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潞城镇领导班子:杨连宁:邓小平说:跟着美国的国家都富了嘛!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3/29 07:45:04

对于“房子、车子、金子、妻子、孩子”都在美国却痛批西方价值的官员来说,对于物质生活全盘西化却大骂帝国主义的愤青来说,忆苦思甜的最好方法,就是回到柴禾灶煮饭,土炕上睡觉,豆油点灯,牲畜圈里拉屎,井中汲水,河里洗澡,背着成串的铜钱步行20里赶集或骑驴进城,没有内衣、内裤,没有卫生纸,没有牙膏,没有纸币,更没有银行卡的旧社会。 

让孩子们体验咱“全盘中化”的生活并不难,就是过一过“照明基本靠油,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自娱基本靠手,解闷基本靠烟,快乐基本靠酒”的日子。差不多的生活,我下乡时体验过,今天的山村里还能体验。为什么?因为山民的生活是“全盘中化”而不是“全盘西化”的。 

朋友曾沉痛地讲过他当老师时,遇到的一件事:学音乐的女孩,搭便车时失身,被司机强奸。他们两人,是因为女学生怀孕,被派去调查她是否作风不好,要不要开除。汽车如今已快普及,但在当年,我扒翻斗卡车,还被执意不载的司机启动翻斗,把人当沙石般倾卸下来:汽车稀缺的边远地方,搭便车会付出各类代价。 

女孩这事,朋友是痛恨司机作孽,我是痛感当年汽车太少,搭便车的机会成本太高。当然,由于深深同情这个女孩,他俩为她说了谎,保住了学籍。但一提此事,朋友就扼腕叹息。汽车能极大地拓展人的活动半径,没有汽车的社会,算不算旧社会?新旧社会两重天,说穿了,就是全盘中化还是全盘西化的区别,或者说,是野蛮社会与文明社会的区别。 

所以,划分新、旧社会,应当以西方化还是非西方化为标准才对,而不应当以谁执政为标准。没有西方文明的社会,肯定是野蛮社会、旧社会。全盘西化的社会,一定是文明社会、新社会。我期待有人能用否定五千年中华文明的理由,来驳倒这个标准,又坚信自己驳不倒。为什么?因为我坚信新文化运动,就是全盘西化运动。驳不倒五四运动,就驳不倒我。我也坚信中国近代史,就是一部全盘西化史。倒转不了历史,就倒转不了我的结论。 

以执政者为标准,不以西化程度为标准划分新、旧社会,容易出错。比如,从“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唱到“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即从《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唱到《不忘阶级苦》,忆苦思甜曾是咱的必修课。为什么要唱?为了控诉“万恶的旧社会”,为了感恩、效忠,不忘本。 

但我亲历过几次老贫农、老工人忆苦思甜时冒出真话,穿了帮。一次会上,苦大仇深的老贫农,声泪俱下地忆起吃糠咽菜的日子:“蒿子籽和沙枣树叶都捋光了呀,眼见着俺娘、俺妹子全身都肿了,没救了,无常了(死了,回教语)。”满场学生,都以为他说的是解放前的事。可主持人慌乱地上前制止,反叫老农穿了帮:“哦,不对,俺说错了,那是1960年!”——农民记忆里,还没有能惨过3年大饥荒的年馑。 

所以,要拣拾最悲苦的记忆,自然首选1960年。还有一次,记者现场采访劳模老矿工:“你几十年如一日,甘当革命的老黄牛,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你?”“也没啥。拿人家工钱嘛,就得给人家好好干,对不对?打伪满那阵子,俺就这么干,日本人给的钱不少,······。”又是老人穿了帮,又是主持人慌乱制止——为什么穿帮?因为划分新、旧社会的标准有误。 

