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3 中秋:定陵往事:红色年代中的特殊考古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6 03:02:12

定陵往事:红色年代中的特殊考古

1966年8月的一天,北京十三陵的一片广场上火光雄雄。激昂的人群高呼着口号:“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打倒地主阶级总头子!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他们批斗的对象,说来也稀奇,是已经死去将近400年的中华大地的统治者,明朝的万历皇帝和他的两位皇后的朽骨。而此时,他们早已干瘪的尸骨正在烈火中焚烧,焚烧的地点,也正是他们长眠的定陵陵门之外。这样一幕闹剧的上演,说起来还要追溯到更早以前。那是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针对帝王陵墓的考古发掘。这项庞大的计划,曾经惊动了当时最高一级的国家领导人。考古队员们用两年多的时间,打开了定陵地宫,揭开了万历帝后的棺椁。可当他们正向着下一步更大的计划迈进时,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排山倒海般到来。当年力主并策划定陵发掘的明史专家北京市副市长吴晗也被当作文化大革命的第一批牺牲,拿来祭旗。声势浩大的明十三陵发掘计划也就偃旗息鼓,留下一堆教训和遗憾。北京市昌平区境内的天寿山南麓,有一片难得的风水宝地。它三面群山环绕,南面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河南有龙山、虎山两山相对,形成一对天然门阙。占据这片宝地的,是明朝一共13位皇帝的陵墓,其中以永乐皇帝朱棣的长陵占地最佳、修建最早,规模最大。它像一位家族的长者,统领者自己的子子孙孙。在长陵的西南,一座形制仅次于它的陵墓与它相望,这便是明朝统治时间最长的万历皇帝朱翊钧沉睡的定陵。历史跨入20世纪中叶,这座历经了将近4个世纪风霜的皇陵,在这时却提前完成了它的使命。

文化界六位重要人士请示挖掘长陵

1955年10月15日,中国国务院办公厅主任林枫收到了一份转呈给周恩来总理的报告。报告的末尾,赫然列着当时文化界6位重要人物的名字:郭沫若、沈雁冰、邓拓、范文澜、张苏和吴晗。报告的内容,就是向周总理请示挖掘明朝十三陵中的首陵——长陵。

主持人:这就是当时候的上书这个国务院,然后这个要求进行定陵发掘的这个著名的报告,这个报告的话,最主要的就是这六个人的签名。很不一般,郭沫若牵头,郭沫若当时中国科学院院长,沈雁冰是文化部部长,张苏是全国人大的副秘书长。是吧,邓拓是北京市委副书记,范文澜是中国科学院的历史第三所的所长,然后吴晗是北京市副市长,明史专家。

解说:当时的北京市副市长吴晗,早年曾是胡适先生的爱徒,明史研究领域的专家。从一封1955年10月13日他写给郭沫若的信中可以发现,正是他联系和发动了其余的五位专家,联合做出了10月15日的这次申请。

当年亲身参与了定陵发掘工作的庞中威老人,通过多年的收集,考察了整个皇陵发掘的前前后后。他认为,这项计划的最早提出,源于几天前的一次郊游。

挖掘计划源自一次郊游

庞中威:说1955年的10月9日是个星期天,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余心清,约了邓小平,李富春,郭沫若到十三陵郊游去了,同时还邀了其他的一些人,我记得还有什么吴晗先生、新凤霞女士。

主持人:邓小平、李富春两位副总理的面大声地向,和郭沫若说,说郭老,长陵这样雄伟里面一定很宏大,肯定会有很多珍宝来陪葬,说不定还会有很多壁画和绝版的古书,咱们把它挖掘开,搞个地下博物馆,好不好,哦,就在这里野餐的时候。

庞中威:郭沫若支持,两位副总理也支持,郭沫若说啊,说你负责,起一份草稿给总理求他批准,求总理批准吧。吴晗这不是爽快地说好好好,是吧。这就给郭老给吴晗就达君子协议了。

主持人:郊游的这天10月9号,那么那个吴晗起草那个信是10月13号,那就连起来了。回来以后就开始,就开始,就开始起草那封信,然后把那个信再送给郭沫若啊,几个人让他们各自来签名,沈雁冰。

