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雄心4中国怎么宣战:朱家屯:一个不可忽视的文化符号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3/29 03:35:08

朱家屯:一个不可忽视的文化符号

 

加入时间:2008年4月29日    点击:142 次

 

 



漫长艰辛的路程

    4月22日,记者来到江滨小区,坐在朱氏兄弟的第十二代传人朱玉璠的家里,谈起了关于他们祖先的往事。

    翻开朱家的简易家谱,记者发现了这样一行字:康熙二年福建省泉州府晋江县七甲十三社拨民宁古塔朱家屯官粮地。

    关于拨民一词的含义,朱玉璠的解释是:志向远大的康熙帝将福建沿海人口疏散,由朝廷指定迁往黑龙江宁古塔开荒种地,供应官粮。而同时他又分析,自古以来,泉州就是华侨之乡,如果是生活不下去,他们可以到东南亚,而不至于从大东南到大东北,来到这气候与环境都与故土迥异的地方。从家谱中的“永秉明万福”看,似乎有明志的迹象。也就是说,他们参与了反清复明活动,得罪了朝廷,因此获罪遭罚,流放宁古塔。

    没有人知道他们一路上经过了怎样的艰辛。据朱姓后人说,他们没有车,没有马,只能步行,肩上挑着担子。那是一个缓慢的旅程,风景的变化悄然不知,直到有一天,他们走过了长江,到了地理分界上的中国北方。这时,环境变了,大地坦阔,红土变成了黄土,山不那么精致了,风透着力量,从没有遮拦的平地直扑过来,又极为洒脱地掠身而过。他们餐风露宿,忍饥挨饿。他们中的一个人不行了,倒在了地上。两个人忍着悲痛,默默掩埋了亲人,然后擦干眼泪继续北上。

    兄弟二人的心中有一种无法排解的悲凉,更加觉得前途未卜。他们走过了黄河,这是实际意义上的北方,空气里已经有了风沙的味道。他们不是文人,但是,对故土的眷念产生了诗意的情怀,而命运的锁链却无情地牵着他们。在这之前,一定有人说,他们来的这个地方是清王朝的龙兴之地,富饶得令人难以想象——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这样的情景一定作为强烈的信息深入到他们的心中,成为他们毅然前行的动力。

令人钦佩的眼光

    终于有一天,他们过了山海关。望着广袤的平原和黝黑的泥土,他们问自己:“就是这样的土地长出了‘比小孩脑袋还要大的土豆’么?”

    面对这片神奇的土地,他们想寻找当年战马潮水般踏过的痕迹。可是,一切都被风所抹平,一切都被荒草掩盖了。

    当到了吉林境内,他们望到了长白山。这是满人眼中的圣山,著名的长白参就生长在这里,还有毛皮名贵的紫貂和枭勇的“海东青”以及许多神奇稀罕的物种。狭窄的驿路在林莽中穿行,茂密的丛林遮住了视线,但目的地不远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牡丹江畔的乜河。乜河,古称尼叶赫,他们到来时,已经有150多年的历史。眼前的牡丹江不比他们家乡的江逊色,绿水掩映,水天一色,水鸟自在飞翔,鱼群悠然自得。他们隔江而望,看到了对面的一处地方,那里地势平展,花红草绿,另一条河流在牡丹江上游不远的地方注入,无论风景还是风水,都是这边独好。于是,兄弟二人过江,搭起窝棚,开地种粮。

    几百年后,朱家屯的一位老人赞叹:“这里是宝地啊!旱涝保收。”

    站在海浪桥的北桥头,他们的后代朱玉祥指着眼前一片地方:“这个地方看起来洼,可从没遭过水灾。过去这里没有江堤,每年汛期涨水,水到村子边上就停住了。”他佩服祖先的眼力。

    66岁的朱玉祥在这里土生土长,他听父亲说,牡丹江原来只有两个地方住人,一个是江对岸的乜河,一个是江这边的朱家屯。朱玉祥的父亲小时上学要乘渡船,渡船在江北岸的娘娘庙出发,摆渡到江南岸的老船口,老船口不远就是乜河小学。61岁的退休工程师朱玉奎,就是在这所小学读的书。1984年,改名为兴隆小学的母校80校庆,他还回校参加了活动。现在算起来,这所小学校已经有104年的历史了。百年的时光,经受了多少风云变幻!而345年又是怎样的人间情境呢?

