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菜品图片:《究竟一乘宝性论》讲义——宗萨欽哲仁波切 - 密續三昧耶 - 唉旺 唉旺 - Powere...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3/28 18:08:56


究竟一乘宝性论(1)


四世纪的时候,在印度有一位比丘尼。那个时代的印度是以男性为主的社会,她看到那时候的佛法状况有些失望,她很想做些事情来护持佛法,但在一个以男性为主的社会,女性不能做太多事情。她想到一个主意,就是她决定毁弃誓言,不做比丘尼了。所以她毁弃誓言,并且跟一位王子发生关系。她甚至做的更过分,离开王子后,去跟一个婆罗门在一起。她跟王子一起生了无着,跟婆罗门又生了世亲。大家都知道这两位,在大乘里他们就像是明灯一样的导师。特别如果不是无着的话,很多在中国古代的教法跟修行的教法都不会存在,我相信玄奘就是被无着的教法所启发。


无着为了要积聚功德和智慧,所以对着弥勒菩萨祈请。但他修行足足12年,竟连一个好梦郁没有过,更别说有什么好的征兆,(这是我们通常修行了3个月就喜欢吹嘘的东西--瑞象祥兆)。最后他感到非常灰心,放弃修行出关。他走到一小镇,看到一只母狗刚生了几只小狗,而母狗病得很严重。刹那间,一股强大的悲心自无着的心中生起,他很想帮助这只动物,但他身上空无一物,只有一根棍子和一个托钵的碗。他把这两样东西换了一把刀,就拿这把刀把自己腿上的肉割下来,给在母狗身上飞的虫吃。他又不想在捉母狗身上的蛆虫时伤了它们,所以决定用舌头把他们舔起来。当他把眼睛闭上,低下头准备把小虫舔起来的时候,他没有舔到任何东西。当他张开眼睛,即看到弥勒菩萨本人就站在那里。


无着非常兴奋地抱着弥勒菩萨痛哭流涕,他说:“我向你祈祷了12年,什么都没有发生,连一个好梦都不曾有过,你真是没有慈悲心啊!”弥勒菩萨说:“不是这样的,我一直与你同在,这次只因为你大发悲心,才清除很多蔽障,所以你才得亲见我。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把我放在肩上,帶我迸镇里,看别人怎么反应。"无着就將弥勒放在他肩上,走到镇上对大家宣声说:“大家快来看弥勒菩萨!”然而,每个人都以为无着经过12年闭关,所以发疯了,只有一个老太太看到无着肩上背着一只快死的母狗。


传说弥勒菩萨住在兜率天,他把无着带到兜率天内传予殊胜大法。在天界的五天就像是地上的五年,弥勒菩萨教导了无着五种弥勒的教法,这部《宝性论》是五个教法里面的最后一部。


大家都知道弥勒菩萨是下一位佛。在无数劫以前,当时弥勒菩萨还是个凡人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位佛叫玛哈木尼(Mahamuni)。他因为非常受到启发,所以供养这位佛一天的食物,从这佛受了戒。在大乘的经典里到,诸佛讨论谁要先在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去,大部分的佛都选择半末法时期。因为在所谓的黄金时期,众生的生活都很好。有很多的享受,会忘记修行,所以大部分的佛都决定不在那样的时期出现,宁愿选择比较末法的时期。可是弥勒菩萨认为,即使在黄金时期,那些人也还是众生,还是需要步向证悟之道,所以他选择在黄金时期出现。


在大部分的佛教传统里面,或说在印度,通常把佛教分为两种支派。对于佛法非常权威、有最后诠释权的人,就是龙树和无着两个人。有人说是弥勒,但基本上他和无着是一样的。甚至在今天,如果你是稍微认真的佛教学生的话,你会注意到有这两种派别,它们虽然谈的是同样的事情,可是有两种风格的说法。我个人有幸跟在座诸位分享过龙树以及他那个派别的教法,那是很令人佩服的一些人。这几位中观派的明星们,即包括龙树、月称、寂天等。也许我会讲得不夠好,但这次我也很荣幸在这里跟大家分享另外一派人的理论,这也包括一些不得了的人物,像是无着、陈那、法称;这边的学者比中观论者更多。


令人非常赞叹的是,从无着的口中说出的弥勒的教法,会在台北车站的屋顶上被讨论着,这是一件令人赞叹的事。让我们都祈祷,不只我们自己,也包括下面那些没赶上火车或是来得太早而感到无聊的人,都跟无着结缘,因为无着说的是非常殊胜的教法。他很生动而具说服力地告诉我们,觉醒证悟是可能的。他不只谈信心、虔诚心、信仰而已,而且是讲纯粹科学的事实。


让我提醒你们,龙树和无着都是论述佛陀的教法,但强调的重点不一样。即便像“空性”这个词,龙树会着重在“空”,而无着比较着重在“性”。就像我们刚才念的《心经》,龙树会比较讲“不增”,无着喜欢讲“不减”;龙树喜欢讲“色即是空",无着喜欢讲“空即是色”;龙树喜欢讲“无无明”,无着喜欢讲“无无明尽”。所以二者都是非常令人折服的。


我们大家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不是伟大的修行人。大家走出这个门,都是在想一些世间俗事。所以花一两个钟头来研究这个教法都是非常值得的事,因为它告诉我们佛教非常丰富的一面。在比较实际的方面来说,我们说证悟、证得觉醒,为了它我们需要放弃无明。龙树说无明实际上是空性,无着说无明是可以被去除的。就是这样细微的差别,我们可以来好好享受和了解。


我深知道我无法詮释全貌。在这之前,已有很伟大的学者写过非常博大的论述,我想试着用几本书来跟大家说明。其中有一位伟大的西藏Rongden,还有无着自己的论述,还有另一位学者米滂的论述,还有宗喀巴的学生嘉察所做的论述。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论述是由蒋贡康楚罗卓泰耶所做的,不过在他的论述里面,把《宝性论》看作是密乘的教法。我非常鼓励大家研究蒋贡康楚罗卓泰耶的教法论述。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主题是“究竟一乘宝性论”,这基本教义是大乘观点;为什么它是大的或伟大的,有很多原因。因它有更伟大的发心——不只为求得自己的觉醒,也求所有的人的觉醒;有更高度的见——不只是无我,而是人无我和法无我;有更深度的行——因为更高的见所带来更大的行,举例说:假如为了帮助一个众生你需要说谎,那你就必须去说谎,诸如此类。


乌他拉坦特罗中的“乌他拉{Uttara)”可以被翻译为无上的、至高的:这有几种原因来解释。一是因为它是五个教法里面的最后一部,所以可以这样说;又或者是说最高的、最终的、最上的,基本上就是没有比这个更高的道理。“坦特罗(tantra)”是一个很有高度的字,而且是一个很重要的、需要研读经典的字。事实上坦特罗这个字,就是跟表示密乘所用的坦特罗是一样的字,这个字基本上的意思是一种连续。这也就是这部论的主题。可能诸位都会觉得迷糊了,什么样的连续,我们到底在说什么样的连续。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因为这实在涵括很多层的意义,基本上所有关于佛性的教法,都是在谈“坦特罗”,就是刚刚讲的“连续”。而我们刚刚在讲的这个“坦特罗”并不是密乘的“坦特罗士”。


当我们在谈基概念的时候,就假设了所有的人都是无明的,我们就说假设这样,(也许不是这样,而只有我自己是无明的)。不过,先假设大家都是无明的众生,我们无明,因为这个无明的状态,我们想要觉醒证悟。我们不要无明,所以我们要怎么做呢?我们去修行、去改善,我们去进展,这是第二个阶段。最后我们终于证悟了,这是最后的阶段。大家要明白很重要的是,在这三个阶段里面并没有三个众生。某个众生是无明的,同样这个众生他修行了,同样这个众生他觉醒证悟了,所以是同一个延续的众生。


你们可能会觉得,“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仁波切要讲?当然是这样子,我是无明的,所以我想证悟,所以我在修行,这有什么好讲的呢?”可是不要忘记。我们是在这里研究哲学,所以研究哲学要跟律师一样的,要很精准、精确,所以每一个事情都要很精准的定义。我们可能今天晚上只谈这点,可是这点很重要,大家了解了这点,才能够了解《宝性论》在谈什么。