要说不忘本,不背叛良心,就得忆苦思甜、富而思源。饮水思源,不是光想想汽车、楼房来自何处,光想想电视、电脑来自何处。还要想想:发明造纸、印刷术的中国,原先怎么用铜板不用纸币?是不是技术不过关?发明火药的古国,怎么只用于驱魔祛邪,却没有枪炮御敌?发明指南针的中国人用它看风水,却没用于航海地理大发现。 

多想想,是为了别犯糊涂,以为咱中国人,这30年突然聪明能干地换了个人似的。还有,咱不能只知道闷头发财,不知道财富何来,甚至财大气粗地轻狂起来,以为超英赶美,指日可待;甚至反西方反到了过河抽板、喝完水填井的地步。汽车、电脑是西方专利,这没人质疑;问市场财富来自何方,就有人驳我说,难道是西方人送给中国的?胡说!那是我们自力更生创造的嘛。我反问了:怎么咱以前就发财无望、一贫如洗呢? 

合理的答案是:咱以前不懂怎么干嘛,现在有了好政策嘛。这就对了,什么好政策?愿意学习西方、不再敌视和拒斥西方的政策嘛。什么叫懂得怎么干了?不就是见贤思齐、模仿西方嘛。“快乐的青年”阿里巴巴能芝麻开门,是因为知道了秘诀。中国人西天取经,才取来了发掘财富的真经。什么真经?无非是这么几本:科技、工业、市场私有化、法治管理等等,全是中国人几千年没见过的真经。 

全盘中化的旧社会,到底是个啥样?还是听听最早来自新社会的英国人怎么看中国的旧社会吧。1792年,马葛尔尼使团访华,你知道他们来干什么?来劝中国“入世”——当年英国,代表新社会的普世游戏规则。他们来劝乾隆爷8个字:“自由贸易,协定关税”,就是2001年中国入世的同样原则。当然,你知道朝廷不干。但乾隆喜欢使团副使的儿子、随团小童侍斯当东;还抱在膝上,逗他玩过。 

这个当年12岁的男孩,来华时记有日记。斯当东日后成为国会议员。1840年4月,国会连续辩论要否出兵中国。最后,仅仅以271票对  262票的9票之差,通过出兵中国议案。年已59岁的斯当东,投了赞同票。为什么?因为他了解一点中国,知道中国拒斥普世规则,无法靠谈判沟通。而且知道,中国这个“泥足巨人一推就倒”。 

你想知道斯当东笔下的旧社会吗?他写道:“中国人生活在暴政下,生活在随时被竹板鞭打的恐怖中。他们禁闭妇女,逼她们缠小脚,杀婴。中国人的社会关系,建立在愚蠢的形式主义(礼仪)基础上。中国人不从事体育,缺乏有益的消遣,没命地赌博。中国人无法接受科学,对起码的技术一窍不通。他们像家禽那样叽叽喳喳叫着,而不会像人那样说话。中国人没有个性,恒久不变的制度,使任何进步无法实现。这个民族不进则退,像个一推就到的泥足巨人” 

——什么才是万恶的旧社会?光缺吃少穿还不算。什么才叫新社会,吃饱穿暖也不算。由小孩的眼光看中国,能说明以上道理吧? 

泛黄的老照片出版了不少,照相术也是西方科技传入中国的一种;甫传入就搏得西太后欢心。诸位都看过,老照片上中国人土的掉渣:台面上的大人物,也没套合身的外衣,想必贴身更没有舒适的内衣内裤。我小学同学,冬天都是光眼子穿棉裤的。裁剪不得体,不是裁缝手艺不行,而是服装、鞋帽设计不懂人体力学,就像明清家具设计不懂人体力学,坐着得加个海绵垫子一样;也像房屋设计不懂人的吃喝拉撒睡功能分区一样。中国人还不懂低矮逼仄的房舍,会矮化人,就像把狗关入狭小笼舍久了,狗会变小一样。英国人变成美国人,高大了许多,那是北美生存空间更大的缘故。 

