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鼎工程有限公司招聘:中国相声阉割史:官权力清洗80年代批判风骨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6 07:4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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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民间学者
苦笑:中国相声“话语”的变迁
上世纪50、60年代的政治极端主义也直接导致了1949年前的相声状况再也无法还原,那时以电影胶片、剧本手稿、录音磁带等形式承载的各种艺术资料都被损毁殆尽。中国人的美德和弱点,中国文化的光荣与缺失,日常生活中恼人的、可笑的荒谬,这些相声人最擅长的题材,在五六十年代都被弃置不用了。他们或被动或主动地放弃自己如鱼得水的领地,让政策、口号、应景的词句大量进入相声台词之中。
相声人花了数年时间剥掉那些植入式政治广告。不管人们对昔日的主流演员有多少意见,上世纪80年代是相声人的“黄金十年”,他们争取到了相当程度的表达自由,而且,凭这种自由影响公共话语,也赢得了后者的尊重与爱戴。在一本1984年——一个很有文化隐喻的年份——出版的《全国获奖相声选》中,由刘梓钰先生创作,常宝丰、王佩元合说的《并非讽刺裁判》,同侯跃文、石富宽、沈永年携手创作的《糖醋活鱼》同时在列,这两篇新时期的名作追求同样的语言美感,但服务于两个截然相反的主题:一个赞美当代最崇高的中国心灵,另一个鞭挞当代最丑恶的官僚文化。
春风得意的相声人低估了被他们讥讽的对象的反弹能力,或许还高估了自己公共影响力的持久度。在从1989年到1992年这一段文艺“治理整顿”过后,原先电台、电视、晚会的主力笑星们,忽然连原创的能力都开始丧失了。在各种曲艺汇演和专场演出中,新相声的质量急转直下,相声书籍的出版也几乎停止。官方公开冷落它,而本就惶惑的人们也迅速失去了耐心。
威权政治是戕害相声的罪魁,它毁掉了相声来之不易的青春。悲剧还远没有结束:十多年来疲软无能的现实,使得新相声积累起来的含蓄、隽永、语言韵味渐被忽略,在新一代观众的心目中,相声的核心就剩下“搞笑”一条,最好的相声不过是“爆笑经典”而已。
那一批相声中兴时代的骨干演员淡出了年轻人的视野。时间走得太快,他们作品里的审美趣味今天乏人问津,上世纪80年代达到巅峰的新相声美学,事实上已经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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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艺人的道德关切
中国相声从乍现江湖起就是根正苗红的草根玩意。每一份溯源相声史的资料都会告诉读者,这种曲艺形式起源于清末民间,祖师爷一般被认为是朱绍文(“穷不怕”)。后来,焦德海、李德钖(“万人迷”)、周德山(“周蛤蟆”)等“八德”之类的人物,各带着非常草莽的艺名将其影响在京津地区扩散开去。
相声生而为逗人一乐,它以此在兵连祸结的年月里博得平民百姓之心。不管摆摊撂地,还是去富家演堂会,演员登场后相互抓哏,密集地“抖包袱”(即制造笑料),根据现场情形使个“现挂”,有时候跟观众来个互动,都是表演的常规。这样的相声受限于演员的文化修养,格调参差,有时俗不可耐。
不过,早期相声同样积累起一种高扬社会责任感的传统,艺人出身芸芸民众,能使用民众自己的语言去嘲弄颟顸的当权者,声讨奸商和歹人,调侃自己生息的市井里形形色色的猥琐粗俗。他们留下的资源,后来被汇编成数百件传统相声文本,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一个秩序瓦解、道德失范的时代,相声艺人对于伦理重建的深沉关切。
李德钖的弟子张寿臣先生一直活到1970年,作为马三立的同辈、侯宝林的前辈,他说过的许多相声都试图确立是非、匡正人心:
甲:(说完了好人的“骨相”,转而说坏人的“骨相”)您常听说“瞧你这块骨头”!
乙:别往这儿指。您说说都有什么骨头?
甲:那可多啦!有:狠骨头、乏骨头、贪骨头、阴骨头、坏骨头、懒骨头、馋骨头、脏骨头、软骨头、滑骨头、耍骨头、臭骨头、贱骨头、犬骨头、没骨头、大小的横骨头、贼骨头。
乙:噢,这么多哪!也是四字断语,六字评语吗?
甲:对!我说几块骨头您听听:
狠骨头,残害同胞,吸尽民脂民膏。
乏骨头,鸣枪放炮,吓得连哭带叫。
贪骨头,便宜没够,耻于脸皮太厚。
阴骨头,口蜜腹剑,专会脚底下绊。
乙:哼!还真有这种骨头。
甲:坏骨头,表面假笑,暗中放点毒药。
乙:这个更缺德。
甲:往下还有哪!
乙:还是坏骨头?
甲:小坏骨头,信口开河,说话嘴不留德。
乙:嘿!接着说。
甲:懒骨头,空负少年,终日游手好闲。
馋骨头,鸡鸭鱼肉,贪多吃上没够。
脏骨头,有碍卫生,浑身又臭又腥。
乙:吐了!
如《揣骨相》、《洋药方》之类作品,直白、快意地宣泄着传统艺人在语言和思想教化方面的多样追求。县长、省长之类在朝之官皆被暗斥为“祸国殃民”之辈,演员论起这些坦然无拘,正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