为什么要给这个例子呢?让我们来这么说吧,假设,我们不认为我们的本性是佛性;而是假设,我们相信我们的本质是某种邪恶的东西,比如说某种有原罪的存在。然后我们就跟某个人或某个东西祈请,比如说神或是上帝,最后我们到了天堂。根据无着菩萨他们的看法,这里面就没有连续;因为你以前曾经有原罪,对他们来讲,这个就没有连续性。


让我们用另外一个典型佛教的例子来说。有一个白色的海螺,而你有黄疸病,所以你看这个白色海螺是黄色的。有人告诉你,你有问题,所以你看那个海螺是黄的。于是你去看医生吃药,然后你的病好了,然后慢慢你就开始看那个海螺变白了。到最后呢,你的病全部都治好了,所以你就看到那原来是个白色的海螺。这里面有一个连续,有一个“坦特罗”在这里。不管有没有黄疸病,或者是有没有吃药,那个白色的海螺是连续的,相续存在都是白色的海螺,这一点对于建立起一个步向证悟的道路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如果大家不相信这个的话,佛教的非神学的之道,或者是比较神性的之道,二者全部都崩溃了。


所以,回到真正的意思,我们有佛性,我们是无明的。不管我们无明状况多糟,我们的佛性是延续的。我们证得觉醒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佛性,不增也不减,就是《心经》中所说的不增不减,这是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连续。有关“坦特罗”有时候是很难去了解这个事情,可是却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这个连续性,我们就没有这个道路了,没有修道的道路;如果没有这个连续、没有这个“坦特罗”的话,就没有东西把刚刚所说的白海螺或黄海螺、黄疸病或没有黄疸病、吃药或不吃药,没有东西把它们连在一起。如果大家了解这个的话,甚至我们可以用神学或宗教用的词,叫做拯救。我们甚至可以这么说,我们向佛祈请,所以它可以拯救我们。为什么它可以拯救我们呢?因为我们能被拯救,那个能被拯救的特性,就是连续,就是“坦特罗”那个连续性;这是非常重要的。不管我们有多糟、多坏,我们都可以被拯救。事实上,在这个论的最后,弥勒菩萨会告诉我们,了解佛性里面所讲的这个相续性非常重要。


最后再举一个例子,就是在弥勒菩萨最后讲的其中一个例子。他说这些比较年轻的菩萨,当他们在拯救、帮助众生的时候,他们有时候会灰心或退转。但是因为了解到佛性的连续性,了解到这个面向的时候,这是把他们带回来继续前面道路的原因。


“霞史特罗(Shastra)”是“论”的意思。


我们休息一下,休息十分钟。

趁大家还在进出的时候,我们利用这点时间提问,各位有没有什么问题要请教仁波切?


问:请问仁波切,无着菩萨有五部论著,我们现在读的是第五部,前面四部是不是跟我们比较无缘,或是说第五部比较重要,以及到底它的角色在哪里,为什么要教这第五部,而前四部都没有教?


答:虽然说有五个教法,不过并没有排顺序,所以这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传统上,比方说像是在西藏的佛学院里面,他们读非常多而且非常密集的龙树菩萨的教法。事实上,先教先学龙树菩萨的教法是一个传统,特别重要的是建立见地,因为龙树菩萨会切除所有的东西,没有任何东西不被他切除,每一个东西都被分析,然后最后达到空性。事实上,在比较高阶的教授里面,《宝性论》都是在比较后面才学的,然后现在你突然听到所有的东西都存在、存在;这是非常好的。因为首先你破解、拆解所有的东西,然后再建立见地,然后你再才来学《宝性论》,立道于行修。

事实上,弥勒菩萨的第一个教法,基本上是般若智能的教法,“阿比达·玛撤玛雅·阿朗噶拉”这是一个很大的题目。我跟大家很坦白地说,我自己并没有很懂,因为它很复杂。事实上,在色拉寺、哲蚌寺,在格鲁派的教法里面,那个教法,是第一个教法,只有十四页,可是他们要读七年。研读那个教法基本上就已经自成一个世界,有很多很多论述是关于那个教法。它也有一个小名、绰号“运”——就是母亲的意思。


问:另一个问题是说,相续是不是也是无常的?


答:你慢慢听就会知道了。你问的问题非常好,因为我们现在谈的东西,有一个非无常的感觉,所以才会在佛教的传统教法里,放在比较后面的时候才来谈,而不要让学生有误解。事实上,在藏传的系统里面,也有一些讨论或者是辩论:《宝性论》到底是了义还是不了义?很多萨迦派跟格鲁派的学者都认为这是不了义的,需要再解释。在宁玛派及噶举派,尤其是有一位上师叫敦布,他认为这是唯一的了义的教法。而且还有整个西藏的自空派跟他空派的这些辩论,不晓得有没有必要,不过可能再讨论下去的时候会谈到。在现代这个社会,有这么多的虚无主义,弥勒菩萨的教法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问:我想请教仁波切,如果作为一个佛弟子,我们要寻求解脱道的话,既然龙树、无着菩萨释从不同面向去解释同样的东西,但我们需要两样东西都学吗?还是只要学其中一样就可以?


答:我会建议你,因为你两边都了解的话,对空性的了解会更丰富。这是接下来继续谈的一个好问题。因为了解佛性,对于我们要寻求证悟是非常重要的,而这个《宝性论》,就是唯一的、可以说是最好的一个谈佛性的论。记不记得我们在休息之前所谈的?如果你祈请的话,你可以被拯救,因为大家都是可以被拯救的。对于那些把海螺觉受为黄色的人,我们可以让他去除这个觉受,因为海螺本来是白的。


(开始讲课)

我先简要地跟大家讲一下,虽然会持续地听到这些论点,我接下来要讲的内容,有些学者可能会认为我是以龙树的观点来解释无着的看法,有些噶举巴的老师可能会斥喝我的说法。但是为了要让大家了解佛性,我觉得要让大家听听这个。


人家说我们有佛性,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证明?这是个大问题。我们谈到“攘得”,就是去除障蔽以后的结果。我们所有的烦恼、我们所有的障蔽,它们都是可以被去除的。你把它去除以后,是什么在那里?你把烦恼蔽障去除以后的那个空间,或是蔽障去除以后的那个,就是佛性。

我没有办法给大家直接证明说佛性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很容易的跟大家证明障蔽是可以去除的。比如说你现在很生气,或者很愤怒,然后有人来跟你说平静下来,即使你只平静下来一点点,那就证明障蔽是可以去除的。听起来虽然很简单,但是如果你想要认真成为一位大乘佛教徒的话,这点是非常重要的。障蔽是可以去除的,这是非常明显的事情。当然有些障蔽看起来非常难去除,不过很难去除跟不能去除还是不一样。有一个成语说积习难改,我们的习惯真的是很老很老的习惯,我们很多人会觉得,因为它很难被移除,所以我们认为它不能被移除。如果你认为那些东西是不能被移除的,而你还是在走佛教的道路的话,那你就会是一个比较神学性的佛教徒。那些对自己没有信心、没有自尊、沮丧的人都应该来学《宝性论》。

接下来的本文,事实上是译者对诸佛菩萨的礼敬。《宝性论》很棒的一点,就是它一直重复内容。也不能说是重复,而是它先有一个结论,一个简单的总结,再把它逐次讲大一点、讲大一点,所以你绝对不会漏掉哪一部分。不像我们读月称菩萨的论述,如果你漏掉一小段的话,后面就都看不懂;这个是不会这样子的。在礼敬诸佛以后,弥勒菩萨首先列出一个大的、简略的清单,就是《宝性论》里面有什么内容。他以七个金刚重点,或者说七个不可摧毁的重点来述说《宝性论》。


