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巨人网盘:最早挺进贵州高原的第一支红军部队

□文/图　何羡坤

　　从1930年至1935年，有几支红军部队先后在贵州高原上开展革命活动，他们在贵州这片红土地上，演绎着波澜壮阔威武雄壮的革命斗争画卷！今天我要告诉人们的是：哪一支红军部队是最先最早进入贵州高原的？他们是谁创立的？在贵州有哪些重要的革命活动？贵州对这支红军部队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了哪些重要的条件？
　　事件要追溯到1929年12月11日，就在这一天，由邓小平、张云逸、李明瑞、韦拔群、陈豪人，雷经天等人领导举行的百色起义爆发了！创建了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邓小平任红七军前委书记兼政委，张云逸任军长，陈豪人任政治部主任。全军辖三个纵队，人数4000多人。
　　起义后即遭受众敌围攻反扑，红七军经历了百色保卫战，隆安县城争夺战，平马之战，亭泗战斗，最后红军突围冲过封锁线，向凤山盘阳及东兰县撤退。当时的处境是：红七军面临数倍于己的敌人围追堵截，红军连续作战，伤亡很大，弹药物资被敌人抢掳，物资匮乏，弹药不足，人员需要休整补充，给养需要添加补给。红七军在凤山、东兰两县凭据山势陡峭，地形险要，群众基础好，农运开展早,有农民运动领袖韦拔群等等有利条件，暂时稳住了阵脚，敌人不敢来追了。但地瘠民贫，人民生活艰苦，红军大部队的给养始终无法解决！在这种窘迫情况下，红军为了迫切解决给养、弹药、人员的补充，遂作出离开广西，向贵州进军的决定。这就是红七军将士所称的游击黔桂边战争的开始！
　　1930年4月初，红七军军部及所辖第一、第二纵队3000多人（注：第三纵队队长韦拔群及其所属部队仍留守东兰根据地），向与贵州省荔波县交界的河池地区进发。沿途攻占河池县城，游击宜州怀远，激战环江城郊，遂兵分两路，向贵州荔波县境跃进！于1930年4月16日两路纵队胜利会师荔波县洞塘乡板寨村。这是首度跃进贵州高原的第一支红军部队，而荔波县则是贵州省最早最先接纳红军的县份。
　　红七军在荔波板寨召开了前委会议，研究红七军近期的行动方案。在荔波半个月时间里，红七军主要开展了几个方面的革命活动：
　　1，安置伤病员。红七军一二纵队在荔波交界的广西环江县城城郊，被尾追而来的敌军杨腾辉师拦腰截击，遂发生激战，由于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红军被截为两部分，虽经苦战半天时间，被截开的两部红军始终无法汇合。红军不再恋战，便用军号吹响传递撤退号令。两路红军被迫从不同方向，翻越茫茫喀斯特林海，向贵州荔波跃进！一路上，他们抬着在环江战斗中受伤的20多个伤病员，艰难跋涉。而敌方杨腾辉师长过去本是红军总指挥、北伐旅长李明瑞的手下，素知李明瑞能征善战，而且红军翻过山，就是省界，敌人便不在追击了。
