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洞窟破解版ios 1.2:沈展云:读书做人俱散漫--南方报业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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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展云:读书做人俱散漫2011-04-18 10:10   南方都市报   网友评论 条,    我有话说

沈展云在书房。

《从列宁到赫鲁晓夫》封面上,印着“供内部参考”字样,这一类“灰皮书”沈展云书房里不少。

沈家过道,颇像书库。

沈展云的“私人音乐厅”一角,挂着肖斯塔科维奇的相片,以及请朋友所书的张充和先生自作联“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

  沈展云

  1956年出生于广州,出版社编辑。曾写诗,偶尔写散文、随笔、评论;近年多写书评。曾在南方都市报开设专栏,出版著作《灰皮书,黄皮书》。

  走进沈展云的书房,触目所及,是密密麻麻的书。

  书柜在客厅一字排开,占了整堵墙。旁边一扇门,将住房与书房隔开。为了安置泛滥成灾的书籍,他在早些年房价最低迷的时候买下了隔壁的房子,打通后一边做起居室,一边是书房。

  在沈展云的书房里,很少见到现当代文学作品的踪影。多是历史、政治类书。

  “家里实在放不下了,”沈展云说“已经对文学没多大感觉,为了腾出地方,曾将文学类的书籍及其他杂书,装了七八十个纸箱,都送给朋友了。现在家里的,多是文史类书籍,以及写作需要的政治类书籍。”

  几个房间都用作书房,连走廊通道地上,都堆放着层层叠叠的书;右边的两个房间,一个装满了古籍、历史类书籍;一个是写作的房间,有很多“灰皮书”“黄皮书”;卫生间也变成杂物房,放置不少书。书房侧边,却是另一番景致——— 他的“私人音乐厅”。厅内空间宽敞、装修别致,一套音响摆在正中央,墙上挂了几幅朋友写的书法。沈展云是古典音乐发烧友,家里有不少音乐唱片。

  家里书多,却懒于整理。沈展云说自从搬到这里之后,藏书一直散乱,“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堆书的仓库。”

  最近“书仓”更混乱了。为了准备写一些“内部书”的文章,沈展云正忙着将相关书籍搬到写作的房间。“‘移仓’工程太大,太太与儿子帮了几天都撤退不干了,我也弄到腰酸骨痛。”随着书越来越多,类别越来越混乱,又没时间整理,他常常找书找到一塌糊涂,“自己都懵了。”

  通宵排队为买书

  沈展云自称是个散漫的人,读书也散漫。“我的所谓读书,向来没有系统性,漫无目的、浅尝辄止,就像我做人一样,散漫而不认真。”

  散漫、不受束缚的性格是从小养成的。沈展云刚读完小学三年级,适逢“文革”爆发,学校停课闹革命。他的父亲一度被关进“牛棚”,母亲多次受到审查,无法顾及家中子女的教育。当时,没课可上的沈展云,与左邻右里的野孩子,整天在街头巷尾到处游荡。他小学还没有真正读完,就直接升上中学;中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学得最好的,是写批判文章。后来,就下乡当知青了。

  与别的知青互相传阅“封资修毒草”、“内部书”的“地下”读书生活不同,沈展云的知青岁月,倒是经常收听境外电台、与“农友”到江河水库游泳。基本上没看过那些“地下书”。倒是看了不少旧小说,如“石印本”的《薛仁贵征东》、《薛刚反唐》、《洪熙官大闹峨眉山》、《伦文叙》之类,也不知同学朋友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就轮流借来看,像接力赛一样”。也有一些民国时期的小说,如“徐訏的《风萧萧》,一个通宵看完了,因为第二天早上必须传给别人”。“文革”后几年,沈展云没有固定的职业,当过锅炉工、运煤工、包装工、厨工等。“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解冻’岁月,对于我们这些精神上极度营养不良的青年人,最渴望的当然是书籍了。”

