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到张家界:农村女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3/29 04:18:46

农村女人

 

○周莎莎

 

爱与恨

农村女人作为山村中一道独特的风景,其爱其恨如月圆之夜的月华,细腻柔嫩;如春风河中幽幽的倒影,绵绵无尽。

她们口中骂着她们那挨千刀的男人,手中却纳着密密的千层底儿;她们一边恨恨地嘀咕着丈夫回家太晚,却又按时做好几个可口的小菜,烫上一壶自酿的老酒,然后与孩子一起在门口守望着那个只属于自己的熟悉的身影和粗犷的吆喝声;她们一边埋怨丈夫穿衣服撑开了线,磨破了洞,一边在男人的衣服上一针针缝着她们无尽的爱,将她们的深情缝进男人的衣领袖口,藏在每一个细小的针眼里;她们用手中的细竹条儿,在孩子的屁股上抽打着她们少女时代甜甜的梦,让她们的幺儿在自己的喝骂声中出人头地……

然而,她们也有不满甚至愤怒的时候。她们会在那些夹着公文包、挺着“孕妇肚”的人颐指气使地经过家门口时,向他们投去鄙夷的目光——那公文包里的钱哪一张不是淌着老百姓的血汗,那“孕妇肚”里晃荡的油水哪一滴不是民脂民膏;她们会在晚饭后聚在一起对广播、电视还有村子里的事情发表议论,破口痛骂世道之恶、人心之险,为善良人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洒下几滴真诚的眼泪;偶尔她们也会拍腿怒骂小日本、美国鬼子,国民党时期跟咱打侵略战,现在又跟咱共产党打贸易战,哼,总有一天咱解放军战士一定让那些打贸易战的鬼子们乖乖举手投降……

农村女人的爱刚柔兼济,农村女人的恨大胆泼辣,温柔中透着男人的豪爽,喋喋不休中表露着内心的真实情感——这就是农村女人的爱与恨

豪爽与勤劳

在农村,女人和男人只是性别上的差别,她们一样的豪爽、一样的率真、豁达。家中来客,管他是远方亲友,还是异地生客,炒上几个下酒菜,便也端了酒碗上桌,一眨眼工夫,一海碗白酒便见了底,让被客人们看得目瞪口呆。碰上喜庆的日子,则和男人们一样地大口吃着肥肉,一样地干上半斤老白干,一样地呼噜呼噜吸上一海碗面条,一样地……直喝它个天昏地暗,吃它个饱嗝连天。

农村女人不必矜持。干活累了,像男人一样敞开衣衫,毫不羞涩,只图它个清爽凉快。下河洗衣服,瞅见四周没人,便悄悄地潜入河中洗个痛痛快快,上岸了,再找个没人的暗地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没事一样,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继续干活。遇上不公的事,一急,火上来了,两手叉腰,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出男人也不敢骂的脏话,直到对方面红耳赤,低头认罪,落荒而逃,而自己则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最动人的还是下地的女人。头顶破旧的草帽,青筋突出的双手紧握锄把,裤腿高卷,任它汗如雨下,愣是把一大片黄土地一天挖个遍,烈日下人累得快散了架,心里却实在——要养活恁大一个家,咱不干谁干?俺男人还打工挣钱送娃儿上学呢!在某一个收获的季节,她们会将那经山风暴日肆虐而爬满皱纹的脸,笑成山上那清香四溢的野菊花。

只为一个温馨的家,只为自己宽厚的男人,只为几个可爱的孩子,只为自己少女时代未圆的梦,农村女人就是累得腰酸背痛泪流满面也不停下手中永远也干不完的活。她们岂止是男人的贤内助,她们也是大山的脊梁啊,农村女人,用勤劳换取青春的名字!

审美情趣

农村女人毕竟不是城市女郎,她们永远不会为参加舞会穿什么衣服而发愁,也决不会为窈窕身材而节食挨饿,然而,她们也有着关于美的一整套价值观。

她们看不惯城市女人穿着露脐的短上衣、露腿的超短裙——那也能穿着出门么?羞死人了,女人们嘿嘿地笑红了脸。她们看不惯城市女人染着黄头发、红头发,把头发烫成个鸡毛掸子——那也好看么?私下里称她们为野山鬼、火风妖、鸡毛大仙。看着城市女郎将眼圈涂得红红绿绿,将嘴巴抹得黑黑紫紫,心想:还没咱不化妆来得好看呢。看着长发飘飘的男人从身旁招摇而过,她们会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巴,揉揉眼睛,心想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因此,农村女人不爱让自己的肌肤露出来,也绝对禁止女儿穿那种衣服;她们给女儿梳着滑溜溜的马尾巴或编着两条紧鼓鼓麻花辫;她们凭着自己蹩脚的手艺用两把大剪刀在儿子头上挥舞着,于是放眼望去,男孩子们齐刷刷地留着光头、平头或是马桶盖头,上面还依稀可见剪刀划伤的痕迹。

不过,她们也有开放的时候,丰收后农闲时,她们会攥着偷偷攒下的零花钱,悄悄溜到城里买上一两件廉价而入时的衣服,拿回家锁上门,对着镜子试了又试,看了又看,实在按捺不住,大着胆子穿出去炫耀一番,看着别的女人红红的眼珠,心里骄傲得像个皇后。间或女儿从外地回来打扮入时,她们也会眼睛一亮,牵着女儿的手四处炫耀:“瞧,咱家的女娃子比城里姑娘还中看。”趁家人不注意,她们会将女儿从城里带回来的化妆品悄悄地在自己脸上又涂又抹、又涂又画,嘟着嘴巴一个人对着镜子看了个够,又赶紧用水洗干净……

不管怎么说,农村女人的保守与开放都是其内心感情的真实流露,只是她们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女人们爱美和追求美这一永恒的主题。

喋喋不休

农村女人似乎有一个通病——说不尽的闲话,扯不尽的家事。

干完农活儿,闲暇之余,女人们全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乱扯——张家不孝的二狗子被公安局捉去了,判了十几年的刑,还搭上了他的小舅子,真是报应;河边那个女娃子被他男人打死了,据说他给了公安局几千元钱,人就跑了,也不知道这王法哪儿去了;还记不记得以前那个父母早死的苦孩子,人家现在可有出息呢,在城里当大老板,把他爷爷也接到城里享福去了,爷孙俩总算是苦尽甘来呀……

夜里回家,和男人、孩子们坐在一起,女人又重复起那早已唠叨了几百遍的话:家里的油又没了,柴也快烧完了;娃儿的学费还没整呢,也该给娃儿缝几件衣服了,赶明儿让他爹出门打工去;村里的提留还没交,收电费的又快来了;阳坡的包谷不知顶花出齐了没有……熟了没有……

男人不语,只使劲扇着扇子;孩子听烦了,便把电视声音开得大大的。女人便叹口气去看饭——哎,又该挑水了……

农村女人总有念不完的经,偶尔惹出了麻烦也不要紧,大不了挨上男人一顿骂,事后仍唠叨——谁让咱是女人呢,不唠叨还是女人吗?

(摘自《散文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