　　两路红军跃进荔波，一路由总指挥李明瑞率领，进入荔波的东北角佳荣镇，驻扎在该镇的坤地，新寨，灰岩等布依族村寨。一路由军长张云逸率领，进入荔波南部的洞塘乡板寨村，驻扎在板寨周边的几个寨子。当时，他们两路相距50多公里，互不知道对方在何处。李明瑞总指挥遂指派军部中尉参谋莫文骅，在当地老乡的向导下，历尽艰难险阻找到了另一支张军长所带的部队。这里有个趣事要交待，2005年我布展板寨红七军纪念馆时，参观的人说，红军官兵一致，不设军衔，不会有什么中尉参谋的。其实他们不知实情，我党早期领导的武装起义，有工农群众参加，但大多是由我党掌握的国民革命军正规军参加的起义，之前，他们就有军衔了，这是补充叙述的插曲。红七军在荔波板寨会师后，经侦察得知，荔波境内敌人，已在蠢蠢欲动，荔波城内由县长韩知重集合县警队，并纠集二区区长何俊峰、六区区长姚炯南所带的民团，汇集县城，集中队伍派往荔波县永康乡一带防守，此地距离红军驻地板寨15公里，敌县长便驻足不敢向前与红军交战。其不敢交战原因有二：一是敌县长战斗力弱，不是正规军，只是民团和县警队，所以不敢与红军正面交锋；二是红军没来荔波之前，在荔波县境内有一块“飞地”翁昂乡，行政隶属广西，地盘却插在贵州荔波的中南部，该乡布依族实力派首领何光星，武装反抗黔桂两省军阀的多次进剿，军阀们10多年来始终无法消灭这支顽强的农民武装！广西军阀白崇喜第七军的军报上称韦拔群、何光星，潘天辅为黔桂边“三大巨匪”，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现在红七军来到了荔波，左有红七军，右有何光星，力单势薄的韩知重县长更不敢贸然行动，只能被动防御了。关于这段荔波经历，解放后1955年中将莫文骅在回忆录《威震黔桂边》一文中有详细记载。
　　荔波县城枪械粮草太少，红七军认为不必费力去攻打。而远在几百里之外、跨越茫茫月亮山的黔东南榕江县城，则是贵州军阀王家烈屯积军械粮草之地，此时王家烈正与湖南军阀在湘省境内混战，只留下一个团驻守榕江。红七军计划长途奇袭，夺下这块给养弹药肥肉。红军要远程轻装奔袭，带着伤病员一起行动，会延误时间，行动迟缓，贻误战机，在此情况下，一贯与黔桂军阀作对的荔波县翁昂乡何光星的防区，便成为安置红军伤病员的首选之地。
　　1930年4月，红七军军部派遣会讲布依话的红七军宣传员牙美元同志（广西东兰县人，东兰壮话与布依话相通，2003年享受省部级待遇）到翁昂与何光星联络，何光星也派自己的一营营长姚崇周（荔波板寨人）回到板寨红军驻地，与军长张云逸、总指挥李明瑞接洽。何光星遂接纳红七军20多名伤病员到自己防区翁昂乡坡费寨治疗。有200多个红军参加了护送，在翁昂得到了何光星的热情款待，杀猪宰牛慰劳红军将士，何光星还送几挑银元支援红军。为了加强这支农军力量，红七军也送一些枪支和一门小钢炮给何光星。并派军部副官许凤翔（解放后任四川省委党校校长）去做思想工作，动员何光星率部跟随红七军远征，何光星痴恋故土，没有同意，只是愿意帮助照顾治疗红军伤病员。两个月后，这批伤病员康复回走广西归队，但红军仍留下常军，莫班长等人，帮助改造何光星的队伍。
　　2，大规模开展宣传活动和扩充红军活动。深入群众、动员群众、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是我党我军最具特色的政治工作！也是区别于脱离群众、不依靠群众的其它政党的重要标志之一。事隔20多年后的1952年，荔波县检察院检察长杜光岭来到翁昂乡红军伤病员疗养地坡费寨瞻仰，依然清晰见到当年红七军刷写的标语，在木板壁上、在沙和土冲垒而成的墙壁上，用石灰写的，用红土刷写的，这些遗迹均保留完整。1990年后，贵州省博物馆前来荔波收取红军文物，荔波县茂兰镇洞英寨欧树敏家房前木板壁写的红军标语“拥护共产党，打倒土豪劣绅，把土地分给农民！”