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 新白发魔女 电影:视界之外---萨德(Marquis de Sade)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0 17:17:40
名称:萨德——(Marquis de Sade)

全名:多拿尚·阿勒冯瑟·冯索瓦·德·萨德(Donatien Alphonse Fran?ois, Marquis de Sade)

国籍:
法国

职业:作家

出生:1740-1814

萨德——伟大的情色作家

世上最随心所欲的文学作品终于在
监狱中诞生,在监禁的恐惧中诞生。        ──Maurice Lever《萨德大传》

有关萨德的神话

萨德自从二十世纪初逐渐浮上台面之后,慢慢形成为一种所谓的「萨德现象」,罗兰?巴特甚至称之为「萨德神话」,这种现象如何解释呢?道理很简单,二十世纪之前的萨德,整整有一百年的时间都是活在地下,他的作品始终都是处于不见天日的状况之下在被传阅,因为他的作品所处理的不单是色情题材的问题,而且还宣扬性暴力和性虐待以及违反伦常的
哲学,他是变态的化身,他像个魔鬼,无所不在,却必须躲躲藏藏。至于十八世纪末和十九世纪初,在他所生活的时代里,大家只把他当作一个淫秽的色情作家,甚至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作家,迟早势必会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当时绝没有人会想到他将在法国文学史上(或甚至西方文学史上)占上重要一席之地。

时序进入了二十世纪之后,多亏那批
超现实主义的朋友,特别是阿波里涅(Apollinaire),当然还得拜时代思潮进步之赐,许多禁忌慢慢在解套,萨德竟然不知不觉浮上了台面。到了六○年代中期他的作品全面解禁之后,加上一些名家如布朗秀(Maurice Blanchot)和巴岱伊(Georges Bataille)以及罗兰?巴特等人为他著书立说,萨德此时终于咸鱼翻生了:他成为法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罗兰?巴特在其《访谈录》一书中甚至拿他和普鲁斯特相提并论,在他看来,阅读萨德和阅读普鲁斯特一样,其所带来的欢娱感觉是无与伦比的。

萨德的神秘面纱揭开之后,在法国本地遂形成为一股热闹的萨德风潮,同时形成为两派极端不同的对萨德作品的看法,一派视之为无聊胡闹,不可理喻,比如前法国总统庞毕度即抱持此种看法,这一派人认为萨德不厌其烦反复在许多小说作品中描写猥亵的变态性行为,特别是「恋屁狂」和「嗜粪癖」的鸡奸行为,实在是无稽透顶而令人倒胃至极,《索多玛一百二十天》一书通篇读来,正是离不开这类淫秽行为的刻划描写,不但违反道德,事实上也违反了人性,这能叫做文学吗?

但是另外一派人并不这样看萨德,这必须从有关萨德的神话这个角度去看,萨德的神话如何形成的呢?首先来自评论家克洛索斯基(Klossowski)的论调,他把萨德看成是个「绝对的作家」(晹crivain absolu),是独一无二的,是无可比拟的,而且恐怕也会是空前绝后的。这样的作家以一种革新精神和独特风格创造了一个异想天开而带有结构性质的封闭系统的世界,我把这样的世界称之为「萨德种系」世界(如同「卡夫卡堥t」或「巴尔札克种系」等世界的称谓,普鲁斯特的世界亦可作如是观),在这个世界中固然一切以色情为依归,但我们必须越过色情的层次去看这个世界的一切,好比我们必须超越现实的层次去看卡夫卡或普鲁斯特的世界,道理是一样的。

「萨德种系」的世界是一个无政府的世界,但相对也是一个乌托邦的世界,因为在那里一切束缚都解除了,伦理道德或甚至法律的禁制也都不复存在,我们仿佛回归到一个原始状态的心理学层次,一切都是赤裸裸的,一切都可以被允许的,这好比精神分析领域里有关潜意识作用漫无节制的发挥,任所欲为,不但是天马行空,而且简直就是完全没有界限。因此,萨德就像是一个魔法师,创造了一个「绝对的世界」,一个自给自足而充满无比想象魅力的世界。