第一点就是佛,对于想要了解什么是佛的人,在这一点当中有详细的讨论。第二是法,第三是僧。我希望跟着《宝性论》讲,或说是忠于原著,第四点在藏文里面叫“抗”,是种姓(英文为element元素的意思)。如果这只是一般佛教的开示,我不会用“抗”这个字。可是因为我希望大家能够了解弥勒菩萨的意思,这一次我们要来彻底地讨论。事实上种姓“抗”这个字是在讲佛性,可是我们在这里不用佛性这个词。而是用种姓这个词,事实上种姓就是造成某种东西的元素。我们现在还会谈到一个字,藏文叫“瑞格”,就是家族的“族”这个字。同样的,“瑞格”这个字也是谈佛性,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去谈。当我们谈到家族的“族”,我们会谈到姓氏的“姓”这个字,比如讲遗传、朝代。事实上在《心经》里面,当佛说到大家的时候会用善男子、善女人这些字眼。当我们读到善男子善女人的时候,我们并不是排除那些不善男子、不善女人,不要以为我们只把《心经》告诉善男子善女人这个族,而对其他的人不讲,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全部属于这个家族,我们都可以有那个姓氏,我们都可以去继承那个财产。你要不要去继承当然是看你了,但大部分我们都忘记有这个遗产可以去继承。我们有一些人记得有这些遗产,所以我们请一个叫做“上师”的律师去把它要回来。为什么我们都属于那个家族呢?因为佛性。可是在哲学上我们不用“佛性”这个词,而是用“家族”。我们先回到“抗”也就是种姓这个字,种姓就是造成某个东西的元素。比如说意大利的皮鞋,皮革就是那个种姓(元素),意大利或是意大利人就是那个家族。不管那个牌子、设计师、品牌,这都是细节。


那么回到刚刚第四点谈到的种姓,种姓就是形成我们的那个东西,不只是血肉、名字、名称,而是另外的东西。第五个是证悟、觉醒,第六个是功德,第七个是事业。

无着在他的论点里讲说的就是这七点,不能再多也不能再少,这就是我们所讲的七个不可摧毁的重点或是七个金刚重点。为什么说是金刚重点呢?因为究竟上这是非常难以理解的重点,非常难以思维跟了解的。


他接着说明这七点是佛陀所教导的,并不是他自己所创造出来的。比如说佛法僧三点是佛陀本人在…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经典的名字,意思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动机、发心…。第四点的种姓是在另外一个经典中看到,直接翻译叫《不增不减经》。第五点的证悟觉醒是在一个名为《司威拉玛》的经中,说法的经。第六点的功德也是在《不增不减经》中看到的。第七点事业是在另外一个经中。所以很多的经文中都提到这七点。同时还有另外一个经文叫做《总持自在王菩萨书陀罗经》,在这个经典中,佛陀不只教导了这七个重点,就连顺序都跟无着所教导的一样,特别是第四点种姓,在许多经典中都教导过。有关第四点的种姓,某个经典里面谈到,佛陀说因为在地底下有金子。所以你去挖掘的话,终会有挖到金子的时候;如果地底下没有金子,那你一直挖,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并导致你的痛苦。因为有佛性,所以你修行就能够证得觉醒;如果没有佛性,那所有佛教修道的道路,不管是持戒、忍辱等等…这些都会变成痛苦。


((今晚就谈到这里,开放大众提问题。))


问:仁波切刚刚在休息的中间提到,有关于去除障碍跟烦恼的部分,我想问我们的障碍跟烦恼去除之后到哪里去了?去除了之后,障碍跟烦恼会再回来吗?

答:好问题,先说去除这件事,事实上“去除”这个词不是一个很好的词,我们用“去除”只是为了沟通起见,因为事实上并没有那个黄色的海螺。所以你在吃药的时候,事实上你并不是在去除那个黄色的海螺;如果你要去除黄色的海螺,你就是在肯定那里有一个黄色的海螺。所以如果这样子来说,就没有染污、没有障蔽了。我讲的话好像是龙树在讲的,因为没有障蔽了。让我们来看无着这一派怎么说。我们不说我们没有障蔽染污,而是说我们有佛性,这是他们的说法。有一边说没有染污,没有黄色的海螺,这是龙树那一派的说法;可是无着说,只有白色的海螺。不管你喜欢哪一个都可以。修行人会比较喜欢那个有白色海螺这一派,因为有个东西可以被寻求。


问:仁波切,《金刚经》里面说,过去心、现在心、未来心,三心皆不可得。我想请仁波切进一步解释,比较起来,刚刚弥勒菩萨所讯示的这个佛性的这个连续性,跟《金刚经》里面的这个教授有什么不一样?

答:这就跟刚刚那位女士的问题一样。因为当我们好像在讲佛性是非和合的,或者是说佛性是非无常的,在这里要注意,我并不是说佛性是“常”,而是双重否定的说法——是“非无常”。《金刚经》这里讲的非常贴切,因为它说现在、过去、未来不可得,事实上我们是在讲无时间性,因为时间是相对的。时间是相对的,当我们在讲无时间性的时候,我们就不能谈无常。因为当我们在谈无常的时候,我们就在谈时间,不是吗?奶酪今天没有腐烂,明天它可能会腐烂,这就是在讲时间。

究竟一乘宝性论 I—2A


宗萨钦哲仁波切

日期:2006年5月14日
地点:台北车站五楼演艺厅

知道我们的本性就是佛性,对于缺乏信心的人,是一件非常有益义的事。可是当我们听到都本具有佛性的时候,我们免不了会有某种很浪漫的幻想。但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想浪费时间去分析什么是佛性,只了解到我们的本性是佛性,如是就令你觉得很开心,其实就已经很殊胜了。

昨天我们也讨论到,要了解究竟的佛性,唯一的方法是通过虔敬心。在这个批判而怀疑的时代,只是盲目相信、盲目接受佛性当然是不够的。当佛陀说究竟的佛性只能通过虔敬心来了解的时候,他所讲的是一种特别的虔敬心。虔敬心分为三种:一种是愚蠢的虔敬心,一种是理性的虔敬心,还有一种是超越理性的虔敬心。愚蠢的虔敬心是一种非理性的虔敬心,是大家应该避免的。第二个阶段是理性的虔敬心,我们用逻辑、推理、数学等等各种各样的工具来说服自己:我们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是对我们有利益的。这种虔敬心是我们正在研习的。可是到最后,不管你有多理性,你还是只能多累积自己的资粮福报,因人们终无法超越它理性的系统范畴。

在座诸位可以很合理地说臭豆腐是最好的,另外一些人,却有最好的理由指出臭豆腐不好。到最后你只能用你自己有限的推理、数学与分析。所以我们不要非理性的虔敬心,我们需要理性的虔敬心,而我们追求的是超越理性的虔敬心。我们都有佛性。可是它在哪里呢?如果它有什么好处的话,也差不多该显现了。然而我并未变好,反而脾气越来越大,对世间的执着越来越强。所以你很难接受我们内在都有佛。

可是如果你可以接受染污是可以移除的,那就足够了。“诸位有佛性”和“染污是可以移除的”其实是一样的。你可能会问,既然如此,何不教导我们如何移除这个染污?这不是简单明了得多吗?为什么要谈《宝性论》?当然我是假设大家接受染污可以被移除。记得昨天我们的示范,有某客体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他才会生起欲望。这一点就证明他的欲望是暂时的,因为他的眼前并非永远长存着这种会引起他欲望的东西。所以我假设大家都接受染污是可以移除的。

那为什么还要讲佛性呢?如果我们只谈移除染污,可能会把证悟想成像是蒸汽蒸发了,或火烧尽了,这是很危险的。很多人嘲笑弥勒和无着,说“他们讲的佛性就像印度教讲的‘真我’。这个佛性是非和合的、永远不变的,那么这个‘真我’跟神有什么不同?”我们也可以同样回过头来取笑中观宗这些人,这个也空、那个也空,一切都空,这跟比数论派(Samkhya)更糟的顺世外道(Carvaka)有何不同?那些顺世外道不相信有过去世、未来世,认为一切都不存在,可以跟母亲有性关系、杀掉父亲,可以为所欲为。那跟龙树学派的空有什么不同?很多现代人、科学家都像顺世外道一样想,认为没有来世、没有过去世。如果没有来世,先不谈佛法,即使是世间的正义,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不相信过去世和未来世的人还是爱他们的父母,可是为什么要爱父母?如果你可以躲过警察,为什么不去抢银行呢?为什么不杀人呢?只要你不被法律逮到,你可以为所欲为。

