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神雕之补到小龙女:回首美国(二)悲情印第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3/29 00:33:11

自从回津执教鞭,每天都异常忙碌,每周五门、三十多节课。天天披星戴月,早七点多进办公室,晚十点多被物业“请”出。外加繁重的科研压力,我本不该再有“奢望”(回顾在美国的游学生活),但无奈有些话不吐不快。再者,“我有一个梦想”,有朝一日将这些“人间情怀”的文字整理成书。所以继“斯坦福之约”和“体验美国”系列之后,坚持写作“回望美国”系列,并尽快将刊载之后的文章贴在网页上。

——有梦的生活虽然很累,但也很充实、幸福!

 

悲情印第安  (发表于《世界文化》2010年7期)

 

   自从大地开创以来,从未听说过在和平时期,

  以及一个民族对待自己的同盟者和被监护人时,

  竟然如此背信丧德,如此蔑视正义。

                  ——【美】爱默生

 

在驱车前往纪念碑谷公园(Monument Valley Navajo Tribal Park)的路上,因为地处偏远,旅途中难得遇到其他车辆。正当我为如此顺畅的交通而庆幸时,前方突然出现一辆黄色的校车(School Bus)。按照美国交通法律规定,校车每次停车上下学生时,后面的所有车辆都必须停车等候。又因为是无法超车的单行道,结果一路走走停停,我们在短短数英里的路途上磨蹭了近半小时。本来,在美国把交通优先权留给校车这个规则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这次却颇感奇怪,因为这里几乎到处是荒漠和岩石,生存环境非常恶劣,孩子们下车后三三两两消失在荆棘丛中,我不禁要问:一向养尊处优的美国人怎么会愿意生活在这种鬼地方?等我抵达旅游目的地,看到从事接待工作的都是饱受风霜的印第安人时,才破解了这一疑问。

我们所去的纪念碑谷公园横跨于美国西南部亚利桑那州和尤他州的州界上,属于印第安人纳瓦霍(Navajo)部落的保留地,也是美国最大的印地安保留区。尽管这里不是国家公园,但却和大峡谷,黄石公园一样有名。纪念碑谷虽然叫Valley,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河谷或山谷,它由一群巍然屹立在红土荒漠中的风化岩柱(石碑)组成,最高可至三百多米。熟悉美国电影的朋友对这里肯定不陌生,它是拍摄西部电影的绝佳场所,如《风语者》、《搜索者》等。因为纪念碑谷出现在电影镜头中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被人们当成了未开发的美国西部原野的象征。许多从未去过纪念碑谷的人,对这里的景色也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笔者曾经看过电影《阿甘正传》,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阿甘在他母亲去世后,不停地奔跑,从东海岸跑到西海岸,最后在163号公路停住脚步,对他的一群追随者说:“I'm going home”。阿甘一尺多长的白色胡须飘扬在金色阳光中,背景就是Monument Valley的石碑群。

在纪念碑谷公园,接待我们的都是印第安人,当然准确的说应该是纳瓦霍族人,毕竟印第安(Indians)是以哥伦布为代表的欧洲殖民者对他们的称呼,而其本人并不认同,只承认各自本族的名字。在参观的时候,我不断将眼前所见与过去白人对美洲土著的迫害历史相比照,望着这片荒芜似外星球的地方,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笔将这被血泪浸染的历史展现给世人。只有铭记这场惨无人道的种族大屠杀,我们才能深刻理解标榜“自由、民主”的美国精神,才有可能避免类似的悲剧重复上演。

别具特色的美国国旗,嵌入了印第安人像

 

 

当哥伦布第一次踏上美洲大陆的时候,是印第安人跃入水中欢迎他们的,可是哥伦布却顺势抓捕印第安人问路,这一极具象征意义的事件喻示了未来印第安人的悲剧命运。历史永远是胜利者书写的,浩如烟海的书卷一再重复:印第安人是“野蛮人”,依据“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他们就该被“文明人”剥夺生存的权力。然而,血腥的历史事实恰恰告诉我们,所谓的“文明人”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我曾经探访过美国东部的港口城市普利茅斯,亲眼目睹了第一批清教徒移民乘坐的“五月花号”海船复制品。如果没有印第安人的帮助,也许这些白人很难挨过最初的两个严冬季节。幸好,热情的印第安人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提供食品,并耐心细致地教给他们种植玉米、南瓜、西红柿以及狩猎的技术。为了感谢上帝对他们的眷顾(其实最应该感谢的是印第安人的帮助),白人移民设立了感恩节。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如今在普利茅斯举行的印第安人感恩节集会上,这个美国的喜庆节日却成了“原著民哀悼日”。

随着殖民者强盗本性的逐步暴露,双方关系逐渐从友好相处变得形同水火。在大批英国移民陆续涌至后,他们便恩将仇报,开始驱逐这片土地上原来的主人,分化瓦解印第安各部落,而后逐个击破,实行大屠杀。殖民主义者的清剿虽然遭到了印第安人的英勇反抗,但处于原始部落阶段的土著人终究抵挡不住武装到牙齿的英国殖民者,不得不且战且退,无休止的战争和屠杀从1622年一直持续到1769年。