萨德神话的另一个来源则是前述著名评论家布朗秀和巴岱伊的「违禁」(la transgression)创作观念,他们把萨德看成是文学创作的「违禁者」(le transgresseur)。在西方文学史上,没有人能够像萨德那样大胆闯越理性的法则,完全以个人的尖锐情欲和暴力倾向为准则,不理会理性的束缚,不顾道德法律的干预,一切只为了个人欲望之宣泄,并不服从「享乐原则」之规范,这可说是疯子的行径,而这正是萨德的写照,他以疯人姿态,肆无忌惮闯越了世俗的「禁区」,继而塑造了一个独特的,没有人能管制的自给自足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之中,一切只听命于一个至高无上之权威的主宰者,这个主宰者就是萨德本人,而他的行事律则就是:反其道而行。巴岱伊就说过,萨德世界的中心,其至高权力的要求乃在于展现否定的力量,换句话说,就是逆向行驶,也就是反其道而行的意思。傅柯(Michel Foucault)也这样说过:「在萨德的世界里,性是没有任何规范的,有的话也仅服从于其自身本质的内在法则,此一法则除了其自身之外不承认任何其它法则,它只听命于至高无上的权力主宰者。」因此,在萨德的作品里,我们会不断反复读到对社会规范之破坏的描写,他的世界并没有天理和律法的存在。

有关萨德的神话,最后一则也是最有分量的一则,无疑正是由罗兰?巴特所建造,在他眼中看来,萨德真正吸引人的地方,不是有关他的「绝对」和「违禁」的部分,当然更不会是色情,而是有关他那独树一帜的语言所塑造而成的结构世界,就这一点而论,他认为这样的结构世界在相当程度上很类同于《圣经》中的世界,同样都是充满符码而有待解构的复杂世界。萨德长年在监狱中透过不眠不休的奋力写作(电影《鹅毛笔》在这方面的描写算是很中肯周到),透过对语言的巧妙掌握和运用,创造了一个极精彩的小说结构世界,这当然也是一个别树一格的色情结构世界,其中的象征是色情的象征,五花八门,眼花缭乱,另一方面,同时也是修辞学的象征,就某个角度看,萨德可以说是有关情色象征的伟大修辞学家。因此,罗兰?巴特在其《萨德、
傅立叶、罗耀拉》(Sade, Fourier, Loy-ola)一书中即如此说,萨德和傅立叶及罗耀拉一样,他们都不约而同创造了自己的语言系统,他们的作品都结合了原创性的符号而展现了不同凡响的独特意义,充分展现了社会主义热情(傅立叶)、情色象征(萨德)及宗教精神(罗耀拉)的最颠峰境界。此外,罗兰?巴特在他的《访谈录》一书中更如此肯定地说:「阅读萨德,我向来即由此获得极大的乐趣,我并不认同于一般人所说的,认为萨德是个无聊的作家……在我们(法国)的文学当中,真正能够带给我极大之阅读欢娱,并且会想不断去重读的,除普鲁斯特之外,就数萨德一人,他们两人各站我们文学世界的两极。」

我认为萨德和
普鲁斯特最值得相提并论之处,除了如罗兰?巴特所说,在于创造属于个人种系的小说结构世界之外,那就是他们都是文字的风格大师。一位伟大作家除了必须是精彩故事的编撰者之外,也就是说善于说故事,他同时更必须是杰出的文字创造者,萨德正是一位这样的作家,他那源源不绝的与色情有关的故事,在他笔下写来即使带有暴力和恐怖色彩,甚至不合常理和逻辑,我们读来还是会觉意趣横生,深深受其吸引,特别是他在从事色情描绘时,他所使用的法文句子结构都极优美洗练,而且是无懈可击的简洁扼要,他凸显了文字运用上的风格问题,一位作家没有文字风格的展现就绝对算不上是个好作家。罗兰?巴特说得没错,一个作家的伟大与否,正是由此来加以判定,他因此更进一步看出,萨德在文学上和修辞学上创造了一样极为罕见的东西:一种意义完美彰显的写作(une 晹criture parfaitement d晹not晹e)。譬如他在描写的时候,特别是色情场面,他的句子绝不会拐弯抹角,他很直截了当,这是一种透明的写作风格,以至于象征主义的东西竟毫无发挥之余地(这一点普鲁斯特适巧相反),读者因此不会读到皱眉头,也不必去渲染想象,因为没有干扰。如果象征主义是一种逃避手法,那么,萨德的色情世界显然是反象征主义的,倘若非得在他身上披上象征主义色彩的话,我们毕竟还是为他创造了一个象征性词汇,那就是所谓的「萨德主义」(le sadisme),这是一个意义十足的字眼,可惜今天已经成为性虐待的代名词,显然是被滥用了。