当我看到这些不相信过去世和未来世,可是又很认真地遵循世间规则的人们时,觉得很不解。所以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在见地的层次上,谈佛性很重要。在修道的层次上,佛性也是非常重要的,就连中观论者在实修时也谈佛性。七金刚句或七个金刚重点,每一点都非常重要。我们正在谈三宝,昨天谈到佛,还是要跟佛性连起来。佛是非和合的、任运成就的。这又在描述佛性,描述佛和佛性的关联。在座某些人是始于对精神道路的追求,因为觉得生命中有所欠缺。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事物是无常的,毫无实质,还可以清楚地看到世间的痛苦。当受苦的时候,我们做什么呢?立即的反应是寻找解决之道,不是吗?我们无法到7-11之类的便利店去买一个疗方,得找寻别的方法,因此我们有修道之路、宗教、佛法。佛法告诉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皈依。你也许又问我:“为什么要皈依?”如果是好老师会说:“你何不自己去发现一切和合事物是否都是无常的?所有跟自我有关系的情绪是否都带来痛苦?”你去思考、分析。然后你确信这的确是真理,这是你要追寻的道路。于是决定我要接受这个真理就是所谓的皈依法,然后我们去皈依佛,因为你非常赞叹佛在两千五百年前发现了这生命的法印并教导这一切。因此当你心里觉得:“佛陀真的让我很感动,我知道他所教导的真理都是真实的。”你愿意接受它,觉得跟同修道友在一起好像回家一样,跟他们有共鸣,这个就是皈依僧的定义。


佛陀在两千五百年前教导了四圣谛、八正道等等,这是一个很好的系统,是我们皈依的好理由。但这个理由无法满足我们。我们在讲的是《宝性论》,所以要把水平抬高一点。平常你听到“一切和合事物都是无常的”,真的是这样吗?对。佛陀教导这个,所以你一定喜欢他,那个理由足够让你皈依三宝了。这是普世的说法,可是在这里我们不满意这样的答案。

有些人试着对佛教表示怀疑,但他们的怀疑界面真的很站不住脚。当我们研读佛教哲学时,更深入地学习,唯一学到的就是如何怀疑佛法。

曾有一位澳洲报业媒体的人,总是很自豪于他自己是一个不信仰宗教,非常具有怀疑性的人,自称存在主义者。我说:“你的那些批判根本都不够看,我还可以教你怎样批判佛教。可是唯一的问题是,最后当你学会所有的批判时,你就会变成一个佛教徒。”譬如,对这位先生,我可以说:“看,一切和合的事物都是无常的。”人们无法否定这件事,如果他否定的话,他就不是客观的媒体人了。但如果他接受的话,他就应该佩服两千五百年前就发现这个简单事实的人。这种论点可以说服任何新闻工作者、任何评论家。可是,我们不应该这样就满意了。还是让我们对佛性生起怀疑心吧。


佛说一切和合事物都是无常的。但这还是不足以让悉达多成为究竟的皈依对象。那我们为什么要礼敬他?对一切事物你都可以这样思考,他所传承的教导都很好,一切和合事物都是无常的。可是为什么我们要皈依那个人呢?如果我们要皈依佛,那我们是不是也要皈依达尔文、牛顿、爱因斯坦这些人?就说他是放弃宫殿的生活,跑到深山树林里面去苦修,这听起来非常浪漫,而且可能可以写成很好的电影剧本。可是,这种故事很多,如果你读阿里巴巴的一千零一夜,也有很多很棒的故事啊。一个王子离开了宫殿,我猜那得付出一些牺牲。不过,60年代也有很多嬉皮离开亿万豪宅去流浪。如果我们提出这些问题,那么仅仅“佛陀是这个教导四法印、四圣谛的人”这个浪漫的答案,就不足以让他成为究竟的皈依对象。


那再把标准放低一点好了。一位王子,成千的宫女、珍宝、华盖、孔雀等等。放弃它们!哦!非常激励人心。它很浪漫、善感,但不够科学。它在情感的层面上是有作用的。当你读到这些故事,像是悉达多指着尸体问他的车夫:“那是什么?”车夫说:“阁下,这是死亡。”于是悉达多感到忧郁,觉得非常沮丧。


这些语句、这些故事的确动人。可是当我们谈到皈依的时候,是在谈一件严肃的事。我们不能只是在情感层面上谈这个问题,因为任何出于情感因素上决定的东西都不太可靠。记得当你在盛怒时骂一个人时,那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随情绪所做的任何理解或决定都不太可靠,因为你不一定是那个意思。所以看看佛像,有特别的光线,有酥油灯,有四处飘溢的香,还有这些佛教迷把它弄得煞有介事。这在情感上真的发挥到一些作用。

但是,在你清醒时,如果你再仔细思考,试图了解我们为什么要皈依佛,最好的答案是弥勒的回答:“佛是超越时间的。”它永远不会改变。“佛陀是任运成就的。”不要说接不接受啦,就算在感情上,一开始都很难接受呢。佛是不生、不住、不灭。

那个超越时间的佛是皈依的对象。那我们会想,这样的佛有什么用呢?这样的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而某些真正的功德,谈到慈悲、能力、事业。我们在谈的是哪一种慈悲呢?什么是慈悲?慈悲是一种愿令大家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希求。尽管一般而言,这是最好的解释,可是在这个课堂里它就不是一种高明的见解。慈悲是让你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那么什么是痛苦?就是过去、现在、未来。当你有过去、现在、未来,你就有时间。所以我们现在是皈依这个超越时间的面向。而当你真正熟悉了这个超越时间的面向,你就从时间解脱出来。还有什么更大的慈悲是你想要的吗?


这是弥勒解释佛的方法,真的非常棒。尤其是对我们这种已经老到不行的佛教徒来讲非常重要。对新的佛教徒倒不见得有用,他们可能被搞得糊里糊涂。对新的佛教徒我们最好说:“欧!悉达多王子,这英俊的人,离开了宫殿,赤足托钵走在街上。”

弥勒菩萨如此慈悲地介绍我们所皈依的真正的佛,我们所究竟的皈依对象。乔达摩?悉达多?释迦牟尼并不是究竟的皈依对象。因为他被时间所限。我在谈的是历史上的悉达多,历史上的佛。如果我们谈真正的悉达多,真正的佛,它从未曾来,它不住,因此它不灭。为了礼敬佛,我会说它一直在那儿。对这位佛,我们礼敬它,这就是弥勒所说的皈依。


刚刚讲的这些是我一直想讲的,希望对大家有一点帮助。我希望大家知道弥勒菩萨所传布的法非常重要。介绍真正的佛,不为时间、空间所束缚。不管什么样的批判者来到这儿都被止住,因为人们怎么能够批判一个超越时间的概念?别管外面的批判,听听你自己内在的批判!当它生起时,想想弥勒菩萨所讲的佛,就不会出差错。

我们常说佛是圆满的存在,他有一个圆满的身。圆满是什么意思?鼻孔多深叫做圆满?他头上的每一根头发相距多宽才算是圆满的身体和显现?他什么时候圆满呢?是在他婴孩时期?或是跟耶输陀罗公主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他在那罗衍那树(Narayana tree)下六年苦行极为瘦弱的时候?这是很多人问过的问题,也有很多种回答。

一个很漂亮的回答是这样的:经文上都会描述佛陀的身相,佛陀的身相是圆满的,因为那是毗卢遮那佛(Vairochana)。毗卢遮那佛在藏文里是“囊巴囊哲Nampar Nangze ”,意指照耀者(或译大日如来)。这不表示佛陀走路时不需要一个手电筒。也许他并不需要,不过大日如来并不是放光的意思。放光是谈一种知觉。眼识所接收的每一个知觉都叫做“色”,那就是大日如来。所以大日如来其实就是指一切形色,不管大小都是大日如来。很多经典都试图描述大日如来。大日如来是像这样的禅定坐姿:双手端置着一个钵,钵上有二十五朵莲花,每一朵莲花里面有亿万个宇宙。从正面数第十三朵莲花当中也有亿万个宇宙。

