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营面试问题:中国历代情女卷(三十五)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3/29 16:01:00

吴清浣芳心暗许邻舟郎

柔和的春风在静谧的水面轻荡,半遮着脸庞的月儿,悄悄登上桅杆,
把清辉星星点点地撒在水波和船头上。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声,是恋人
在吐露衷肠,还是嫠妇在倾诉幽怨?在这样温馨的夜里,年轻的心抑制不住
那份驿动。情窦初开的官宦千金吴清浣,便是在这样的夜里,不知不觉地将
一颗少女的芳心暗许给邻舟的少年秀才江文情,一切发生得是那么自然而
然。

吴清浣是在福州度过童年和少年时光的。她父亲吴云卿,曾是福州州
守,膝下只有清浣这一个独生女儿。吴云卿是个儒官,十分重视对宝贝女儿


的教育。遵照一般大家闺秀所学的必修课程,他很早就让幼小的女儿读熟了
《孝经》、《女诫》等书,小清浣聪明伶俐,很快就掌握了这些简单的东西,
又要求父亲加码。吴云卿只好给她讲解了当时男儿考科举所必学《四书》、《五
经》之类的典籍,对这些内容深奥的篇章,小清浣居然也很快就能琅琅成诵,
融会贯通,讲析起来头头是道。吴云卿惊叹地说:“你若是男儿,必定是功
名中人啊!”

经父亲启蒙后,吴清洗读书的劲头越来越大,悄悄从父亲书房中找出
《唐诗家法》、《唐诗集》一类的书,醉心嗜读,慢慢便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诗
格格律,自己开始悄悄练习作诗。起初,她都是根据所见所闻和偶尔的感触,
信手写下些零散的诗句,尚未结集成篇。然而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已可窥见
她的锦绣才情。比如:“露下庭梧叶,风吹月桂花。”“菅草当阶绿,樱桃落
地红。”“花间影过那知燕,柳外声来不见莺。”“自倾盆里春泉水,亲灌阶前
石竹花。”虽然诗句内容离不开她小小生活圈中的花草莺燕,但词句清丽,
已有诗韵。

到十二三岁时,对事物的了解日渐全面,遣词造句的功夫也愈加老练,
于是写成了不少完整的诗篇。闺中无事,闲坐烹茶,悠悠淡淡的情绪,被她
吟成一首“灯下闲情”:

小阁烹香茗,疏帘下玉钩;
灯火翻出鼎,钗影倒沉瓯。
婢奉消春困,亲尝散暮愁;
吟诗因坐久,月转晚妆搂。
虽是闲情小诗,但信手拈过,娓娓道来,平易动人,表现出吴清浣的

才华和造诣。

随着岁月的流逝,无忧无虑的小丫头逐渐长成情窦初开的少女。官家
的小姐,养在深闺人未识,独对镜中日渐明艳的容貌、悄悄发育的身体,春
情化出淡淡的幽怨。这种心情,便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吴清浣的一些小诗中:

几点梅花发小盆,冰肌玉骨伴黄昏;
隔窗久坐怜清影,闲划金钗记月痕。
绣放寒多未欲眠,梨花枝上听春鹃;
明朝又是清明节,愁见人家买纸钱。
春雨随风湿粉墙,园花滴滴断人肠;
愁红怨白知多少,流过长沟水亦香。
小窗今夕绣针闲,坐对银台整翠鬟;
凡世何曾到天上,月宫依旧似人间。
吴清浣写诗本是为了自己消遣,不料却被她那慧黠细心的侍女阿萱偷

偷抄录下来,带到外面炫耀。无意中,这些诗不胫而走,被闽中文人竟相传
抄,吴清浣的诗名也就随之传扬开了。才貌双佳的她,成了闽中贵族公子心
中渴慕的一朵鲜花。

然而,吴家父母认为女儿年纪尚小,加上他们也舍不得让她太早离开
自己,便一直未予议婚,使吴清浣成为可望不可及的镜中花。

明神宗万历初年,吴云卿因治理福州功业显著,被福建省的三司长官
共同保荐,进京加官晋爵。新年伊始,吴云卿携带家眷北上。人逢喜事精神
爽,更何况又是春风送暖、莺飞草长的季节。吴云卿一家一边赶路,一边兴
致勃勃地赏山观水,完全没察觉什么舟车之劳。阳春三月时,来到江南地界,


正值柳絮飘舞,杏花春雨的时节,江南风景秀丽宜人。吴家在淮水上雇了一
艘大船,船头插上“奉旨入京”的紫色小旗,威风凛凛地逆水北上。船到淮
安版闸时,停下来等候顺行的风,陆陆续续,周围泊下了大大小小几十艘船,
显得十分热闹,而吴家的大船在船群中特别醒目。