不能否认的是,有关萨德的神话无疑拓展了我们看萨德色情小说的视野,萨德的世界如果抽离了色情的部分固然就不能成立,但萨德真正吸引人的地方绝不是色情,我不相信任何一个成熟的读者读《索多玛一百二十天》会挑起什么色欲的兴奋情绪,不,不可能的,书中多的是猥琐和不堪的有关各式各样的性变态描写(比如中间光「嗜粪癖」行为的描写即至少占去全书四分之一篇幅左右),然而,这类描写并非都是那么令人难堪,因为这里头竟然也包含了许多令人发笑的成分,D.H.劳伦斯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一书中就说过,男女性爱的动作,没有比这个更滑稽可笑的了。这样的论调适巧可见证萨德对性爱行为的夸张描写,经常会夸大到令人读来捧腹大笑,而且类似这样的喜剧效果还会是一波接着一波,谁说读萨德不会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欢娱呢?

萨德和他的时代

鼎鼎大名的萨德侯爵(Marquis de Sade, 1740-1814)生活于法国历史上政治和社会的一个大变动时代,他经历了从路易十五和
路易十六的君主王朝,法国大革命的民主共和,还有拿破仑·波拿巴的帝国时代等三个动荡骚乱的伟大历史时期,但他大多无缘能够真正躬逢其盛,因为他的一生断断续续总共有二十七年的时间是在监狱里头度过的,他几乎住过当时法国所有大小著名的监狱,其中还包括恶名昭彰的坐落于巴黎市区的巴士底监狱(《索多玛一百二十天》即是在这里写成,从一七八五年的十月二十二日开始动笔,在三十七天之内写就)。我们曾设想,萨德要不是有那么长时间被关在监狱里头,似乎就不太可能写出那么多充满性爱奇想的小说作品。从《鹅毛笔》这部有关萨德监狱生涯的影片看来,这位色情大师活在世上只为做两件事情:性欲望和写作欲望的猛烈发泄,我们直觉感觉到,这是一个阳具随时都挺着而且脑中随时都有意念要抒发的人。这么看来,性欲的发泄和创作欲望的发泄,在生理学和心理学的层次看来,则是一样的现象,都是一种生命力的展现方式,这适巧印证了弗罗伊德有关「利必多」(libido)的理论(荣格称之为「心灵能量」),「利比多」指的是一个人身上的性欲能量,「利比多」越旺盛的人,他的生命力和性欲就越强,相对的,他的创造力有可能就越活泼。性欲的发泄和创作力量的发泄,大抵而言是同一回事的。我们从萨德一生的行径和他所创作的文学看来,他显然正是「利比多」的化身,他的身上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着无穷尽的性欲和创作欲。

