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昕vs水谷隼:军长忆08年汶川救灾:138名群众按手印为战士请功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0 22:02:27

那天,我没有直接对战士进行动员,因为我担心这样会加重他们的思想负担。我只是跟团以上干部讲清任务的意义和艰苦性。其实这种动员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多余的,因为我知道他们完成任务会非常坚决,他们不会惧怕任何牺牲。所以,我更多地从技术角度讲如何完成这次任务。他们原来还想怎么“找路”,我对他们说,这次完全不同,你们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我给他们配备了超常规的通讯工具:北斗、海事卫星、电台,要求他们不管走到哪儿,每40分钟向我汇报一次。

部队没到之前,我还亲自给他们找了个向导。这个向导是一个村的党支部书记,一位退伍老兵。我们原来走的路是绕擂鼓镇到唐家山,要走10个小时。而他带的这条路是从北川县城穿过,直上唐家山。我不放心,因为这个任务非同小可。如果到时间上不去,整个行动无法实施,后果将非常严重。我对向导说:“你决定着我们这次任务的成败,决定着大坝的安危,决定着党中央和国务院的决策是否能顺利进行,你到底有多少把握?”他说:“军长你放心,我19日走过,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又追问:“现在余震不断,把路都震没了,而且在夜间行走,你真的能记住那条路吗?”他再一次给了我肯定的回答。于是,我让他带着先头部队走。

部队以前都是整团、整师的行动,但这一次我让他们组织突击队。我跟旅长范宏彬和政委曹军说:“不要等着大部队,1000人整整齐齐地走,这不可能。我们组成突击队,谁能往前走谁就往前赶。哪怕3吨炸药一个梯队,先上去也比等时间好。”

由于雷管和炸药必须分开运送,两者必须保持100米以上的距离。几十米之内,无论打手电还是喊话,都无法确定方向,看着灯光在前面,但走几步就会迷路;听见声音,但就是找不到。所以我嘱咐他们:沿途到处都是松枝,可以用松枝做路标,几百米一个。第二个方法,可以扎红布条,在树上、在路上,写上“高炮旅”。后来,这一招果然奏效。部队行动爱打红旗,高炮旅出发时也带了红旗。为了给后面的部队带路,旅长下令把随身携带的那面“党员突击队”队旗撕成红布带作为路标。当时,很多战士舍不得下手。不过,最原始的办法也往往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这些红布条,指引着后方的部队,包括随后的武警部队和地方老百姓顺利到达唐家山堰塞湖。

18点50分,范旅长带领160名突击队员每人背着20公斤炸药先出发,政委曹军带领840名官兵随后跟进。出发前,我对他们说:“一个也不能少地给我带回来,必须回来,都要回来!”但是坦率地说,我心里还是做好了伤亡的准备。山上本来就没有路,又下着大雨,战士们背的都是炸药和雷管,尤其是雷管,对无线电、雷雨等非常敏感,稍有不慎就会爆炸。

1000名官兵出发之后,那一天我的心情特别不好,不光是紧张,真的是担心他们。有记者要找我采访,都被我拒绝了。有一个记者非要见我,他说不是来采访我,而是要告诉我一件事。我让参谋把他带进来,他说:“你们这支部队让我很感动。”部队在装炸药时,他听到两个老兵一边装一边说话,一个说:“今天的任务很危险,我家里父母需要照顾,姐姐还有什么事情,如果我不在,你一定要替我处理好。”没有人知道那个记者的身份,他就在一旁默默地听,非常感动,眼含热泪目送这两个战士背好炸药踏上征程。

当时,军区李司令员打电话说:“我接到报告,你们的高炮旅已经开始上山了,他们一到达,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回答说:“估计凌晨3点到!”他说:“不管几点到,你都要第一时间报告我。”之前,我们已经组织了几次都没有上去,所以上级对我们这次行动非常关注,也寄予了很大希望。

我一直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他们的消息。23点20分,先头部队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到达唐家山,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零点45分,大部队也都赶到。我考虑到路途太艰险,连夜下山风险极大,就命令他们原地休息,等天亮后再下山。于是,他们在大坝上坐了一夜。