泊船无事,吴云卿与夫人带了一些仆从上岸游览去了。因吴清浣已近
及笄之年,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不能抛头露面,所以把她和几个侍女留在了船
上。闷在船舱中,闲得无聊,吴清浣便打开舱窗,迎进一阵阵清爽的河风,
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她从箱笼中翻出一卷诗书,端坐窗前细细品读起来。

吴清浣在船舱中的一举一动本是极平常的,却不料把一个少年郎撩拨
得情思迷乱,那便是邻舟的年轻公子江文情。原来,吴家船只的旁边,泊着
一只商船,货主是太原的一位江姓丝绸商人,商人的儿子文情,年方十六,
年前刚考中了秀才,父亲一时高兴,来江南进货时就顺便带上了他,一来让
他领略一番江南春色的秀美,二来也使他增长些见识。当他闲坐船头读书时,
无意间发现了临船的吴清浣,那姑娘的举手投足间,是那样荡漾着诗一般的
韵致,就象春风里摇曳着的一株蔷蔽花。十六岁的少年,春心刚刚萌动,一
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把他的目光紧紧吸引到临船姑娘的周围,他的心也随着
飘了过去。

正在这时,吴清浣的侍女阿萱来到船舷清洗衣物,距离江文情坐的地
方很近,江文情感到机会来了,于是装着随随便便的样子,上前与阿萱搭讪。
他随意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呢?”阿萱见是临船的人问话,
抬头一看,那人年纪不大,生得眉清目朗,英俊又和气,不象有什么歹心,
只当是无聊时找人说闲话,也就如实说出了吴家的行迹。

江文情见答了话,心中暗自欢喜,又故意扯了些天气、风景之类的不
着边际的话题,还把自己带的水蜜桃送了几只给阿萱。阿萱渐渐和他熟络了
些,他便趁机试探;“为何不见你家小姐的夫婿?”阿萱有些害羞,红着脸
嚷道:“我家小姐哪有夫婿!”江文情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暗暗庆幸不已,
再问道:“你家小姐识字吗?”

这句倒是问到点子上了,阿萱得意地夸说:“岂止是识字,我家小姐的
诗文曾风靡闽中呢!”此话正上了江文情的圈套,他连忙上舱中拿了纸笔,
写下一纸难字,托咐阿萱道:“小生正有一些字不能识,烦请姑娘代为求教
小姐,就说是太原的江秀才请教!”

阿萱转身进舱,把纸片交给吴清浣。吴清浣看过后,似乎心有所悟地
露出一丝微笑,还是提笔在字边—一加了注解,让阿萱送出去,并笑道:“岂
有秀才不识这些字的道理!”

阿萱不但给江文情送了纸片,也顺口把小姐的话转告了他。江文情心
想:既然已猜知是故意撩逗,却又愿意上钩,看来是给自己机会了!随即又
进舱写下一首诗,请阿萱代为传递。诗是这样写的:

空复清吟托袅烟,樊姬春思满红船;

相逢何必蓝桥路,休负沧波好月天。

这首充满挑逗情趣的诗传到吴清浣手中,幼时所读《女诫》中的那些
规矩浮上她的脑,她不由地感到一种羞辱,愠怒道:“萍水相逢,哪能就以
艳句撩人,有失读书人体统!”接着又斥责阿萱不该帮人做这等下贱事体,
并扬言要禀父母,责罚她。阿萱吓得两腿发软,急忙跪下哀求小姐原谅。待
吴清浣火气平息后,又趁机中辨说:“看那江公子也不象邪恶之人,倾慕佳


人,也算人之常情嘛!”

谁知,这句话竟说得吴清浣动了心。在阿萱去给临船公子送难字纸片
时,她曾偷偷从窗中窥视了那位江公子,也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了。适才
读了他的诗,虽然意涉轻佻,词句倒还自然雅致,看来还是有些才气。她那
颗品尽闺中寂寞的芳心,其实早已有些蠢蠢欲动,只是限于礼教的约束,不
敢让它冒出芽来。既然阿萱这样劝导,她索性顺水推舟,转了脸色,和悦地
问阿萱:“这事有人看见吗?”阿萱见小姐心有转变,忙指天发誓说:“绝无
人知!”吴清浣笑着嘱咐她:“既然无人知,我便不再声张,你也不要告诉别
人,让我写首诗骂他就行了。”于是,她取出一帧小碧笺,略加思索后,作
下一首诗:

自是芳情不恋春,春光何事撩闺人?

