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傲世txt:绝望是碎成沙粒的城堡

你是在这样的天空下，看到自己的梦想逐步化为泡沫。连最后的一滴眼泪，都能穿透的沉默。生活变成了这样可有可无的存在。那么，你去死吧。

他最后一次从教室里出来，是昨天。确切地来说是昨天下午。班会的时候老师恰巧去开会了。留下学生自己在自习。班长通常来说都是没用的。只学自己的，哪管别人的死活。于是有了这些天时地利人和，那么干起坏事简直易如反掌。若没有杀人放火，学校也不大管理。大不了找那几个肇事者教育几句。毕竟学校是靠学生家长的赞助而兴盛的。于是那天下午，他又被那些不良的学生欺负了。

他们将他的书扔进厕所里。用脏水冲洗，用鞋底蹂躏。还有他们脸上心满意足的仿佛刀割一般的笑容。那些书本像是被地震分尸了的人们，零零落落地仰躺在肮脏的地面上。污水覆盖了书面。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他就这么呆呆站在他们的后面，看着自己的书本被分解成面条一样的惨状。拳头紧紧握着。手臂上的青筋渐渐膨大。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仿佛在忍让。也像是在警告他们自己的忍耐是有限的。没错。不可以再这么一次又一次地任人宰割。心中的宇宙是时候要爆发了吧。

他向前走两步，推了推领头的男孩子。说：“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个脸有刀疤的男生扭过头来，恶心地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说：“我好怕怕……”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笑开了花。恭维有刀疤男孩子的话却把别人的自尊践踏得一文不值。每个人都像是罪恶的转世。仿佛在天理之上。

夏日的午后，太阳炙热。像是把大地轰烈地蒸晒着。仿佛只要一出现在阳光底下，便立即被融化了。人体不堪一击得像是冰激凌。

有强大的热气向人群逼近。逼仄的卫生间里，十几个男孩和一个男孩对峙着。但是很显然那个孤独的“一”是弱者。

眼角里似乎有液体被推出来。热气让每个少年的脸上都涨得像熟透了的番茄。时鸢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宋简。脑里子浮现出来的却是自己动手所带来的后果。他不是不会打架的。只是他害怕他会因此被学校辞退。那么这跟自寻死路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家里只剩下父亲。而他的父亲却是脾气火爆的赌徒，成日打人撒气不说，酒醉冲动之时还会把你杀了。这是不堪想象的后果。时鸢之所以能来学校是因为当时家里还有个奶奶。她会护着时鸢。然后到处跟人家借钱，让时鸢寄宿在学校。这样才不会惨遭到父亲的毒手。可是奶奶却在几天前去世了。所以这下，一旦退学，便非死不可。

从眼角溢出的液体顺着脸庞一路下滑，像是在高楼纵身一跃的感觉。

宋简看见眼前的时鸢哭了。更是大笑开怀。

“你们看你们看，他居然哭了。哈哈哈，娘娘腔……”

“啊，是啊。真该死。死了都没人可怜。”

“对啊，你听说没呢。他是个孤儿。他爸妈都不要他了。”

“真可怕，那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难道是怪物……”

“哈哈哈哈……”

一浪比一浪高的笑声，从罪恶的深处爆发出来，朝人的耳膜冲刺而去。空气中的不安和躁动变成一粒粒蓄势待发的报复的因子。此刻正在聚集着力量。

纵使事实真的如此。可是在听到的那刻却真的有无法诉说的悲凉。身世变成了他人的笑话。复杂的情绪发酵着。有愤恨，有不甘，有悲伤，有无法言喻的绝望。

宋简伸出手去抓时鸢的头发。然后用力往后一扯。时鸢的眼泪便张皇失措地暴露在空气中。那是任何人都有目共睹的伤口。却被少年们往上撒着胡椒盐巴，践踏至腐烂。

夏天的天总是很亮。所以纵使已经是黄昏的时刻，天空却还是一脸朝气蓬勃的样子。此时离放学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时鸢躺在散发着恶臭的沼气池里。身体任由苍蝇的腐蚀。

两个小时前，他出手打了宋简。导致宋简的鼻梁骨折。

一个小时前，他被学校点名处分并且扫地出门。

半个小时前，宋简的余党们为了帮宋简出气把当时还在校门口踌躇的时鸢拖进了附近的一个公厕里。果然，连地点都是一样肮脏的默契。时鸢身上的衣服被他们全数脱光。只剩下一条内裤。他们一哄而上，将时鸢扑倒在地。拳打脚踢。大概有十几分钟。最后是时鸢奄奄一息地倒地。身上的血肉像是腐烂的尸体。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头发被尿浇了好几次。本来清秀的面目早已全非……