十八世纪可以说是西方放荡思想最为放任发展的黄金时代,自然也是有关色情文学最为发达的鼎盛时期,生长在这个年代的萨德适巧躬逢其盛,能藉此发挥所长,成为这方面最为显赫的人物,当时许多如汗牛充栋的色情文学作品中,如今仍留传下来,甚至被肯定为上乘文学作品的,除萨德一人之外,委实不多(有关这方面的事实,可参阅赖守正教授所译的《西洋情色文学史》一书中的〈放荡思想的黄金时代〉一章)。我们知道,十八世纪是欧洲的
启蒙运动时代,在这个时代之中,人类正在从黑暗中迎向光明,从束缚走向解放,从愚昧变为聪明,人类开始思索自身在宇宙中的地位和重要性,从而敢于开始挑战至高无上之神权和君权的权威,一切诉诸理性,而启蒙正是迈向理性的唯一手段,也是为愚昧和束缚解套的唯一方法。依哲学家康德的解释,启蒙的意思就是:不依赖他人的指引而达到认知。法兰克福学派阿多诺(Theodor Adorno)和霍克海默(Max Horkheimer)在他们所合着的《启蒙的辩证》(Dialectic of Enlightenment)一书中,即根据康德此一观点来诠释萨德的作品所展现的与启蒙思想有关的哲学意义,他们认为萨德的作品见证了「不依赖他人指引而达到认知」的哲学事实,简单讲,萨德解除了中产阶级的严酷束缚,启蒙的认知除了拥抱善,同时也见证了恶。

萨德自从二十世纪初叶浮上台面以后,在法国研究他的作品和他的人竟一时蔚为风潮,许多讨论文章和专著及传记纷纷出笼。一九九○年著名的「七星文库」(la Pl晹iade)开始陆续出版他的小说作品全集,正式宣告了萨德伟大古典作家的地位。一九九一年法国著名历史学家勒伟尔(Mau-rice Lever)出版《萨德大传》(Sade: une Biographie,此书目前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所出版简体字中文译本),公认是到目前为止写得最好也是最详实的一本萨德传记,这本八百页篇幅的传记巨细靡遗记载了萨德一生所有的行径,这包括:他的贵族家世、他的色情犯罪纪录、他的监狱囚禁生涯以及他那精力过人的惊人创作现象。这本传记比之前的一些传记更权威也更具可读性的地方是,其作者能够取得萨德后代家族手中所拥有的珍贵一手资料,比如许多从未面世的书信档案数据,读了这本传记之后,我们会了解,萨德除了是伟大的色情犯罪者和伟大的色情文学作者之外,同时还是个极杰出的书信作者,这些宝贵的传记数据为我们开启了一个了解萨德写作才华的全方位视角,我们更可以确定,萨德的确是个伟大文体的创造者,他是个天生的作家。

萨德虽然是个天生的作家,但他在写作上真正展露才华和风格,却是相当后来的事情,亦即一七七八年至一七九○年之间,也就是在年龄上三十八岁到五十岁之间,他生平第二阶段入狱长达十二年的期间。早在这段期间之前,萨德早已陆续写过一些东西,自己也以作家自居,只不过并没有得到承认而已。他早在第一次入狱之前,就已经和当时一些贵族圈的朋友,还包括他的父亲和他的神父叔叔,都不时动笔在涂涂写写了。然而,他这次长达十二年的坐监期间,和妻子之间大量的书信往返,动笔写《索多玛一百二十天》,他真正建立了自己突出的写作风格,他开始懂得运用独树一帜的语言去塑造自己的风格。长期的极度孤独和大量的阅读(据说他在狱中拥有多达六百册图书的个人图书室),在写作风格上,将一个少不更事的萨德推向一个成熟稳重的萨德,罗兰?巴特在《萨德、傅立叶、罗耀拉》一书中这样写道:「正是由于处在一种极度的孤独之中,令他感到恐惧,然后由恐惧转变为欲望,对他来说,这样的欲望就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想要写作的欲望,这样的欲望配上一种可怕而无法压抑的语言的力量,写作就成为可能,他要说出心中压抑的一切。」显然《索多玛一百二十天》正是此一情境下的产物,萨德之所以被肯定为伟大的风格作家,也正是从这一本作品开始,西蒙?波娃女士在《我们要不要烧掉萨德?》(Faut-il br胲ler Sade)一书中这样说:「他入狱之前是个普通人,出狱时却已成为伟大的作家了。」这种说法很富传奇性,却适合于用在萨德身上。他在极度孤独的百无聊赖之中,运用非凡的想象和语言,创造了一个非凡的和匪夷所思的色情世界,他只活在自己所创造的语言当中,生命的各种冒险都已消失,一切都已被语言的符号取而代之。 -----以上取自百度百科
                     萨德于1740年出生于法国一个古老荫实的贵族家庭。他长大后继承了爵位,过着有钱又有闲 的生活,他所信奉的性生活原则是在性活动中没有任何禁忌。1763年他结了婚,他的妻子对 他又驯服又忠心。他有五六处房子,经常雇用妓女。由于他的暴力倾向,数次遭到妓女投诉 ,引进警方干预。1768年,因凯勒(rose keller)一案(萨德诱骗和鞭打了这位找工作的女人 )萨德入狱两个月。在1768年至1801年间,萨德因同类行为多次入狱。在1801年,萨德因出 版《朱丝汀》和《朱丽叶特》两书再次入狱,1803年,他被诊断为“性疯狂”,转囚在精神 病院,直到1814年去世。

