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医学全集:家乡菜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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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广昌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1年06月16日   第 08 版)

自故乡来上海,倏忽间已十余载,听着南腔北调的话,食着四面八方的味,总把他乡当故乡,许多人和事都已淡忘,可是家乡的客家菜却一次次把我带回家。
记得第一次离开家乡,我才16岁,在县城一家飘着浓酽米酒香味的老牌客家菜馆,沉默寡言的父亲为我备好一桌酒菜,算是为我饯行。翌日凌晨我将乘长途班车前往南昌,再由南昌乘火车进京城。父亲把对我的难舍和挂念都寄托在了这顿饭菜里,我却忘乎所以地大快朵颐,全然没留意父亲的离愁别绪。桌上有我喜欢的小炒鱼、鱼丸、雪薯排骨汤、荷包胙、梅菜扣肉,我的心思全在那诱人的菜上。
小炒鱼算是赣南客家菜的代表,相传是明代赣州巡抚王阳明最喜欢的菜,色泽金黄,略带醋香,别具风味。荷包胙亦享有盛名,传说与南安府(今大余县及周边)乾隆时状元戴衢亨有关,其高中状元后,大摆宴席谢请乡邻,用荷叶把加入各种调料的猪肉包成状元帽,蒸一个晚上,成了一道香味纯正、肥而不油、甜而不腻的菜肴。我至今记得那种味道,记得那种味道里离家远行的感觉。
我的父亲出生在一个叫秋溪的古镇,我的祖辈自唐末从中原迁徙至此,已有千余年,这里祠堂和古戏台林立,光滑的黄光石砌成的老街,慢悠悠地从这端伸向那端。镇上旧时的客家男子人人腰系齐地长的白棉围布,寒时取暖,战时为器,旅作包袱,客家人称之为唐布,声明自己为唐人,印证客家之源。
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去老街,丁字形的街道古朴却热闹,直通到琴江边,街两旁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铺和饭馆。最有名的粉蒸系列在这都有,当然更多的还是鱼类菜,小炒鱼、黄焖大块鱼、鱼丸,吃起来酣畅淋漓。还有一种叫酿豆腐的菜,就是把肉藏在豆腐里烹制,颇似北方的饺子,也许是客家人把对中原的回忆放进了这道菜。客家菜其实源于文人菜,从中原带来,与当地丰富资源结合而形成了独特的风味,加上地道的家酿米酒、客家擂菜,吃起来非常享受。年少时常常看到年长者在小店里一坐就是老半天,一碗当地的米酒,一两碗好菜,几个人消磨大半天,羡慕极了。没想到几十年后,我也会偶有这样的时光,只是城市的喧嚣淹没了对这种生活的回味。
最近一次回到家乡,已与前一次回去时隔十多年,踏上故乡的土地,内心宁静而温暖,在家中的一周时间里,天天吃着父母为我做的地道的客家菜。客家菜讲究的是原汁原味,讲究的是朴实地道,让我感受到父母倾注在饮食中的那种亲情和期望,更找回了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