解说:吴晗的想法得到了强而有力的支持,申请也就变成了一个形式。林枫主任在10月19日将他们的申请呈报给了周总理,并亲附一封书信,特意提到:“据我所知,吴晗同志对此事颇热心”。

11月3日,总理批示:“原则同意……”不久之后,“长陵发掘委员会”便顺理成章地成立了。

周总理的一锤定音,在当时来说揭开了新中国文物考古事业崭新的一页。而此后的种种遭际,即便是周总理本人,也是无法预料的。1955年,长陵发掘委员会成立之后,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他们组织人员、筹集款项、到长陵和周边各陵实地勘察,一切似乎势在必行,可是我们都知道,现在真正被挖开的只有万历皇帝的定陵,永乐皇帝的长陵依旧完好地保存着,那么这中间又出现了怎样的变故呢?

中国考古第一掘手“不敢挖”

解说:在当时中国文物考古界,长陵的发掘可以说是最为重大一项工程,因此,考古人员的业务水平也必须有所保证。于是,科学院考古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58岁的白万玉从河南工地上被急调回京,对十三陵进行勘察工作,但是白老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庞中威:调查了以后呢,白万玉不敢挖,白老他不敢挖。他说了,当时长陵是一个开放的公园,不卖票,随便看。就干干净净的都有人管理,白万玉一看啊,这皇帝陵没挖过,把这个公园,人家一个开放的一个公园,给挖个乱七八糟,找不着地宫门,给把这个陵给挖烂了,白万玉说呀我负不起这个责任,我也丢不起这个人,白万玉不挖。后来白万玉就给夏鼐所长建议,建议以后先挖一个别的陵,做一个试点找到经验以后,反过来再挖长陵,这是白万玉的建议。

解说:白万玉是中国第一代考古专家,当时人称“考古所第一掘手”,说话很有分量。他的建议传到吴晗那里,让副市长也感到了压力。其实吴晗身为明史专家,比别人更清楚那些埋藏文物的价值,因此他也只能采取慎重的态度。那么究竟找哪个陵来进行试掘呢?一筹莫展之际,考古所那里突然传来一个天大的喜讯:“定陵南侧外墙皮有几层塌陷,内有砖砌券门的迹象。”

主持人: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找到了那个所谓塌陷的那个小洞。就是大概是在,他们说要一个人踩在肩膀上头才能看到那个洞口嘛,应该是在这个位置,那么高一点,对吧。

王岩:现在呢这修的是发掘以后又重新给它做了一个门。其实过去的话应该是所有的砖,像这样一样是横着这么砌过来的,就是你看不出痕迹的,那么现在的话呢,就因为打开了嘛,就是所以干脆就做了这样的一个门的样子,所以你看这个水泥糊的这个,看得出来是后来新的。

墙皮塌陷 定陵“有洞可入” 

解说:用青砖筑起的坚固城墙上,怎么会出现这样一处特殊的塌陷呢?古代修筑皇陵,是一项极其重大的工程,偷工减料的是绝不可能的,那么难道是有意为之?顺着这一思路,考古队员们最终找出了答案:这里面隐藏的,是为皇帝棺椁入葬专门留出的门洞。

主持人:当时候他们发现的这个洞肯定就是这个券门的这个上头后来砌的砖。棺椁入葬以后又重新封上,因为重新把这个墙砌上以后,经过长时间的有点塌陷,所以上边有这个露出来,因为它这个地方的砖等于跟过去的城墙它不是一体的,所以当时候的话,他们说叠罗汉要叠这么高,趴在那个上头往里头照这里头肯定是个空的么,而且看得出来当时候的土大概也就到这,这个上头是没有土的。

解说:定陵“有洞可入”消息传到了吴晗那里。同时,十三陵管理处也传来意见说,鉴于定陵相对安静,并且距离村庄较近,考古队进驻后生活起居会比较方便,所以建议试掘定陵。这一连串的喜讯让吴副市长兴奋异常,他立即写信给了郭沫若,并再次上报周总理,得到了最终的同意:在步骤上先试掘定陵,再发掘长陵。这一天是1956年4月11日,第二天,吴晗收到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来信。

