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的时代阅读全文:关于吃的文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3/29 09:07:42

   去年一期的卷首语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吃的文字。在那篇文字中我曾经提到,我是一个极其不好吃也不会吃的人,因此写了这么多文章,却很少写到吃。今天,编辑大人的约稿偏偏又是和吃有关,这回到真的让我头疼。
  不过文账还是要交差的,因此硬着头皮来谈谈吃的文化吧。
  中国人一向是以会吃闻名于世的。在中国人还没有富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时候,中国菜早于中国产品好几十年甚至好几百年就已经走遍了世界。你看,从美洲到欧洲,从澳洲到非洲,哪个国家没有中国餐馆呢?
  不仅如此,听说有不少来中国的外国人是被中国菜的香味勾来的。记得还是在四川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经问一个美国来的留学生为啥会来四川上学。他想都没想说了一个中国字:“吃”,他说他太喜欢川菜了。
  的确,中国饮食的美味可口是举世公认的。中国饮食的丰富性、复杂性恐怕也是举世无双的。你看,天生飞的、地上跑的,能吃的、不能吃的,该吃的、不该吃的,经过中国人的煎炒烹炸,都能成为人间美味,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尽管中国的美食天下闻名,但是我总觉得,中国的饮食如果上升到文化,似乎总还是有点欠缺。
  到底缺了啥呢?最近一次去鄂尔多斯,吃了一次正宗的蒙古烤全羊,终于让我悟到,无论川菜还是粤菜,我们汉族饮食文化的缺陷就是缺乏仪式感。
  在鄂尔多斯,接待我们的不少朋友是蒙古族,其中几位还是纯正的达尔扈特人。达尔扈特是蒙古语,意思是“担负神圣使命的人”。而他们的使命就是世世代代为成吉思汗守灵。到今天,他们已经忠诚地为成吉思汗守灵近八百年。
  那天,他们热情地请我们吃烤全羊,这是蒙古人接待客人的最高规格。羊肉的味道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倒是达尔扈特人完整的吃饭仪式让我震撼。
  主人把一只烤好的整羊放在条案上,然后虔诚地用类似蒙古长调的语调唱了一段。问旁边的蒙族朋友才知道,这是吃烤全羊必不可少的礼仪,他唱的大意是赞美这只羊并感谢上天的恩赐和祖先的庇护。
  等他唱完,主人又请我们当中最尊贵的主宾为烤全羊剪彩。剪彩也是有讲究的,要用银筷子将羊身上的绸花夹起来,再用刀在羊头上划个十字,表示平安吉祥。然后喝下一银碗酒。当然,喝酒也是要讲礼仪的,一敬天、二敬地、三敬自己,然后才能喝下去。
  吃肉的时候,身边的蒙族朋友又手把手地教我如何用刀。这才知道,蒙古人吃烤全羊用刀也大有讲究的,不能随便乱来。
  相比之下,我们汉族人在吃这件事上则显得过于随意,别管是盛宴大餐还是朋友小聚,酒杯一端,最多也就是祝大家身体健康就开席了,很少有谁还想着去赞美一下满足我们口腹之欲的食物,更没有谁想着去感谢一下上苍或者祖先了。在我们看来,今天能吃到美味,可能和厨子有关,与上苍、祖先们没啥关系。
  年轻的时候很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的仪式,但是现在想想,或许这是个错误。恰恰是一些必要的仪式才能体现庄重,才能让人心存敬畏,这其实才是属于文化范畴的东西。没有必要的仪式,文化也就没了载体。
  随着我们的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一些看起来似乎实用价值不大的仪式在逐渐消失,仪式所承载的文化也就不知不觉中慢慢消亡了。于是,吃也就成为单纯的生存之必须和欲望之满足。
  我想,如果退回去几百年,我们的祖先一定不是如此现实地对待吃喝的,估计大餐前也会像达尔扈特人一样,敬天、敬地、敬祖先吧。而现在,就是在年夜饭,我们都不会再为祖宗摆上一双筷子、斟上一杯酒。如此简化了的吃喝,也就真的很难再有文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