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商吧:侵华日军心理战的手段——“劝降书”

日军针对八路军和国民党军制作的“劝降书”

遍查昔日日本军语似无“心理战”一词，而有“宣抚”一语，顾名思义，即宣传、安抚，用日文表述应该属“谋略战”范畴。抗日战争中，日军为配合其侵略作战，在占领区内进行所谓“宣抚”。

王向远先生著《日本对中国的文化侵略》一书中，引述1939年小池秋羊《北支宣抚行》日军针对八路军的心理战“在《告八路军书》、《投降劝告书》等大量散发的同时，也有必要制作以八路军士兵为对象的使其丧失战意、劝告投降的标语”。我手中恰有收集到的当年缴获侵华日军《告八路军兵士》的“归顺证”（25×18厘米，两面印）以及对“中央军”的劝降的“同志票”（11.5×14.5厘米，一面印）。我认为这也应该是“战利品”。这两份劝降的传单是单色印刷，且纸质低劣。我还曾经见到日军当年彩印的“投降票”和“通行证”之类的传单。听老兵们讲，他们在战场捡到这种东西，并不扔掉，而撕开是卷烟或当手纸。

 日军针对八路军和国民党军制作的“劝降书”

日军各色杂陈的“归顺票”“投降票”“通行证”

骗人的“劝降书”

据日军劝降的“归顺证”中所言：“今年五月，日本军队在晋南一带地区，对于中央军所行的攻击战，已使盘踞在中条山脉的第五、第十四两集团军（二十万人）完全歼灭了”等语可知，这张日军的劝降书的制作年份应是1941年5—6月，而且有名有姓的指出“黄埔”的败类“现在第五集团军第九十四师长刘明夏少将等八十名军官和八千名兵士，都在日军保护下，安然居住在风景美丽的北京里。”

日本防卫厅战史室编辑的《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中说：“中条山会战后，在新占据的地区内，以前的不安定势力即重庆军，被中共势力取而代之，逐渐浸透到各个方面，治安反到恶化了。”因而日军加紧对八路军的进攻。日本防卫厅战史室编写的《华北治安战》记载，5月27日到29日，日军用飞机向山里的八路军“散发了劝降传单。”从我收集到的日军的劝降书来看，其题目为“告八路军兵士”而非八路军官兵，还挑唆说“联合起来，□死你们的头脑人（ □字迹不清）携着武器逃跑吧”。意在离间八路军干部与战士的官兵关系。日军在其《告中央军将士诸君》的劝降书中也是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开篇就是“晋绥军已和我们合作提携了！”并说“大东亚战争因日本军与晋绥军的握手能增一层的强力！中央军官兵快来参加兴亚运动！”日军还在两份劝降书上用日文写着让日军将持此证者予以优待，还虚伪的说“你要找事，就给你找事，你要回家与妻子团圆，就让你回家”。日军企图通过此来分别瓦解中国军人的斗志，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日军果真是如此善行吗？

战争的幸存者证明，那些被俘的中国官兵有许多被日军押送到东北边境修筑要塞工事，完工之后，为了保密，成批被杀害灭口。1943年，日军东宁要塞猛虎山工事完工，几千名中国战俘和劳工被集中在猛虎山西麓的猛虎谷中。日军乘战俘和劳工埋头吃饭之际，用重机枪扫射，刹那间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仅此一处数千人全被杀害。还有许多中国战俘被送到日本挖煤做工，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大部惨死在日本。名燥一时的所谓“花冈暴动”的组织者之一被俘老兵耿谆便是那段历史活的见证！

日军用“九·一八事变”被俘的中国军警照片作明信片

战时日本媒体禁止发表的中国战俘照片

日军图谋瓦解中国军队士气的宣传品

日军图谋瓦解中国军队士气的宣传品

不仅是劝降的通行证，战争中纸币也曾作为心理战的载体。用印有反战口号的钞票以表明敌方面额很大的纸币实际分文不值，表明敌方无能力取得战争胜利，同时也是对敌方当权者的讽刺。1939年至1941年，侵华日军曾将当时所谓中国“中央银行”的纸币印上劝降口号散发。还有正面为钞票图案，反面则是一张裸胸的女人照片，并印有“我时常远望，盼望你回来，你仍在打仗，如果你继续打仗，你将会死在战场上！回来吧，倾听我的心声！”与其相对，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军依样葫芦，用日本占领菲律宾时发行的10比索的“军票”的图案，在其背面印上具有讽刺性的语句“共荣圈——顶什么用？”美军还按照日军侵占缅甸后发行的5卢比“军票”的图案在背面印讥讽日本侵略者的口号。美军不仅将这些“钞票”形的宣传品用飞机投送到菲律宾和缅甸，还散发到日本国内。

日军用钞票做图案印制的“归来证”

二战中美军利用日本在菲律宾和缅甸发行的“军票”图案，在其背面印反日宣传口号，图为缅甸5卢比“军票”