主持人:你看啊,这个郭沫若给,郭沫若接着,郭沫若接到了这个习仲勋的信以后马上又给吴晗写了一封信,都是在这一天,都在这一天。高兴了,对。吴晗市长您给我的信我转给了习仲勋秘书长,他并请示了总理得到同意是很愉快的,习秘书长已有信给您要您负责处理,今后就可以放手做了,我望您趁早再召集文化部和科学院有关同志,商讨进一步的具体措施,祝成功,大家就等着挖了。

寻找通往地宫的道路

明朝第十三代皇帝朱翊钧,十岁登基,年号万历,庙号神宗,他是明王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整整48年之久,有人说他才非庸常、笔擅八法,也有人说他一生酒色财气、鱼肉百姓,明朝的衰败自万历开始。这位天子在58岁那年走完了荒诞的一生,住进了精心为自己挑选的阴宅中。1956年5月17日,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对帝王陵墓的考古发掘,就在埋葬这位倒霉皇帝的土堆上正式动工,摸索着向他沉睡的棺椁迈进。

万历皇帝的定陵确定为试掘对象之后,考古队便进驻了这里。虽然谁都知道皇帝的棺椁就在那土堆之下,虽然已经有塌陷的砖墙作为突破口,但是由于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经验,考古队员们依旧不知从何入手。最后的办法,只能从那个城墙的塌陷处开始,边挖边找。幸运的是,不久之后,他们就有了发现。

主持人:先生,这个就是当时侯打的第一条探沟,然后进来的是吧,等于就实际上从宝顶的围的这个墙底下给穿过来的,穿过来进来以后就发现其实它左右已经是有砖墙砌着,有一个大的一个坑道在这里。

王岩:对,所以我们后来叫砖隧道。最后又发现这里这个,在里边又发现隧道门这几个字,这就更确定了。这个就是说这个陵墓它是生前,你看万历记载是16年吧,16年就开始修,他修好以后他整个都埋起来了,埋起来就过了几十年再下葬,48年,下葬的时候,就是当时修陵墓的时候,他就是有意识他要留下。

主持人:要不几十年以后他们自己都找不着地方了。而且尤其那些工匠要是死了你更找不着了。

王岩:找不到了,所以他留下这个,实际上这棺椁也就是从这里进。

跟随着陵墓砖隧道的方向,考古队员们又挖开了第二条探沟。根据庞中威的回忆,在清理墓土的过程中,有的队员就曾经想过,如果能掘出一块石碑来,上面写明了到达地宫的方向、距离,那就再好不过了。可居然真有这样的事情:1957年三四月份,探沟内挖出一块“指路小石碑”。

主持人:小石碑上写了什么字呢?

王岩:此石至金刚墙前皮长16丈,深三丈五尺。

主持人:这样找到这个小石碑了以后应该就是豁然开朗了,就知道怎么走了。

解说:指路小石碑的发现,不仅指明了方向,还提醒了考古队员一个重要细节:好比北京城和故宫的格局,明代建筑大多都是以中轴线对称分布的,所以皇帝陵也不会例外,地宫入口应该就在陵墓的中轴线上。于是下一步方案很快确定:从小石碑处向着金刚墙方向约二十来步,开挖第三条探沟。为了加快进度,一台卷扬机被调到了工地上,有了它的帮助,不到半年时间,一道大明砖砌起的金刚墙出现在陵道的尽头。大家意识到,进入地宫已经为时不远了。

主持:然后从这边下去,这就是金刚墙,深多少多少,就是指的这个深度,三丈五尺,到地面,到地面就是这个金刚墙?金刚墙是个什么意思呢?就是对这个形状的一个描述吗?

王岩:结实的意思,比较结实。

墓门后等待考古队员的是什么?

解说:当时,面对已经露出墓门的金刚墙,考古队员们既兴奋又为难。在这封闭的石墙后面,除了万历的棺椁和随葬品,还会有什么东西等待着他们?一时间,各种猜测把气氛搞得紧张起来。

庞中威:就传说什么里面有飞刀,暗箭,毒气,陷井,当时这个陷井他说的是有鼻子有眼,说这个底下是安的石条,这个陷井里面来插了尖刀,还尖刀,上石条压,砸你下面尖刀没有活命,没有活命,说这个什么弓箭啊,什么暗器啊,是毒药水泡了的,见血人就得死。说的狠啊,怕极了,