萨德的一生中累计有27年是在监狱中度过的,无论是君主制、共和制还是帝国制,都不给他 自由。萨德传记作者认为,他的小说中的残酷程度和他的行为有很大差距,而且可以说他的 性欲冲动大部分都已经发泄在他的小说中了。波伏瓦在《我们必须焚毁萨德吗》一文中也 说:“实际上,鞭打几个女孩(考虑到事先征得了她们的同意)算不上什么大事。”(转引自( dworkin,1979,81-85)在18世纪末,萨德生活的上代,主人诱奸女仆、绅士虐待娼妓的现 象很寻常,同性恋活动很常见,性鞭笞的现象也很普遍。在1765年,根据警方的报告,巴黎 妓院的长柄扫帚的消费量十分惊人。因此,萨德的那点罪行与他所受到的惩罚相比,明显的 罚不当罪。他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一个间接原因是当时严厉的道德禁制和他思想的革命性。正 如许多著名思想家对他做出的评价那样,他的思想、语言和作品具有一种疯狂的革命性和颠 覆性。

有人拿萨德与弗洛伊德和马克思做了比较,认为无论是在私人领域还是在公众领域,萨德都 比弗洛伊德和马克思更具有革命性颠覆性,因此他才被视为对整个社会机体的威胁。它是对 已有的性秩序的挑战,这些秩序包括婚姻制度、审查制度、娼妓制度和对同性的做法等等。 它是对现存社会基础的猛烈冲击。他的作品长期被禁,还因为他唾弃公共体面,他打开了潘 朵拉的盒子,向社会倾倒了毒液。相比之下,“弗洛伊德只是在我们的个人和集体生活的大 门前礼貌地徘徊了一下;马克思不过重新分配了一下家务劳动而已;而萨德却兴高采烈地摧 毁了全部私人与公共的大夏,并且宣称,那些碎砖乱石才是我们真正唯一应得的命运。”(s ade,1992)

许多人认为萨德是具有自由解放思想的自由主义者,他使人们从上帝的权威中解放出来。萨 德的一些具体主张实际上也是进步的。他反对监狱制度,反对死刑。因为他认为,如果将一 个罪犯判处死刑,那么结果社会就有了两个死人,而不是一个。而经过人道主义者和自由主 义者的长期努力,目前各主要西方国家都已废除死刑。在性的领域,他的想法即使用20世纪 的标准看仍不落伍。他说:想象是快乐的刺激物,它是一切的源泉,它最伟大的成就、最杰 出的快乐可以超越一切强加于它的界限。他的作品简直就是一场性的狂欢。他相信相信在性 行为方式中,一切都是应当允许的。而这是金赛时代和福柯时代才流行起来的思想。

