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音阿门与石头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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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南北疆，羊肉的吃法各种各样，但多数做法相近，如清炖、红烧、烧烤、爆炒等方式。去年秋天，我在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精河县的巴音阿门村采访时，却品尝到了当地蒙古族牧民特制的石头焖肉。焖肉似乎不足为奇，可石头焖肉却是极有当地特色的美味。因为少见，焖肉的香自那次品尝之后常常在味蕾的记忆中回转。

巴音阿门村风光

巴音阿门村在距离精河县城大约有60多公里的山里，听起来不远，可是车真的行驶在沙石路上，方知这60公里不是能够轻易跨越的。一路时而见戈壁草滩，时而见青山绿树，快抵达村里时，路边出现一个很大的敖包，上面白色的哈达随风飘扬。来这里的人们，到了这儿都要入乡随俗，停下来围着敖包转几圈祈福。

我们抵达巴音阿门村的时候是早晨10点多，村子刚刚经受过一场暴雨的洗礼。极目远眺，山间的村落就像一个巨大的水墨画，山顶云雾缥缈，如梦似幻。农家的小庄院上的干草垛，在绿色中发点金黄，枣红马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青灰马儿踢踏着脚步，正要去河边喝水。

呼吸中都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香味，在这样的情景中去采访，心情都会莫名地好起来。到了百岁老人阿里敏的家，屋里还是有点凉，连着土炕的生铁炉子烧起来了，在一圈圈的炉盖上，放着一截短短的松枝，炉火稍红的时候，松枝散发出松脂的清香，整间屋子便弥漫在这种清香里。

采访了两位老人后，到了午饭时间，我们被邀往村书记夏﹒加拉的家。加拉书记家，和平常的人家没什么不同，几间土坯房一座蒙古包。进得屋内，仍是淡淡的松脂清香。

在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家畜，在房前屋后养羊养马，所以苍蝇就多，尤其是雨天，苍蝇喜欢钻进屋子里扰人。而这种爬地松的松枝，燃烧过后的清香，有驱蝇的作用。而且这香味，和牧民们在喇嘛庙里闻到的高香味几乎一样，因此村民们特别喜欢爬地松这种天然的香料。

坐下闲聊，这种拉家常式的采访，让大家都很放松，加拉书记也忘记了客套，说起自家的马来神采飞扬。正说着，加拉的妻子，在炕上摆起了长条桌，紧接着两大盘金黄色的散发着独特香味的羊肉端了上来。

加拉书记热心地介绍说：“你们都尝尝，这肉不肥不腻，肯定和你们以前吃过的不一样。”的确，眼前的羊肉分明有些不同，一是色泽，与红烧的羊肉不同，散发着金黄色，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膻味。

我向来不太爱吃羊肉，看我还没动筷子，加拉书记不由分说，夹了一块放在我碗里。我尝试着咬一口下去，然后再一口，再后来，我什么话也没说，这块肉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的唇边。

众人见我如此，皆大笑不已。这肉不同于众的香味，让我并没停筷，又吃了一块，才向加拉书记请教，这美味羊肉究竟是怎么做的？

此时，加拉书记卖起了关子，“这是我老婆的拿手绝活，告诉你了，别人都会做了，这肉就达不到你吃的效果了！”他妻子笑着说，“别理他，其实做这肉特别简单。”

这肉叫做石头焖肉。名是这个叫法，并不是把肉放在石头上就能焖熟的。真正的绝窍，一在于锅里的肉，二在于这石头。首先这铁锅要架在被枯枝烧红的石头上，铁锅里不放清油，而是铺上一层切成薄片的羊油。当然，有羊尾巴油，那是再好不过的。

切成薄片的羊油要把铁锅铺满，离锅盖一寸见方就好。羊油上，再铺上胡萝卜，这可以根据人们的口味，喜欢吃什么菜，都可以铺一些。然后将新鲜的羊肉块摆在蔬菜上，放上鲜姜、盐等作料，盖上锅盖等着。

这时候，铁锅下没有更多的燃料，烧红的石头就起了作用。石头将铁锅内的羊油融化，胡萝卜等蔬菜里的水分也出来了，慢慢地，石头热度没那么高了，这样的热度足以把锅里的羊肉焖得金黄。

半个多小时后，主人再换一次烧热的石头（这时的石头温度不能太高，否则会把肉焖焦），把锅里的肉翻转一下，让羊肉受热均匀，并且入味。最后，羊肉被焖得里外皆金黄，锅盖一掀，那香味蹿鼻，食者便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在加拉书记妻子的一番讲解之后，石头焖肉的盘子以最快的速度空了。后来，一盘皮芽子炒羊肝上桌，仍如刚才焖肉的感觉，羊肝色泽偏黄色，甚至连皮芽子都成了黄色，羊肝非常嫩，很快又被大家一抢而光。

不要以为，这样一桌菜吃光就是结束了。当一碗碗散发着羊肉汤清香的蒙古面条端上来，大家都抚着肚皮叹息，真能吃得下吗？这蒙古面条也是蒙古族非常有特色的一道主食，他们非常讲究原汤化原食。锅里煮羊肉的汤，下入手工擀制的面条，再将羊肉切成碎块，撒一把青葱末就成了。

有讲究的人家，会在汤里加入切成小块的西红柿，在出锅时撒一把香菜末，白汤上立即若隐若现着红色，飘着绿色，真正是色香味俱全了。

当我们流连在各大酒店、饭馆里寻求美食时，不如在出外的旅途中，深入乡村，品尝一次真正的农家饭，也是我们在旅途中最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