  1978年“五一”,是沈展云最难忘的一次买书经历。5月1日早上九点,全国统一在新华书店推出数十种书籍,包括《古文观止》、《安娜·卡列尼娜》、《悲惨世界》、《唐宋诗举要》、《宋词选》等中外名著。为了保证能买到这些书,在前一晚,沈展云就和几位朋友,铺着席子守候在书店门前,通宵聊天。当时的北京路新华书店,是广州最大的书店,店门口经常聚集着一群群“书友”,每逢有好书,购书的“长龙”一直排到市一宫。沈展云与梁以墀就是在书店门口认识的,后来成了“诗友”。直至现在,两人还是好朋友。

  从新诗到“灰皮书”

  八十年代初、中期,全国阅读趋同性很强,“大家都看萨特、弗洛伊德、加缪、海德格尔等,我也买了他们的书,但萨特的《存在与虚无》和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至今我还没翻过一页,我对哲学的悟性低,读不下去。”

  当时也是新诗复兴的时代。在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诗人、诗歌小团体、诗歌流派、民间诗刊、自印的诗集,纷纷出现。受当时氛围影响,读歌和写诗,成了沈展云的一大爱好,开始关注艾青、卞之琳、“九叶”、艾略特等中外诗人的作品。

  那时,每逢周末晚上,几位好友就跑到梁以墀家里,互相推荐所读到的好诗或拿出自己的诗歌习作互相评点。梁以墀住在西关一座炮楼式旧屋,拥有一间几个平方米的板障房,放得下书桌和书架,“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这在当年是很令书友们所羡慕的。”沈展云回忆。

  流沙河编的《台湾诗人十二家》,是沈展云接触台湾现代诗的开始。他读过痖弦、洛夫、余光中写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诗歌。“我至今仍然认为,台湾现代诗是中国新诗史上的一座高峰。”现在,沈展云所买的中外诗集,大部分已送给朋友,而台湾版《痖弦自选集》,则一直放在抽屉里,随时翻阅。沈表示:“如果要我选一本自己最喜爱的诗集,我会选《痖弦自选集》。他的诗,感喟世道人心,堪可反复吟味。”

  九十年代初,是沈展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写诗兴趣不大。他说对世事有一种悲观的看法,每每想起鲁迅先生的“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那番感慨。“梁以墀也早已不写新诗,写旧体诗了。回首当年,恍如说天宝遗事。”

  从那时开始,他对音乐大感兴趣,和一帮“损友”成了真正的“发烧友”,玩到天昏地暗。“十多年时间里,基本上没写过什么像样的文章,也未认真读过几本书;唯在古典音乐方面,尚可敢称略懂一二。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此亦聊以自辩的遁词。”沈展云笑着解释。

  与林贤治、胡文辉的相交相知,改变了沈展云对读书的看法。“那时候林贤治见我思想颓唐,生活也颓唐,批评我不思长进,荒废了岁月,劝我多些写作。后来又有胡文辉先生的鼓励,才陆续发表了一些书评之类的习作,出版了一本不成熟的书(《灰皮书,黄皮书》)。”

  近些年,沈展云的阅读兴趣,转向中国近代史,同时也阅读“文革”前后出版的“内部书”。从一位耿直的老编辑那里,他得到一本“灰皮书”:南斯拉夫党内反对派吉拉斯所写的《新阶级——— 对共产主义制度的分析》,里面描述了南斯拉夫党内的变化,譬如脱离苏联控制的自由化运动、铁托的政策等。“内部书即所谓灰皮书、黄皮书一类,它们的产生,是出于意识形态控制和思想批判的需要,但要防止扩散,只能在内部发行,而有一些书,即使现在都不可能公开发行。”沈展云说有时间的话还想再写一本有关“灰皮书”的书。他对自己先前那本《灰皮书,黄皮书》不满意。“对内部书的研究很有意义,期望有学者能写出高水平的‘皮书出版史’或‘皮书政治史’。我力有未逮,不敢说研究,仅仅是向读者介绍内部书的情况而已。”

  采写:南都记者 陈晓勤

  摄影:何景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