法国知识界和思想界人士一直对萨德评价很高。尤其是自由左派,甚至认为他就是自由的化 身。贝夫(sainte-beuve)将萨德与拜伦并列为浪漫主义的两位天才先驱,是后世作家们最重 要的两个灵感源泉。波特莱尔认为,对于自然人的任何研究必须自萨德始,他是恶 之花。 福楼拜称他为“伟大的萨德”,说他为哲学和历史提供了“光辉的见识”。文学评论家们则 公认萨德是一个位伟大的哥特式作家。巴塔利(georges bataille)对文学中的恐怖感十分着 迷,认为它可被利用来解放人的精神,而他认为萨德是一位百折不回的社会与道德禁忌的真 诚探索者,一位一切人类经验的无畏的讲述者。作家和存在主义者卡缪(camus)认为他是针 对荒谬的反叛者,是“对敌意的上天的伟大冒犯者”,是“第一位绝对反叛的理论家”。60 年代的巴黎激进知识分子团体(tel quel)称他为世界级的颠覆分子。波伏瓦为他写过专论。 罗兰钒吞(roland barthes)虽然不赞成萨德的思想,但他认为萨德创造了一套革命性的话 语。福柯也十分重视萨德的贡献,当他说虐恋出现的精确时间是18世纪末年时,他心里想的 很可能是萨德,那正是萨德生活、写作的年代。

在英国,萨德的声誉不像在法国那么高,他的作品主要是同维多利亚时代英国地下文学的主 流中反复出现的虐恋主题相符合,成为有这种特别性倾向爱好者们的专用消遣品。但是,诗 人斯文宾(swinburne)在1868年了解萨德的作品后,写作风格受到很大影响,尤其是在恐怖 的感觉和残酷色彩方面。女作家卡特(angela carter)认为,“萨德的著作以其对浪漫的犯 罪想象,以它的迫害狂风格,它的绝望,它的性恐怖,它贪得无厌的自我中心主义,它对屠 杀、残害和灭绝的容忍,对现代感性的形成起了重要作用。”(carter,32)

19世纪美国的知识分子对萨德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虽然米勒(henry miller)说过,萨德 骒被人误解得最厉害的一位作家,但萨德的影响在美国一直较小。他的名声主要是作为一位 淫秽色情作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施虐冲动作为对纳粹主义的一种分析,被用来解释 这种集体性的野蛮现象,解释大规模的屠杀和拷问行为。

萨德有很多敌人,尤其是女性。波伏瓦、米丽特(kete millett)、德沃金(dworkin)以及卡 特都把他视为极端的厌女主义者和男性蔑视女性的代表。她们全都认为,萨德的作品是极端 反女权主义的。在他的作品中,女性的性快感是可以假装出来的,而疼痛是不能假装的,因 此对于女性来说,性活动的最高形式是痛苦而不是快乐。波伏瓦的看法是,萨德的小说表现 出对女性的蔑视,在他心目中,女性是低劣的、神秘的和被动的。(bullough,469)激进女 权 主义者德沃金对萨德更是深恶痛绝,她认为,萨德的作品是典型的权主义的产物,萨德是男 权主义性革命的先驱:他塑造出一种男性可以毫无限制地接近的女性群体,一种永远为男性 准备好接受强奸的女性群体。(dworkin,1979,98)

但有反对意见认为,从萨德全部作品的基调来看,与其说他写作的长是针对女性,不如说是 针对美德的。在朱丽叶特和朱丝汀姐妹的故事(他在好几部小说中写了她俩的故事)中,姐姐 朱丽叶特由于邪恶而成功,成为一个富有金钱、地位的幸运女人;而妹妹朱丝汀则由于坚持 美德而备受摧残,沦落到术其悲惨的境地。邪恶胜利,美德受辱,这才是萨德作品的基调。 贞洁、仁慈、忠顺、怜悯、谨慎、对邪恶的抗拒和对道德与真理热爱,简言之,一切的美德 ,在他的故事中总是受到惩罚;而残忍和邪亚总是无往不胜。朱丝汀的受虐是因为她对美德 的执着,而不是因为她的性别。在萨德的世界中,淫秽和残忍是强者的特权,与性别无关。

有的评论家甚至认为,萨德为女性的性权利做了辩护,为女性自由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利做了 辩护,就像当今的女权主义所主张的那样。萨德表达得比女权主义更明确的观点是:自由归 根结底就是享受别人和被别人享受的自由。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如果要说萨德不是什么 的话,他肯定不是个性别主义者。”(转引目dworkin,1979,99)