每一个宇宙里面有百万个星球,其中有一个宇宙叫做“无畏宇宙”,“无畏宇宙”里面有一个星球叫做“南赡部洲”,就是地球。大日如来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有一整套刚刚所讲的东西,可是原本的大日如来并没有变大,来容纳这一切;毛孔里面的大日如来也不比原本的大日如来小。一个大日如来在另外一个大日如来里面,这个大日如来里面又有另一整套,这样一直下去。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谈到佛的身相,而身相当中只谈到比例大小而已,还没谈到身形或颜色。这尊非常殊胜的大日如来,我们怎么跟它沟通呢?首先,有联络管道吗?为了要沟通,我们总要有个关联、管道,如果不是宽频,至少有条电话线?它似乎无所不在,但又无所在。我们想要认识它,而且看样子我们是它的一部分,不然我们要去哪里?要记得我们是在第十三朵莲花里面。那儿有电话号码或是电子邮件地址吗?猜猜看答案是什么?只有三个数字:佛、法、僧,三宝,这真的很重要,因为问题在于为何是三宝?为何不是四宝?为何不是一宝,只有佛?而是需要这三个号码:佛、法、僧,而你又随时都可以打,不分日夜,永远不会占线,也不会是电话录音机,而且是免费的。


(中场休息)



我们都知道,佛教是一条道路。对于我们习以为常的心来说,道路必然有个终点。让我们更进一步来说,为什么竟然会有一条道路呢?就如同昨晚讨论到的,因为我们怀有一种追求,我们有一份渴望,我们渴望快乐。快乐是一个很广泛的眼,我们有那种对快乐的渴望。当然,不用我告诉你为何我们渴望快乐――因为我们感到痛苦。我们或许不是每天分分秒秒都在受苦,然而在生命中,我们多次经历败、沮丧……经常有某种空虚感,然后我们试着寻求解决之道,而佛教刚好就是其中一种解决方式。

我们大多数人寻找的是一种物质性的解决之道,认为那将解决这个问题。佛教就是那样,它是一趟旅程,一种解决之道。无论你怎么定位它,就像我说过的,道路就得有个终点,它得有个结果。这个结果或终点必须够吸引人才能抓住你,不是吗?结果必须是美好的,不然为什么要投入你的时间、金钱以及其他东西?利润必须很优厚,否则没有人会做赔本生意,除非赔本恰好是你对利润的解释。你知道这点,所以利润、结果或终点必须具有吸引力。因此,佛陀之道、佛教、这趟旅程,这个解决之道,这个结果、终点必须是某种非常吸引人的东西。这里遇到一个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当你非常深入地探讨佛法时,它显得愈发困难的原因,因为这里有一个让人陷入两难的情况。

就某个程度来说,当佛陀教导或者开示适合我们这类人的道路时,他了解我们在寻求结果。记得吗,结果必须具有吸引力?因此他得提供我们这一切,像是湖里绽放的莲花……那是什么?极乐净土(Sukhāvāti),一切对净土的描绘。我们被西方净土吸引,那是什么?阿弥陀佛(Amitābha)的佛土。经典里的描绘应该很富有吸引力,能够吸引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们都想去那儿,那儿就像是夏威夷。当你促销夏威夷时,你得宣传海滩与优点,以及一切跟夏威夷有关的诱人事物。不仅如此,当你帮夏威夷打广告时,也不能忘记套装行程——便宜又大碗。当然,标准原则是“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然而尽管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人类仍然喜欢少付多得,也就是喜欢物美价廉。这有点像金刚乘的包装方式。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把试图引人注目的地点宣传成非常有魅力的地方。就像我去德里的台北签证办事处时,他们有一个广告上面说:“造访台湾!”在魅力排行榜上第一名的是101大楼。我确定,对某些人来说,去那里是件很棒的事!在佛教里,就佛法来说,我们也有我们所促销的“净土”(Pure Realm);而且不仅是净土,还有佛陀,他的样貌,三十二相、八十随好。这是我们在促销的:如你这样那样地修持,你将会成就这些。声闻乘宣传安全的旅程,比较着重在安全;金刚乘则较偏重宣传速度与乐趣。

所以先前我跟你们谈到一个两难,现在这里也有个两难的困境。因为当诸佛开示,当诸佛设计广告时,他们非常慈悲。当然啦,他们希望你去那儿,他们知道你在受苦,他们希望你走这条路。接着他们看着你,试着发现你喜欢什么。莲花池!因此佛典里有许多莲花之类的东西,现在或许有些过时了!但两难之处在于,诸佛知道这只是相对的,真正吸引人的是非二元性(Non Duality)。那很难推销,你无法告诉一个还在旅程当中的人:“去这里看看,往这里走,往那里走,因为你什么也得不到!”“无”的美是很难打广告的,要鉴赏非二元性的丰富并不容易!因为对我们来说,我们已被制约,认为二元分别才是富足的,我们所知道的丰富是二元对立的丰富。这就是诸如偈颂l 45等等为何难以表达的缘故。因此我们再次看到,“法身”如此善巧!

“法身”这个词被雕琢得如此精美,因此听起来非常吸引人,所有佛教徒都希望得到它。但若有人问,好的,我真的想得到它,那么,它能做什么?能给我什么?如果我得到法身,它有什么用处?这很难描述。如果你说你必须得到法身,因为当你得到它,你就会高大黝黑,有棕褐色的皮肤,英俊……等等;你很难这样讲,你也不能说:“喔,如果得到法身,你就会拥有数不尽的金钱。”无论你怎么讲,就法身的层次来说,任何落于二元范畴的事物都是错误的。

为了沟通,我们有什么?我们需要有的是法身,对吗?而营销法身相当困难,你得成为一个有眼光的消费者。我们大部分人都不是有眼光的消费者,然而最后你得购买法身。因此出于慈悲,我们目前就有报身(Sambhogakāya)与化身(Nirmānakāya),这些也算是非二元分别,但是像我们这些没有眼光的消费者倒是还买得起。不过就如同前面所说,鉴赏非二元性的丰富才是关键。而且顺道一提,非二元性听起来很困难,并不表示它是不可企及的。即使只是一些些的“观”(Vipa?yanā)也会让你更接近它。如果你每天修习一点点“观”,这些二元分别的箝制将会变得愈来愈微弱。


 

我甚至可以举一个很粗略的例子。我曾见过许多病榻上的临终者,对于那些从未听闻佛法的人而言,如果我开口直接说“听着,你就要死了”,这种讯息是极难承受的。而一个曾经接受过佛法开示的人,即使不曾真正修习过,即使从未好好地仔细聆听佛法,仅是偶然间在某处听过、读过死亡与临终的教法,我见过相当多这样的人,因为那些讯息的缘故,他们对于生命的强烈执取比第一种人来得轻微。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听起来困难且超出我们能力的法身,其实并不难。你可以体验到它,只要投资一点点时间,每天五分钟就足够了。

因此法身不生,它是不变的,而它是广大的,偈颂149说明了这点。当我们谈非二元性时,又出现一个我们大多数人都有的问题。我们人类总是在寻找有用的东西,是不是?当然。当我们逛街采购时,卫生纸、餐巾纸、铅笔……我们总是在寻找有用的东西。“有用”是件重要的事,然后因着同样的习惯,我们会思索:好,非二元性,它有什么用?而我们很多人认为,非二元性,或者说空性,似乎没什么用。因此这是偈颂149接下来所要解释的内容:它就像宝藏,像长着果实的树,它是一切显现的根源,是显现的来处,是显现存在的地方,是显现消灭的地方(“佛性有两种,一者如地藏,二者如树果,无始世界来,自性清净心,修行无上道”)。

但是同样的,当我说:“它是……它是……”别把它归结成一个实体。它并不是一个**的实体。我正注视着这些花,我把这个看成一朵花,而一头山羊会认为这是食物。食物的意象与花的意象同时存在,为什么能够这样?因为非二元性。非二元对立,以这个例子来说,非花,非食物,这种非二元性。因为这点,它可以是花,可以是食物,可以是任何东西。对昆虫而言,它可以是房子。然而我的意思并不是还有个别的东西说:“好,有一头山羊来了,我把自己转变成食物!”因此,它是一切显现的根源。很难了解。为什么?因为单纯地鉴赏非二元性是很困难的,而透过逻辑推理只能稍微地、十分少许地了解到对非二元性的欣赏。