我妈是解放脚:裹后半途而废的小脚,导致她一生不能健步行走,也没有合脚的鞋子。那时,买鞋都不让试穿,更不会有合乎解放脚的设计;我妈一直靠我给她修脚,不修走路更疼。我爸是剪过辫子的,穿娩腰的大裆裤并打绑腿,直到30岁,40岁才见过苹果、西红柿。我妈常领进城探亲的农村亲戚去看病。看的病,包括宫颈糜烂和梅毒。而亲戚一走,就得拆洗被褥。数九寒冬最好,晾出去,能冻死成群的虱子;否则,得沸水煮,才能烫死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小动物。 

早年出门,是件生死攸关的事,得靠写信报平安,而邮政是西方传入的。古代私家信件,靠托人捎带。所以,能金贵到“家书抵万金”。那时没有义务教育,识字的人那么少,少到进城才能求人写信与读信。因而,小时候,兜里能别一支钢笔的人,比现在开部汽车牛逼多了。 

马上有人驳我,说西方当年也落后。我说对,但不像中国。人家用发明创造改变了落后。比如,用科学与工业解决了人类劳累、匮乏、疾患等痛苦,解决了“只有马力没有马”,而中国人忍受痛苦,忍受到西方有了摆脱痛苦的药方,咱才能照方取药。据我所知,今天中国人须臾不离的生存工具,没有一件是咱自己发明的;解决各类社会问题的药方,没有一宗是自己的原创版本。 

因此,由野蛮人到文明人,是西方人原创推广,中国人跟进模仿。因为是原创推广,所以,人家是自得先机、自我更新、自力更生;因为是克隆复制,是后发模仿,所以,咱们是拜师学艺,得改弦易辙、改换门庭、改嫁入赘。比如,咱得废了长袍马褂穿西装,废了毛笔用钢笔,废了算盘用九九乘法表,废了轿子坐汽车,废了“一妻多妾”改“一夫一妻”,废了私塾、科举办学校,培养医生、教师和会计。西谚说人生离不开3种人:高明的医生,睿智的教师和聪明的会计。这3种人,早年中国一概缺如! 

还有,咱得废了文言写白话,废了皮影看电影,废了衙门设法院,废了刑律订法律。西医西药当了家,草药针灸靠了边。肺结核和难产不会死人,林妹妹和虎妞也不会夭折。能设想没有抗菌素,中国人轻易就死于小小感染吗?能设想没有外科手术,自己和亲友中能熬过盲肠炎、胃穿孔、胆结石等常见病吗?今天,没有X光和CT,没有心脏支架和搭桥,没有器官移植,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全盘中化时,没人听说过这些救命医术。婴儿成活率高了,豆芽孩子也多了。咱扔了功夫把式和刀枪剑戟,改用了洋枪洋炮。告别了平房,住进楼房。废了窗户纸用玻璃,废了夜壶用座便器。 

我回想起,家里有了电灯、电话时,比后来有了电脑还新鲜。家里有了自来水、厕所时,比后来有了管道气、淋浴器还激动。第一次开罐头、喝瓶装水、开易拉罐时,比后来吃方便面、用饮水机印象深得多。 

论及新旧社会的区别,光拿物质进步说事,那是曲解;只有比较了从生活方式到行为规范,从价值追求到审美取向的全盘转换,才能理解新旧两重天的实质。我小时候,妈妈是从喂猪、养羊,养鸡,到种菜、腌菜、储菜全干的。全家人的被褥枕头、衣裤鞋帽,多数都是自己动手缝制的。男耕女织、有吃有穿的自给自足生活,曾是多数中国人对幸福的解读。曾几何时,专业分工、劳务市场,使得人们连家务活都请钟点工了。我进厂后,工资44元,单车托谁买的,午饭吃的啥,大家全知道。没有从业自由也没有多元收入,没有独立空间也没有个人隐私,曾是多数中国人对公平的理解。曾几何时,士别三日,穷汉乍富;灰色收入,讳莫如深,令到人们嫉羡交织,争相效尤,不愿放过身边的任何一个机会。 

