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海为什么没有鲨鱼:温情故事:深山中89岁老母守护智障儿60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6 06:34:59

【见证人间母爱】

89岁老母照顾智障儿60——“我想让儿子走在我前面”

文:山西青年报记者 成宇鹏 李典平 图:李典平 刘伟

6月15日上午,阳光温热。

海拔1800米高的翼城佛爷山顶处有一座破旧不堪的院落,方圆10公里的深山再没有人烟。一个黑瘦的老汉把刚挑来的水放在院子当间后,一声不吭地蹲坐在漆黑的门牙子上,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家门前那条土路。

目光凝滞无神的他,一坐就是一天。

除了刮风下雨外,日月随年简陋的生活方式让他已经度过了近60年。因为智障,这个叫“三”的老人惟一会干的活就是挑水背柴禾。

院子的另一边,是“三”儿、89岁高龄的母亲梁玉莲,她正从“三”刚担回来的水里往处挑泉水里夹杂的树枝草叶。

母亲梁玉莲说她们三十年前从沁水搬到这边山上那时起,就过起了几乎与世隔绝的山野生活。梁玉莲也曾想带儿子去山下居住,但考虑到傻儿子在有邻里的地方不但操心“鼓捣”别人家孩子,还有就是怕傻儿子走丢了。生育了个“憨憨儿子”的她们母子也免受世人歧视的目光。

随着岁月的流失,消停安静的生活习惯让老人也就打消了去山下村庄生活的奢望,用她那河南口音说“在这也不多事”。言谈中能感受到这位老母亲的口音里夹杂着河南、沁水,翼城复杂的方言语调。

最近一段时间,老人又开始浑身疼痛难忍,但她舍不得花钱看病,只是选择剂量更大的止疼药维持。

相比自己,老人更在乎儿子,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三儿能死在自己前头。那样,她的傻儿子就不至于因为吃不上饭而被饿死,走的时候也就能闭上眼了。

仿佛这位老母亲走过两个世纪生命的全部生活意义,除了走过风霜雪雨艰辛人世的劳作外,傻儿子就是她的一切所在了。

佛爷山被被开发成旅游景区

地处太行山与中条山接壤的空旷山野里,这里的山势险要树木植被非常茂密,十里不见人烟的这座尽显破旧的院落,在大自然环境中几乎显现不出她们的存在。

院子里地上坑坑洼洼,被烟熏的黑洞洞的门窗,幽灵般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虽然已经6月“麦天”炎热气候了,但是破落窑洞里让人感觉到阴森的凉气。

院子位于距离翼城县30公里的佛爷山旅游景区,“春可观赏桃花,夏可小溪沐浴,秋可饱览如火红叶,冬可领略北国风光。”有关文献上如是记载。幽静了多少年的这座佛爷山,由于近几年的开发,时而从山里回荡着旅游爱好者们只言片语。

也是从那时起,有登山的游客发现,这座海拔1800米的山上竟然还居住着一户人家。小刘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在一场大雪封山后,佛爷山林木雪霜的美景招来无数舍音该好着摄影爱好者来此拍雪山风光。小刘徒步跋涉10多公里崎岖山岭时,无意中发现了这户人家。

家里没有电,即使是在白天,在屋里找个物件都得点蜡。炕的上方搭了几块木板,屋顶随时掉落的砖块会砸了人,炕边上立着一个陈旧的老式橱柜,那是邻居走时候留下的,里面只放着几个瓷碗。因为冬天要在屋里生炉子,屋顶也被熏成漆黑,老人不时拿抹布拍打着不时掉落的尘土。

老母亲一生婚嫁两次,生育4个儿子,第一任丈夫跟前生育了老大和老二,老二其实就说的是“三”。39岁那年,第一任丈夫因病去世。

嫁给第二任丈夫后生育了老三和老四,老三倒插门去了羊城那边了,很多年几乎没有了音信,老四10多年前倒插门到了曲沃县,后来因两边都照顾不好,老四放不下慈爱的母亲和憨哥哥,重新回到了这个家里。因为没有上过学,他目前在相距15公里“北庄村”一砖窑做窑工。

目前这是一个三人家户,他们的生活方式基本上还原到了原始的生存规律。

夏天他们仍需要在有政府低保的基础上 勤俭节约,积累一些可以保存到冬天的粮食,时而添加一些衣着药品只累的必需品,一个季度母子享受640元政府低保。

还有一个开支最大的就是在寒冷的冬季,老四需要为母亲准备一些取暖的蜂窝煤。冬天来临了,他们一家三口就在这个偏僻的深山里过起了“冬眠”式的日子。

2011年的初春,小刘估计这家人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了,他在翼城县购买了一袋白面,还有一箱方便面给他们送去。