    兄弟二人来到这里,开始了艰苦的垦荒生活。他们在地上铺上石头,立起木柱,盖起了草泥房。从此,这块清秀之地便有了炊烟。人间的烟火既然出现,就缭绕不绝了。他们有了收成,也有了生活,于是娶妻生子,生存繁衍。当需要给这个小村落取个名字的时候,“朱家屯”也就随口而出了。

历史风雨的见证

    那时,朱家屯有一条驿路通往宁安,那是官差来往送信的通道。而古村乜河作为中心集市,吸引着周围的人。解决了生存问题,朱家人想发展了,于是又有人过了江。

    朱玉璠的太爷叫朱万升。由于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朱万升由奶奶照看着,为了过活,很小他就给人放猪了。一个小孩子,风里雨里地奔波,只有回到家里,在奶奶面前才能撒撒娇。可这个孩子非常聪明,长大成人后变得很能干,他地种得好,农闲时就去干瓦匠和木匠活,还给人画棺材头。靠着自己的手艺,他离开朱家屯,来到乜河,备好松木杆、桌椅板凳、锅碗舀盆,盖起了装饰考究的房子,做起了婚葬嫁娶的营生。含着苦汁的小树长大成材了,并结出了甜蜜的果实,在他之前,朱家连续四代单传,到了他这辈,终于有了三个儿子。因为做棚铺生意,他成了赫赫有名的“棚铺朱家”;而另一户打鱼卖鱼有名,被称为“上鱼房子朱家”。

    朱玉璠听母亲说,上个世纪初的乜河是一个十分繁华的集镇,乜河街面繁盛,商店、客栈、作坊遍布,往来客商络绎不绝。一条整根圆木铺成的马路能跑两辆马车,街两旁的店铺设有雨搭,晴天遮阳,雨天遮雨。

    这个风雨小镇的确见证了历史的风风雨雨。

    1896年(光绪二十二年),沙俄与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签订《中俄密约》,攫取修筑东清铁路特权。将牡丹江境内东至铁岭河,西至黄花,南至乜河,北至八达沟等土地以每垧俄洋37元划归铁路用地,共6600垧。当时流行一句话:俄国人修铁路,迈一步就是一块金卢布。

    1900年(光绪二十六年)1月,沙俄不断扩充“护路军”,在铁岭河建营房、设哨卡,在牡丹江西岸加设炮台,建立黄俄罗斯士兵村和牡丹江东正教堂。2月,山东、直隶派出的义和团密使在中东铁路绥芬河——牡丹江区段铁路工地的中国工人中间进行宣传活动,反对沙俄入侵。很快,牡丹江一代的义和团蓬勃发展,使牡丹江、铁河铁路工区一度停工。6月,乜河关帝庙孙老道和朱国栋等人张贴招募义和团布告,参加者500多人。7月18日,俄军向乜河发动进攻,驻乜河的清靖边军和义和团勇士应战,打退俄军围攻。8月2日,铁岭河义和团勇士和清军与俄军激战,200多人捐躯。29日,乜河陷落。乜河人民奋起抗击的义举,演绎了历史上悲壮的一幕。

    1902年春天,宁安士绅胡子风等人来牡丹江建立东发行粮栈,并组织乜河商会。长发栈、西发栈、福增和等商号、商行在牡丹江站南侧相继建立。站南形成一条街道称兴隆街,俗称华街。

    1909年3月3日,东清铁路东线接轨,从海参崴经由牡丹江站到哈尔滨的列车开始运行。当年,牡丹江站设立东清铁路商务代办所。俄国西伯利亚洋行等资本家压价强买大豆、小麦、燕麦和大宗农副产品、毛皮、山货,并倾销其日用消费品。

生活的起起落落

    那时,有一支臭名昭著的胡子,叫“长江马队”。他们驻扎在磨刀石一带,横行一方,经常到乜河向商家收保户费。那一年,他们已经收过一次了,可还觉得不够,便再来伸手,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放火烧了乜河街。据《牡丹江市志》记载:1919年,土匪“长江马队”,放火焚烧乜河街,数百间房屋被毁。由此,牡丹江站周围的工商业者联合起来,组织商团,招募40余名炮手,参与市场治安管理。

    就是在那次火劫中,朱家棚铺化为了一缕青烟。苦心经营的家当瞬间消失,棚铺朱家败落了。愤然之中,这家人离开了乜河,来到江北求生存。没有了买卖,他们给别人打工,后来有了积蓄,开了家木厂,做些小买卖,开旅馆。一家人的生活有了着落。

    1930年,中东铁路哈尔滨地亩管理局第三次派人来牡丹江发放地号,将西二条路以西,西小三条路以东,牡丹江街以南,小新安街以北划成12个小方块,75个地号,分发给办商业的121户,居民144户。其中就有棚铺朱家。那时的房子盖得十分简陋,地势低洼,挑土垫房基,然后立起4根柱子,绑上草把,再往上抹泥。那时生活很苦,吃的是玉米面饼子和咸菜,要是玉米面里能掺上黄豆面,吃出来甜味,就是改善生活了。