佳荣镇覃用先家墙头上有“取消苛捐杂税！实行共产主义！”，还有红七军送给瑶麓乡瑶胞韦廷义的带鞘钢刀，红军送给佳荣镇威岩寨欧引传的铜盆，现都珍藏在贵州省博物馆保存。如果今天你要看看保护得好的仍在墙上的红七军标语，就要到荔波县佳荣镇坤地大寨覃梓敬家碉堡墙壁上去看，那里由于我县文物管理所严加管理，遮雨防晒，其笔划仍然清晰：“肃清豪绅地主资本家！没收豪绅地主土地分给贫苦农民！打倒屠杀工农的国民党军阀！打倒征收苛捐杂税的国民党！红军总政治部。”红七军每到一寨，都召开群众大会，宣讲红军政治主张，讲清红军是贫苦大众自己的队伍，只有跟随红军才能翻身得解放！红七军严明的纪律和鲜明的政治主张，得到了贫苦农民的衷心拥护与爱戴，荔波布依族青年男女纷纷加入红七军队伍，如佳荣镇覃引菊（女）、覃树银，洞塘乡玉老旺，姚吉安等热血青年就在当时毅然参加了红军。在荔波半个月时间中，红七军足迹走遍了洞塘乡、翁昂乡，立化镇、茂兰镇、瑶麓乡、佳荣镇的50多个村寨，把革命的种子洒在了荔波大地上的山山水水！
　　3，开展打倒土豪，惩处恶霸的革命斗争。红七军每到一地，都开展了打倒土豪劣绅，惩处横行乡里的恶霸，开仓分粮，赈济贫苦群众的革命活动。
　　在荔波县洞塘乡尧所村，有个聚财敛钱、横行乡里的财主全耀贤，红七军根据群众反映和要求，抄了这个土豪的老窝，将其粮仓打开，把谷米分给了群众。附近贫苦农民从红军手中接过粮食，感到红军是自己的队伍，增强了对红军的拥护和爱戴！
　　在茂兰乡场坝，该乡团总肖守卿仗势欺压百姓，作恶多端，鱼肉乡里，是当地横行霸道的“太上皇”，红七军进军茂兰将其捉拿，随部队押解到广西三江县福禄镇，召开群众大会，宣布其罪行，将其枪毙了。
　　茂兰镇比鳩村罗尚群，是当地收税的税官，平时盘剥商民，欺压小贩，为所欲为，群众义愤填膺，根据群众强烈要求，红军将其押往茂兰镇洞英村狮子口，用门板书写他的罪状，将其就地处决。
　　茂兰镇拉窝村大地主莫绍源、佳荣镇威岩寨大地主欧华轩、欧福源，佳荣镇坤地寨大地主覃敬梓等家的粮仓、布匹、粮食、猪牛、钱财均被红七军作为打击的对象，把大地主的物资浮财，分给了贫苦百姓，也为红军补充了一些给养。
　　4，苗山结盟，越过茫茫月亮山。在红七军将士回忆录中，无一不提到荔波的“苗山”，解放后，他们深情回忆苗山人民支援红军的难忘的岁月！
　　红七军所称的苗山，是今天荔波县佳荣镇与黔东南交界的月亮山脉。当年红七军要从荔波去攻打榕江县城，必须越过这座绵延巍峨的山脉，这里聚居有布依族、苗族、水族、壮族群众，山中崎岖艰险，民风古朴剽悍，由于长期被山外地主的压迫，逃往山中定居，加上国民党军队常进山抢劫，因此对汉人充满敌意。他们为了自卫，见人进山掳掠，常作殊死的还击！红七军刚入苗山时，开始苗胞不了解，以为与国民党军队一样，大人小孩跑入山上躲藏，年轻力壮的手拿武器严阵以待。在这羊肠小道行军，森林遮天蔽日，林下荆棘丛生，苗寨隐没在丛林之中。红七军让懂苗话的向导喊话：“我们是红军，是爱护苗胞的军队！”，“我们是贫苦百姓的队伍，我们专打国民党反动派的军队！”。但苗胞仍然有戒心，不敢下山。为了解决给养，红七军军部决定，在哪里拿的东西，就在哪里留下钱，并写明数量。于是所过村寨杀猪要米的钱，一一留足。红军走过前面后，山寨头人悄悄溜进寨子探查情况，看到红军丝毫无犯，军纪严明，买卖公平，对苗胞怀有真情实意。头人到山上跟大家讲了看到的情景后，苗胞们纷纷下山来了，并自觉自愿卖东西给红军。红军首领张云逸，陈豪人，龚鹤村等人责令部队严守当地群众的禁忌，有一家女人正在坐月子，当地习惯有个禁忌，外人是不能走进该屋的，于是部队尊重民族习惯，一兵一卒不驻该户。苗族头人感到红军是好朋友、好兄弟，愿意与红军结交。按照当地习俗，结交异姓好朋友，要杀鸡吃鸡血酒，于是，苗山头人邀约红军首领，对着高山盟誓，永做好朋友好兄弟，共同对付坑害苗山的国民党反动派！