同日军《告八路军兵士》的劝降书一样，日军军、师两级制作各种宣传品广为散发。一般在传单上配照片和漫画。如《日本军是农民的救星》即有如下文字“信赖日本军农民享福，下边的你可以证明”又如《看看！新政府下之和平乐土！再看看！共产党盘踞地带之活地狱》即用漫画形式宣传。其中颇有煽动性的是利用人性弱点的《夫君！请快回到我们这里来》上面有数十个女人头像照片，并写着“请看！这照片里有你妻子！”还有将当时流行的歌曲《何日君再来》改词为《何日机再来》的歌页，上绘有怀抱孩子的妻子招唤从军的丈夫归来的图画。我曾在《大阪每日新闻》社战地记者1938年拍摄的被日本陆、海军和内务省情报局认定“不许可”在媒体发表的传单，“诸君看吧！老蒋发疯了”，还有文理不通的“好了！日军到来便是不碍的了！”这些劝降传单效果到底如何？

我们从日本防卫厅防卫战史室编写的《华北治安战》中引述当年日军的文档《晋察冀辖区西边肃正作战政治工作要领》可知，日军的劝降宣传，特别是对八路军的劝降收效颇微，“共军的基干战斗员约占20%—25%……在独立混成第二旅团地区，曾见到过若干正规军的投降士兵，这是过去见不到的。”日军文件中“若干”当是极个别的措词。又说：“在第二十一师团的俘虏中发现有妇女军官，忠于共产主义，宁死不屈，拒绝自首。”

我听参加过抗战的老兵讲，中条山战役，国民党军有500名从陕西入伍的新兵，在弹尽粮绝之际，这些“陕西愣娃”面对脚下的悬崖和黄河，一拜天、二拜地、三拜爹娘，唱着秦腔《三滴血》：“家住陕西韩城县，杏花村里有家园……”全部跳入浊浪滚滚的黄河。而黄河母亲不忍将赤子们的遗体全部卷走，有许多就被“挽留”在河湾里，战后由当地百姓收殓埋葬。我每每听到秦腔《三滴血》，便会想起这段故事，禁不住唏嘘。这500西北儿郎，当与八路军的狼牙山五壮士、东北抗日联军“八女投江”，同为我民族之魂。抗日战争中，中国军队380万名捐躯官兵忠魂可鉴，206员阵亡将军青史留名！

八路军张贴在岚县抗日根据地墙壁上的战绩宣传

形形色色的“劝降书”

古往今来，任何战争一方都希图不战而屈人之兵。美军1996年版《联合心理作战纲要》，引用公元387年弗拉威尔斯·维盖提尔·利纳托斯《罗马军事制度》：“诱导敌方的士兵放弃忠诚，并鼓励他们投降具有特殊的作用，因为对敌人来说，逃跑比杀戮带来的伤害更大。”在心理战的实践过程中，无论历史上还是现在、将来，保证被俘军人生命安全的“通行证”传单被广泛使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不但日军在侵华战场使用，在太平洋战场美军对日军也使用。如美军对日军的“通行证”上对极讲究“礼仪”的日本兵不写“我投降”而是“我停止抵抗”。另外还补充了如何手持这样传单投降的图画。但美军没想到，战场上许多举手的日本兵手中拿的不是传单，而是手榴弹。

太平洋战争中美军向日军散发的劝降通行证

卫国战争中苏联军队向德军散发的劝降通行证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军队对德军也散发的通行证传单。在朝鲜战争中，美军印制大量这种传单，甚至还有针对某一部队的劝降传单，如专对朝鲜人民军第32师印制的劝降传单中，指导朝鲜士兵如何逃离部队“朝着还在落山的太阳行进，游过河，然后向南就可以找到联合国军。”并说“别犹豫！明天就可能太迟了！现在就救自己。”

印度军队对劝降传单也有见解。1996年经印度军队参谋长委员会通过，并由国防部授权出版的《印度军队心理战》中讲“当敌军遭受极大心理压力且战斗意志产生动摇时，我应向敌方阵地投送劝降传单。劝降传单应具有鲜艳的颜色，以便引起敌军的注意，传单的内容应以准确而及时的情报为主。如：可用手绘的简易地图标明敌军阵地，也可写明俘虏的某些情况及被俘后所受的优待。印军认为，通行证常与劝降传单合用。通行证可保证敌军官兵在战势不利的情况下脱离险境。通行证在所有传单中最具官方性质，单一颜色，结尾应盖有印章或印有战区最高长官亲笔签名。通行证应有敌我双方的文字，敌方文字用大号字体，我方文字用小号体印，并向敌投降官兵保证受到优待。通行证的大小适应，要便于保存和携带。因为被发现私藏通行证的敌军官兵将受到严惩。我看印军对其通行证的要求与侵华日军的劝降书内容形制大致相符。印军将劝降的通行证说的如此具体，亦不知其在肢解巴基斯坦的孟加拉战争、出兵斯利兰卡、马尔代夫，以及对付泰米尔游击队的作战中是否使用过，效果如何？我曾翻阅有关印军对外作战的公开资料中，未见其有印制的劝降书、通行证记载。然而，据曾任印度陆军司令部作战厅副厅长的S·辛格少将在《孟加拉的解放》一书中回忆，1971年12月的印巴战争中，北部战区，印军在攻取达卡外围的一个据点时，曾三次给巴基斯坦守军写信劝降，最后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