这么不厌其烦地举例,无非是想说,中国的进步,是引进,是学艺,是受惠于西方,与西方的进步不一样。罗素说:“中国人不了解,科学与工业主义,是我们西方一个很进步的观念。”罗斯托说:“什么是经济成长的基础?我相信我们大家都同意这样一点:成长是不断地、有效地把新技术吸收到经济之中的结果,”“现代成长的根源在于新技术在一个有效的基础上的不断扩散。”(1960) 

全球骡子,中国最多,因为中国人喜欢骡子,尽管它不能繁殖。喜欢的原因,据说是“比马和驴都温驯,只是慢走或小跑”。下乡时我骑马不敢策跑,骑驴就感觉离地不高,敢鞭打它跑了起来,不料把自己颠落地上,摔伤过肩头。冒险的西方人喜欢马,我骑驴被摔后再也不敢骑了。论生存技能,中国人比较低下,那不是咱不够聪明,而是不够胆。缺乏原创力,不是咱不精明,而是缺动机,缺乏征服自然的原动力。 

100前考察中国的美国教授罗斯,一眼就看穿了中国人赤贫背后的双重原因:硬约束是:不计经济后果的人口无限繁殖,导致就业机会有限。软约束则是:家族主义压抑了个人主义。为什么中国人比其他民族更劳累?为什么轻率地过度繁殖,使中国人谋生艰难到折腰断背、丧失尊严?罗斯认为答案在家族主义制度上。 

罗斯看到,“40多岁的儿子还把月薪全交给父亲”,叫做尽孝。多子多福、早婚早育,是祖宗崇拜的产物。20岁前无力养家,却结婚成了家。于是,上代人包办了下代人的成长。成家超前而立业滞后,人的潜能得不到激发,但对于大家族的权利义务,却得到无限延伸。实行长子继承权的英国,其他儿子移民了,无限责任的中国家族,儿女为遗产争做一团。泛亲缘化与裙带关系拖累了人的独立,摊薄了每个人的财富与机会。每个出人头地的人,都得“分多润寡”地惠及亲戚,个人也就没了发家致富的可能。 

孙立平认为这30年的小康,首先托福于生育减少、家庭变小,没错。而且在我看来,致富是个个人的、小家庭的有限责任,取代了大家族裙带关系的无限责任的过程。什么意思?意思是,古来中国村社经济,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私有制;有的是家族主义的类公有制。只有资本主义,才真正界定了不同于家族所有制的个人所有制。这就像是有限经济责任的公司股份制度,克隆到了小家庭和个人身上。由于有了这种真正的个人所有制,无限责任的大家族才解体了,类似大家族的社会主义公有制也破产了。个人自由与个人责任,是西方文明的原动力。传统中国的个性压制与家族责任,使得贫困的压力无法转变为致富动力。看来,没有西方的市场私有化,咱不但不能致富,想小康都难。 

仅仅100年前,“中国具有欧洲中世纪的种种特征”,(罗斯语)到处是一副无人负责的样子。为什么无人负责?没有有限责任呗:所有的城市,都有围墙与城门。所有的街道,都低矮狭窄,拥挤不堪。没有公共交通,没有公共用水,没有公共照明,没有公共厕所,没有公共燃料供应。屋里没烟囱,墙被熏得黢黑,富户的室内地面,才会铺砖。少数城市,刚有了学校,刚有了警察,刚有了邮政。日本城乡整洁,“一旦屋顶、墙壁、围栏、树篱、水坝、桥梁、道路等损坏,立即有人修复。”而在中国,到处是开裂后斜撑着的墙和长满蓬蒿的下陷的屋顶,到处是车辙深陷的路面和断裂倾斜的小桥,到处是垃圾、粪便、污水和泥坑。滥垦滥伐导致生态退化,水土流失到江河淤积、洪灾旱灾频发的程度。 