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周围的环境早已无关重要。自己就像是一具尸体一般。他的眼睛因为被打得睁不开而努力地微张着。嘴巴上满是沟壑纵横的裂痕。多处伤口还夹杂着些许泥沙或者是小石子。但是，早已无关重要了。身体疼痛到麻木。这只是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早在心死的那一刻便全然结束。

他已经不感觉到任何的疼痛，鼻子也因为被打而失去了嗅觉。嘴巴里除了血腥的味道再也尝不出比它还要恶心的东西。就算是粪便，也早已被一笔带过。

他突然觉得很累。这是刚刚才油然而生的感觉。终于是紧闭的双眼。呼吸微弱地在做垂死挣扎。 

他就这么睡过去了。

梦里，他回到了小的时候。

那时的他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子。有妈妈的疼爱有爸爸的严爱。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妈妈就突然消失了一般，再也没见过他的妈妈。邻居的大婶告诉他，他妈妈被他爸爸打死了。于是他跑去问他爸爸。爸爸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此就性情大变。他问爸爸，为什么你要把妈妈打死？童言的无忌更加激怒了他爸爸。于是他爸爸开始打他。一开始的时候是用拳头打。一边抽着他的脸。一边说，你他妈的谁说你妈是被我打死的老子灭了他。你该死的娘是自己跟大款跑的……真相一边以镇定自若的姿态慢慢浮出水面。一边张着残缺的牙齿仿佛在嘲笑他人的愚笨。

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时鸢过了整整5年。五年里，他爸爸没有一天不打他。有时候打得很轻。有时候是毫无顾忌地重重落手。他爸爸整日整夜地抽烟喝酒。奶奶咒骂爸爸的无情。试图将爸爸从家里赶出去。但是毕竟是年迈的奶奶，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能如愿。他被打的时候奶奶只能在旁边撕心裂肺地哭，而且一边喊着“造孽……”之类的词。打完以后就帮他包扎敷药。

每次被打完后时鸢的脸上都有一种接近无情的绝望。没有任何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感觉。心像是抽离了身体一般。早已感觉不到有亲情的存在。感觉被分裂成像是地震后的废墟。

他的爸爸从来都不打他的脸。因为他觉得他的脸还是很清秀的，以后卖出去肯定能卖得一个好价钱。当他第一次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初衷之后。他便从此漠视了世间的感情。他不会再去主动接近谁。上小学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大家都说他很奇怪。还有人用刺激性的语言来让他开口。说他是哑巴。说他是怪物。甚至出手拔他的嘴唇。是去到哪里都不讨喜的孩子。只是因为孤僻，所以在别人眼里成为了一个懦弱的哑巴或者是怪物……

他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

他居然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长大。

黑夜已经完全来临。冰冷的空间里仰躺着的少年已经清醒过来。可是身上的伤口却让他不能做任何的动作。像是被拆卸了的玩具一样。

他迷蒙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了妈妈的影子。

他还记得他很小的时候他跟妈妈说他长大后一定要当一名飞行员。而且就算是后来妈妈走了被爸爸打整个家庭变得百孔千疮的时候他还仍然坚持着他最初的理想。他一直都在很努力的读书。他是往死里面坚持。

可是，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他仿佛看见了妈妈失望的眼神，他看见了奶奶心疼的哭着。为什么呢。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在这关键的时刻却掉链子了。为什么要冲动呢。他懊悔地紧闭着双眼。眼泪从那些断裂的地方渐渐渗出。淹没了伤口，却再也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就这么，任由灵魂一丝丝地从身体抽离，然后逐渐冰冷。

他想呐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天窗外面传来了知了的共鸣。羽翼抖动的瞬间，是巨大而无穷的绝望。知了是死在夏天里的。他这么想着，终于要向一切事物妥协了么。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么。终于，要放弃了么……

他的手仅剩的一丝知觉让它摸索进被扔在咫尺处的上衣的口袋里。手指触碰到金属物品的冰凉。然后缓慢地抽出。那是一把用来削苹果的小刀。奶奶临终前交给他的。是用来提防爸爸的防身物。而现在，似乎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使了全身的力气掰开了它。

然后。

一秒，两秒，三秒。在第三秒的停顿处，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第一秒是想念妈妈的，第二秒是想念奶奶的，第三秒，是改过自新的。

——那么，上帝。我赎罪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