　　苗山通往榕江的山径，歧路多岔，没人向导是会迷路的，盘旋多拐如同迷宫，走也走不出去。红军良好的民族政策和严明的纪律，赢得了苗胞的信任与爱戴，头人高兴地派遣最熟悉山中路径的向导，为红军带路，顺利地越过了浩瀚无垠的月亮山脉，为攻打榕江县城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新中国成立后，所有参加游击黔桂边的红七军将士，都用大段文字记录了这次不平凡的经历。
　　5，榕江之战。1930年4月30日午时，抵达榕江城郊的红七军一二纵队，兵分三路向城内敌军发起攻击！经过3小时激战，双方形成对峙胶着状态，次日下午3时，红七军组织多路突击队发起猛攻，在炮火机枪的掩护下，军部特务连连长李天佑（1955年上将军衔，总参部副总参谋长）带着突击队冲向枪弹密集的城墙，挥舞大刀，手持短枪，奋力登上爬墙的云梯，他率部第一个在城南打开缺口，占领城门。随后大部队涌入城内，与敌展开肉搏战，敌副师长史远勋眼看大势不妙，带着残兵100多人向黎平方向溃逃。下午6时，红七军占领古州（今榕江）县城。首破城门的这位年仅16岁的特务连连长李天佑，此时已表现出一员猛将的征兆，被总指挥李明瑞夸奖为“红七军中的小老虎连长！”。后来战争岁月中，每次恶战大战险战，都有李天佑，在平型关参战他是一个八路军团长，在辽沈战役中最险恶的四平之战，就是他的部队打的一场硬仗！他果真是人民军队的一员虎将。
　　榕江之战计歼敌500余人，缴获大炮二门，步枪600余支，子弹10万余发，电台一部及其军用物资一批。红七军连长杨光，排长徐汉章，战士黄汉琪，阮金辉，卢金荣，梁泉等在攻城战斗中壮烈牺牲。1955年，曾参加此战的后来成长为共和国大将、上将、中将、少将的红七军将士，他们都高度评价了榕江之战，认为此战是百色起义以来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这次胜利为红七军重返广西奠定了雄厚的物质基础。
　　1930年10月，红七军主力奉命北上江西，与中央红军汇合。编入中央红军序列，1935年又长征来到遵义，红七军将士第二次重返贵州。
　　红七军主力北上江西时，留下第三纵队队长韦拔群组建右江独立师，坚守右江革命根据地。1932年至1938年的6年间，韦拔群部下红军营长韦汉超，营指导员谭国联率领东兰红军游击队，来到荔波开展革命活动，他们足迹遍及荔波11个乡镇，领导组织乡村革命同盟会，动员贫苦农民起来反抗国民党县乡政府的残暴统治，以策应右江上游的革命斗争，并在荔波境内成立了中共翁昂支部，中共荔波支部，在荔波县捞村乡洞勤寨成立了具有政权组织形式的“黔桂边革命委员会”。这是中国共产党在荔波组建的最早的党组织和政权组织，她开创了荔波历史新纪元，其伟大意义自不待言。
　　作为挺进贵州的第一支红军部队，红七军英雄事迹在荔波代代传扬，激励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