美国独立以后,随着疆土不断向西扩展,联邦政府承袭英国殖民者的一贯政策,进一步加强了对印第安人的征讨。众所周知,当一个国家宣布成立时,在它领土内的所有居民,特别是原住民,就自动成为这个国家的公民,政府必须保护他们,不管他们有多么的落后和愚昧,政府都要采取各种措施来帮助和教化他们。但美国的“民主”政府却不是这样做的,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爱心去教化这些“野蛮”的原住民,而是认定他们是美国经济发展的累缀,在“种族优劣论”的影响下,毫不愧疚地推行了灭绝政策。联邦军队和民兵从事的种族围剿与屠杀行动,从1803年(在拿破仑手中购买了路易斯安那地区)开始,一直持续到1892年,差不多进行了整整一个世纪。为了配合军事进攻,美国政府颁布了异常血腥残忍的政策。1814年,詹姆斯?麦迪逊总统参考1703年北美各殖民地议会屠杀印第安人的奖励规定,重新颁布法令,规定每上缴一个印第安人的头盖皮,美国政府将会发给奖金50或100美元(杀死12岁以下印第安人婴幼儿或女性奖励50美元,杀死12岁以上印第安人男子奖励 100美元)。

这种令人发指的种族灭绝行为是美国历史上最可耻的污点之一,而当时许多杰出的民主领袖也曾积极参加这一行动,其中之一便有《独立宣言》的起草人、第三届总统托马斯?杰弗逊。杰弗逊一方面在《独立宣言》中标榜“所有的人都是生而平等的”,另一方面他本人却不愿释放自己家里的黑奴。他认为黑人生来就比白人低劣。此外,颇具军事才能的他还组织了对印第安人的数十次征剿,其双手沾满了印第安人的鲜血。但如果你仔细翻阅美国中小学的历史教科书,会发现这些教科书不是将杰弗逊描写成奴隶所有者、印第安人的灭绝者,而是把他美化成拓疆者、军事领袖、民主代表。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天的许多印第安学校拒绝使用这种掩盖历史真相的教材。

在反抗白人屠杀的过程中,印第安人也涌现出了不少著名领袖,譬如伊利诺以北地区的印第安酋长“黑鹰”,他英勇机智、神出鬼没地打击美军,造成美军伤亡惨重。虽然“黑鹰”最终战败被俘,但他却成了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美军的现役武装直升飞机就是以“黑鹰”命名的。他的战术与毛泽东的游击战一并列入西点军校的必修课(那些津津乐道 “西点军校崇拜雷锋”的人,却不知这基本属于以讹传讹的自恋行为。笔者曾亲自考察过西点军校,并未看到传说中的雷锋雕塑或画像,反倒真切体验到毛泽东和《孙子兵法》的地位:毛泽东画像大约排在三十多位,孙子画像则排在第3位)。在南北战争爆发时,印第安人基本站在南方这边,与北方军殊死战斗。1862年印第安的苏族发动叛乱,随后阿帕奇族(美军利器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就是以这个骁勇善战的印第安部族命名的)也发动叛乱,这使北方军处于腹背受敌的难堪境地。如果印第安部落不是各自为战,也许如今统一的美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当然,我们在声讨白人的同时,也必须承认种族之间的血海深仇从来不是单向度的。自从美国独立后,印第安部落大多站在联邦政府的对立面:先是与英国殖民者结盟,而后又支持南方奴隶主(不过,也有少数印第安部族站在联邦政府一方,他们以加入美军的方式,参与对其他印第安部落的作战,有的美军部队中印第安人甚至超过半数。)在打败南方军队之后,联邦政府决心彻底清除这个心腹之患,变消极防卫为主动出击。后来当上总统的内战英雄格兰特甚至扬言:“有必要灭绝全体印第安人部落!”联邦政府特别划拨巨额款项,用以支持军队围剿印第安人的主要食物来源——北美野牛,通过这种“斩草除根”的方式迫使其彻底缴械投降。到1880年,北美野牛从原来的1300万头降至不足 1000头,可谓基本绝迹。此办法确实发挥了效力,失去食物来源的印第安部落纷纷放弃了抵抗。

如此长期征剿、屠杀的结果是什么呢?据美国一些严谨的学者在20世纪90年代依据史料做出的推算,当哥伦布1492年“发现”美洲新大陆时,北美的印地安总人口应该在3000万至l亿之间。为谨慎起见,我们就以最低数字3000万人为例。1910年时,印第安人在册人口为22万。如今,当笔者在美国的时侯,被迫分散在穷乡僻壤的“保留地”里的印地安人还剩多少呢?据美国官方统计,约有一百八十万人,只占全国人口的0.5%。而且,其中有80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只有不到1%的人拥有自己的土地。面对如此冰冷的统计数字,我们不禁要问:这惨绝人寰的种族灭绝难道不该与希特勒对犹太人的大屠杀相媲美吗(尽管也有不少印第安部落是因为感染欧洲大陆传来的天花、霍乱等流行病而灭绝,但很显然,罪魁祸首依然是白人殖民者)?美国政府标榜的所谓“民主”何在?“自由”何在?“人权”又何在?