萨德有一套能够自圆其说的、合乎逻辑的、始终如一的哲学,那就是一种与霍布斯哲学很接 近的哲学,即人与人关系是狼与狼关系的哲学,以及弱肉强食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哲学。他 认为,任何个人的意愿与行为对于自然的进程来说都一钱不值,只有生命的延续是意义的, 而生命是如何活动的对自然是毫无意义的。物质不灭,只是不断更新。对自然有意义的只是 物质世界的更新。谋杀、战争和人死于暴力都可以服务于自然的这个目标,因为它们只是加 速了物质的更新而已。慈悲、善意以及一切被称作美德的品质都是不自然的,因为它帮助弱 者存活比它应存活更长的时间,从而减缓了自然的更新过程。自然过程对于培养更多好人而 不是坏人完全不感兴趣,因为美德阻碍和限制了自然机制的运行。相反,为了自然的顺利运 行,邪恶应当盛行,犯罪和残忍是符合自然的目标的。

萨德认为,个人的神经系统是由一种对性刺激产生反应的“电流”构成的。反应的强烈程度 依身体状况而异,有些人强些,有些人弱些。在弱者身上,这一反应是微弱的,也是可以控 制的,它只需要适度的快感,拒绝对他人施加疼痛,而道德家们就把这叫作“美德”;强者 却很难抗拒自身强烈的欲望,其结果就被称为“邪恶”。社会褒赏美德,惩罚邪恶,而实际 上这二者都不过是相同的物质因素的自然表现而已。通过对行为强加限制,社会似乎是与弱 者共谋,不仅反对强者。而且阻碍自然的进程。由于强者对他人缺乏感觉,又缺乏道德意识 ,他们就像是羊群中的狼。在实践中,人类的经验就是猎手和猎物之间的力量的均衡,谁属 于哪一边不是由道德水平决定的,而是与生俱来的。专制和施虐的冲动是自然的,因此不应 当受到限制。按照美德规范自己的行为,从哲学的角度看是荒谬的,除非这样做可以带来快 感。

萨德的哲学就是沿着这一思路发展的。他的创新之处在于将上述唯物主义原则的伦理含义推 向其逻辑结论。萨德强调残忍的快乐是完全自然的。而社会却是阻碍自然发展进程的一个不 自然的结构。自然不在乎被叫做“邪恶”的东西,它用仁爱的目光看待战争、迫害与专制。 自然没有财产,因此偷窃不是犯罪。在谋杀与自然死亡之间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生命的分 子重新组合而已。吃猪肉和吃人肉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二者都可以延续生命。一旦接受了 萨德关于自然是生命更新工厂的观点,所有的道德标准就都失效了:伦理成为多余的东西。

萨德还认为,生殖并不是自然的首选目标,否则女人在育龄过后就不会继续存活。因此同性 恋仅仅在社会的意义上是犯罪,就像乱伦、卖淫及其他类型的变态一样。它们是自然的现象 ,有其物质的根源和存在的理由。

萨德列举了600种人性冲动,从最简单的性冲动到谋杀性伴的冲动,包括把弱者吊死、淹死 、煮互、砍头等等的冲动。萨德笔下的施虐者全都是富人,他们用他们的财富作为残害、虐 待和杀害别人的保证,他笔下的受害者总是难逃劫运。换言之,性的满足植根于权力之中。 权力将受害者变为非人,他们落入施虐者手中成为施虐的对象,就像丛林中狮子口中的猎物 。萨德最终的成就是将性变成一种淫秽的残忍与绝对的专制的权力的最精致的表达。

有人认为萨德是站在封建贵族的立场抨击资本主义的丑恶,他视金钱的腐蚀和资本主义为黑 暗的权力,而封建贵族相比之下则要干净行多,健康得多。在萨德所创造的一幕又一幕的心 理戏剧中,一个一再重复出现的主题就是自我的彻底自由解放,这一立场不仅是将18世纪的 唯物主义推向其极限,而且建立了一套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理论,适者生存,偷盗、谋杀、强 奸、统治都得到赞许,对这些行为的唯一限制不是来自道德伦理或自我规范,而是来自受害 者反抗的能力。人的冲动是没有限制的,每个人都应得到自由的宣泄:萨德的目标是没有责 任的自由。