解说:不知真假的种种传言,让考古队人心惶惶,工作也停滞不前。为此,经验丰富的白老彻夜难眠。

庞中威:结果白老就说啊,弄一只狗放进去,结果就买了一只狗在昭陵,这个狗它挺大一只狗它咬人啊,结果这狗没成功了,结果白老说那个姓孙孙宪宝,说再来一只大鸡,公鸡去,查有毒气的话先把它毒死,结果弄了一只公鸡,结果把那个鸡一扔,它不往里边飞,它往外飞,它这洞口有亮,里边黑,它往亮处飞,嘎啦嘎啦从这口上飞出来跑了,大阉鸡,把鸡也跑了。

种种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无奈之下,白老找到了当时年仅24岁的庞中威。

庞中威:再说只有找我下了,我也当时害怕啊,谁不怕死啊,我爱人说那么多的人怎么就轮上你了,对啊,有你这么傻的吗?你死在里面就好了,这个考古工作不是个好工作,干脆咱不干这个了,不是个好工作,咱不干这个了,我老伴就说这个,说这个你说当时,我跟了白老六年他说了我说我不下,这话不好说,当时可说不出来。

主持人:白老已经找您谈过话了。

庞中威:年轻那时候,考虑比较少。

解说:9月17号下午四点多,考古队员们拆开金刚墙上面几排墙砖,准备让庞中威尝试进入。

庞中威:后来白老说,白老说我给你准备好了,准备好了白老说,他说啊,危险是有,危险是有,不一定有太大的危险,我给你腰上栓上一条绳子,腰里栓上一条绳子,什么绳子,麻辫绳,拿藤麻编的绳子,软和,牵着我,结果呢我就下吧,下去了以后呢,我转着圈走吧慢慢的,我看我没事。我看了没事,它这个地下呀,进了水了,有水,它将近三百来年了,它上面一层白垢,跟白雪一样,那水碱,我就喊他们,我说下来吧,我说没事。

解说:有惊无险地迈出第一步之后,队员们迅速拆掉圭形门进入地宫,紧接着,横在他们面前的又是另一道难题。

开启地宫的大门

庞中威:这个大石门当时,是咱们去了看,他们说这一扇石门有七吨重,大约,大约,你从这个门缝里看吧,一条长石条顶着呢,顶着,顶着呢,这个石条的形状,厚度,你都看不见,你看不见,你怎么开这个石门呢,白老他就琢磨这个事,因为他爱动脑子。他弄了有两米长的一个铁丝,那一头他是弄成一个弯,弄一个弯,弄成一个弯,门缝里伸进去,伸进去以后呢,外边不是露着一部分吗,他就拿这个弯,一边弯一边送,一边弯一边送,那个头就转过来了。

主持人:转过来就顶到那个石柱子就转过来了。

庞中威:那个腰,套住它那个腰了,套住那个腰以后你看头转过来了,他用一个钳子从这个门缝里拔出来,就拧了套,叫他们拿那个竹棒从那个石门缝里,顶这个顶门石的上端,顶,顶门石是这样的,这么一个形状顶着的,一顶立起一点来,就推这个门,顶顶推推门,顶顶推推门,这么反复的操作,这门推开了,推开了。

解说:石门打开后,地宫终于呈现在人们面前,整个地宫全部用巨大的条石砌成,前后沿着一条纵向中轴线分布着三个大殿,分别是前殿、中殿和后殿,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配殿。与紫禁城相对照,地宫的中殿象征着天子办公的前朝,里面放置着汉白玉雕刻而成的龙椅和象征生命不灭的万年灯,而地宫的后殿,则象征着皇帝的寝宫,里面摆放着三具高大的棺椁。

经历了重重波折和艰难的慢工细作之后,长眠了将近400年的万历皇帝终于出现在人们面前。与史料记载相同,伴随着他的是他的两位皇后,孝靖和孝端。单从这一点,我们就能窥见这位天子受到了怎样的压抑:他从小遭受首辅大臣张居正和母亲李太后过分严格的管教和压制,以至于在成年之后都没有能力把一生最爱的女人郑贵妃扶为皇后。这也许是万历选择逃避的另外一个原因,在以后的岁月里,他最为关心的事情就是这个死后安息的地下宫殿的建设,然而,最后陪着这位痴情皇帝长眠地下的,也不是他所希望的女人。