说来这时太巧了,这次送面的时候,老母亲告诉他说,真的家里可吃的东西全部吃完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90岁老人,60岁的痴呆儿子,方圆雪山没有人烟,哪里可以乞讨?甚至等于饥饿和死亡已经威胁到这一家人了。小刘事后万分感慨的告诉本报记者说,那次给这家人送了一袋救命面以后,他如释负重兴奋了好几天,并在往后的日子里他还经常带网友买东西去看望这一家人。这个小刘就释给本文记者提供这一线索提供这,他是翼城县一名公安交警。

“清水煮槐花”。中午时分,老人颤颤巍巍的从掉了一个把手的铁锅中,端出了今天的午饭。开春时才有的槐花,老人保存到了现在,厨房角落的编织袋里,还存放着一些槐花,“平时就放在阴凉处,吃的时候拿开水一煮,把水一晾就可以充饥温饱饥饿的肚子。”

和现在人们忆苦思甜的吃法不同,中午的槐花没有面粉搅拌,也没有盐、味精等作料。但三儿还是吃的很香,对他来说,任何能填饱肚子东西他都吃,看着他吃的样子,让人联想到他就像个粉碎机,转眼间一大腕槐花饭就吃完了。

尽管明知上了年纪的人不能过量食用槐花,但在这个家庭,节省粮食煮槐花是他们填饱肚子的必需品。

“再过几个月就会有菜吃,”老人用手指了指墙外。

原本老人在山上开垦出了一块荒地,但因为景区的开发,现在只能在院子周围种一些土豆、豆角、南瓜等蔬菜。

每天三儿挑水要去山沟下面,晃荡上二里陡坡上来,水只剩下一半多,老人还得从水中挑去杂物,剩下的一桶水勉强够母子俩一天用。

“一贫如洗,”带领记者上山的小李说,“很难想象现在还有一日三餐都成问题的家庭,一碗普通的汤面竟会是这家人在逢年过节时才会有的奢侈生活。”

傻儿子也是母亲心头肉

三儿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傻。

1951年,三儿出生,不知为何,家人为排行老二的他取名叫三儿。5岁那年,家人发现活泼好动的三儿不会说话,于是就带他去看医生,赤脚医生就开了几个偏方。

吃药几个月后,原本一言不发的三儿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家人高兴坏了,就加大三儿服药的剂量。没想到,药吃完了,三儿也吃傻了。

就这样,有所好转的三儿又开始一言不发,整日蹲坐在门口,只有母亲叫他吃饭的时候,才会答应,心情好时还会和母亲说上几句话,但说话的日子每个月绝对超不过两天。

三儿十几岁的时候,还不见好转,家人和朋友开始劝梁玉莲,把三儿扔掉,让他自己去外头讨饭,生死由命。

梁玉莲觉得,三儿犯病的时候连饿都不会说,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做母亲的她哪里能恳呢?

三儿十几岁的时候,梁玉莲第一任丈夫去世,带着两个儿子改嫁到现在的侯家。一开始,侯家并不知道三儿是个傻子,发现后,梁玉莲和三儿再次遭到侯家人的讨伐,声称不把三儿赶走,就离婚。

但老人舍不得三儿,苦苦哀求下,才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两次死里逃生,让老人更加疼爱三儿,这也让家里的其他弟兄颇有反感,侯爱柱是梁玉莲去了侯家后生的第二个儿子。(实际上是老四)

在提到自己母亲对三儿的疼爱时,这个已经47多岁的男人略带醋意的说,“到现在都是有什么好的先紧着三儿。”

一些前来看望他们的好心人,也难免发出疑问,“一辈子照顾这样的傻儿子,值得吗?”

老人的回答和当年几乎一样,“他傻,傻到连饿都不会说,连饭都不会要,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不忍心,我的管呢!(河南口音)。”

说话间在老母亲的表情里感受到一种用语言难以表白的骨肉亲情。孩儿再傻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心头肉呀。

说这话时,三儿好像听懂了,脑袋往母亲这边一转,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看,但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或许对老人而言,三儿就是她一生的所在,自己能活到现在,全靠三儿。因为“三”的存在,让她不舍弃的信念促成活下去精神支柱。也就是说为了“三”她不能死去。

像孩子一样简单

直到现在,家人都不知道三儿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只知道他脑子有问题,时好时坏。

家人认为他的“时好时坏”取决于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满院子乱窜,见人就说话,不好的时候就坐那坐一天。”

小李告诉记者,他上次来的时候,赶上三儿心情好,对记者带去的所有东西都兴致颇高,只不过他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只会说一句话,“飞机、飞机,飞机会飞,这个飞机真好。”在他的记忆中有人告诉他看过天上过往的飞机,可是他目前把山里飞过的鸟也认作飞机来欢呼。

或许在三儿的心里,一切他没有见过的东西,都像那架偶尔飞过的飞机一样,充满新鲜。

遗憾的是,在记者采访的时间里,三儿没有主动挪过地方,吃饭都是母亲给他递到手上。只有和母亲合影时,才在母亲的再三呵斥下,勉强起身。

遇上心情好时,三儿会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也会和母亲一本正经的说上几句前言不答后语话,有时,他还会“帮”家人干活。