    现在,在朱家后人的脑海里,他们祖先曾经有过安然恬静的生活。当时,这里是满族聚居地。满人是渔猎民族,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影响了朱氏兄弟,除了种地,他们也打鱼。据朱玉璠说,20世纪20年代,母亲刚结婚的时候,牡丹江里的大马哈鱼密集成群,人们捕捞大马哈,取出鱼子拿到集市上去卖,将鱼肉腌起来当咸菜吃。

    那时的海浪河盛产珍珠。著名的东珠就产在那里。朱玉璠的妻子吴淑琴小时住在海林市江头村。她清楚地记得,男人摆着小船在河里捞河蚌,船装满了,把河蚌送到岸上,女人和孩子剖河蚌,收取珍珠。如今,那幅图景也只能描绘在历史的画布上了。

    当年的棚铺朱家人才辈出。朱玉璠的父亲朱士英是开明人士。当年他在一个小偏厦子里卖烟卷糖块养家。解放后,面对军属多、生活困难的状况,为了组织自救活动,带头组建军属草纺社,编织草绳、草袋子。牡丹江市实行殡葬改革,他又参与殡仪馆建设,因为成绩突出,成为牡丹江市政协常委、省军属模范。

    朱玉璠大哥小学毕业后,再也念不起书,先到电报局送电报,后来到大连学习发报技术,成了一名电报员。1946年,朱玉璠的二哥读中学时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经历了“三下江南”、“四保临江”、“解放海南岛”和“抗美援朝”这些影响中国历史的大事件。复员后,他成为机械局电器公司的党委书记。

    朱玉璠是牡丹江市一中第一届高中毕业生。高中毕业后,他直接上了大学,就读于东北师大,校长是大名鼎鼎的成仿吾。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鸡西矿业学院,先到井下挖了一年的煤,因此参加了鸡西市第一届团代会,然后成为大连工学院进修教师,一边讲课,一边学习。回来后,他成为鸡西矿业学院两个青年教研室主任之一。1980年,他来到牡丹江创办二轻工学院。1983年,参与创建牡丹江大学,最后从牡丹江大学副校长的岗位上退休。

消失的和留下的

    1941年,带着对故乡的思念和强烈的寻根意识,朱家后人开始修族谱。现在朱氏家族在牡丹江已经延续到了14代。在中国,家谱是根深蒂固的家族文化,它不仅表明了家族生命的传承,也是一个家族的文化和精神的根脉。据朱氏家族第十二代传人朱玉璠说,当年,朱家的家谱占满了一面墙——那分明就是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清晰地描绘出了这一家族的全貌。然而,遗憾的是,“文革”期间,由于怕被打成“封资修”,朱玉璠的父亲把它投到了江里。现在,经过朱玉璠的整理,也只是个概要性的记载,更详细的内容无从考证了。

    如今的朱家屯,已经淹没在城市的发展大潮中。在牡丹江自来水厂的北侧,这个都市里的村庄显得很低调。原来20户的小村庄,现在有居民2000户,作为一个新兴城市的组成部分,它早已不是泥坯苫草的模样了。朱玉祥说,在60多年前,海浪大桥的北侧曾是朱家的祖坟。祖坟在日伪时期迁走了,当遥远的家乡变得不可企及,面对祖坟的消失,朱家人陷入了更大的寻根困惑中。

    现在的朱家屯只有朱玉祥和二弟两户朱姓人家了。问到为什么没离开朱家屯,朱玉祥说:“家好土亲,我不愿离开。”

    当年的官粮地,变成了工厂和大棚种植区,朱玉祥家只有3亩土地。他经营着海浪大桥附近的4个渔池。人们在他的渔池里悠闲地垂钓,他也悠闲地与人唠嗑。当他和本家弟弟朱玉奎交谈的时候,说的都是家族的事。朱玉祥和朱玉奎的爷爷是亲兄弟。朱玉奎的父亲哥六个,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喝的是一口井里的水,吃的是一个锅里的饭。

    朱玉祥生有一儿两女,儿子是汽车驾驶员,孙子中学毕业后,也子承父业了。他说是城市改变着他们的生活。他目睹了朱家屯的变化,十多年前,这里有一口井,一家工厂建立时被填死了。而比那更早的1950年,靠现在自来水厂水源地的地方有个大庙,里面供奉着土地神,也被拆除了。许多东西在产生,许多东西也在消失。对于这些,朱玉祥都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朱家屯”公共汽车站名的取消。在他看来,朱家屯是个几百年的老地方,老地方自有珍贵的地方,谁都应该“手下留情”。而记者认为:无论是因为觉得朱家屯这个名字土气,还是因为某种经济利益,朱家屯的名字都应该认真地提起,因为她是一个新兴城市的古老文化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