地宫之门终被打开 珍藏宝物重现人间

随着万历帝后的棺椁被打开和逐步清理,代表着明朝最高等级的皇家日用品、工艺品和服饰等等精美的随葬品一件一件与世人见面,它们的璀璨华丽征服了当时的所有的专家、官员和成群的游客,也轰动了全世界。但是,一个棘手的问题随之而来,这些几百年前的珍贵宝物,离开了地宫中相对恒定的环境,暴露在人们的面前,温度、湿度、光照度每天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尤其是那些脆弱的、但往往价值极高的木制品、纸张和丝织品,很快就变形褪色。这样一个问题,在现在的考古界都还不能很好地解决,当时简陋的条件下,人们又是怎么做的呢?

解说:1959年国庆期间,作为文化部门向建国十周年的献礼,定陵博物馆正式开放。消息一出,中外游客蜂拥而至,来一睹帝后风采,领略皇陵气息。他们是幸运的,看到了真正的皇家宝藏,而在今天的定陵博物馆里,摆放的绝大多数都已是当年出土文物的复制品,尤其是那些华丽又脆弱的丝织品。

主持:当时出土的丝织品特别的多是吧。

王岩:多啊,一共是,丝织衣物是600多件,光整匹的这个匹料都177匹。

主持人:哦,那是一摞一摞地堆在哪里。

王岩:两层呢,都在棺材里的一层一层地放着的。光那个尸体的两侧跟上面都是整匹的丝织匹料和袍料。明代的丝织是非常著名的,它特别是它的装花,这是装花,发展到很高的水平的。

王岩:对于丝织品的保护啊,到目前来说,不光是在国内,到国外,都没有一套科学的办法。当时的是,出土时候,大家当时看了纪录片可以看到,那个颜色很鲜艳的。它特别用那个金线,孔雀羽线,织锦装花,那很漂亮。但是出来以后呢,出土以后,由于咱当时没有很好的保存条件,你达不到那个恒温恒湿的条件。所以它风化得比较厉害。曾经出现什么问题呢,当时学习苏联,把丝织品上面刷一层那个有机玻璃,想着认为那个能够保护下来。实际上刷了以后呢,损坏得更厉害,它脆了,酥了。这都是,这都是教训啊。现在就是最原始的办法呢,就是放在那不动。

无正确保存方法 国宝损害严重

解说:保护的方式居然就是放着,其结果可想而知。从这两件服饰的原件和复制件的对比照片,不难看出它们的风采已经褪色了多少。更加糟糕的是,用来保存这些国宝的库房,居然就是一些普通的屋子。

王岩:咱们这个库房条件很差,就是一个普通库房,还漏风,像那个马王堆,建的博物馆,发掘了女尸以后是吧,建了一个恒温恒湿博物馆,它那都相对来说文物保存时间都长,咱这个没那个条件。这个从以后呢,特别是从我来到定陵以后,一直呼吁这事,一直呼吁,应该建立一个比较现代化的库房,可是一直没有。

主持人:也就是说这一批从定陵里头出来的丝织品,从1958年出来以后,到现在都是处在一种自然状态下。

王岩:如果你要是这地方出土这么大量的文物,保存不了,那是很大的损失。

文化大革命 定陵地宫惨遭破坏

解说:文物保存条件糟糕还只是问题的一小部分。众所周知,1958年以后,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地到来,直到1976年文革结束。在这近20年的风雨飘摇中,定陵和从中出土的文物,一直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1966年8月,荒唐而又辛酸的一幕终于发生了,死去将近400年的万历皇帝和孝靖、孝端两位皇后,被红卫兵小将们又安排了一次声势浩大的葬礼,而且还是新式的火葬。

王岩:文化大革命,把那个帝后的骨架,拿到就是这个陵前那个广场,进行一番批斗。就对着尸骨批斗。批斗以后,然后都烧掉了,这个当时没有阻止了,这是很可惜的。因为后来考所有搞修复室的同志,他们搞这个,雕塑泥塑的,他们技术很高。如果这个骨架保存好,保存好,保存下来的话,他会能把它复原起来。