谁流情浸天边月,比似郎心向我亲。

阿萱看也没看,就把诗笺送到了已等得心焦的江文情手中,江文情读
诗后,竟在船头雀跃不已。这下把阿萱弄得莫名其妙,明明小姐说是要写诗
骂他,他竟如此高兴,这是什么道理呢?正当她满头雾水时,回头瞥见她家
小姐与朝这边江公子暗送秋波,她顿时恍然大悟,忙掩口跑进后舱里,心里
只说自己该是做了一回红娘!

见阿萱走开,吴家船上再没有其他人影,江文情急忙靠近吴清浣的窗
口,压低嗓音道:“今宵人静时,可否启窗相候?”

这边吴清浣嘴角一撇,眼含娇媚地说:“我乃闺中娇娥,为何要等你,
公子难道没有脚吗?”江文情马上心领神会,深情地一点头,还想说些什么
时,吴清浣已“砰”地关上了舱窗。江文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回舱静候
夜色降临去了。

好不容易挨到夜深人静,明月高悬夜空,河面上浮起迷茫的雾气,月
光照在船板上,显得朦朦胧胧。江文情心揣着一团烈火,蹑手蹑脚地攀上邻
船,来到吴清浣舱前,轻叩舱窗。不一会儿,舱窗无声地启开了,露出娇羞
万般的吴清浣。江文情心情一激动,脚下也生云,十分轻巧地就跃进了船舱。

船舱中,烛影轻摇,映着一对情深意浓的小儿女,江文情一把揽住吴
清浣的纤腰。

吴清浣起初还想扎挣,但只扭动了一会儿,便酥倒在江文情怀中。两
人相偎床边,喁喁私语,说了些什么,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觉
中,都被彼此暖融融的气息醉倒了。相拥着倒在了床上,恍恍惚惚中宽衣解
带,一对初诸情事的少男少女,在春风摇舟的荡漾中,情不自禁地共赴巫山
云雨。

初尝禁果,便沉迷忘返,浑然忘却了时间和空间。就在这时,晨曦微
露,刮起了向北的顺风,吴家和江家的船相继解缆启航,帆满行速。一去便
是数十里,吴清浣和江文情还沉醉在温柔乡中。

那边船上江文情的父亲清晨起来,想叫醒儿子,舱中却已不见了他,
船头船尾找了一遍,哪里还有儿子的踪影。莫非是夜起时眼睛朦胧,失足坠
入河中?江父一想到这里,惊恐失色,忙命舟子返航寻找,水面空空,了无
消息,江父大放悲声。

天大亮时,这边船上的江文情和吴清浣才醒来,江文情急忙披衣推窗,
只见窗外河岸上树影后移,原来船已行驶,哪里还有自家的船呢!两人不由
得惊慌失措,然而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顶下来。白天,江文情藏在船


舱中的帏幕后,吴清浣则把一日三餐要到舱中与他分享。一听到有人进舱,
江文情就赶紧藏到床下。夜晚人静,便是他们逍遥的时候,一对情人同床而
眠,忘了一切忧愁。他们只能这样作权宜之计,只等泊岸后再另作打算。

然而毕竟纸包不住火,船舱空间有限,吴清浣与江文情有时忘情的嬉
笑声,不免传了些到吴母耳中。吴母对女儿这些天老是躲在自己舱中,而且
饮食量大增,产生了怀疑。

又仿佛听到舱中有少年的窃窃低语,于是悄悄从门缝中侦视,果然发
现了惊人的情况。

吴母禀报了吴父,等到深夜,两人悄悄叫开女儿的舱门,在床上拖出
了战战兢兢的江文情。稍加审问后,吴父盛怒难遏,准备将江文情抛入江中。
吴清浣缩在舱角中羞愧难当,见父亲要加害于江文情,她不顾一切地爬过来,
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争。吴家父母见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又获知江文情
也是名门出身,年纪轻轻已中秀才,今后也许有所作为,便只好包容下来。
长叹道:“吾女已被你所污,更无他适之理,只好成全了你们这对小冤家!”

为了掩人耳目,吴父让江文情装成是落入水中,吴父则急忙令舟人救
起。吴父上前一看,佯作惊讶地说:“这是我友人家的公子啊!”于是名正言
顺地将他留在船中。不久,船抵达济州,吴家上岸租了房屋,摆下盛宴,为
一双小儿女办了喜事,并把他们暂留在济州。

吴云卿进京见过皇帝后,被升职派往楚地为官。赴楚上任的路上,他
到济州接了江文情小夫妻俩同往楚地,又派人往太原找到了江父。禀明江文
情的婚事和去向。江父大喜过望,其子失而复得,还找了个才貌双全的官家
小姐为妻,真是苍天降福啊!

后来,江文情果然不负众望,二十四岁登进士及第,派任南京礼部主
事,后又迁为州守和知府。在贤妻的辅助下,官名贤达,仕途顺畅,家庭生
活也美满如意。那一夜临舟风情,还真结下了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