然而,这种无主义的个人主义是有缺陷的。萨德看不到人是有社会性动物,对他人的关 爱像对自己的爱一样自然。

自然本身可能是盲目的、非道德的力量,但是人远远不是孤狼,而是群居的、有感觉的、理 性的存在。保护人身财产的社会机制像自然秩序一样的自然。其他否定上帝的思想家总是将 上帝的位置由一件新的东西取代,一种道德的权威或标准。例如萨特的存在主义是用政治的 形式取代上帝,以便使人类能够有秩序地生活在一起。而萨德为我们提供的只是丛林的法律 ,那就是完全没有法律。

福柯曾说,“在萨德那里,性是没有任何规范,或者是源于其自身本质的内在规则的;但是 它是服从于无限权力法则的,这一法则除了它自身这外不承认任何其他法则。”(foucault, 1976,149)在萨德那里,许多社会规范不能容忍的行为都被堂而皇之地描写出来。例如,萨 德对待肛交和主动被动角色的看法就十分地与众不同,他在《卧室的哲学》一书在有大量的 此类描写,作者以书中主人公多曼斯(dolmance)之口说出这样的观点:“肛交是普遍存在而 且是人们所需求的。它把人分为两个阶级,主动的和被动的:作为肛交活动释放了自己的能 量;那些接受肛交的人则是被动者。人们常常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肛交行为的双方哪一方更 性感可以肯定地说,是被动一方,因为被动方能同时享受到来自前部和后部的快感;变换 性别的感觉是那么甜蜜,假装妓女的感觉又是那么有滋味,向一个男人呈现自己,让他把我 们当作女人来对待,称那男人为情人,承认自己是他的情妇!啊!我的朋友们!这是多么性感! ”(sade,247-248)

萨德作品最令人惊异的效果是,他在18世纪所写的东西,到20世纪仍旧令人感到震惊。萨德 将淫秽的性残忍定义为个人行为的唯一真实标准,他只看到人的兽性一面,而看不到人的其 他方面,萨德是心理上的恐怖主义者。现代心理分析学说将施虐倾向区分为三个层次:第一 个层次是活跃的施虐倾向,有这种倾向的人只占人口的极少数,他们实施变态的残忍的行为 ;第二个层次是升华型的施虐倾向,他们的施虐行为需要来自权威方面的指令或其他正理由 ,如为了从某人口中获取情报而对其施行拷问;第三个层次是幻想型的施虐倾向,他们只是 在幻想中对他人做那些残酷的事情。萨德抹煞了这三个层次之间的界线,认为只是因为缺少 勇气和智力的明确性,才使我们不能面对自己堕落、残忍和淫荡的本性。萨德不是像许多人 所评价的那样,是一位伟大的解放者,而是一位恐怖景象的创造者,这一恐怖景象就是希望 、历史和文明的灭亡。(sade,1992)

有人认为,萨德的虐待狂过于极端,同一般的虐待倾向有相当大的差异,例如他常描写谋杀 ,这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虐待倾向。因此萨德的虐待倾向是最超出常轨的虐待倾向。有些心 理学家如德鲁兹(delueze)因此认为,施眶倾向与受虐倾向根本不属于同一范畴,前者是真 正的暴力和凶残,后者却是幻想中的暴力和游戏性、戏剧性的暴力。

萨德的作品是对普遍人性的摧毁。无论是从其思想的革命性和颠覆性方面,还是从其非理性 方面看,萨德寻于社会学和人类思想发展史来说都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在1876年,自从 艾宾将用萨德的名字创造的施虐狂和用马索克的名字创造的受虐狂两个概念连在一起组成虐 恋(sadomasochism)这一概念之后,萨德又成为新生的心理分析学的财富。他的名字和作品 当之无愧地进入了文学经典和虐恋作品经典的行列
---------以上取自西祠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