主持人:对呀,我看到现在他,比如说那个颅骨只要基本上大体在,还不要全部在,就生前的那个相貌基本上都可以复原出来。

王岩:都可以复原出来。是这样,那是很可惜的,现在没有留下任何参考资料。

解说:万历帝后的尸骨被焚,记下了中国考古史上最为辛酸的一页。文革风暴中,不仅仅是这些“地主阶级的总头子”,就连当年发掘、保护他们的人们也遭到了殃及,于是继续发掘长陵的计划也没了下文。直至1976年尘埃落定,人们才逐渐想起这座唯一被挖开的皇帝陵墓,想起还有大批的文物依然没有整理。于是,定陵发掘二十多年后,它的考古报告才正式开始撰写。

发掘二十年后 定陵考古报告才撰写

主持人:您是哪一年进入这个定陵的这个工作的呢?

王岩:我是1979年,当时是夏鼐所长提出来要整理定陵发掘报告。

主持人:对,就定陵的发掘报告一直这么久就拖着的。

王岩:二十多年一直停着的。

主持人:然后做了几年呢?

王岩:这个做了五年多时间。五年多时间。由于这个村发掘结束以后啊,文物就直接入了库房,当时后来不是那个由于搞运动嘛,也没时间整理。所以这个一些基本的资料都没有做清理。我们来了以后就从头开始,根据当时他们发掘的赵其昌做的笔记,还有一些绘图,根据那个,把这个所有的出土文物,分门别类每一件都进行详细地清理。

解说:定陵发掘报告于1990年正式出版,但由于这次挖掘的特殊地位,以及它所经历的辛酸往事,人们并没有停止对定陵的讨论。相关的书籍和文章也陆续问世,然而,也许由于相隔时间过长,很多的说法都有失准确。年过七旬的庞中威看到这些情况,心里很不平静。他开始收集和整理资料,结合自己的回忆,写出《定陵发掘亲历记》一书,来指正一些不准确的说法。回想起来,老人也坦言,当年的这项工作确实存在很多不足之处。

定陵地宫:红色年代中的特殊考古

主持人:挖这个皇帝陵啊,过去从来没有过经验,留下了很多的这种遗憾。您觉得主要的遗憾表现在哪些方面?

庞中威:你看,咱们开这石门怎么开的,也没有拍照下来,没记录。记录上头有很多遗憾。很多东西的,在第一时间里头都没有拍照片,连这个最最起码的条件我们都没有准备好。不要说别的,就说我们发掘定陵这些工人,参加者,连一个合影都没照了,你看看。你看你报告上没有啊。要按说,要按常规的这个规矩来说,参加定陵发掘的起码得有一个合影啊,这是个历史的见证啊,都没有啊。

主持人:这是一个遗憾。还有第二个遗憾呢。

庞中威:第二个遗憾呀,第二个遗憾就说呀。那时候的工作是特别粗,说实在的太粗了。说那时候的思想就是这样,说这个挖了以后呀,挺着急的,是吧,挖了以后,谁也不愿意一天在这地宫里跟这死人打交道,愿意早点回去。有这种想法。但是实事求是地说,尤其我这个算是一个半瓶子醋。别人我就不说了,是不是啊,只能说我自己,说现在回想起这个事来呀,追悔莫及呀,追悔莫及。要按现在的水平,我现在的水平,就是在那时候要做的话就不是这个程度了,

主持人:所以呀,实际上就等于这么轰轰烈烈,这么多文化,当时候的名人,这些当时候中国文化界的领袖人物,这么热情地张罗起来这个事情,但是在落实到北京市的时候,组织起来的这个发掘的队伍和发掘的工作,却是不够水平的。

庞中威:没错,我同意这个意见。

主持人:同意这个意见,就是应该说所有遗憾中间这是个最大的遗憾。

整个未能完成的十三陵发掘计划,如果来给它下个定义,只能说是一次处于红色年代中的特殊考古。它带有大跃进性质的盲目开发,和之后令人辛酸的遭遇,给一个单纯的考古工作掺入了过多的政治气息。也许是定陵发掘的伤痛和教训太深太重,现在有了“帝王陵墓一律不得发掘”的铁一般的规定。我想,就像历朝历代立下的规矩一样,出于对祖先、对自己和对后人的尊重,我们还是要暂且压抑一下那颗躁动的好奇心,让皇陵继续保持它们的神秘,也让悲剧不要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