衣不蔽体的赤脚孩子和家畜一样乱窜,营养不良的成人孱弱多病。由于没有公共医疗防疫系统,中国的婴儿成活率仅有20%,而西方国家为70%。尽管死于肺炎、结核病、痢疾、伤寒、疟疾、麻疹和猩红热的比例远高于西方,但恶劣环境,使得中国人对变质食品、污浊空气、噪声、炎热、细菌污染与体力透支等,比西方人更有免疫力。这种残酷的自然淘汰,使得中国人对疼痛、高烧、败血症等的耐受力,比西方人强。罗斯甚至怀疑对疼痛的麻木与中国人动辄毒打、刑罚拷问之间怎样互为因果?其实他不知道,中国人不仅对肉体痛苦有耐受力,对于官府强制、判案不公与权力侵害等精神痛苦,也很有耐受力。 

无人负责是因为没有法治,也就没有公共产品与公共服务。“国家一直是贡品的征收者,而不是大众福利的保护者,”因而,“一般人还没有形成维护公共利益的观念。”社会没有体育,没有运动,没有社团,没有会议讨论,没有政治组织与政治活动。没有信仰,没有音乐,没有诗歌,没有什么艺术活动。有官吏却没有服务,是因为权力来源于苍天而不来源于苍生——权力对上负责而不对人民负责,是中国政治与西方政治的根本区别。所以,分清权力是对上还是对下负责,是区分新、旧社会的又一个标准。

你知道伦敦、华盛顿最恢宏的建筑是国会,而老北京是皇宫,两者的不同,就是最高权力的不同。你驳我说,早年英国也皇权至上嘛,我说没错,但13世纪的大宪章就限制了皇权:未经国会票决,国王不能从老百姓头上征一分钱的税;中国今天征税,还没拿到人大去票决吧?你知道为啥地坛不如天坛高大?因为奉天承运是权力来源,所以,祭天比耕地要紧——当然了,那是作秀,天子能怕苍天?革命领袖能敬畏苍天?鬼才相信。君权神授而不是人民授权,官员会害怕“天打五雷轰”?仅凭良心,就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今天为什么也作秀?因为我们知道,权力应当来源于选票,来源于选举人对被选举人的授权。 

这些,就是政治制度的“全盘西化”。所以,咱也搞选举,是因为只有选举才能产生执政合法性的西方价值,像个光芒四射的探照灯。耀眼的程度,逼着咱不得不仿冒人家;并不是咱真心喜欢选举。就像人大选举,是刘少奇访苏时,斯大林给的建议:“如果你们不制订宪法,不进行选举,······人家就可以说你们的政权是建立在刺刀上的,是自封的。······也可以说你们国家没有法律。”

      那咱真心喜欢什么呢?还是喜欢“全盘中化”:由上而下、层层委任的等级授职制度,“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不扯皮、没掣肘。“毛在毛说了算,我在我说了算”,没人说三道四,“集中力量办大事”:“最大的优越性,就是干一件事情,一下决心,一做出决议,就立即执行,不受牵扯。……没有那么多互相牵扯,议而不决,决而不行。就这个范围来说,我们的效率是高的,我讲的是总的效率。”效率当然是高,但出错概率也跟着高了。 要什么选举?要谁监督?咱听听革命领袖的话,怎样指鹿为马:“像现在的英、法、美等国,所谓宪政,所谓民主政治,实际上都是吃人政治。” 

实事求是,话能这么说吗?今天信息、言论的有限开放,其实,也不是咱真心喜欢这些七嘴八舌。说心里话,自我合理化地执政、干事时,最讨厌别人七嘴八舌了。今天不得不宽松与容忍,那是西方的电脑与网络逼的——又不能一剪子剪掉,海量的信息与言论,就堵也堵不住传播,你说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听吧。咱真心喜欢啥?还是喜欢“全盘中化”:一呼百应,一唱千诺,登高一呼,天下“五统一”(统一认识、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指挥、统一行动)。 