偈颂153说,这种空性,这种法身,唯有透过虔敬心才能觉知(“唯依如来信,信于第一义”)。这种虔敬心无关于你必须盲目地相信这个。我觉得英文里的Devotion并不是一个最适当的用字,你们用中文怎么说?
口译者:“虔敬心”,真诚的、尊敬的心。

仁波切:我喜欢这种表达,适切多了。我喜欢,因为“真诚”这点,因为“真诚”意味着某种通往真实的东西。“真诚”意指不带有偏见,不受操弄,不受制约,而是真心诚意的。不是吗?有点无条件的味道,因此很好。我想我比较喜欢这个用词,我认为Devotion这个英文单词残留着基督教、伊斯兰教或犹太教的痕迹,我有这种感觉。你们看,这个单词在中文里包含“真诚”这个意思,那很好,因为如果我真诚地看着这个,我的意思确实是真诚地、无条件地、不受影响地、不受操弄地。那表示什么?“观”。因为同样的,“观”就只是你如实地接受它,你不去干涉它。因此这就是弥勒菩萨在此处所说的,这种法身唯有透过虔诚心才能了解。就如同太阳,弥勒菩萨说,“如无眼目者,不能见日轮”。我说的这些在偈颂154解释得很清楚,这则偈颂非常有名,因此许多人引用它:没有,你没做什么事,没什么是要去除的,没什么是要增加的,你如实地看着它。当你如实地看着它,你就解脱了。再一次讲到最高层次的观,后面的偈颂对此还有更详尽的解释。

佛性或说法身不需要清洗。为什么?因为染污的优点是它是暂时的,它不是法身的一部分,它们可以说是分开的个体。然后我们有一个疑问。偈颂156:佛陀在这许多经典中开示一切现象就如同云、梦、幻象一般,而此刻佛陀在这里说有佛性!为什么?(“处处经中说,内外一切空,有为法如云,及如梦幻等,此中何故说,一切诸众生,皆有如来性”)这是很好的,因为偈颂157。如果有人问你为何研读《宝性论》,这就是答案:为了去除五种不同的过失(“以有怯弱心,轻慢诸众生,执着虚妄法,谤真如佛性,计身有神我,为令如是等,远离五种过,故说有佛性”)。

假如菩萨或行者知道有这个佛性,当他们遇到无数障碍时,这会告诉他们不要气馁。你知道,打破蛋壳时有一种乐趣是出于我们知道里面有一个蛋。想到里面有一尊金的佛像,打破一个模子就也有一种乐趣。这是第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是,对菩萨与行者而言,知道一切有情都具有佛性是很重要的。因为倘若不知道这点,菩萨可能产生轻慢心。我是菩萨,其他都是可怜的、注定悲惨的众生,我比他们高明。

我们为何需要研读佛性的第三个理由是为了去除第三个过失:佛的一切功德真的实实在在地存在的这个问题。我们为何研读《宝性论》,为何我们必须知道、为何菩萨必须知道这个佛性,是为了去除我们认为佛的功德真实存在的这个事实,例如佛的顶髻。

第四个理由是为了去除认为佛功德不存在的这种想法。

第五个理由是,如果你不知道一切众生都有佛性,我们或许会贪着自己而厌弃他人。

很重要的是知道染污也有优点,它们是暂时的。它被比喻成云、梦、幻象。烦恼就像云,有时非常顽固,但仍然可以清除。云可以清除,因为它不是天空,云是分开的个体。而因为烦恼可以清除,因此业就像一场梦(“烦恼犹如云,所作业如梦”),这偈颂159也很重要。

人们对于业似乎真的有很大的误解,我听许多人说过这点。在我来此地之前,我去印度一个名为科清(Kochin)的嬉皮镇,那儿有许多嬉皮。我去吃晚餐。我不是穿着这身衣服,在我身后有一些年轻的欧洲孩子,他们全都在谈论业。接着我听见一些真的很不可思议的错谬。积习难改,你知道的。不知怎地,我们有这些旧式的有神论习气。这些孩子谈业的方式,就好像它是宿命论。最近我跟一位此地的朋友聊天,一个台湾女孩,我给她起了个绰号“狗大使”,她告诉我跟大乘佛教对业的许多诠释有关的一切。我希望她听错了,因为有些错误的解释是相当严重的。无论如何,我们大多数人——不只是他们,甚至在我们当中——认为,你看见某人遇到一个问题,当你帮不上任何忙时,你的反应是“那是她的业”。这种说法相当危险,因为你无法真的反驳它。是的,它当然是业,每件事都是业。然而这种说法,“那是她的业,那是他的业”,听起来好像那是一种命运。命中注定,无法改变。它变得像是真的了!不能改变的,你得经历它。如果有当狗的业,你得完成它。你得等到它们灭亡。这种对业的理解并不恰当。

首先,我要引用一位伟大禅师的话,这个演讲厅里的人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一位伟大的韦尔斯禅宗大师。最近他接受一个电台专访,我们都很专注地聆听他说的话,他给了一个很好的答案。总之,我无法记得全部,但打个比方,如果你跟宿命论者——且让我们这样称呼他们——在大海当中的一艘船上,暴风雨来了,宿命论者对业的解释是“这是业,我们完了!”然而理解佛教的业的正确方式其实是“让我们游泳吧!或许我还有逃离这里的业!”想知道整个故事的人,请直接请教他,他也说中文。

现在是弥勒的回答,这是个令人惊叹的回答,一个重量级的回答。由于烦恼是可以清除的,因此业就像一场梦。这个回答很重要。每件事,善业以及恶业,(就像一场梦,)因此业并非像是真实存在的超凡力量一般。而由于业像一场梦,业的结果就如同幻象。(“烦恼犹如云,所作业如梦,如幻阴亦尔,烦恼业生故”)然而不要认为“业像一场梦,业果如同幻象,因此我们将不会受苦”。别那样想,那种理解方式不恰当。你了解业的法则并非漫无章法,它非常条理井然。记得吗?你注视镜子,会出现你的脸而不是马铃薯。

因此为了去除这五种不同的过失,佛陀教导了佛性。(“先已如是说,此究竟论中,为离五种过,说有真如性”)而且,菩萨必须听到他们具有佛性,因为倘若他们未能听见这点,他们会感到气馁。现在是重复说明。一个感到气馁的人将无法生起菩提心。同时,那些不知道人人都有佛性,却认为自己是菩萨的人,他们将会生起骄慢心;而那些不了解别人有佛性的人将缺乏正见;那些知道染污可以净除的人,当他们看着尽是过失的众生时,他们不会感到气馁,因为知道所有过失都是可以清除的。而对那些没有得到这种信息的人来说,他们不会拥有慈心;那些曾听闻这点的人则会感受到喜悦、智慧以及大慈心。当菩萨了解到自己与他人平等地拥有佛性作为庄严时,菩萨将迅即达到证悟。

我们从问问题开始。

问:仁波切说,三身是不受条件状况的制约。然而二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佛示现为一位化身佛,然后圆寂。他的圆寂是不是出于我们二元对立的见地呢?
仁波切:是的。

问:第二个问题,您谈到七地菩萨很容易去除他们的执着或染污。其中一首偈颂说到这点。然而根据唯识宗,菩萨将在第八地根除其烦恼。此外,比起八地菩萨,阿罗汉只有少分的菩提心。因此问题是,菩提心对根除烦恼而言是否非常重要?
仁波切:当然;菩提心就像大乘佛教的脊梁。当然!

