为骄傲的物件都令人起疑。比如李春设计赵州桥,就是为了广大劳动人民?不许县令权贵过?再如威名远扬的郑和七下西洋,他是为了传播中国人民的友谊?发展中国人民的航海探险事业?明明是奉旨追杀皇位竞争政敌嘛。

    回绝外来物件,会让很多人伤心。上海外滩是老外冒险者的乐园,现如今是恋人的爱地。法国斗牛犬、美国可卡犬、爱尔兰水猎犬被许多国人当孩子养,如果因为是洋犬种而被剥夺,对他们的“父母”该是何等惨烈?改革开放后,中国得到的第一笔外资是德国技术武汉一米七轧机,能说资本家的出发点是为了侵略中国而拒绝吗?反过来,当今中国许多城市还没有做到污雨分流,能因此推断人民政府是为了谁的利益?

    倒是安宝月缓和许多,他认为青岛不怕雨主要有三个原因:青岛丘陵地势不易内涝,青岛在后来的发展中吸取和承袭了德国人的排水系统设计理念,政府行之有效的排水维护运行与防汛应急机制。

    天帮忙,人努力,给德国人留一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