今天中国的进步,无疑是全盘西化的结果,可咱愣是不认、不服,对西方耿耿于怀。自豪于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没错,但坚信中国的进步全是咱不假外人的自力更生,就错了。明明是“交通基本靠飞机,通讯基本靠手机,看病基本靠西医,上台基本靠西装,讲话基本靠扩音机,会议基本靠投影机,文件基本靠电脑,管理基本靠探头,文凭基本靠四级,水平基本靠英语,呼吸基本靠空调,游戏基本靠网络,娱乐基本靠伟哥”,整个生存状态,基本全盘西化了,可“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咱就是对西方心有余悸,心存芥蒂,心怀不满。你觉得今天中国人的反西方情绪像个啥?像不像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因为挨训和老师翻脸了?像不像亦步亦趋学艺的徒弟偷艺得手后,背叛师傅了?像不像从小跟着大哥玩尿泥的小弟长高了,不认大哥了?像不像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因为挨过打,跟父母记仇了?像不像? 

自己出生前,这世界是个什么模样?前人曾做过哪些事情?一个人的智慧,首先指向“我从哪里来?”这是他睁眼看世界的起点。因此,给孩子讲从前的故事,是父母在启蒙;给下一代讲历史,是咱过来人的责任。一定是咱讲历史讲歪了,失真了,才有今天这些记仇的孩子,翻脸的学生,不认师傅的徒弟和不尿大哥的小弟。总之,都是忘了本的孩子。忘了什么本?忘了西学为本、西方价值为主体。离开了西方文明,就像停了水、断了电,宽带掉了线、手机丢了或汽车被警察拖走了一样,你会立马感觉日子都没法过了。可咱又像呼吸一样,自然到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高度仰赖西方文明却习焉不察,浑然不觉它的存在。没有历史感的一代人,也没有方位感,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咱忆苦思甜,就应这么教训孩子,对不? 

李南央说:“将视野屏蔽在眼前利益的狭窄区域,‘闷头发大财’的民族,是成为不了伟大的民族的。你把国旗举得再高,哪怕是遮天蔽日,人家也还是不能由衷地尊敬你、赞美你。只有抛弃我们曾经有过的糟粕、曾经有过的耻辱、曾经有过的荒谬,走上一条健康的、人性的、理性的发展道路,才会真正成为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伟大中华儿女。否则我们的后代会被掺入有毒化学制品的毒奶粉、毒奶统统乳养成痴呆、弱智者。”她的话危言耸听吗? 

自西方领先人类文明以来,没有哪个反西方的运动或国家不是自讨苦吃、自食恶果——日本反西方,当了一回法西斯;革命领袖反西方,当了一回土皇帝;伊斯兰原教旨反西方,打打杀杀地不过安生日子。反观追随西方的,无论是中东的王室、非洲的部落,还是亚洲的皇族、美洲的土著,亲西方全都好处多多,起码过上了像样的生活。李慎之在陪同邓小平访美返国的飞机上问:“我们对外开放为什么首选美国?”邓小平答:“跟着美国的国家都富了嘛!”——与毛泽东的话比,这才叫实事求是。 

中国人肉烂嘴不烂。明明以西学为本了,普世价值为主体了,还假装中学为本,中国特色是主体。生活上全盘西化,舆论上反西方。反西方好像很光荣,亲西方好像很可耻,甚至是个罪名,至少不光彩。看来,要么是爱面子的中国人正做反说,做一套说一套,要么是咱只喜欢生活西化,不喜欢政治西化。这两者,哪个是答案? 

中国今天正在步日本当年后尘,财大气粗后沾沾自喜并恍然大悟:原来西方也没什么了不起,“美国人都要饭去了”(杨恒均引语)。徒弟学艺得手后,想拿师傅开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