有一次,三儿看见母亲在韭菜地里拔草,就上去帮忙,可他分不清韭菜和杂草,一顿乱拔,让站在一旁的母亲又好气又好笑。、

老四侯爱柱说,他见过三儿最高兴的时候是吃肉。秋天的时候,老四会在山上放几个夹子逮野鸡,但成功率颇低。

抓住偶尔上当的野鸡,老四就拿回家炖给三儿吃,“母亲不吃,都给三儿吃了。”

每次炖野鸡飘出的香气,都能让三儿站在灶前盯上半个多小时,“那是他最专注的时候。”

鸡一出锅,三儿不等放在碗里,就扑上前拿手抓上一顿乱嚼,直到吃不动为止。每次吃完鸡这样油水大的东西,三儿都要喝上好几碗菜汤。

“我也想去山下,可怕他惹祸”

三十多年前,梁玉莲一家迫于生计,逃荒至此。

“老家穷的叮当响,连借都没地借,这里收成好,可以先和邻居借点粮食度日,秋后再还。”

三十多年间,从集体生产,到个人承包土地,老人在送走一户又一户邻居的同时、也见证了这个村庄的从有到无。

老人居住的这以前是一个小生产队,共有7户30余口人,现在只剩下他们一家。

这家人也不止一次的想过离开这个山村,尤其是在老三、老四分别去外地当了上门女婿,家里只剩下她们母子俩的时候。

那时,还算年轻的三儿也曾不止一次想要逃出大山。

有一回,趁家人不注意,三儿跑了。

梁玉莲疯了一样的也跑下山去,她没到处去找,只是告山下的人要是看见三儿,麻烦你们把他送回来,自己又返回了山上,“她怕三儿饿了跑回来发现家里没人就又要跑。”

好在三儿只是到外面兜了一圈风,没跑多远。很快就被山下的村民送了回来。打那以后,梁玉莲加强了对三儿的看管,严格保证他始终在自己的视力范围内。不过三儿那次以后,也没再跑过,或许他也知道自己的出走,会给母亲带来伤害。

还有一次,梁玉莲已经打算要去山下居住,为了让三儿提前感受村里的气氛,就打发家人带着他去转一转。

但没想到,不省事的三儿又给他惹祸了。一进村,看着孩子们玩耍,凑上前去要一起玩,小孩们害怕,不敢和他玩。三儿就满村撵上打那几个小孩。

那次以后,梁玉莲下定决心,不搬了,就住山上算了,“山下人多,乱,三儿什么都不懂,去了会闯祸,待在山上清净,也习惯。”

老人的担忧

尽管生活贫穷,但梁玉莲的精神状态极佳。胖胖的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尤其是在盯着三儿看的时候,只是不能停留太多时间,看的久了,老人就会流泪。

梁玉莲一辈子命运多舛,30多岁的时候,第一任丈夫去世,改嫁到侯家没几年,大儿子也因意外身亡,几年后第二任丈夫也去世了。

老四觉得,母亲一辈子都在照顾三儿,三儿就是她的全部,只要能看到三儿健健康康的活着,母亲就高兴。

和只会挑水的三儿相比,老四为这个家庭牺牲不少,早些年倒插门去曲沃后,他经常回来照看母子俩,时间长了,丈人那头意见颇大,两头不能兼顾的老四,只好选择离婚回到翼城。现在连打工挣钱的地方都选在了离家较近的厂矿,就为能隔三差五的上来看看她俩。

每次老四骑着摩托送菜来,都不一定能见到母亲的笑容,但只要目光一扫到三儿,脸上就满是笑意。

梁玉莲耳朵不利落,经常答非所问,但每次说完话后,都要重复念叨一句话,“我就想着三儿能走在我前面,要不他连饭都不知道吃,没法活,要是那样我死不瞑目。”

这个老母亲已经89岁高龄了,可是在她的眼神里,似乎什么时候都闪耀这坚毅的目光,接着拍了几张老人做事情时的手。如果不看老人的面孔,那饱满粗壮的大手根本不象是女人的手,更像40多岁男人粗壮有力的男人手背。

不难看出,这位令人敬佩的老母亲年轻时必定拥有一副高大结实的健康体魄。随着岁月摧残,含辛茹苦60个岁月的煎熬,老母亲身体随着年龄增大,身体骨骼逐渐萎缩,但面部历经沧桑的皱褶里充满了坚强的意志。

尽管老四一直保证自己会好好照顾三儿,让她别胡思乱想,但老人却还是天天念叨。或许在她眼里,除了自己,没人会真心去照顾三儿。

采访结束时,老人向志愿者询问,“下次来时,能不能把今天拍的照片送我一张呢?好让亲戚们知道我在马槽村活的挺好的。”志愿者连连点头说一定送来。

老人也许还不知道,她所在的马槽村早在几年前就并到了别的村,或许她也忘了,自己的亲戚已经几十年没来看过她了。

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