问:第三,针对忙碌的修行者,请求给予一个简单的修持法。
仁波切:那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通常要求人们修“止观”,事实上那非常简单。但我开始了解到,对某些人来说,由于它很简单,他们不信任这个,因为它如此单纯。我几乎忍不住想给他们一幅唐卡、一串念珠,以及一些可供持诵的咒语。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给他们,他们就会住嘴。我一直告诉他们要修观。事实上有些人就在这里,我顺便是在跟你们讲。我告诉你们修观,只要坐五分钟,至少五分钟。因为我们认为这条道路得是复杂而充满异国风情的。但情况是,如果我真的教他们某些外来的东西,一些可以持诵的东西,他们又有别的借口:我没有时间,我不能做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做……

你似乎是第一次提出这个请求。我有点严肃,因为关于这点,我已经对某些人讲过许多次。它非常简单。坐着,不要回应你身体上的需求,像是抓痒、打哈欠。在这五分钟内,如果手机响了,不要接,也不要关上它。如果你忽然发觉厨房里茶壶的水煮开了,而且发出声响,在这五分钟内不要动。不论什么进入你心里,只是看着它。我会试着解释清楚。你坐着,没有想法出现,只是看着。观音出现在你心里,只是看着。凡庸的思想,像是马桶里的污渍,无论什么,只是看着它,此外别无其他。只管这么去做,试着做完至少一百小时,如果可能的话,三百小时。我订一个规则:如果你想做……你们不用遵照我所说的去做,我只是建议。如果你做,任何少于五分钟的都不能列入你的一百小时里。如果你今天做到了六分钟,明天六分钟,总共就是十二分钟。所以后天另外六分钟,再加上去。另一条规则:别在三个月之内做完这三百小时,然后回来找我;至少要用一年或二年。你得延续它,持续性是很重要的,量不重要。而且拜托拜托,我请求你们,因为你们许多人似乎在做,你知道许多人是怎么做的……

还有,我是在跟这里某些特定的人讲话,所以如果今天早上我听起来有点傲慢的话,请原谅我。我有点激动,因为这些人一再地回来找我。比方说,我教他们怎么开车,一开始这些人甚至不进车子,而他们已经问了六百个问题。然后,有些人进去了,一天坐了一秒钟就回来说,我做了,但什么也没发生,车子没有移动:而他们问很多问题。因此我开始认为,也许这些人只是想跟我说话,他们只是想花时间跟我讲话。我很感动,你们想跟我在一起,跟我说话,但我没有时间。而且坦白讲,一再地跟你们讲这个,让我觉得火大。所以当你们完成一百小时或者三百小时,我会教你们一些东西。顺道一提,你不必依循我所说的去做,如果你真的有同情心,你不应该照我说的做。因为当你不遵照我说的去做时,我觉得责任比较轻,因为我总是可以说,你不听我的!

让我们开始讲下一品,下一品是第五个金刚句。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我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教授《宝性论》。在法国教的比较偏学术,包含一切学术性的细节,这对许多人来说并不那么重要,但对学者而言可能很重要。这个部分既然已经做了,所以,尤其是在台湾,摘要性地讲解《宝性论》并且让它比较实用,以便有助于实际修行,我想这点很重要;因此我不会非常详细地讨论每一个偈颂。

第五个金刚句:证悟。各位会再一次了解到,我们基本上讨论的是相同的题目,但从不同的角度来谈。这七个金刚句可说是同一件事,只是从不同的观点、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状态来谈。为了沟通起见,让我将这些状态区分为四。“状态”或“向度”都是不错的用词。

第一种状态或第一种向度,让我们称之为“现象于真实情况、原本情况下的状态”;第二种状态为“现象依见地阐释的状态”;第三种为“作为道或禅修的状态”;第四种是“作为果的状态”。

让我举个例子。海螺,原本状态下的贝壳,很简单,简单一如海螺。它的颜色,它的形状,它的大小——就只是它原本的样子。这是一种状态。

第二种比较困难。患有白内障或黄疸病的人看到的是黄色海螺,大家都知道黄海螺是错误的。错把海螺看成黄色是因为黄疸病的缘故,所以我们需要告诉这个人一些事。我们其实需要告诉他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来告诉他。你可以说:“你看!这不是黄的。”或者可以说:“这其实是白的。”如果这个人因着如此介绍而了解到海螺是白的或海螺不是黄的,那么我们就称之为“正确的见地”。这是有关见地,

仅听闻此见地一次并不能瞬间消除黄疸病。医生告诉你海螺不是黄的,它其实是白的,可是因为黄疸病你仍把海螺看成黄的;不过你心里已有正见,知道海螺并不是黄的。懂吗?你一直谨记着它不是黄色,可是睁开双眼,你依旧看到黄色。然后你告诉自己,不不不,这是白的,我因为黄疸病而看成黄的,它并不是黄的。这是道、禅修。

因为如此,有一天当你不再有黄疸病,也就不再有黄海螺了。你没有黄海螺之忧,你从黄海螺解脱出来。这就是果。

我们始终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在探讨一件事。当我们大部分时间讨论元素时,我们说的是第一种——原本状态的海螺。当我们谈到佛法僧,我们谈的是见地和禅修。现在要讲治好黄疸病之后看到海螺的本有状态,我们给它一个名称:“证悟”。我希望这让大家对于我们所讨论的有一些概略的了解。情况就如同我说的,我们只讨论一件事:海螺——黄的海螺、不是黄的海螺……因而某种程度上我们是在讨论四种不同的海螺——黄色和白色之前的海螺、有了黄色之后的海螺、去除黄色之后的海螺。某种程度而言,当黄海螺消失,其结果无异于元素,亦即原本的海螺。还记得我们昨天谈到的tantra“连续性”吗?海螺没有改变,所以我们现在要讨论证悟。

从偈颂168至l74,基本上是有关证悟的叙述。我根据这个叙述已经给了一个概略的描绘,那对各位应该有所帮助。举例来说,什么是证悟?这里说证悟是纯净的,记得海螺原本的状态吗?什么纯净?离于黄色和非黄色的纯净。但同时,证悟也是我们可以成就的。比如说,历经数月的黄海螺之后,在你服药之后,你获得白海螺。这其实只是个幻觉,因为白色一直都存在,你只是去除了黄色,而非真的获得白色。不过你可能会说:“我现在能够看到白海螺,我现在得到白海螺。”证悟同样也是如此。证悟有时被称为“成就”,有时也被称为“解脱”。从何解脱?从未曾存在过的黄海螺解脱。再一次,同样的问题:这种证悟有何意义?这对自己或他人都很有价值。它让你解脱,并且当你看到别人注定要受黄疸病之苦的时候,你会生起慈悲心。

证悟也是一个基础,根本的状态或第一种状态与最后一种状态其实是相同的。证悟是广大浩瀚的,意即它不受时空的局限,它如同虚空一般广阔。证悟离于一切染污。证悟无法被创造,其所有功德都是任运成就。染污可以被净除,染污非本自存在,它是暂时的,因此如云一般。为了净除染污,我们有两种智慧,这将在下一个偈颂有完整详细的阐释。有许多不同的譬喻再次解释证悟。当我们论及证悟,我们谈的是离于九种染污的状态。

提一两个问题吧!

问:我不了解,染污如何是暂时的,以及它们如何完全跟非二元性区别。如果非二元性包含一切,我不了解为何它不包含暂时的染污?
仁波切:这个问题来的正是时候。是的,这就是为何有四种状态。当我们谈到非二元分别,我们只谈第一种状态——海螺的原本状态。当我们一论及分别对立,就表示有个患黄疸病的人。但这不要紧,因为这并不意味当有个人患了黄疸病,海螺的原本状态就会有所改变;没有,它没变,它依旧是非二元分别。而后这个人服药,黄疸病治好了,他不再看见黄色;这被称为证悟。不过这其实是个幻觉,因为去除黄色对于原本的状态完全没有任何帮助。这正是弥勒所描述的佛性的复杂处,正是实相的复杂处,然而弥勒做得如此好。

这很难说明,因为你很难告诉别人要去除幻觉,特别是如果你想要那个人有些许急迫感,你几乎得拆除一些关于幻觉的一切。但你可得小心,如果拆除太多,他最后会以为那其实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这也绝非你所愿。这真是非常非常精密复杂的心理治疗,尤其是当这个病人越来越聪明,那就更难办了。

这里有个病人,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在于幻觉,但这不能真正帮助他,如此的认知并不能帮助他。就好像所有那些深知抽烟会导致癌症的人,他们就是无法戒烟。所以创造出吸引人的有关证悟之描绘或有关染污之丑陋,弥勒平衡此二者的技巧让人感到惊叹。《心经》里说,无苦集灭道,无证悟,不垢不净,类似这样的句子,这算是容易的。


让我们这么说吧,你是我的病人,假如你很笨,事情就容易办。假设你头痛,而我是个急切的医生,也许我手边只有避孕药,于是我说:“吃了这个药对你有帮助。”你信任我,吃了药,由于心理作用,这药帮助了你。

如果你不笨,那就困难多了。说你不笨的意思是,你有一半是聪明的。说你有一半聪明,是因为你知道我拿的是避孕药,你知道这一半。另一半——你的问题——是幻觉,你却不知道这一半。所以我现在有个难题,基本上我得骗你。我很尊敬大乘佛教,但若容我直言,我要说的是,所有佛教教法都是最大的骗局。它必须是最大的骗局,因为所有病人的问题是幻觉,治疗这类病人的唯一方法就是透过另一种幻觉。所以教法当中有许多例子,像是如果耳朵里面有水,就需要更多水把它逼出来。

还有问题吗?