在美国,整个20世纪,无论是民主党人还是共和党人执政,幸存下来的印第安人一直处于受歧视和迫害的地位。颇具历史深意的是,印第安人在佛罗里达的零星战斗一直持续到1939年才算彻底完结。可以说,今天美国的繁荣里淌着无数印第安人的鲜血。无怪乎印第安人将感恩节视为“忘恩负义日”,并在这一天绝食抗议。

 

笔者和绝大多数中国同胞一样,在亲身接触印第安人之前,对他们的印象基本来自影视和绘画作品。一提起“印第安”三个字,我脑海中总会浮现一种“野蛮”的形象:头带羽毛,脸上涂着油彩,赤裸上身的土著人用奇异的眼光瞪着你,说着你听不懂的语言,一旦惹怒他们,便会一路狂叫,在山间丛林中追杀你……笔者以为,我们对印第安人的这种误解大多源于美国早期拍摄的西部片,如《西部开拓》、《寂寞之鸽》等,里面有大量的印第安“土匪”袭击无辜白人,甚至妇女儿童的情节。其实,这基本是白人导演刻意丑化印第安人的行为,以迎合当时主流社会的偏见和消费者的猎奇心理。

颇让人欣慰的是,近年来的一些文艺作品逐渐认识到以前的错误,努力将真实的印第安文化展现给世人。1990年上映的《与狼共舞》在当时风靡一时,获得七座奥斯卡金像,既叫好又叫座,是不可多得的印第安题材影片。此片描述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南北战争末期,一位美国军官与印地安苏族的故事。影片中有大量台词坚持使用苏族的语言说出,同时配以英语字幕,这在当时的美国电影圈是非常罕见而大胆的。在《与狼共舞》中,我们看到了印第安人的另一面,用现在的标准来衡量,他们正直、诚实、勇敢、热爱自由、富有责任感和同情心。虽然在科学技术上,他们不能够与“文明人”相比,但他们的价值取向、伦理道德却值得赞美。

进入新千年后,在美国同为少数族裔的华人导演吴宇森也试图为印第安人“正名”。他于2002年执导了电影《风语者》,片头那两分钟夺人心魄的长镜头风景,就是在笔者参观的纪念碑谷公园拍摄的。《风语者》描写的正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纳瓦霍族。影片情节取自历史的真实故事:二战期间,美军的密码频频遭日军破译,为此美军特意招募一批纳瓦霍族士兵,利用他们的母语纳瓦霍语,创造出一组全新的通讯密码。在登陆塞班岛的战役中,美军为了防止纳瓦霍战士被敌军俘去破解密码,专门派特工贴身“保护”他们,其实这些“保护人”接受的真正命令是在情况紧急时杀掉密码组成员。当然,这一行为在当时属于高度军事秘密,真假与否已经很难验证,但可以确定的是,日军直到二战结束都没有破译这种密码。身为中国人,我们当然要为吴宇森导演的魄力喝彩,毕竟以票房为导向的好莱坞很少有人会不识时务地拍这种“非美国化”的题材:你吴导演不是拍摄美军勇敢地深入敌后历尽千辛万苦去搜救一个普通士兵(如《拯救大兵瑞恩》),而是描述在必要时会毫不手软地处死保卫国家的功臣(纳瓦霍战士)。这样揭露美国文化阴暗面的电影不要说获得奥斯卡奖,能收回成本就不错了。果然,票房惨败和口诛笔伐是吴宇森导演始料未及的。

尽管印第安人的生活在殖民者到达之前并不像民粹主义者想象的那样和平安详,北美地区大约生活着300多个处于氏族公社末期的部落,这些部落之间的残杀从未间断过。但难道我们就能因此说他们活得不像人样,不是“文明”人,而是纯粹的的野人、食人生番吗?美国文化史家布尔斯廷在其三卷本的《美国人》里无休止地讴歌对印第安人的屠杀,千方百计地将印第安人妖魔化。可西方人带来的真的是文明吗?以印第安人的一支切罗基人为例,在白人来到之后迅速欧化,其结果不仅仅是创造了文字,有了自己的报纸,可他们也开始使用黑人奴隶多达100多人,这就是被许多白人赞扬的文明开化的结果!

  纪念碑谷的标志景观,旁边的吉普车似蚂蚁般大小。

 

在我即将离开纪念碑谷的时候,内心一直祈祷历史的悲剧不要再重演。面对着和我挥手作别的纳瓦霍族人,我又暗自为他们庆幸:是啊,在历经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之后,和其他已经灭绝了的印第安部落相比,纳瓦霍族人则有着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还拥有这片风景诡奇的不毛之地,能够凭借着旅游业继续生存繁衍下去。

再见了,我的纳瓦霍兄弟!但愿你们有朝一日能够完全享受到真正的自由、民主和公正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