让我欣慰的是,在这种艰难的条件下,我们无一伤亡!我后来了解到,为了避免雷管炸药爆炸,大家几乎是手脚并用在暴雨泥泞中爬行了几个小时。当时旅长跟着向导走在前面。政委对战士们说:“你们组织10个人,一定把旅长保护好,如果出问题,我找你们!”走在前面的旅长又告诉身边人:“政委在后面带着雷管,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政委!”他们下来后告诉我这些细节时,我非常感动。大的任务完成之后,我们部队各级干部之间关系更密切、更团结,这是我们带部队的人非常高兴的事,这是我和刁政委始终关注的问题。

5月26日到6月1日,导流渠虽然挖好了,但流出来的水太小,出的水远远不如进的水多。最后的决策还是只有炸。后来,我们又上去130人,吊运了几十吨炸药。最后,在大坝上的全都是我们集团军的部队。昨天,水利部给国务院打报告,要给我们部队报功,这也是所有救灾部队里第一支“享受”这个待遇的队伍。

6月7日,我们又接到上级命令,派专业爆破分队和火炮分队飞赴堤坝,对导流渠里的障碍物和泄流槽入水口的大型漂浮物实施爆破和炮击。6月9日晚,我们的抢险人员勘察发现,有两个障碍严重影响泄洪流量。一是泄流槽出口一个弯部的突出石包,二是入口处水下的一栋楼房。在现场指挥的葛副总长决定连夜冒险拔掉这两颗“老虎牙”。借着微弱的星光,我们工兵团爆破分队迅速集结在泄流槽弯部的突出石包旁。由于弯部被洪流冲刷成绝壁,无法直接装填炸药,加之岩石坚硬,对装填炸药的技术要求相当高。

团参谋长商志军把绳子拴在腰上,由官兵借助河堤上的一块突出石头吊着他的身体,像滑轮一样一点点地往下移。在距岩顶5米处,他将50公斤的TNT炸药一点点往里填。在装最后一包炸药时,为了将其固定好,他险些失足落入激流,岸上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半小时后,第一颗“老虎牙”终于被炸掉。

拔第二颗“老虎牙”时,已经是23时。官兵们经过12小时的艰苦作战,已经十分疲惫。但他们根本顾不上休息,又立即派出爆破小组,乘橡皮艇从泄流口冒险前行,将50公斤炸药沉到预定位置,将淹没的建筑物炸倒。爆破后,突击队又连夜将爆破后的漂浮物清除,泄流速度明显加快,湖面水位逐渐下降。6月10日,泄流取得决定性胜利。

如果说我们在唐家山上游“排险”,那么在下游就是“避险”。

“西气东输”工程从兰州出来有3条管线到成都,埋在涪江大桥下面2到4米处,用于运送石油和天然气,是西南成品油供应的命脉线。按照测算,如果每秒水流量超过8000立方米,管线就会被冲断,重庆、成都乃至整个四川的成品油供应将只能维持3天,每天的损失将达9个亿。

为避免损失,我们做好了两种准备:一是千方百计防止管线被冲断,二是一旦被冲断实施紧急抢修。6月4日,我们从云南调来了舟桥部队。他们带来了221台专业车辆,其中包括194台漕渡门桥、12艘冲锋舟和15艘汽艇。他们对唐家山堰塞湖溃坝的抢险救援预案是,一旦溃坝他们立即关闭涪江两岸的管道闸门,待洪峰过后立即搭设浮桥,以软管和钢管接成临时输油管道,保证24小时之内恢复供油。

在这一区域,还有一个特殊的宝成铁路。涪江上游有很多电站,地震之后水面上漂着很多漂浮物和房屋废墟,有的大圆木直径达1米多,大油罐、采石船、家电等,都会冲到下游,容易撞击破坏大桥。一旦桥梁被撞断,南北交通将受到重大影响。

对此,我们没有多少经验。我们想了几个办法,一是在桥墩前面砸钢轨和三角铁,在上游四五百米拦网,能拦截多少就拦多少。不好拦的漂浮物,部队就用冲锋舟和气艇拉走。第二个方法是炮击。油罐漂下来了,我们用火箭筒击穿,让它进水后沉没。我们到处选阵地,每一个点位都配了4个火力点,天天值守射击,一共打了140多发火箭弹。这和平时的军事训练完全是两回事,对我们是一次全新的挑战。让我自豪的是,在我们的努力下,兰成渝成品油输油管道未遭损毁,洪峰抵达绵阳市郊,宝成铁路涪江大桥岿然不动。