问:昨天有人问到犯罪和惩罚的问题。我们都身陷幻觉中,无法出离。这个幻觉里有各种人,罪犯、想犯罪的人、受害者,还有绝大多数像我们这样的旁观者。处于这样的幻境当中,我们该怎么做?
仁波切:你应该读《宝性论》,这是一件事。


问:可是我们还没解脱,我们只是在迈向证悟的道上。
仁波切:我们有什么方法?禅修,先前提过的。当每天出现一个新问题时,别以为你得运用不同的教法。就用相同的方法,最好是固守一个方法。
问:但是看到如此的幻象感到很痛苦。


仁波切:我说过,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

在休息之前我们再多讲一点。从偈颂l75下去有一些譬喻。我想我们的前提已经设定好,有四种状态,所以我们现在要回去谈染污。我们现在谈到第五个金刚句——证悟。当然,只有跟染污有关联时,我们才谈证悟,对吧!只有在黄疸病的情况下,我们才谈治愈黄海螺。因此,水若不净,莲花不会开;同样的,心若有贪爱,莲花般的智慧就不会成长。还有一个月蚀的譬喻。若有瞋恚,佛性不会显现;月亮若在罗侯罗口中,它就无法显现。在偈颂176,佛或证悟以蜂蜜为喻,另外也有以公牛或水牛、珠宝、黄金为喻。相反的,偈颂177则解释染污。基本上,离于暂时的染污即被视为证悟。


(先提一些问题。)

问:仁波切昨天谈到向度的无限可能性;而日前您在全德佛教文物店也提到,如果我们不认为八加八等于十六,就到达帝洛巴的境界;昨天也说到印度人的四个种姓。到处都是规则、规定,尚且不论世俗间的规定,连佛教当中都有许多规则,像是持咒时不要放屁,上洗手间不要念经。面对这么多规则约束的同时,如何对无限的向度开放?
仁波切:我想,重要的是把这些规则当作工具。在“工具”两个字下面画条线,意思是那不是你的目标。成为佛教徒不是为了念咒时不放屁,成为佛教徒是为了日后的开悟;这就是我昨天说的“幻觉”的意思。幻觉——最后那一个状态——非常重要,而我们却忘了。

我很同情各位,因为许多老师往往强调规则,尤其是那些见识不广的老师,这有时导致不幸的状况。不过这不是现在才有的问题,它一直都存在。我想,研读佛教历史其实很重要,因为你将因此了解到不同的文化习惯,了解它们在我们的精神修道上扮演多少分量的角色,有时是没有必要的角色;但这种习惯不易破除。

举例来说,我总是跟我的同僚 -其他仁波切—有很多很多的争辩。比方说,如果你念祈请文——如同你们常在做的,我认为你们应该要用中文念。但是西藏人,不是所有西藏人,但是很多西藏喇嘛会要求你们以藏文来念诵,好像藏文就比中文来得神圣;这真是不幸。如果有人说藏文比英文神圣,即使没什么道理,我们还可以忍受。但各位知道吗,有些经典,譬如《楞伽经》,实际上是从中文翻译成藏文,我们现今可以在《大藏经》里看到。我想历史确实很重要。我通常不认为历史有什么大不了,不过历史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读一些历史吧,我想它会告诉我们很多事。现在是末法时期,当北京烤鸭传到澳洲,一起端上桌的还有薯条,你不能说那不是烤鸭。总之,我们说到哪儿了?




口译者:您在回答有关规则的问题。
仁波切:许多规则和规定也受所在地的影响。如果我们必须坚持所谓的原始语言,那么我们就应该坚持梵文或巴利文。但我不是在指责所有的西藏仪式和规定,我的意思是,那些并非我们的目标,它们只是工具罢了.


问:仁波切说过,道是染污、迷惑。若是那样,见道上的菩萨还有迷惑吗?
仁波切:有。但不要使用“迷惑”两个字,用“错觉”,不过它仍是一种迷惑。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菩萨仍在初地。如果没有错觉,他们就已经超越十地,纵使十地菩萨的最后一刻也都还有二元分别。假如凡夫看到十地菩萨,他们会把他当作佛,因为他有惊人的功德。我忘了确切的数字,但我记得十地菩萨可以在剎那间迎请大约三兆数量的佛,并在剎那间领受教法。不过月称说,跟佛比起来,十地菩萨的功德就像牛蹄在地上踩踏出的洼洞所能盛的水,而佛的功德如大海。


问:有个问题让我越来越困惑。仁波切提到,一旦认清非二元性,你就认识到白海螺和俱生佛性。那么佛性会不会变成“一”,还是变成“无限”?若是变成“一”,那会不会是个陷阱?
仁波切:不再有“一”了。我昨天谈到向度,谈到感觉很高、很兴奋,还记得吗?我们现在谈谈兴奋感之后的结果,但我们以非常不同的方式来谈。我们的兴奋感会四分五裂,因为它是二元对立的。它导致问题,它会耗尽。藏文里其实有个适当的词“康萨”,意思是它也许可以被充满,但也会减弱、散落,当你不再有二元分别,所有事物可以是任何一件事物,任何一件事物也可以是所有事物。超越时间,超越空间,超越数字。我们现在无法想象这种状态,我们无法想象无限,我们只能说却无法想象循此方向无限地飞去。我们的心有缺陷,像个傻子一般。我们只能在0,l,2,3的范畴里思考,我们无法超越这个范畴;但如果你禅定,你就可以,你可以体验它。你可以摆脱数字,但那不表示你忘掉数字,事实上它可能表示你变成速度最快的会计师,因为你不受数字的束缚。因此关于法身,我们只能非常模糊地讨论。


基本上,这再次重复先前所作的摘要。证悟者无贪爱,解众生之渴,因此证悟者如清净的水或清净的池塘。证悟者如同满月,逃离罗侯罗之口,此象征证悟者无瞋恚。证悟者如同不受乌云遮蔽的太阳,散放光芒。纯净的证悟者以一丝法味满足所愿,因此它如蜜一般。他同时也满足贫苦众生之愿,因此他像珍宝。

偈颂184和185也很类似,不过对于“身”有比较多的解释。法身无垢,它不灭,它周遍一切,它是寂静的。我想这里的寂静意指非二元性。

从偈颂186直到192,再次重复前面所说的。佛身不是元素的副产品,因此它离于二元分别的不平等性;佛住于非二元性的宇宙,因而没有身体上的不安适。所有这些都超越一般二元观念所能理解的,可是佛却又不断地示现。为了能够理解,佛的示现分为两类:解脱身和法身。基本上,这是从两个不同的面向来讨论同一件事。佛没有染污、蔽障,这个事实描述的是解脱;佛是无穷尽的则是描述法身。

再一次重复。佛没有烦恼染污,因此没有执着。他不仅没有执着,也没有所知障。因为没有此二障——烦恼障和所知障,佛是遍在的。佛不灭,不灭的这个面向被称为“常”,这是何以无垢的佛不会衰败、腐烂。


今天讲到这里,谢谢。
( 台湾,台北 2008-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